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人们都有一段怕黑的时期,大部分人集中在年少,刚与父亲或母亲分开睡觉的那段时期,一个人躺在漆黑的卧室里,想要赶快睡着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魑魅魍魉要将你拖进深渊,而你能做的只有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邓布利多曾对哈利波特说:“黑暗没什么好怕的,正如死亡也没什么好怕,当我们面对它们时,我们恐惧的只有未知。”
……好像是这么说的,我没记错的话,毕竟看《哈利波特》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人本能地对未知的事物产生恐惧,想想看,躺在狭窄漆黑的卧室中,突然门吱呀一声敞开,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接着冰凉的双臂缠上你的脖颈,呼吸声在你耳边响起……
这正是我所经历的,我要尖叫出来了!
……开玩笑的,女鬼什么的不存在的……大概吧。
那么,现在呈树懒状挂在我身上的,从黑暗中走来的谜一般苍白少女,自然是我的青梅竹马,江铃。
艾玛图凉快没锁门,要是我知道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热死我也要把卧室门锁紧。
…………
“江铃?”我努力放松僵硬的身体,试探着问道。
少女均匀的呼吸打在我的耳朵上,弄得我心慌意乱,她好听地哼了一声,表示正在听我讲话。
“回你的卧室睡觉好不好?”
“不好。”
“乖,听话,我们这个样子被我妈看见可不得了。”循循善诱的我像一个怪大叔,我真心为自己的发展方向感到忧心忡忡。
不过这句话好像奏效了,江铃不安地扭转了一下身体,然后不情不愿地说:“抱一会我就走。”
嗯嗯,真是乖孩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把“抱一会”这三个字也去掉。
不过江铃的身体好像没什么热度,所以即使她这么紧地抱着我也不会觉得很热。既然如此就让你抱着好了!我怀着视死如归的悲壮心情想道。
沉默了一会,她突然开口道:“我很开心。”
我条件反射般问道:“开心什么?”
话一出口我恨不得扇自己耳光,接什么茬啊混蛋!装作睡着了不好吗?
“因为我以为一凡一辈子都不会理我了,所以那天一凡突然说要和我一起回家,真的很开心。”
“哦……哦这样啊……”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来其他话来回答。
长达三年的隔阂,若是随便怪罪任何一方,都是不负责任的行为。那不过是随时间推移,我所作出的必然选择,即使我已经主动与她修复关系,我也丝毫不认为我有什么过错,当然,她更没有错。
对于做过的事绝不后悔,绝不责怪自己,这是我的处世原则。
三年过去,少女的性格是否有所改变呢?不过我相信即使没有,我也不会再次抛开她。
因为孤独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听着少女均匀的呼吸,悄悄横抱起她的身体。
怎么说你也是高中生了,怎么能在男生的床上睡着?还是由叔叔我送你回……
顺带一提我真为自己正人君子的行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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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果然在镜子里看到两个黑眼圈的我,在餐桌旁和另外三名女性一起用餐。正是我十多年的人生中建立了稳定而亲密关系的三位女性,所以称这顿饭是我的人生巅峰也不为过。
江铃见到我,俏脸一红。
你脸红个毛线!明明你自己跑到我的卧室怎么搞得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似的?
以豪爽姿态用餐的静静一如既往用她的外星语对我打招呼:“唔老哥。”不过今天帮她整理仪容的是老妈,唉这本该是身为哥哥的我的工作怎么好劳烦母上大人呢?
“妈你今天不上班的吗?”
“今天晚一点没关系。”母上大人替静静梳好头发,坐回餐桌旁,江铃在她身边安静地吃饭让我感叹果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赵一凡,有个事和你说一下。”
我正感叹老妈梳的头果然比我好得多,猛然听到全名筷子差点戳进鼻孔。
诸君牢记,当父母由小名改叫你全名的时候,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对此我可深有体会,上次被叫全名时还是在初中时期,母上大人也是如今天这般亲切和蔼地对我说:“赵一凡,和你商量个事。”此后她和老爹去桂林游山玩水好不潇洒只留下我和静静看家一个月。
因此再次在家里听到全名的我,心中警铃大作,表面不动声色,一边答应着“怎么了”一边悄悄向餐桌边缘挪动以便随时脱逃。
“你们三中,是不是有一个预科班?”
