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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海的女儿

第三章 海的女儿

1

直行的尸体盖着一层白布,被放置在长条形的桌子上。

夕子和达子掩面抽泣着,一个失去了学生,一个失去了所爱之人。

气氛悲戚,众人沉默伫立,等着有谁先说几句。

“夕子,达子,振作起来。”六部老师首先开口了,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那个,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凤凰院也用温柔的口吻安慰着两人。

“节哀。”枫叶跟着说道。

“在白星发生这样的事,很抱歉。”男爵充满遗憾的说道,“已经报警了,但是可能要等雨小一些,警察才能过来。”

“不用担心,我已经联络公司,让他们开鱼鹰去接警察了,天亮的时候应该就能到。”

夕子擦了擦泪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谢谢各位。”

待悲伤的气氛缓和了一些,铃说话了。

“直行的尸体我检查了一下,脑部有遭到重击的痕迹,其他部位没有异常。”

幸好没有什么人鱼的鳞片。

幸好不是什么暴风雪山庄。

假如是这种程度的案子的话,铃天亮前经应该解决了吧。

身为助手的我,感到有些无趣。

“各位都读过一些推理小说吧!”铃说道,“还是需要按惯例问下各位昨晚的情况。”

众人都表示理解,随即铃展开了问话,但是得到的答复也和预想的相差不多。

晚上十一点钟至凌晨两三点的时间段内,铃和夕子泡完澡就睡了;达子和六部老师,还有三姐妹在喝啤酒,之后也各自回房休息;枫一直自己在房间,处理公司的事务,一直处于电话联络与在线聊天状态;而男爵则是研究了一会机械臂,之后凤凰院来找他,和他交流了一些技术问题,大概2点多各自回房间睡觉。

看来并没有特别有价值的信息,不过,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喜欢熬夜。

熬夜是会要命的!真替这些人担心。

然后铃着重问了三姐妹。

“姑娘们,昨晚你们有听到什么吗?”

“嗯,昨晚本来都快睡熟了,但是突然打起了特别大的雷。”

“对呀,都快吓死我们了。”

“正当我们三个蜷缩在一团的时候,听到了窗户玻璃咔——嚓碎掉的声音。”

“特别害怕,但是还是决定出去看一下,因为好像确实忘记锁上窗子了。”

“然后就看到达子姐姐立在走廊上,之后的事铃姐姐也就知道了吧。”

“嗯,好的。”铃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天亮的时候警察就过来,大家没必要都守在这里,都回房间休息吧。”

“可是万一——”

“六部老师,这和漫画还有推理小说不一样,没有什么杀人鬼,而且也不在我们之中,大家衣服都湿透了,赶快回去擦洗一下,明早警察到了,会是冗长的问话,有必要好好休息。”

“好,那大家都回去吧!”六部老师对众人说。

看来铃已经有了眉目。

枫皱了皱眉眉头,“晚上万一有情况,大叫一声,我马上赶到。”

“我也是。”凤凰院紧接着说。

真是令人安心的女人。

真是温柔善良的男人。

人果然是多面性的呀。

“放心吧,没事的。”铃说道。

铃说没事,就一定不会有事,不然,身为助手的我,又怎会成为她忠实的信徒呢?

凤凰院、男爵、六部老师和枫的房间都在一层,铃、夕子、三姐妹和达子走上了二楼。

铃,夕子,达子和三姐妹首先把达子送回了房间,并安慰了一会。

走出达子的房间,铃提出想去女鬼消失的走廊再看一眼,于是一行人再次来到走廊位置。

铃来来回回观察了好几趟,又踩着玻璃碎渣,扒着窗子看了好久。

“啊~~”铃大喊了一声。

登——登——登急速的脚步声传来,枫提着大刀已然来到走廊,神速,而且听力超绝。

“抱歉,情不自禁就。”

名侦探总有一些奇怪的毛病。

而铃,在她思绪混乱的时候,总会喊出几声,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来,事情可能还有点难度。

枫见无事,便下楼去了,一言未发。

真是可靠的安全装置。

至于凤凰院,听力确实不好。

“这个是你们的房间?”铃指着走廊的一道门说。

“是的。”小姑娘们回答道。

“那对面的呢?”

