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奥秘实在太多,要是继续任我们探讨下去的话,估计到天亮都不一定能有结果。而裁判那边可指不定有多少耐心,现在虽然还放任我们走远闲聊,但可能脑子一抽就又把我抓走了。
“这个话题先放一放,我估计等我被裁判他们带走后,迟早能接触到关于我们身体变化的秘密。”
温尔点点头,却是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说实话,你不怕吗?”
“什么?”
“孤身一人,深入幕后黑手们的巢穴,那里隐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黑暗,你难道不怕吗?”
“……”
我稍微愣了下,温尔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又没有安德烈那种强悍的本领,也没有多大的见识,万一那边压根就是个虎穴龙潭,甚至还有生命危险,我真的保持像现在一样的镇定吗?
我无法想象,也不敢想,唯一能缓解恐惧的也只有这种自我安慰了。
“我……”我认命般地垂下头,“即使再可怕,我难道又有什么退路可选?”
温尔看出我的失落,只是拍了拍我的肩,没有出声安慰。
“所以现在,我就是要把我所知道的信息告诉你。”
“嗯?”
我像是没听懂温尔所说的一样,反问道:“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救我呢?”
“接下来你就会知道了,”温尔神情坚定地道,“我要告诉你的信息,里面就关于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哦?”我好奇地望向她。
“你有没有想过,裁判他们为什么要我和你这样的人加入他们的组织呢?明明他们在小镇表现出来的能力,简直就像魔法还是巫术一样,我们有什么值得他们拉拢的条件?”
“我不知道,况且啊,他们只找你谈过话,我还是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小白呢。”
“那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两点原因。”温尔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点,就是我们同样发生过的奇怪变化,这相当于通行证一样,即是我们已经接触到了他们的世界,有最基础的能加入他们的资格。”
我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打断道:“这节奏不对啊,怎么突然变成魔幻画风了,难道你下一句要说我们其实都是超能力觉醒者?”
温尔一直维持的微笑脸终于绷不住了,一手捂脸,一手紧握,仿佛在忍住揍我的冲动。
“哈哈,开玩笑。”我赶紧岔开话题。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虽然如此多变的表情不符合往日温尔的形象,但不只是一味笑着的温尔,似乎更真实了几分。
“算了,说到底都是我把你引进这场纷争里的。”温尔复杂地看向我,“如果换做是你,要是一瞬之间发现自己身体被改造成机器人,你也肯定会和我一样敏感地察觉到,裁判他们根本不是以科学就能解释清楚的群体。但你只是性格、精神上的变化,这种唯心的东西本来就玄乎,所以你本来不会发现这么多秘密,只要你不说,裁判他们大概也就懒得找你麻烦。”
我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说:“原来你把我拖下水了?”
“结果上来说,确实如此。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抵挡得住秘密的诱惑呢?即使我不说,你终究还是会接触到它的。”
温尔对我的评价非常笃定,而且我还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我只好认输,无奈地道:“那说说第二点吧,光听你刚刚说的那些,我觉得还是难以解释他们要招募我们的行为。”
