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午后,操场上的年级接力赛正进行到高潮阶段,观众席上人潮涌动,热浪扑面,但是与之相反的,平时作为学生们栖息地的教学楼此时却被闲置在了一旁,仅有偶尔经过走廊的少之又少的路人能够证明这里的时间没有停止。
就是那样的建筑的楼道之内,无人知晓的追逐战却正展开。
哒哒哒的脚步声不断在雪白的墙上反射,回弹,奏起的协奏曲几乎都是要将操场上的喧闹声盖了过去。极速奔跑着的一共有两组人马,前面状似躲闪的,是由西装打扮的四人组成的小分队,而紧追他们不舍的却仅仅是一名少年。
双方的武器都是白晃晃的刀刃,不是他们不想用枪,而是过于激烈的枪击战十分容易暴露出他们的战斗情况。不管他们背后的势力有多么强大,在这样的东京私校中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样的局限同时作用在双方身上,也因此没有了什么不公平之说。
眼前的人影一瞬间消失无踪,追在他们后面的少年,上条泽三郎却没有犹豫,跟着四人组的步伐飞上拐角的楼梯。
就当他的视线一转,因突如其来的阴影陷入停滞之时,没有逃跑,反倒是埋伏在楼梯之上的两人便带着冰冷的表情挥舞匕首强袭而至!
“雕虫小技!”上条连眉毛都没有跳一下,他仿佛早就料到此次袭击一般轻松躲过了从死角袭来的一人,又顺着另一人的刀锋轨迹将自己的小刀迎上。金属碰撞的声音转瞬即逝,那名西装男子的一记就这样被上条化解。
但是危机没有过去,上条躲过的那名男子此时没有因平衡问题倒下,反倒是借着低地的优势向上条的下盘现出匕首!
“哼!”千钧一发之际,上条察觉到危险,双脚一蹬,飞跃而上躲过了这击。待他双脚落地,身子已然站在了楼梯拐角的平台上,如此,他反倒是看见了方才没能够进入视野的另外两人——一名手提公文包的青年男子,以及另一名戴眼镜的男性。上条暗自咋舌,他没想到自己会轻易中计。上方两人,下方两人,现在的他很明显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
四名分成两组的西装男仿佛感受到了上条身上散发出的慌乱气息,他们不约而同地露出扭曲的笑容,宛如捕获猎物的群狼,正打算赐予他最后的攻击。
上条下意识地倚靠到身后的墙壁上,他发现自己唯一的逃路只剩墙壁上的窗户,可是这里是四楼,如此高度就算习武之人如果着落不顺也会伤筋断骨。到时候只怕他不但保护不了咲夜,那些刺客说不定还会赏他的脑袋一下让他顺利归西。
情况已不容许更多的考量,上下的两组共四人一起包围过来,其中两人更是径直向他的咽喉处甩出强力攻势!
上条决定赌一把,他突然蹲下身来,护住脸部。这一举动令目标过高的两名刺客有一瞬间将匕首的朝向改变,而借此虚晃的身法引开高出的危险后,他使出全力一跳,向着身后打开着的窗外跳去!
四名刺客睁大了双眼,他们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狠心,在最后关头选择跳楼而不是被杀来结束生命。
然而眼尖的一名刺客突然抬头,追寻着自己眼角瞟到的东西看去。当他理解到自己看见的东西后,嘴唇都惊讶地颤抖起来。他赶忙拉开一脸不解的同伴,自己将半身探出窗外,以面朝天空的姿势仰望。
教学楼之上,位于顶层的阳台之外,上条正努力爬上围栏的边缘。
刺客们已经无暇顾及上条诡异的行踪缘由,他们不愧为组织中的精英,立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短暂的视线交流后,一齐点点头,便向上层的天台铁门跑去。
另一侧,以自己柔软的身体和巧妙的用力结合,冒着必死的风险总算登上顶楼的上条,此时已经跨越了围栏来到天台内侧。他单手捂住胸口,气喘吁吁,浸湿的黑发与上衣正不断往下滴着汗,方才凌空一瞬产生感觉仍旧没有离开身体,变换为恐惧紧紧缠住了他的身体。
砰!铁门被粗暴地推开,如期而至的四人组踏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不知是不是上条的错觉,他们四人无神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丝轻蔑与嘲笑。
没错,上条最终选择了天台。虽然这里的场地比楼梯间开阔好几十倍,但距离地面的遥远程度也足以令他死了“逃跑”这条心。
“呼——”他用力吸气,用力吐气,就像是把心中的迷茫与害怕全都赶跑一般。全身上下湿透了制服在与偶尔吹过的和风交叠之下产生寒气,而从体内涌出的燥热却依旧覆盖着上条的体表,令他感觉犹如处在岩浆的世界。
脑内重复播放着同学们兴奋的呐喊声,眼前不断放映着咲夜最后离去时的背影。上条想到,难道这便是人生的走马灯吗?
当然不是。
上条坚信自己不会轻易死在这里,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区区的四名使刀刺客他都撂不倒的话,还谈何保护咲夜!