“对面是妈妈用的储藏室。”

铃点了点头,便和夕子回了住处,三姐妹也回了房。

当铃和夕子走到房门时,铃让夕子先进去,自己想去下卫生间。

此时,幽长的走廊上,空荡荡的只剩了铃一个人。

铃来到一扇门前,捣鼓着门锁,然后偷偷溜了进去。

2

“凶手是你吧?”

“我?你是在开玩笑嘛?”

“不是呀,确切的说本来的凶手应该是你。”

铃和夕子此时都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两个人闭着眼睛进行对谈。

“为什么这么说?”夕子问道。

“晚上你说梦话了,很大声。”

“是吗?我确实有这个毛病,梦呓比较厉害。”

“知道自己说什么了吗?”

“大概是要杀了你之类的吧,对不对?”

“梦话怎么会自己知道?”铃有点好奇。

“之前有几次,说的太大声,把自己都吵醒了。”

“原来如此,明明外表是那么可爱的女孩子,还喜欢二次元。亏你搞的我心跳加剧,都没有睡着,所以才听到了你说那些不得了的东西。”

“哈~是吗?你不会是同性恋吧?难道对我有感觉?”夕子打趣的说道。

“标准的异性恋。”铃说。

“侦探大人,这个逻辑有问题呀。”夕子说,“你又不是同性恋,然后还对女性这么敏感,不正常啊?”

“我的人生信条是吃喝玩乐,和有趣的姑娘谈恋爱。”

“所以才不明白呀,铃,你不是异性恋吗?那不是应该喜欢男性?”夕子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你不会是女装大佬吧?”

“当然不是,我—”

“等等,有些人虽然有女性的躯体,但是灵魂确是男性吧!而且你的穿着确实偏中性

,难道你真的是铃木光司笔下山村贞子那样的**女性化综合症患者,那可是一种稀有的病啊!”

“夕子,和你猜想的差不多。”铃带着赞许的口吻说道,“不过要更加劲爆一点。”

“更加劲爆?”

“对啊,你听好了,夕子,我是——异世界转生为女体的宅男一枚。”

“这是轻小说的名字吗?”

“当然不是。”

“搞不懂啊!”

“简而言之,我是从其他世界转生的。是很烂俗的设定吧,而且还是在推理小说里。”铃有些激动,“我不过是喜欢一点动画和推理小说罢了,就被转生到这个世界当侦探,这也太搞笑了吧!”

铃现在感觉牙根都在隐隐作痛。

“是挺搞笑的。”但夕子却笑不出来。

因为夕子感觉铃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毕竟世界那么大,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呐,铃,你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和这个世界差不多,只是虚实有点错位,比如我的世界里像光之巨人和怪兽,是虚构的,但是这个世界里确是真实的。”

“哈哈,那你们的世界没有英雄吗?”

“有啊,我们世界的光之巨人式的人物叫做SUPERHERO。”

“这样啊,姑且就相信这种设定吧。”毕竟听起来很有趣,夕子这样想着,“我还以为铃你是白星最正常的人,看来你是最不正常的那一个,而且还不在一个维度。话又说回来,铃,我虽然说了梦话,但我也没说是要杀直行吧?”

夕子结束虚无的话题,转到现实上来。

“是呀,所以只是猜测。”

“不过鉴于我确实没有杀人,可以给你分享一下我原来的想法。”

“让我来猜一下吧”,铃饶有趣味的说道

3

“但是铃,梦话也不能当成证据吧?”

“是呀,所以只是猜测,或者是名侦探的直觉。”

“这说法也太任性了吧!完全不是名侦探的套路。”

“谁让我不是一般的名侦探呢?”

