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还沉浸在南雅和阿健的牺牲一事的时候,六名新玩家中只剩下的最后一位,也因为丧失心智,从阳台上跳楼自杀了。我们从裁判那得知对方已经死亡,而且裁判为我打开锁上的房门后,我们确实在阳台上的防护栏上发现了鞋印。可是从旅馆客房的窗户往外眺望,能看见的也只有无尽的黑色,那位男生的尸体根本无从寻找,仿佛被深渊吞噬了一般。
趁着大家沉浸在这沉重的气氛中,我独自溜到厨房找温尔,询问他为什么不出来见大家。
他告诉我,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总之不要轻举妄动,让我晚上的时候争取单独一间房,届时温尔会好好和我聊聊。
于是今天一天大家都在一种兴致不高的状态度过。三张纸条的谜题不算难,一番讨论后得出了相当可信的答案,正好算上隐藏在暗处的温尔,八个人分配四间房,而第六天总共有五间房,正好排除掉杀人魔会造访的那一间,全员都能安全度过这一晚。
正因南雅的离去,莫道诗再也没有理由和我住一间房了,那一晚的旖旎似乎也没有可说道的,不过我和莫道诗的关系确确实实有了一些进展。四位女生分去两个房间,莫道诗和凉子住到一起。安德烈对于房间的分配似乎很不上心,说是随我们安排。我还没来得及跟雷恩大叔说今晚想要一个人住,他便先和安德烈勾肩搭背地约好今晚一醉方休了。
毕竟今晚过后,就要到第七天了。而第七天的到来,也就意味着我们之中必将有人牺牲,或许这就是两个老男人排解忧难的方法吧,喝完最后一瓶酒,迎来最后一战。
我把大家现在的状态都告诉了温尔。总的来说,自从温尔消失后,大家的变化不大,雷恩肩负起温尔离开后的领袖之位,安德烈大叔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小爱和纱希每天形影不离,莫道诗还是老样子,只有高木凉子有着肉眼可见的不一样,用我词汇量贫乏的大脑来形容的话,就是更像温尔了。
温尔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夜还长,我也就没急着询问温尔白天所说「事情没那么简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把大家的近况告诉温尔,也是为了让温尔能尽早重新融入我们。
闲聊到睡意泛滥,温尔终于进入正题。
他提到了杀人魔的体格,一开始我还没理解他的用意,直到他说裁判在讲述规则的有特地提到一点——「这位杀人魔的身份,到底是玩家之一,还是我们主办方的人员,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存在,就任凭各位猜想了。」
难不成,他想说杀人魔其实就是我们之中的某人?我不敢苟同温尔的想法,但是温尔却将矛头完完全全指向了安德烈。如果杀人魔真的是玩家,那只有安德烈的凶悍体格才符合我们的推测。而关于安德烈为什么会成为杀人魔,温尔告诉我,安德烈被裁判抓走后,一定经历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甚至于,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这也正是温尔不想暴露自身存在的原因。如果安德烈真的作为杀人魔潜伏在我们身边,那么温尔就非常有必要在暗中保护我们,提早出现只会让安德烈更加警惕。
……
第七天我早早地就醒来,另一张床上的温尔已经失去踪影。很快在厨房吃早餐之际,所有人都带着凝重的表情聚集到了一起。我偷偷观察了安德烈,但从第一天认识这家伙的时候,他就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现在也未曾改变,最后也只好把这份警惕隐藏在心中。
然而今天的谜题难度却远超出我们能接受的范围,无论从哪个角度破解,都得不出一丝一毫有用的消息。我怀疑是温尔动了手脚,毕竟每次纸条出现的地方都不一致,即便是行动不便的温尔,也有机会先我们一步掉包。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隐约感觉到奇怪的违和感,但具体又说不上是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些事情,才让温尔怀疑安德烈的身份?应该还有更深层次,更重要的线索,才会让温尔做出这样的判断。
整整一天我都在苦苦思索,而且为了得到和温尔单独交流的机会,我和大部队有了不小的脱节,至少今天他们之中发生的事我几乎一概不知。
夜色垂暮,时钟敲击出倒计时的声响,我听着他们嘈杂的议论声,心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而就在这时,高木凉子跳了出来,说出了我苦恼了一天的心声——“安德烈你就是杀人魔!”
从高木凉子那,我终于得知温尔为什么能笃定安德烈有问题。因为早在这场「旅馆杀人魔」生存游戏开始之前,温尔和高木凉子就有了一次单独的会面!
我们实际上并不是无缝被转换到下一个生存游戏的。据高木凉子所说,狼人杀一结束,裁判他们就把温尔从火刑中救了出来。而其余人全都像丧失了意识一样,任由裁判转移到下一场游戏中。
温尔被注射了奇怪的药剂,大概是治疗用的,身上还缠满了古怪的绷带,然后就被扔到了凉子所在的房间。药剂的效果惊人,温尔马上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浑身疼痛,但意识十分清晰。凉子告诉温尔,裁判他们不像是未来人,也不像外星人,更称不上异世界魔法师一类的称呼,总之他们的存在凉子没法用言语表明。但这些天被关在这里,她对世界的认知产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这种改变并不能用正面或者负面一词来评价,举个例子,就像是我们都知道下雨是水蒸气在高空遇冷凝结成小水滴,积聚成云才形成了降雨。然而世界的真相,却是真的有个“神明”在下雨!所谓的物理、化学,都不过是神明创造世界自带的编程模板,他们想要改变,那人类万代的智慧结晶瞬间都能被推翻。
高木凉子这段话,让我们都惊诧于她到底在裁判那都经历了什么,总觉得像是邪教洗脑。但我的疑惑总算是解决了,因为高木凉子经历过这些,那安德烈也必定如此。难怪温尔会说安德烈甚至可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真要像高木凉子说的那样,经历过邪教洗脑的话,安德烈做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何况只是一个扮演下的杀人魔?
