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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太爷【中】

胡老太爷【中】

我一直觉得头发都吓得竖起来了不过是一句夸张的话,现在我信了:何止头发,我胸毛都快乍起来了!

但是现在扭头就跑?那更不可能,老话说宁伤凡间人,莫惹野路鬼。这东西不仅难收拾,还特别记仇。你现在跑了,这指不定啥前儿你睡醒一睁眼,一只干巴枯的僵尸啊什么的就在床边对你脉脉含情的放电呢,虽然它眼珠子可能都烂掉了。

默念两句:心若冰清天塌不惊。总算是把我那可怜的小心脏安抚下来。不敢耽搁,转身就朝下楼的楼梯跑去,本来就是脆弱的楼板被这么一撞没散架都算是给了面子,现在我现在走起路来那是一路锣鼓喧天的热闹景象,吱吱嘎嘎的响声比鬼叫也好听不了多少。

这位看官也许你就要问了,这既然赶时间怎么不从那裂缝蹦下去和那棺材来一场硬碰硬的对决?让它面对一下疾风什么的?其实我也挺想这样从天而降,嘴里喊着些中二台词:一是帅,二来也能壮壮胆气。可这道术并不能对活人起效,虽然某些道术可以引动天地雷火,甚至有足以搬山填海的威能。可就是对活人的身体没有一点加成,不管是金刚不坏还是飘然飞天,那是通通的没有。

所以我要是来这么一手从天而降,估计不用胡老太爷动手我就先得断他几根骨头。

当然,你看我写这么多废话好像过了很久,其实从我下楼跑到棺材面前不过才十几秒钟的事儿。

这会儿可不能耽搁,谁知道这棺材里的胡老太爷到底是在尸变还是在尸解。尸解还好,不过是化作无形物质的恶鬼,只要能及时掐诀护身辟邪它就伤不得我,最多是浪费点手脚做掉它,我这画符的雷击木只要挨着它一下就能让它明白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可这万一尸变成僵,我没备糯米黄酒桃木剑,又没起法旗道场。就凭我这自学成才的野球拳和成名绝技驴打滚,估计我这一百来斤今天就得交代在这儿了。可这光担心也不是个办法,不去看看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毛主席教导我们,这梨子是酸的是甜的,你得自己尝尝。万一姓胡的这老东西只是死的有点无聊在棺材里做了套广播体操打了趟通臂拳呢?这得是个多么有理想有抱负爱运动爱生活的阳光尸体啊?

还没等我内心自我调剂结束,这棺材却是不等人一样,砰的一声又弹了起来。

“噫!你这老鬼吃了跳跳糖了吧,怎么这么爱蹦!”

当然棺材肯定没回答我,不管是棺材里那个,还是外面画的那张脸。唯一的区别就是它现在是竖起来,立着面对我了。那张扭曲着似哭似笑的女人脸在棺材的高度下显出了一种压迫性的高度,我一刹那间觉得她的眼珠子正在转动,嘴角似乎裂的更大了。不敢再贫嘴,左手赶紧用血在眼睛下面勾出一道纹,天眼又是一聚:“破!”

大脑猛地一阵清明,那种似有似无的薄雾簌的就消散开来,本来栩栩如生几乎要扑上来亲我一口的巨脸突然就失了神色,变得虚假又干枯,简直就像张国产漫画。

没等我为了破除鬼遮眼高兴,强行催动天眼的后劲儿就上来了,左眼开始流出血泪,脑子里仿佛被千万只虫蚁噬咬。我张开嘴想叫喊,却发现我连喊的能力都没有,疼痛让我的声带都开始哆嗦,只能发出微弱的嘶鸣般的颤音。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不要命的部位,我肯定现在,立刻,马上就把它剁下来。可是疼得是脑子,我只能硬挺着。血泪并没有像是眼泪一眼顺着眼角流淌一地,而是慢慢的填满了整个眼眶。我本来就只有一只眼睛的视野一点点被黑红色填满。

虽然我很想眨眨眼睛把血挤出去,但是自天眼祭起,这只眼珠在这段时间里等于就是和彼岸居民的交换。可天下没有白吃的满汉全席,鱼香肉丝和西红柿炒鸡蛋,当然也不会有白来的眼睛。付出贡品交换是一方面,这也就是为什么要倒白酒。而且,因为这是借你的眼睛,所以根本不是你的东西,我不能眨眼,不能阖上眼皮,只是能从这里共享到视野而已。

视野完全被遮盖的瞬间,大脑的疼痛突然就消失了。但我现在就是一个睁眼瞎,万分不情愿的我只好慢慢的睁开右眼。右眼可是实打实的我的眼睛,是人眼,沾不得阴气污秽。所以我一进来就紧紧的闭着。可这左眼已废,万一一不留神从楼上摔下去,没被鬼咬死倒是跌死了也实在太过丢人,下了阴间都不好和山叔说话。

闭了很久的眼皮睁开的时候有点模糊,还没等视野清晰,那棺材直直的就冲我撞了过来。我这眼神儿本来就不济,看清了的时候腿刚迈出去,上身就和棺材上那张脸来了个外国式的亲密拥抱。

“哦我的勃涅日列夫同志!你的拥抱太野蛮了!”

被撞飞的瞬间我脑子里居然是这么个想法,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被怼傻了。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被打飞的感觉了,飞头蛮能怼飞我,孟婆能打飞我,连孟婆的狗都能撞飞我。这么个棺材撞飞我而已,那都不叫事儿!