“也对。”夕子妥协了,“毕竟你还说自己不是侦探呢,但是我确实木有有杀人呐,根本没有机会。”

“我又没说你真做了,你只是意欲啦,意欲。假如晚上没有女鬼消失什么的,那凶手就是你了,对不对?”

“哈哈,不过我相信自己能做的很干净。”

“我也相信自己有一百种推理方式可以找出你。”

“你这人真有趣,嘴上说着推理推理,完全是靠直觉嘛。”

“彼此彼此啦,意欲杀人鬼大人。”

“不要起这么中二的称号,不过倒也可以和你分享一下我原来的计划。”

“让我来猜一下吧”,铃说道,“附和人鱼传说进行杀人对不对?”

“又被你猜到了。”

“毕竟都是套路,推理小说里都写烂了。”

“晚上我约好了直行,让他在悬崖下等我,本来想把他溺毙的,再撒上些鳞片。”

“夕子,你为什么肯定直行一定会去,而且不会告诉别人呢?”

“很简单呀!达子喜欢直行,但直行喜欢的是我,就这么简单,我告诉过他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并且我还洒下了他无法拒绝的饵。”

“什么饵?”

“铃,你知道我们三人为什么来到这座旅馆吗?”

“不是探究人鱼之谜吗?”

“不仅仅是探究,我们是真的相信有人鱼。你一定以为我们疯了对不对?”

“还好,毕竟这里的人都不正常。”

“我们三个虽然都没有说出口,但是都是这样考虑的。”夕子笑着回应。

“是因为第四位成员吧!既然叫做漫画推理特摄研究会,你的特摄知识,直行的推理知识,都是专业级,虽然达子也了解一些,但是和专业级还有一点距离,因此还缺少一位专业级的漫画社员,也就是一直没有出现的那个人。”

“铃,虽然从推理小说的角度,你这样推理真的很不负责任,但是你的直觉真的很准。”

“也不是很准,买彩票的话从来没有中过。”

“哈哈。”夕子笑了。

“推理什么的不重要,真相什么的其实也不重要,我只希望活下来的人能幸福,不管是幸存者还是凶手。”

“真是超然的论调。”夕子感慨道。

“偶尔我也是很深刻很正经的。”铃说。

“的确。”

“好啦,夕子,我们还是说一说第四位部员的事吧,他还在吗?”

“不,已经去世几个月了,他叫做北斗,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是直行干的吧?”

“嗯,直行看起来很腼腆,但是和推理相关的东西足以让他成为疯子。他经常设计一些杀人手法,然后再验证其可行性,崇尚着简而美的逻辑。帮他验证手法的人就是他最最喜欢的老师,北斗君。确实是非常漂亮的手法,然后北斗就这样走了。”

“那就是意外喽?”

“之前我也这么认为,但是后来的发展让我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直行开始向你表达爱意?”

“没错,我和北斗是恋人,但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可北斗很可能告诉过他最亲近的学生,也就是直行,不巧的是直行迷恋我。”

“夕子,你是不是有些自恋?”

“并不是我自恋,而是高中生的思维并没有那么成熟,很容易做出偏激的事情。”

“可那还是猜测吧?直行杀了北斗什么的。”

“嗯,直到有一次偷偷读到了直行的小说草稿,我才坚定了这个想法,因为直行写了一个类似的故事。”

“真是个熊孩子,你确定读的不是悔过书?”

4

“晚上的时候我计划在和他见面时便采取行动,我不是给你准备了一杯水吗?里面放了一粒安眠药,本想让你好好睡一觉的。”

“我的生活习惯不是很健康,所以喝可乐的时候要多一点。”

“这样真的非常不好,会变胖的。”

“是呀”铃附和着。

“但是真打算去杀人的时候,还是会很害怕,辗转反侧的时候达子就来敲门了。”

“看来你并不冷血。”

“让你失望了,当看到直行的尸体的时候,真的很后悔没有亲自了结他。”

夕子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有点相信你的转生设定吗?”