温尔“啪”地打了个响指,说:“没错,第二点才是最关键的,也是我为什么要兜圈子去救你的原因。”
“你是日本人,黑帮对于你来说应该并不陌生。当然,我并不是说幕后黑手他们就是一群黑帮,但实际上,他们肯定存在派系之争。”
“派系之争?何以见得?”我并不理解。
“你还记得梁生吗?当时他要被裁判枪杀的时候,对于他们的组织的描述都是很有用的信息。首先是他和裁判对话的语气,还有谈到组织的语气,根本没有包含一丝敬意或者是畏惧感,你想想看,一个作为卧底混入玩家中的人,他的地位肯定高不到哪去,甚至还可能是最低下的下位者,而这么一个人居然还敢对裁判指手画脚。能够主持生存游戏的风光者,怎么想也要比卧底高级的多,可他对梁生的态度竟然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兴许他们的地位就是一样的呢?”我提出了不成熟的看法。
温尔耐心地解释道:“好吧,从细节上看你可能没那么敏感。这么说吧,裁判有真枪实弹,还会可怕的魔法,而梁生有什么?他除了装腿瘸混入我们之中,他连把刀都没有,在裁判的处决下毫无反抗能力,仅凭实力来看,你也应该知道他们根本不会有相等的地位。”
“所以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说法,只能是他们存在派系之争。就假设幕后黑手们分为A派和B派,A派的人可能是梁生这类,总想着搞事的人,而B派则是裁判这类,只想让生存游戏正常进行下去的人。这两派的人争论不休,意见不合,互相看不顺眼,但又在某些基础上,站在同一战线。”
“而派系之争最显而易见的情况,就是双方拉拢人马,直到某一方的实力大过另一方,将其吞噬后,这派系之争才能停止下来。这也是为什么幕后黑手们要拉拢我们,只要站在他们一方的人够多,也相当于他们的实力比另一方壮大了。”
“原来是这样。”我沉重地点点头。
温尔的说法确实很有道理,但这表明我刚出龙潭,估计又是得深入虎穴了。这不仅是加入哪一方的问题,我根本没有心思掺和他们的勾心斗角,但我要是说不想参和,哪怕只是做个骑墙派,他们也不见得会让我好过。
但是隐约中,我突然注意到之前我没有发现的问题——
我刚才一直以为是因为我有和温尔一样的经历,处于和她相同的境地,她才把这些秘密告诉我。问题是,她救我前,我还没有做那场走马灯一样的梦,也没有发生那些异常的变化。
所以我应该思考的是,那个没有变聪明的、蠢呼呼的自己,她的存在对温尔来说有什么价值呢?
一股隐晦的、阴暗的想法涌上了我的心头,这是常年生活在象牙塔里的我不曾接触过的,这个社会,或者说是人心,难道都是那么复杂吗?
我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急忙问道:“等等温尔,是不是不管我有没有发生和你相似的变化,你都会告诉我这些秘辛?”
“没错。”温尔马上回答道。
甚至从她的表情中,还能看出我的问题正中她下怀,似乎她正希望我注意到这些。
我想我明白了。
“那么你救我的原因……”
然而我刚一开口,温尔马上就捂住了我的嘴巴。
吓得我以为周围有什么情况,可四下打量后,却只是静悄悄得连风都没有刮过。
一转头,便发现温尔正盯着我,眼神严肃。
“别说出来。”她指了指天上。
我只一皱眉,就明白了温尔的意思,是说幕后黑手正在监视我们。
我想了想,抓起她的手写字道:
“你是想让我站在你这边?”
温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看在你‘救’了我一命上吗?”我感觉心中被一股悲哀填满,同时也发现越来越看不懂温尔了。
别以为我还和之前傻呼呼的凉子一样,绕了个圈子就能把我懵圈了。明明我的生命危险,都是温尔一手导演出来的,如果她没有劝诱纱希守护我,纱希肯定十有八九会守护自己,这是人之常性,我能确定。
但兜了一大圈子,情况变成了我舍命救纱希,温尔神来一笔把我救了下来。结果上来看我还真的应该对她感到感激,但谁能保证那过程真的一定会那么顺利?她的暗示、诱导我难道都能发现?如果有一点点偏差,我和纱希今晚就有一人要命陨于此,我怎么可能会对这种人感激?
