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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咏叹/上

死亡咏叹/上

死亡,何为死亡,神明为何要赋予世界这样的东西?

有些人出于意外心脏停止了跳动,神明将他们的灵魂从那坏掉的躯体中解脱,他们死去了。有些人则相反,他们在内心几尽崩溃和痛苦中挣扎,于是神明将他们的身体从那坏掉的灵魂中解脱,他们也死去了。

雨,降临了这个世界。

噼里啪啦的拍打着遮天的树林,漏下的雨滴淅淅沥沥的落到这座小花园的草地上,茂盛的灌木包围着这座花园。

开着红花紫花的荆棘掺在灌木从中,缠绕在花园生锈的铁围栏上。

这里,又是一座墓园。

滴答,滴答,雨声充斥着这个林下的墓园。世界沉积于一片雨寂。

新来的守墓人穿上宽大的雨袍,拿起了一旁的扫帚,走出了守墓人小屋,开始清扫墓园。

滴答,滴答,雨声在这林下的泥路间冒出。世界沉溺于一片雨寂。

衣着狼狈的少年眼神黯淡,踏着灌木丛边泥路上的积水,踉踉跄跄的走向墓园。

墓碑间小路上,落叶在薄薄的积水中仿佛失去了重力,映照着头顶郁郁葱葱的树林,守墓人的扫水声靠近,倒影破裂了,积水中的落叶也消失了。

少年眼神空洞,走进墓园,在一块墓碑前无力的跪了下去。手中的花儿落入一旁的水中。他的到来没有打破丝毫雨寂。

新来的守墓人,不紧不慢的清扫着落叶,过了不久,只剩下了最后一块区域。

少年垂着头,紧咬着牙,不知是愤怒还是痛苦,脏乱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浸湿。水滴贴着湿塌塌头发在鼻尖滴下。

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新来的守墓人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将水中的那枚花放到一旁的墓碑边,接着直起身,继续扫完最后一点路。然后准备离开。

咚!猛然声音从身后响起。守墓人停下了。

“可恶!为什么这种事情不是别人。”

“偏偏是我!”

少年拳头抵在墓碑上,低吼道。

守墓人缓缓摘下雨袍宽大的帽子,黑色的长发松散下来。

她回头看了少年一眼,离开了。

新来的守墓人安静的坐在小屋的窗边,长发自然的垂下,黑色的长裙并不华丽但十分整洁,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着窗外雨中的世界,眼神中充斥着深邃,记忆开始朦胧起来。

从小她就很容易生病,医生检查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身体就是虚弱,仅仅是离开这个小镇,她就会因为周围环境的水土变化,而大病一场。

她的父母是十分富有的商人,可他们并不打算守在这个无望的女儿身边,于是给了教堂一笔巨款,把女儿托付在那里,然后永远的离开了这座小镇。

教堂里日复一日的无趣生活持续了十几年,直到两个月前,她从教堂被派到这座墓园。

也正是两个月前,镇上的矿场因为过度破坏植被,引发了严重的泥石流。一伙人被困在矿场中,少年就在其中。

在充满压抑的黑暗中,需要有人去探寻矿洞的出口。这是一条充满着未知危险的路。

少年就这样被大家推上了风口浪尖。

原因很简单,在场的每个人身后,几乎都背负着一个家庭的命运,孩子老人妻子… …他们不能轻易的死去。

而少年是例外,在这个小镇上,他没有亲人,更没多少人去关心他,但除了那位老守墓人,很小开始,每次当他饥寒交加的时候,他跑去老守墓人那边,而善良老守墓人总是好心的收留他。这种关系持续了十几年。

可在两个月前,与老守墓人的这种关系也彻底消失了。

少年探明了路,大家顺利脱险,就在少年将要走出矿洞的时候,大雨夹带着泥石流又来了。只有他被困在了矿洞中。危急中,没人去管这个家伙的掉队,更没人肯冒生命危险去帮他。

就这样大家都认为他死了。

可还有那位守墓人,两天后,老守墓人冒着滚滚泥石流,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少年,在回去的时候,为了救他,老守墓人意外被泥石流淹没。少年最终活了下来。但在墓园呆了一辈子的守墓人,这次却长眠于此了。

此后,少年心中最后的支撑也崩塌了,这个世界在他眼中开始褪去颜色,只剩下了愤怒,忧怨… …

不久后,墓园来了一位新守墓人,可那个充斥着少年回忆的墓园,他再也回不去了。

又是一个雨天。水滴叮叮咚咚的落到墓园的水潭中,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重复的雨声中,年轻的守墓人披着雨袍,重复着每天的工作,清扫着水中的落叶,墓园沉溺于雨寂中。

园外传来了少年的脚步声… …踉踉跄跄走到墓碑前,将花摆好,跪了下去。

同样的沉默。没有打破墓园丝毫宁静。

守墓人扫地的身影挪动着。他经过少年身边时,停了下来。

“这些花是给谁的呢?”出乎意料,少女的声音。

“… …”

“… …”

“这座墓园之前的主人。”

“这样嘛… …”

守墓人的离开了。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强撑了很久的身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守墓人迅速转身,却大吃一惊。

鲜红的血从少年身下漫出,浸红了泥土,又被雨水冲淡。

少年昏倒在了雨中。

细雨持续到了深夜,守墓人小屋里点上了蜡烛。

… … …

雨声从屋檐下响起,熟悉的感觉。屋中充满着熟悉的气味,令人怀念,就是在这个房间中,他与老守墓人为伴。

还有… …不对?

还有另一种气味,一种陌生却令人放松的味道。

少年睁开眼睛。已经是早上了。

角落的椅子上,是一位少女,她翘着腿,翻动着手中厚厚的的书,指尖接触的文字散着着淡淡的蓝光。

“一个灵魂在将要逝去之时。”

“会先爆发人类最纯正的愤怒和嫉妒。”

“愤怒于死亡选择了自己。嫉妒于身边人的健康。”

“随后,这个灵魂陷入深深的抑郁。”

“不久便熄灭了。”

“这便是关于死亡的咏叹。”

少女说完,蓝光在指尖消失。

“你就是新来的守墓人。”少年挣扎着坐起。

“你醒了。”

“那段话是书上写的吧。我认为只有冠冕堂皇的人,才会去写那些骗人的鬼话。”

“… …“

“… …”

“昨天你晕倒了。能说说原因吗。”

“… …“

“为了那位死去的守墓人,我去矿场讨说法。“少年眼神有些暗淡。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们害的。“

“可根本打不过他们。还被赶了出来”

“这个世界已经对我没有丝毫的善意了。”

少女轻叹,“逝者安息。“

少年站起身:“我要走了”

“去哪?“”

“去矿地。”

“可你的伤很重。”

“一天不干活的话,那么就得一天挨饿。”

“果然你也是这样想的嘛… …”少女小声的叹道。

少年有些不满的转过身:“你什么意思?”

“如果是这样苟活的话,那么明天就离开这个世界,与活到六十岁又什么区别呢。”

“你果然也是个冠冕堂皇的家伙。“少年冷笑。

“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每天在这呆着就有面包。”

“你… ...”

“我走了。”少年挣扎的走出小屋。

“还有昨天的事情,谢谢你帮我。”

“就这样。”

少年离开这座花园。

屋外,依旧小雨淅沥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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