“为什么?”

“假如这真是虚构的推理小说世界的话,我们一定是小说里的人物吧!那这位创作我们的作者一定相当蹩脚。”

“怎么讲?”

“有时候会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过度分裂,好像强制自己要去杀人一样,可能就是为了情节的意外性,必须去背锅的那种角色吧。”夕子无奈的笑了笑。

“很有趣的想法哎,而且这个所谓的作者虽然在努力的构建一个悲惨的华丽舞台,但效果并不理想,谜题设置可以说有点无聊。有着热情,却没有构思推理桥段和执笔写作的天赋,因此作者一定是个喜欢推理小说,但是又没有天才想法的爱好者,他也一定很苦恼,像我们一样。”

“我们为什么苦恼?”

“你没有办法成为凶手复仇,而我没有办法破解华丽的事件。”

“从白星租客的个性来看,作者虽然才能欠缺,但估计也不是正常人。”

“嗯呐,赞同。”

“铃,不过可能作者根本就不是在写推理小说哦~”

“写什么都好,如果经历多次反转,我仍然是最后那位名侦探的话,只希望活下来的人都可以幸福。”

“你说这样的话,倒有点少女漫的感觉。”

“很想问,那位北斗君是不是和六部老师有点像?”

“是的,除了年龄之外,其他都很相近,不过北斗也会看一些少女漫。”

“那一定会更加浪漫一些喽~”

“是呀,非常浪漫而且温柔,就像是少女漫画里的男主角一样。”

“是吗,难怪你要复仇。”

铃接着说道,“夕子啊,在原本的世界,我也是那样的男孩哦,不知道在世界的角落里,是不是也有一个人喜欢着我。”铃感慨道。

是啊,的确有那样一个人,不过现在他已经不存在了。

而此刻起,也不再喜欢你,只有徒劳的憎恨。

“铃,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直行是怎么死的了?”

“嗯,确实和你没有关系,我一开始也说过了。”

“那,真的有鬼魂吗?还是什么其他东西作祟?”

“虽然我也希望猎奇一点,但很遗憾,只是一场意外。”

“怎么讲?”

“我刚才又去求证了一下,等三姐妹回房间之后,偷偷溜进了她们对面的房间,也就是她们母亲用的储藏室。你猜我见到了什么?”

“她的母亲是一位演员,那储藏室里难道是各种人偶?”

“哎呀,哪里和哪里呀,里面都是戏服。”

“好普通。”

“毕竟是三次元。”

“然后呢?”

“除了戏服,地上还有一些砂砾,而且柜子上摆着《海的女儿》的剧本,影印本,一共三本。”

“你是说三姐妹其实有在排练戏剧?”

“嗯,以我直觉+脑补的推理方式,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样。”

“那,达子见到的是?”

“达子没有带隐形眼镜,而且处在一个兴奋的状态——”

“而且她还是个脸盲。”夕子补充道。

“所以达子应该是看错了,那个不是三姐妹的母亲,而是三姐妹中的一位。”

“也就是说,那时正在穿着戏服排练?”

“对。”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走廊上?”

“当然是去上厕所呀!”

“oh,MY GOD,那为什么要逃跑?”

“达子不是突然冲过去了嘛,而且三姐妹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她们正在排演戏剧。”

“那又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这个就更加简单了,因为女孩们躲进了屋子。”

“那又为什么窗户会碎掉?”

“首先,窗子没有关,其次,估计三姐妹可能一起去厕所吧,只是扮演公主角色的最先走到转角,当知道有人来了之后,姐妹中的一个,灵机一动,做了一个举动。”

“嗯?啥举动呢?还是不明白哎。”

“《海的女儿》里,除了公主和王子,还有一个角色也很重要。”

“哪一个?”