“你没的选而已,我虽然陷害了你,但是比起那些未知的幕后黑手,一个与你交手过的人永远更值得信任。”温尔怅然地说道。
至此,我已经全然明白温尔的目的了。
我只能说——
天下算计,莫过于此。
在我们为了生存游戏忙死忙活的时候,温尔考虑的根本不是和我们同一个层面的东西,她甚至想要打入幕后黑手的内部。
而我不得其解的“兜圈子”救人,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毫无意义,而是无论如何都能得到温尔想要的利益的局面。
第一,如果我没有勇气牺牲自己,而导致纱希惨死的话,人狼和谐计划就此彻底崩盘,这是遂了她第三阵营的愿,接下来她在这场生存游戏里肯定顺风顺水。
第二,要是我按照她的暗示,做出了“问心无愧”的选择,打算牺牲自己,却正好让纱希守护到了我,那么规则中就出现了一个无法圆缓的bug——狼人原本选定的目标,已经经过裁判的认定,没有守卫守护,也没有女巫解药,要是在游戏里的话,这目标已经是个死人了,但是我身为狼人提前刀死了不同的目标。
这是普通游戏里不会出现的情况,而把狼人杀搬到现实中,就出现了这样的漏洞。而我们的前车之鉴——安德烈大叔,也是一个漏洞,原本会被投票处决,但是因为身体强度能勉强抵挡裁判的攻势,最后作为漏洞被裁判带走。
连安德烈这种原本要被处死的人都能活下来,那我作为漏洞的下场估计也和安德烈如出一辙,就是被裁判带走。
可惜,我现在比安德烈大叔的境地还要差一些,温尔拦都拦不住地向我灌输了这么多秘密,即使我想不掺和,幕后黑手肯定也不会放过我,逼我站队都已经是我能想象到最好的情况了。
而我作为原来的玩家,如果还要在温尔和幕后黑手之中站个队的话,即使我不想承认,我都知道我只能信任温尔。
所以把我送进幕后黑手们的内部,相当于她也有了一枚眼线,最慢也只要等到狼人杀结束,她就可以得到我在内部发现的信息。
我完完全全没有料到,竟然会被温尔牵扯进这些复杂的纠葛之中。我不甘心被人当做棋子,但是我也知道,仅靠我一个人不可能成功,幕后黑手终究是最终大boss,我只能联合其他玩家才能有胜算。
被利用的情感让我一下子对温尔没了想法,我恨不动她,自然也不可能喜欢算计过我的人。只是一个人竟然可以计划得那么长远,实在是超乎我的想象,真要说的话,我甚至还有点佩服她。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
“你太可怕了,”我冷冷地开口道,“我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能明白就好。”温尔叹了口气,只是没有一点内疚的样子。
“够了吧,这些就是埋藏最深的秘密了吧?如果能到此为止的话,我只想回去找小爱和纱希做最后的道别了。”
温尔眼神闪烁了一下,默默点头。
我头也不回地朝石桥走去,只是刚踏出几步,停留在原地的温尔突然喊道:
“凉子,你觉得你当时的决定,真的问心无愧吗?”
我愣了一下,当时温尔从我身边跑过,露出的那副悲伤表情,不知为何浮现在我的眼前。
“你呢,算计天,算计地,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你又为何还要露出那种表情?”
“……”
温尔沉默了许久,她的眼睛头一次没直视别人,而是将视线投向自己的脚尖,像是不想理人一样。
时间久到我都以为他不打算再开口了。
正当我摇摇头,打算离开时,只听到蚊子一般轻声的呢喃。
“自然是因为我,问心有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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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夜黑漆漆的,但我沿着火光的方向,不过多时就找到石桥旁的众人。
而当我再一次看到纱希和小爱,只觉得世界又变得美好起来。
和聪明人说话很有意义,但也很累,可以的话,我其实宁愿一辈子守在纱希和小爱身边。
做个笨蛋,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临别之际,我像许多纠结的人一样,不知该嘱托什么好。
她们俩还有很多事情被蒙在鼓里,温尔刚刚和我谈的那些,根本不是她们能企及的东西了。我光是把狼人的那些小九九告诉她们,她们都得消化上一整天的功夫。
其实我应该把这些秘辛告诉她们的,事到如今,我都要走了,我还把狼人杀里的秘密留着有什么用呢?只有告诉她们,她们才能更有机会活下去。
只是……
“凉子。”纱希突然拉住我的手。
另一边,小爱也是同样的,默默地拉起我的手。
“对不起。”她们异口同声道。
“欸欸?”
“对不起啊,”纱希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对你发火什么的,怀疑你什么的,真的是非常对不起。”
“嗯……”小爱也一副赧然的样子,“我对凉酱说了许多过分的话,直到差点失去凉酱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哼哼。”
我也马上反应过来,装作坏笑道:“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等我回来的时候,我要你们都给我暖床!”
