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随着一声耳熟能详的《牡丹亭》我们开始此文。
那是“文革”时期,我本是个小有名气作者,可恰恰是名气害了我,当我出门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被红卫兵抓出去批斗。
在批斗会上,我见到了一个我熟悉的老教师,他指教我写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平常见面总要指教指教,可现在只能对视下,苦笑着。
站在台上却被底下的人仇视。
“认不认错!”站在前台的红卫兵头子我认识,那是我老哥。
“跪下!”
“跪下……”
不知哪个台下的人说要我们跪下,群众们也起哄要求我们跪下,红卫兵见到就抓住我们肩膀要我们跪着,有的更直接,用脚踢。
“好了好了,说句认错,不再犯就可以了。”老哥为我们袒护着,不过听起来像我们有罪一样。
“俺认错,俺认错,再也不犯了。”有人坚持不住了,低了头,认这无错之错。
“好了!带下去游街。”
其他人都被带去了游街,只有我被带回了家,回家的路上看着那些学者被人们吐唾沫、扔菜心等侮辱,不由的心寒。
回到家我被老哥发配到乡下去劳动,和一些知青一起。
我下乡的那一段时间已是大雪纷飞,下乡的路是越来越难走。
这几天的雪下的不断,我们只能找个洞穴休息避雪,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这雪什么时候会停……”江青总有那么多话。
众人沉默着,江青打破沉默说道:“老孙他们还没回来么?会不会……”
“不会的!他们不有事的。”刘雨诗急忙说道。
前两天还好,到第三天一切都不正常了,一共失踪了四人,加上老孙他们的话。
“大叔怎么办……”刘雨诗看向我,因为我在这里年级最大,已经三十多了,其他人才二十多的青年,所以也理所应当了。
我轻叹一口气说道:“再不行就只能我和江青出来看看了。”
“不行啊,大叔你的脚还没好呢。”刘雨诗看看了看我扭伤的腿。我笑了笑说道:“总不能让你们这些女同志去冒险吧,而且只是捡柴火而已,老孙他们也可能只是迷路。”
大家都明白,这些只是安慰的话,如果谁都没有捡到柴火,那么大家都要冻死。这两天该烧的都烧,只剩下身上的衣服和五床被子。
呼吸着,吐出的白雾如我的思绪般飞扬消散。
八个人,一起下乡。现在只剩下四个人,我、江青、刘雨诗、吴羲。
吴羲不爱说话,只爱和书作伴,现在还抱着一本雨果的《悲惨世界》,翻到最后一页时,看了看逐渐减小的火光,又摸了摸书面,眼神里透入出的不舍,让人怜惜。
“不想扔就不要扔了。”我看着她说。
吴羲看了看我,还是决定把书扔了,然后又从包里抽出一本,对我微笑着,我也尴尬的笑了笑。
有人说知识就是力量,可现在呢,有再多的知识也只能拿来当烧火棍吧……
到了夜晚,又一床被子和杂草被燃烧殆尽,焦急不安,这一晚比之前几夜更加特殊似的,总感觉有人要从洞口进来,有眼睛向洞穴看望。
“快醒来快醒来……”
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
又似乎听见了缓慢而又沉闷的脚步声。
“谁!”我下意识的清醒了过来,向洞**探望,可什么也没有,除了洞口飘散着雪。
我叫的很大声,一般时候大家都会醒来,可今天他们确睡得死。
我想叫醒江青,可江青不见了!
我站了起来,心里有些慌乱,但看见江青整齐的被褥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今天江青站岗。
洞穴内没有,可能是出去了,江青这家伙难道想自己去找柴火?!不行我得去看看,我叫醒了吴羲让她不要睡,等我回来,她同意了。
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洞穴,这风雪似乎有无限的活力般,每一次的吹拂都像刀割针刺般。
洞穴内。
“快睡吧,快睡吧……”
这声音拥有魔力般,似有似无,洞穴内一片寂静。
走了不知道多久,一草一木都没有看到,只有雪与岩石,显得格外的寒冷和凄凉。突然面前四个黑色的身影,他们在向我走来,可怎么样都没有前进的样子。我走向他们,确不进反退,我站着不动,想了想向后退了一步,他们前进了。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我相信科学,因为它总有借口解释非自然的东西,但科学现在给不了我帮助。
我很冷静,因为我不是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现在退一步可能知道他们失踪的原因,进一步也不可能绝对安全。
我闭上眼睛,一步又一步的向后退,我脑子里全部都是睁开眼睛后的情景,看见一张张满目疮痍,血腥的恐怖面孔。
慢慢地我停下了脚步,缓缓地睁开眼睛,除了雪与岩石,显得格外的寒冷和凄凉。
这句话我好像说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想再说一遍。
瞬间,背后感觉冰凉,忍不住冒冷汗,我的直觉告诉我回头,不能回头,绝对不能。
喉结的一口唾沫,不敢吐,只能吞。
“快跑啊,快跑啊……”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跑,绝对不行。
一步步向前走,小心翼翼,走的很慢,却寸步难行,每走一步都是步步惊心,腿脚莫名的发麻,很想跑……
忍过去,一切都过去了……
腿脚酥软,后背像几万只蚂蚁爬行一样。
不行了……
跪倒在雪地上,侧着脸看见了一个人站在身旁,看不见她的脸庞,但看见了雨诗的红铃,那是……雨诗在路上已经扔掉的。
红衣,红纱,红鞋……
呵呵,在雪地里穿这么明显干嘛……
“铃……”
“小朋友,这是你的铃铛么?”一个年轻的男子对着一个全身血红的小女孩说道。
小女孩点点头又,接过铃铛,跑走了。
年轻男子笑着,忽然明白了什么,表情凝固了,说道:“是你……”
世界变忽然变的明亮,亮得睁不开眼睛。
“咳咳……”我疲惫的挣开了眼皮,我被一颗红树挂着,血与泥混合的土地就在身下。
身边挂着各种各样的骷髅,还几具干枯的身体是江青、老孙他们。深吸一口气,早就料想到会这样,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我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叔,竟然有些想哭,可怜、可惜、可叹。
“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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