“不要再装了,你知道的。”铃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好啦,我知道,是巫师。”夕子爽快的坦白。

“就是给美人鱼变身药水的巫师,而她有一个道具——水晶球。三姐妹中的一个,为了制造跳窗逃跑的假象,用水晶球打破了玻璃,而且白星走廊的窗子是往外开的,所以在没有锁的情况下,窗子也被震开了。”

夕子一言不发。

“而那个时候,直行正在窗子下边的岩石上等你,不巧的是水晶球砸了下来。”

夕子仍然沉默着。

“但是直行尸体的位置并没有发现水晶球的碎片,一是因为下了暴雨,加之海浪的作用,另外,是因为你,夕子,你捡起了大片的水晶球碎片,然后处理掉了,对吧。”

夕子用被子捂住了脑袋,“我听到人鱼传说,并且知道三姐妹的母亲是女演员的时候,就隐约的有预感,当我发现直行身边有玻璃球碎片时,几秒钟就想明白了,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意外,但是直行死了目的就达到了,过程并不重要,也不需要牵扯进其他人。而且,当你说是意外时,我真的松了一口气。那,你要去揭开真相吗?”

“当然不要。我又不是正义的伙伴。我希望三姐妹可以一直保持沉默,毕竟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活下来的人能够得到幸福才最重要,而且,一切都是脑补,都是戏言呀!”

“哈哈哈哈”夕子在被窝里蜷缩着身子笑了起来。

“夕子,冷静一下。”

“啊,你改变主意了?”

“说一不二,不过为了应付大家,我们还需要一个伪解答,需要一个首先充满悲剧感,其次对认知造成冲击,最终让人信服的伪解答。”

“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男爵帮忙。”

5

铃来到前台,男爵果然还在这里,估计是为了防止再次发生意外而守夜吧。

他仍旧把腿翘在桌子上,举着厚重的书阅读,只不过此时身上多披了一条毛绒毯子。

“有什么事吗?”这一次男爵首先搭话,多少有一点旅店主人的自觉了。

“我想和你谈一下晚上的事。”

男爵身后的钟摆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已经凌晨4点了,距离警察赶到还有2个小时。

“哦?”男爵收起腿,站起身,“你自称侦探对吧,去我的工作室聊吧。”

男爵打开前台处的矮门,示意铃进来。

在男爵身后,有一道暗红色的门。

男爵拧开把手,门发出吱—吱—的响声,映入铃眼里的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看来白星还有地下空间。

铃咳嗽了两声,但是通道的灯并没有亮起来。

“是感应型的,不是声控型。”男爵迈下台阶,开在前边引路。

每走一段距离,就会听到“啪”的一声,然后亮起一盏灯。

“不知道你听六部学说起过没有,我是做机械的,原本想把照明系统做的更科幻一点,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能照明就可以。”

看来男爵果然是实用主义,典型的工科直男。

没过一会,铃就在男爵的指引下来到一个非常可观的地下空间,天花板距地面有4米,堆满了各种仪器,仪表,在地下空间正中央的位置,约10个书架围成一个了矩形,男爵推开了一扇书架,示意铃进去。

以书为墙,围出的空间大概有10平米,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带脚登的单人靠背椅沙发,沙发旁是一张纤瘦的小圆桌,上面摆放着咖啡壶和一张白星女主人的老照片,桌子后是很简约的长臂落地台灯。

“这个空间和布置真不错。”铃赞叹道。

“我也是突发奇想才布置出来的,我把自认为最精华的书籍摆了10个书架,并围了起来,我把这个空间命名为书棺。”

男爵笑了笑,那些看起来不苟言笑的人,可能仅仅是没有找对话题。

铃现在脑子里联想到的却是六部学,想着他在卧室里贴满漫画的名场景,然后起了个中二的名字“漫画之棺”。真是奇怪的联想呀,但好像有那么一丝靠谱。

“请坐。”男爵用手指着沙发。

“可以吗?”