“好的,主人。”纱希和小爱嫣然一笑。
“啊啊,小爱!纱希!”我不禁抱了上去,肆无忌惮地在她们脸蛋上蹭来蹭去。
是啊,所谓好友,不就是给对方无限次犯错机会的人吗?而认错之后,总能重归于好,甚至不需要理由,关系也会一次比一次更加紧密。
我不禁心中一阵庆幸,不论温尔比我聪明多少倍,我始终都拥有她没有的东西,或许这才是她落寞地说道问心有愧的原因。
裁判很配合地在一旁等到我自愿离开,最后,我在不舍中,与纱希和小爱挥手诀别。
“活下去。”
我望着她们,默默祝福道。
即使我不在,她们一定也能好好照顾自己。因为她们,可是我憧憬的人儿啊。
“等下。”
我盯着纱希和小爱的手腕,突然感到不对劲。
下一秒,我赶紧搂起自己的衣袖,而我想要寻找的东西,却哪也不存在。
“不见了,那个好朋友手环呢?”
刚刚看到纱希和小爱的手环并没有戴在手上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而我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脱下过手环的记忆,这本来就是个贴身饰品,和项链、挂坠一样,一般来说只要没坏都不会有脱下来的情况。
可是现在怎么不见了?
“纱希,小爱!”我赶紧喊道。
但是声音却戛然而止地消失了。
不,并不是声音消失了,而是我消失了。
我反应过来,绵延的石屋、旷野的荒草、绿树都不见了。在眼前的是一条木板走廊,四周惨白的墙壁,将我的视线牢牢局限在了走廊尽头——一个办公室一样的地方。
我从小镇上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被瞬间传送到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里就是幕后黑手的内部了?”
我很快镇定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后边,居然也是空无一物的墙壁,我所站的地方,竟然是个死胡同?
难道底下有什么机关把我转移过来的?
我还想研究一下,只是一直站在身边的裁判突然推了我一把,似乎在催促我赶紧往前走。
老实说,我被这手吓了一跳,这条走廊里根本没有灯光,虽然尽头处的办公室是亮着的,但对于一条长廊来说,这点灯亮根本无济于事,甚至这种昏暗的光线更有吓人的气氛。
更别说我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环境,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一惊一乍都有可能让我吓出泪来。
然而裁判依旧不解风情,只是执意地推着我往前走。甚至我赖在原地不动,他干脆扛起我,大步流星地冲进办公室。
我在惊呼中,猝不及防地就被扔进办公室了。
刚才在外面称呼这里为办公室,是因为我看见了书桌,极具办公气息。但进来才发现,里面并不是如此,依旧是刷得惨白的墙壁,而房间中央插着长长短短无数管子,有玻璃材质的,有塑料的,还有金属的。在透明的管子中,甚至还能看见诡异的粘稠物被输送到其他地方。
这些管子占了房间的大半位置,余下的空间只能放张桌子,就是在桌旁,还坐着一个戴面具的人。
这终于是继裁判之后,第二个接触到的面具人了。
面具人戴的面具和裁判一样,都是倒挂着的一张笑脸,只是眼前的这个面具人,笑脸要更夸张一点,也更诡异一些。
“你、你好?”
我试探性地打了声招呼。
总不能让他一直盯着我,和我大眼瞪小眼,再说我也看不到他的眼睛。
况且我以为我会直接被关在和安德烈同在的监狱里,但看现在的这个情况,难道是要先拷问我一番?
在我惴惴不安之际,面具人突然开口道:
“有什么用呢,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我听得一头雾水,但默默揣摩了片刻后,我猛地反应过来一件事。
温尔告诉我幕后黑手能够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甚至刚才和温尔说到最机密的地方时,还得用在手心写字的办法蒙混过关。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换做是我的话,如果看见超出控制范围的情况,第一反应肯定是直接打断,而能瞬移、还能瞬间传送的裁判,会做不到这一点吗?
那么他们始终没有打断我和温尔的“小动作”,难道是因为根本没有阻止的必要,我和温尔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开什么玩笑?我绝对不认同这种事情!
我默默咬紧牙根。
然而现在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我错的有多么离谱,也没意识到这个世界错的有多么离谱,我以为这是面具人对我们的嘲讽,却哪知,这只是他的自嘲。
不过也没错,这确实是对我们这些无知者的讽刺。
“真相,你有勇气去看吗?”
面具人走到一扇门边,像是为我展示般,缓缓拧开门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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