凉子并不知道温尔就在旅馆里,他们两人交谈过后就被分开了。而她之所以知道安德烈是杀人魔,实际上是和雷恩两人共同的判断。
雷恩之前就和温尔怀疑到了同一件事上——如果杀人魔真的是玩家?因为这些天雷恩大部分时候都和安德烈两人一间房,他从一些细节怀疑到安德烈可能半夜出过门,所以雷恩昨晚找了借口,准备了好几箱高纯度白酒,伏特加,说是和安德烈两人一醉方休,实际上就是打算装醉,看安德烈会不会在他睡着后,留出房间执行杀人魔的任务。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雷恩大叔这一整天凝重的表情,原来都在等着这一刻。老实说,安德烈的战斗力绝对是高出我们所有人的总和,四位女生就不用多提了,温尔全身严重烧伤,我只是体育及格分以上的普通学生,唯一的战力就只有当过兵的雷恩大叔,但退伍这么多年,他能在安德烈手下撑过几招也说不好。
于是雷恩特地找了最后五分钟,这样即便安德烈被拆穿身份,要迫害我们,雷恩也能撑住这五分钟。
但即便我们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安德烈还是不为所动,他看我们的眼神就像在看路边的石子,庭院的花草,没有包含任何的情感。这样的视线让人不寒而栗,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朝客房方向走,我们连忙让出一条道,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安德烈一走,温尔便从拐角处出现了,他一直就等着这时机。木乃伊一样的家伙一现身,顿时引起大家的惶恐,我马上解释这是温尔,温尔马上配合地用极短的时间把来龙去脉都解释了一遍。
时间只够大家知道温尔这几天都干了什么,预想中安德烈的暴起也没有发生。原本雷恩已经想不到破局的办法,只打算靠纠缠把安德烈留下,然后时间一过11点,两个人都被淘汰,这样就能同归于尽。
当然,杀人魔的身份到底能不能抵消玩家11点之前不进房间就被淘汰的负面效果,这个还有待商榷,不过从裁判最开始的描述来看,应该是不能,不然安德烈现在也不至于回房间等待11点的到来。
不过看见温尔,即便是裹成木乃伊的温尔,大家的心里好像也被一种安全感给填满了。毕竟只要温尔出现,那就总会有办法,不论过程多么曲折,温尔就是奇迹的代言词。
我和温尔进入同一间房,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温尔立马一改常态,唯一露出的双眼被一种紧绷的神情占据。他抓住我的手,往阳台上跑,同时告诉我,他选择的这间房就是杀人魔今晚的目标,他将在此做个了结。
原来今天难度夸张的纸条真是温尔给掉包的,他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与此同时,11点到了,我远远地就听到非常震撼的颤动声从木制地板上传来,仿佛有洪水猛兽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袭来。温尔马上让我爬上阳台的防护栏,要我朝隔壁房间的阳台跳过去。
我也反应过来,原来这才是面对11点后不能在走廊游荡规则的正确逃生路线。隔壁的阳台不算太远,只要立定跳远能达到两米及格分的人,都能勉强通过。我刚跳过去,翻进隔壁无人房间的阳台,身后马上传来门被撞开的响声,我马上对还蹲在防护栏上的温尔大喊,“快跳过来!”
温尔照做了,可是他的身体可承受不了剧烈运动。我听见他飞腾在空中,因为肌肉拉扯而发出的嘶痛声,他堪堪够着了防护栏的最下角,一只手紧握着防护栏其中的一根栏杆,剩下身体的所有部位,都悬挂于空中,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摇晃。
我看见目眦欲裂的安德烈冲到了我们原先那间房的阳台上,他就像一头吃人的野兽,矫健地从一米高的防护栏上一跃而过,只一瞬就好像要跃到我的面前,我吓得叠叠后退。
然而奇迹发生了,原本连握住栏杆都吃力的温尔,突然发力,在安德烈滞空之际,一把抬起身子抓住了安德烈的裤腰,猛地往下一拽。
我不知道温尔是不是欲擒故纵,装出有伤在身,实则烧伤早就痊愈,就等着安德烈放松警惕阴他一把。不管是奇迹的力量还是温尔的计谋起作用了,总之在翻越阳台的过程,安德烈整个人都在空中,没有丝毫防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躲在他下方的温尔用力拽了他一把,改变了他的落脚点。
等待着他的,从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变成了只有无穷黑暗的深渊。
然而,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安德烈慌忙之中,抓住了拽他裤腰的那只手臂,原本预想中的坠落并没有发生,因为安德烈重新恢复了平衡,挂在了温尔的下方,两者连接的媒介,就是温尔的手臂。
徒增百来公斤的重量,温尔顿时发出惨烈的嚎叫,即便是看着,我也能感受到温尔仿佛整个人要被撕成两半的痛苦。
就算牺牲掉一条手臂也好——我刹那间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可是没有工具能让温尔自断一臂,而安德烈对于危机意识的反应也不是我们能比的,他已经在尝试着抓到温尔的其他部位,想顺着他整个人往上爬。
“命羽,再见了。”
温尔没有犹豫,纵身坠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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