“毕竟你是客人。”男爵报以微笑。

铃坐到沙发上,舒服的触感由下至上漫布全身。

“抱歉,只有速溶咖啡。”男爵拿起咖啡壶,给铃倒了一杯。

咖啡的热气从铃的手边升腾起来,铃啜了一口,说道:“我就开门见山了,你的三位小公主杀人了。”

男爵的眼神里流露出了深深的不安,毕竟,他也是位父亲。

之后,铃告诉了男爵自己的推论和想法。

许久,伫立一旁的男爵郑重的对铃说了一句“谢谢!”

6

“其实,发生事件后,看到一花她们的表情,我就意识到她们有所隐瞒,没想到会是这样。”

“虽然是意外,但是三位小姑娘的心里负担应该相当大,应该还没睡吧。”

男爵联想到三个小姑娘捂着被子,转转反侧的样子就不免心疼。

“铃,你刚刚说的伪解答的意思是?”

“就是编造一个令人信服,并且和三位小姑娘无关的伪真相。但是需要和你确认一些事情。”

“有什么想问的你就尽管问吧。”男爵手臂抱在胸前,认真的看着铃,因为他也意识到,时间不多了。

“听六部老师讲,你原来造制过一位人形机械人?”铃指着小桌上的照片,漫不经心的说:“是想让她复活吧?”

“确实制造过,但是从结果来看,失败了。”

“能描述一下具体过程吗?希望你不要有所保留。”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和孩子她妈,当时都籍籍无名,却都喜欢看海。我们每个周末都会坐到同一条长椅的两端,隔着防波堤,眺望大海,倾诉者一周的苦恼,谈论将来的梦想。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就向她求婚了,在此之前,我们除了海边,都没有正式的约会过。”

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或者形式,不同于一般恋人的交往方式,心里彼此清楚的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坚定的约定终生,没有誓言,却句句都是誓言,没有风花雪月,却有光荣与梦想。

男爵脑海里翻涌着各种回忆,竟都是甜蜜的。

“因此,知道孩子她妈去世的消息,我不能接受,尤其是葬身大海。那一段时间我崩溃了,开始投身于神秘学,因为我第一次认识到科学的局限性。”

男爵叹了一口气。

“研究神秘学的时候,我确实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人死后仍有遗憾的话,很可能会在现实的世界留下强烈的思念,或者是怨念。所以一些灵异事件也并不全是空穴来风。死亡,可能仅仅是生命形式发生转化的一种方法,灵魂脱离肉体,达到更加高层次的生命形态,而这种生命形态聚集的地方被叫做天堂或者地狱。”

男爵背着手,来回踱步讲述着,像是布道中的神职者。

“从地球的磁场分布来推测,可能就是南极与北极,是虚无之国,但是却无从证实。但是也会出现灵魂游离的情况,不然也就不会这么多闹鬼的事件了。你可能会想,这怎么听都是都市传说。但事实不是如此,假定灵魂是一种生命形态,那无非就是一个信息与能量的集合体,假如可以把它捕获的话,也许就可以再次与死者相见了。”

“所以你开发了一些奇怪的灵魂捕捉装置?”

“对,不过我把它称为—生命形态降维(逆转录辅助)装置,听起来很拗口吧,它还有一个神秘学的通俗名字,叫鬼子母神。”

“哈哈,这个更拗口了。那这个装置可以捕获灵魂?”铃惊讶的盯着男爵,像听冒险故事的小孩子一样。

“是的,但是只能守株待兔。”男爵认真的解释开来,“铃,你知道《Coco》这部影片吧,每到一年一度的亡灵节,死者的灵魂便可以凭借摆在祭坛上的照片返回现世和生者团园,死后也许真的会有一个世界,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通往它的大门,更不能以死去验证,所以我换了一种思路,一种特别傻的思路。”

男爵笑着说,“我赌了一把爱情,然后成功了。”

“嗯?”铃疑惑的笑了一下,“为什么这样讲?”