艾玛这一听就知道是要做什么了,为了我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暑假生活,承认当然是不能承认的了,要想办法搪塞过去。
“嗯?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其实我当然是知道的,但入学手册上清楚明白地写着“自愿”两个大字,不过一旦这东西被老妈知道,“自愿”毫无疑问就会变成“他愿”,这点我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然有,你的入学手册上都写着呢。”我去你还看我的入学手册了啊,调查得也太仔细了吧老妈?
我悠哉的暑假生活才刚开始啊!难道就要这样被补习班毁掉!不,抗争是必要的。
于是我故作扭捏状,含情脉脉……啊不,是可怜兮兮地看向母上大人,我相信我此时的目光就如刚出生的乳鹿一样无辜,如一泓秋水般澄澈透明,然后用再柔弱不过的声调哀求:“诶~我不想去嘛,老妈~”
我看到江铃似乎在一边捂着嘴偷笑,静静大概看惯了我节操迅速下线的姿态倒是见怪不怪。
我也不想的!都是这逼人的生活造的孽!不如说都是时辰的错!
“我也是为你好,高中知识不比初中,掌握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上上预科班,别一开始就落下功课。”
我当然知道老妈是为我好,不如说在她“为你好”的循循善诱下我已度过十六年的人生;我也相信她是发自真心地为我好,毕竟她是我老妈。
但另一方面,她为我好的外表下,却有一颗不了解我的心。她从未做出努力来多了解一下她的儿子;尽管她爱我,我也真心相信她爱我,但同时她也惊人地固执,坚持她爱我的方式丝毫不肯哪怕动摇一点。对于我交不到朋友的事实,她也只是简单地归因为“你该再努力一点,优秀的人才会有更多人喜欢”实际上这句话可是大错特错了。
有这样一位母亲也是令人头疼的事,但我并没有抱怨的余地;这世上也许有千万种母子关系,但我所了解的只有这一种,因此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不过拜此所赐,这让我在追求中庸之道时多了一颗逆来顺受的心。
事已至此,多年的经验告诉我,抗争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好吧,多会去?”
“下星期开始,每天去一上午,双休日不去,一共四个星期。”
这么一想,就算上完补习班暑假不也还有一大半嘛!我的心情好了一些。还有江铃,别用同情的眼神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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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的补习班,也可谓是教育界的一大泥石流了。我对补习班的补习效果,也持怀疑态度。
初中长久的孤独生活让我养成了观察人群的习惯,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看着教室中的男男女女欢笑、大叫,就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让他们发笑的事,搞得我连在课间睡觉都不成,真是麻烦。
长此以往,我发现虽然人群是固定的,每个人却有各自的活动路线。最为明显的就是那群学霸,他们要么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学习——和我这种因为没有朋友所以只能安安静静坐着发呆的家伙有本质的不同——要么凑到一起大声讨论学习上的问题,为教室里噪音的分贝贡献绵薄之力。
但不论形式如何,我很少见热爱学习的人在做其他事,仿佛他们的乐趣就只剩下了学习。而相反不学习的人即使是在上课时间也会开小差。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也都清清楚楚地反映在成绩单上
所以,若是努力程度不够而导致的成绩落后,靠补习班大概是补不上去的。换句话说,学习好的人不必催促自然就会学习,因为学习已成为流淌在他们血液中的本能,就如呼吸行走一样自然;反之不学习的人无论怎么催促也对学习提不起兴趣。
至于我嘛,想起来的时候学一会,觉得学得差不多就放下,在这件事上我从来没有尽过力——没有拼命去学,我承认。能闲着就绝不让自己忙碌,这也是我的处世原则之一。
至于那个预科班,唉,算了,反正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好做,在哪里发呆都是一样的,找个不起眼的角落混过去好了。
我只是想要一个悠哉的暑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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