当然横贯出去的身体狠狠地被嵌进了只剩下窗格子的窗户的时候,浑身的刺痛和血迹提醒我这算是事儿。

用力挣扎着跳出来,我觉得总是被动挨打可不行,游击战没这么个玩法,游而不击那哪成啊,于是兜手把刚才用过的雷击木掏了出来。可我现在已经失去了天眼,漫说是棺材的阴气线已断,就是没断我也看不到。只能试着强行摁在棺盖上,看能不能把这饺子里面的馅儿炸出来了。

这棺材仿佛也是知道打人先打脸的套路,不给我多想的机会,朝着我面门就怼了过来。我正搁这儿摆着姿势准备糊它一脸的五雷咒呢,这下只能就地一个驴打滚了。可我这左手本就无知无觉,翻滚的时候不知怎的这雷击木竟是脱手而出,正掉到这棺材旁边了。

我还没来及做出反应,棺材原地轻弹,却是把那雷击木狠狠压在了下面。

“诶!我说你这可就不地道了诶。你见过谁打着架还偷东西的嘛?”我被这一手气乐了,没想到这死鬼居然还是有着不俗的神智。要不是那整整齐齐一十八根封棺钉还整齐的左一行右一行的咬合着棺盖,我都怀疑是这老鬼自己出来给自己贴的聚阴符。

顺手抄起一块碎木板丢过去砸在棺材上:“嘿!孙子!别装没听到,给我起来!”木板撞在棺盖女人的脸上弹开,那张脸似乎被砸痛了抽疼了一样的动了一下,却是完全没有再挪窝的意思。

话没停,手自然也不会停,这手边能抓到的东西:什么木块石子儿破鸟窝,刀枪剑戟是斧钺钩叉,镗棍铄棒鞭剪锤抓带着拐子流星是一气儿的招呼过去。

“诶,有种!你他娘的宁死不屈啊?啊不对你已经死了。”

我有点丧气,一屁股坐在地上,腾起一阵灰尘,手在面前转着圈儿的拨拉着灰,还是呛了个咳嗽,又想大喘气又不敢:这陈年的积灰可比我年龄都大了,我可没那闲心让它上我肺里走一遭。

脸憋得都涨起来了,这才算是尘埃落定。抽空看了一眼这坚忍不拔屹立在我雷击木上面的棺材,我真是笑了,不过这次是有点绝望的笑容。

“你还真知道我就靠着这雷击木对付你是吧?好了,我现在手里没牌了,你要杀要剐随便。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但是是我招惹的你,你杀了我就是,别去祸害村里的人了。”我尽量平和的说出这些话,就像是电影里那些大无畏的人民英雄,比如说腿被打断了还能跳起来用胸膛去堵可以击穿钢板的机枪枪眼还堵住了的那个人,好像是叫钢铁侠吧?

话说完,我感觉自己的思想觉悟和人格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也怕自己在说出什么跌份儿求饶的话来,于是干脆就咬紧嘴唇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起码得有几根烟的功夫了,地板突然嘎吱了一声。这老鬼果然是谨慎的紧,足足等了这么久看我缺失没再有什么攻击的动作,才试探性的朝前蹦了一步。

一股冷风轻轻的滑进戏楼,在这千疮百孔的曲折之后再吹出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扭曲的尖啸,远方本来静默的世界突然又有了轻微的声响,狗叫声和羊叫声远远飘来。看来子时马上就要过去了,阴阳交接结束之后变为荒鸡丑时,鬼魂的阴厉之气就会下降一个层次。

这老鬼看来也是深知自己最凶戾的时间就要过去,不再迟疑的向前猛跳一大步。

不怕你来,就怕你怂,这老鬼到底是着急了!我心下一阵狂喜。

就在它落地的瞬间,我双手快速交叉,左食指压右食指依次向下,扣起拇指起阵字手印,刚被混在杂物里丢过去的几枚铜钱快速移动起来,分定八门。

“缚!”

铜钱暗合天圆地方,钱孔中微闪金光却像是绳索一般绕着棺材捆扎而上,任由棺材百般挣扎仅是腾起了一阵土灰而已。

“天道成,三五鄙,日月俱!”念起一句口诀,我便微曲手指掐起一次震字诀。

“出幽窕,入玄冥,布**,气通神!”铜钱上金光更胜。

“行奸邪鬼贼皆消却!叱!”收起小指,食指反扣中指掐鬥字诀,棺材里又一次传出的尖利的嘶嚎和抓挠声,而我在这声音中却根本不动分毫,任由鼻腔和耳孔缓缓的渗出鲜血。

“视我者灭!”

“伤我者亡!”

伸手从我盘着的腿下拿出第二块雷击木,在我下楼的时候就已经用从山叔送我的褡裢里翻出来的发丝线绑在一起了,头发是人聚顶精气所化,最是能导动灵气。这不知多少根头发才搓出的绳线坚韧异常,尽管被棺材压着一段儿,还是被我用力一抽,将那块故意遗落的雷击木拉动了,紧紧的卡在棺材的脚上。

“我老早就想试着这么中二一次了!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哈哈大笑,抬手将满脸的鲜血抹在右手指尖,剑指猛点雷击木:

“辟尸千里,卫我九重!急急如律令”

“御凶辟煞阵!”

PS【其实最后那句口诀有很严重的冲动想写成 德玛西亚正义!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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