“我相信孩子她妈在死后一定会为了守护我们而回到我们身边。”男爵很自豪的说,“然后就成功了。”

男爵并不是因为装置灵验而自豪,而是因为爱人死后仍守护家人而自豪。

“但是我却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事。”男爵磁性的声线变得有些沙哑,“我通过转化装置将捕获到的能量体进行了破译,然后将其转化为了程式。”

男爵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概在暗示将大脑信息数据化吧。

这完全是科幻电影和灵异电影的结合体,不过铃并不在意。

因为男爵讲的还蛮有趣,而铃听得也很开心。

机巧人偶之类的研究很烂俗,但是又充满魅力。

世界本来很无聊,但是正因为有像男爵这样的人,才使它变得有趣了一点。

“那时候我正好也攻克了人形机械的瓶颈,所以以项目研究的名义,进行了相关的试验,最后,她复活了。”

此时的男爵表情却凝重了。

“当她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是如此的冰冷,在那个时候,我就应该预想到,人类是不可能违背生死定律的,我做的并不是让死者复活,而是创造了一个新的生命。但这都是后话,之前的我并不了解,依然沉浸在喜悦里。”

“那是什么契机让你认识到这一点的呢?”

“因为有一天,我发现她对人类产生了歧视。”

“机器人歧视人类?”

“是的,是歧视。”

7

“现在主的AI技术总是在强调让程序产生自我意识与自我学习,但实际上即使AI与人类交流的越来越顺利,却还是不能将其称之为具有自我意识。所谓的AI自我学习,本质上只是数据量的扩充,优化,即使它的回复越来越精确,但它仍然仅仅是一个信息数据的集合体,这些答案并不是自我意识产生的,而是在网络这个数据洪流中捕获的现有选择。”

男爵滔滔不绝的解释开来。

“但是她不一样,她具有真正的自我意识。以捕获的灵魂为基础,虽然和一开始的设想的有所不同,没有完全恢复之前的人格,但是却真真正正的具有自我。”

“自我?”

“没错,她开始思考自己是谁。”

“那她有答案吗?”

“在她的思考中,她并不认为自己是母亲,而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机械体,是孩子母亲的替代品,这样就产生了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由爱生恨。”

“嗯?”

“这也是我日后才搞明白的,所谓当局者迷,那时我仍沉浸在复活爱人的喜悦里,并没有搞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在之后的时间里,我带她去了海边,回忆了各种往事,但是这种行为却加剧了对她的刺激。明明知道自己是一个替代品,但是她却不愿接受身为替代品的命运。即使她的眼神也有了温度,但她还是一点一点清除着我身边关于爱人的回忆,我身边所有与之有关的东西,她都一点一点处理掉了,原本是我和爱人的照片,被换成了我和她的照片,其实那时候,她可能天真的认为,这样做,就能一点一点取代爱人在我心里的位置吧,直到有一次带她走出研究所,去见了我的女儿们。”

男爵凝视着铃,继续说道。

“那时我把她当成妻子,但女儿们却说她是拼装玩具,这让她彻底转变了想法,明明自己与人类相比,拥有更长的寿命与更加卓越的思考能力,却要承受这样的命运,她对于我的爱,来自于我爱人的残存意识,这无缘无故的爱一直折磨着她。看到我的女儿时,她应该意识永远取代不了妻子的位置。于是她产生了恨,并把所有的恨,归结到了她的创造者,也就是我的身上。我创造了她,才让他产生这样的痛苦,她希望我能变成和她一样的存在,切身感受她的悲伤。”

男爵叹了一口气,踱着步。

“于是她不断蛊惑我,让我改造身体,这样的话就可以在漫长的时间里长相厮守。铃,你听过机器人三大定律吗?”

“听过。”

“我当时仅仅给她设置了一条定律,就是不能伤害人类,这仅仅是为防止试验失败,防止她进入暴走状态而设定的。”

“这样啊,所以她才会蛊惑你改造身体!这样的话,当你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时,她就可以杀掉你了!”铃觉得脊背发凉。

“其实并没有那么恐怖,她只是想让我死一次,彻底结束掉与孩子他妈的思念,然后以和她一样生命形态复活,长相厮守。”

“男爵,你不会真是机器人吧?”