“听好了,你们几个大叔!”上条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平时的好好先生性格早已被更加真实的他所替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天才!”
语落,上条空出来的那只手上多处了一把向外弯曲刀身的蝴蝶刀。由此,他保持右手匕首左手小刀,便是摆出的迎战的姿势。
西装革履的刺客们没有像绅士那般谦让年下的上条,反倒是在他拿出武器时便选择了先发制人!目标只有一个,但我方进攻的人数却又四个,没有理由会输!当四人做出相同的动作,箭步飞向上条时,他们仍旧抱有着理所当然的自傲。
然而下一秒中,上条扔出的蝴蝶刀便是狠狠扎进了一名刺客的大腿处!
“唔啊!”戴眼镜的刺客一声惨叫,重心不稳便是倒在了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丢弃武器的行为令剩下的三人眼中产生了一刹那的空隙。
上条正是抓住了他们的分神,没有躲闪,而是压低身子,向最外侧的一人袭去!当他回过神来,自己向前的脚步已与上条的脚步交错在一起,可是用来攻击的匕首却因为上条的站位无法很好地挥舞起来。
“糟糕!”刺客流露出慌张的神色,可为时已晚,近身冲入敌人怀中的上条毫不犹豫地捅了他胸口一刀!顿时,一种贯穿肌肉,撕裂皮肤的声音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刺激起上条的五感。
眨眼之间,四人便有一人负伤,一人失去战斗能力。
但是上条的速攻也就到此为止,剩余两人的目光被怒火染上了红色,他们已然化身修罗,不是作为刺客,开始仅仅跟随着自身的欲望行动。
“杀了他!”其中一人低沉的吼叫声有些丧失了人性。
“杀了他!”另一人的胸脯也剧烈起伏,宛如一颗鲜活的心脏即将逃离肉体的束缚。
上条只是静静地拔出浴血的刀刃,用力一甩,黑红色的血液便是随着惯性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最终泼洒于冰冷的石砖之上。
他的举动在观察着他的两名刺客眼中成为了不屑的象征,提着公文包的男性突然咬断一颗牙齿,不过一会儿,他的瞳孔就开始异样放大,同时全身痉挛,抽搐,唯独战意与怒火越蹿越高。
“吃我这招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的动作早就失去了最开始的冷静与细腻,仿佛毫无理性的攻势在上条的眼中就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毫无可取之处。
男子将匕首掷出,随即又是将公文包作为重物朝着上条天灵盖砸去!然而他的匕首被上条轻易弹开,直冲而上的简单一击更是直接被上条躲过。噗嗤的一声,男子只感到自己的脑浆正向外溢出,随后,连接着眼球与大脑的视神经便啪地掐断了信号,世界的一切陷入了永远的黑暗。
还站着的刺客,只剩一名。然而他眼中的怒火正与上条脚下的尸体一般,慢慢失去温度,不久降到冰点。
怒火变成了恐惧。虽然他是被训练成能够毫不犹豫自杀的杀人机器,但是不断在眼前丧生的同伴还是激起了心底残留的人性。
他光站着就费劲全力,双腿不住颤抖,唯独手中握着的匕首没有任何变化。
上条将刺于眼睛男身上的蝴蝶刀收回,顺手了解了他的性命。他的视线转向了站立不动的刺客,并向前跨出两步,缩短了与之的距离。
“出手吧。”上条调整着呼吸,语气平淡地说道。
男子机械性地挥出一刀,精准无比地朝上条的胸膛刺去,却在半路中被上条左手捏着的蝴蝶刀以古怪的曲线撇开。他没有就此停下攻击,因为现在的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执行命令——他已经停止了思考。
就是这样的刺客,化身为真真正正的杀人兵器,左右开弓,向上条使出浑身解数。
但是上条的手势也顺着他的攻击速度加快而变得越发诡异,左手的蝴蝶刀宛如身体的一部分,而右手的匕首则是有力的盾牌,上条挥舞两把武器,画出柔性的弧线,完美地卸去对方的蛮力!
没有了灵魂的刺客自然不会中途暂停,不过上条却觉得,这场无意义的斗争差不多到头了。他霎时身体前倾,以一只手压住对方持续展开攻击的双手,刀刃闪光,于之脖颈处留下完美线条。
血涌而出,最后的敌人就这样倒在了他的面前。
上条放下了一直端着的双肩,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满地的残骸,自言自语道:“总算是……结束了吗?”
那么筱原在哪里?咲夜在哪里?问题依旧没有被解决。
此时,在喧嚣声之余,上条听见了铁门之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转过身去,祈祷着来的人不要是普通学生。
吱嘎,天台与楼道接通,从门的阴影处踱步而出的,是四名体格壮实的大汉。
“原来还没清理完吗……”上条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总觉得自己的意识要被黑暗所吞没,可他无计可施,因为敌人已经来到了面前。
“这样的战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上条仰天,双手却已经摆出了临战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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