铃上下打量着男爵,难道外套下是铁皮身体?

“当然不是了。因为我有孩子,所以并不能仅仅为了妻子而活,当我意识到她的意图时,我把她带出了研究所,给了她自由。”

“所以她并没有坏掉?而是游荡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成为一个超越时间的存在?”

“总有一天会坏掉的,毕竟是机器。”

“你心软了?”

男爵没有回答铃的问题。

“好了,就这样吧,不管之后我在众人面前怎么解释,男爵,你都不要反驳。”

男爵点点头。

天很快就要亮了。

8

早上,天蒙蒙亮,海面上升腾起浓浓的雾霭。

“起的真早。”

铃正在崖边眺望着海面,凤凰院走过来,亲切的和铃打招呼。

“你也是嘛。”铃礼貌的回应。

“海上雾气好重啊,不过他们说一会就到。”凤凰院按了按耳机接着说,“铃,案件解决了吗?”

“当然,毕竟我自称名侦探嘛!”

“你打算怎么和警察说?”

铃敏锐的察觉到了凤凰院的用意。

“你昨晚也没睡着吧?”

“嗯,找三位小姑娘聊了一会。”

“是吗?”,铃点点头,“我大概会说服警察,让他们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幽灵。”

“哈哈,是吗?看来难度很大,要好好加油啊!”凤凰院笑起来。

“对了,凤凰院,你会和稻荷商社合作吗?”

“哎呀呀,你这么一说,搞得我好像真的是军火商一样。”

可能是海风有些凉,凤凰院打起了喷嚏。

“稻荷枫这个妹子,太死板。”凤凰院说道,“时代已经不同了,她没必要再遵循上个时代的道路。”

“枫可能背负了太多东西,虽然很强势,但是毕竟是个小妹妹,你要多多关照呀!”

“铃,你这么有人情味吗?当时可是枫把我按在地上逼我就范呢~”

“是呀,谁让你不还手?”

“我可是个绅士。”

“绅士可是不能无视淑女的要求呀。”

“好了好了,我会关照枫妹的。”

“凤凰院,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说吧,大侦探,知无不言。”

“Time Machine是存在的吗?”铃问道。

“存在的话,世界会有趣一点吧。”凤凰院说。

此时,浓浓的雾霭里隐约传出螺旋桨的声音。

远处海平面上,浓稠的雾霭里,映出一个黑点,看来鱼鹰已经来了。

一会就让事件落下帷幕吧,铃这样想着,时间机器的事,再慢慢追问。

暴风雨之后,会是晴空万里,铃脑子里幻想着浓雾散去,阳光倾泻的画面。

但事与愿违。

正在铃和凤凰院翘首以盼的时候,白色的雾霭开始急速的流动,一个巨大的影子出现在雾气里,海平面上浪花翻涌,那竟是一头巨兽!。

“不会吧!”铃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快爬升!”凤凰院按着耳机,声嘶力竭的喊着,但是无济于事。

鱼鹰已经躲不开了。

铃和凤凰院眼睁睁的看着巨兽吞噬了鱼鹰,又潜回水里。

“救命,救命!”凤凰院耳机中传出叫喊声,之后是滋滋的杂音,再无音讯。

凤凰院操作着手表,自言自语,“幸好之前配备了远程启动装置。铃,快去旅馆,让男爵准备急救物品,快!”

凤凰院扭头对铃喊道。

“那你呢?”

“我去救人!做好准备,白星等我!”

此时,海平面上泛起了另一圈波浪,浮出海面的,是一头机械怪兽!

难道是光之巨人的宿敌?众多反派中的那一个?

“凤凰院,难道你?”铃对着凤凰院远去的背影呼喊。

“回头再和你们解释!”凤凰院回应道。

必须赶快回去,铃转过身,飞快的向白星的方向跑去。

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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