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法阵中心三具骸骨在无法不可视之力的驱动下相互吸引,重新拼凑出完整的形体。因为久经年岁的关系,这些拼凑而出的骸骨已经有部分缺损,有些甚至已经风化,稍加触动就会化为粉末。
“尸体的保存状况比预想之外的还要糟糕,不仅只剩下骨骼了,而且连部分骨骼都有缺失。按照现状再放置几年,大概就会成为植物的养料了。”阿库玛上前观察了一下拼凑出的骸骨说道。
“对了,你知道魔法成功释放所必要的条件是什么吗?”
琳摇了摇头,她一直生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匹斯村,从未踏出过这片生养她的土地。她所接触到魔法相关知识的方式,就是聆听村子中长者讲述的传说故事,对于魔法的知识几乎等同于零,即使在外界这些知识已经成为了几岁孩子都知道的常识。
“素材!充足的素材。魔法的种类千差万别,所需求的素材也个不相同,最为基础的魔力,渴望不可求的龙族血液,甚至是灵魂,一切都可能是施法所需的素材。魔法需要素材,这是只能释放基础魔法的学徒到可以一人剿灭数万战场法师都必须牢记的真理。”
“所以——”阿库玛指着三具骸骨询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素材缺失……”琳努力的想要保持镇静,但是她的嘴唇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十分正确的回答,仅凭这些东西是无法实现你的愿望的……”
阿库玛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虽然她还在继续论述着什么,但是琳已经听不见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变得像是石块一般坚硬,坚硬的连心肺都快要石化了,又如同掺了水的泥巴一般瘫软,软的连站立的姿势都快无法保持。
“感到绝望了吗?人类。”
阿库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当琳木然的抬起头时她已经来到了身侧。
“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它的味道,那种将甜得发腻的美好破坏殆尽的畅**令人神往。可遗憾的是你的绝望,只是拙略的仿造品,我毫无兴趣。”
阿库玛保持着平淡的语调,直视着琳无神的双眼。
“充足的素材,的确是魔法施展的必要条件,但是并不意味着魔法无法发动。”阿库玛将手中的骨杖磕在地上发出响声,“人类,你会因为没有喝水的碗,而选择渴死吗?”
阿库玛的声音并不洪亮,只要离得稍远一点就无法听清。但是对于琳而言,却像是村子里发生大事才会敲响的铜钟一样震耳发聩,她空洞的眼睛里开始有光芒闪烁。
水源对于每一个活着的人而言都至关重要,多度缺水只会迎来死亡。人类会因为缺水而死去,但是却不会只是因为没有盛放水的工具而活活渴死。那么也就是说——
“没错,正如你猜测的那样。缺少的素材,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补足。”
阿库玛举起手中的骷髅法杖,古怪而带有某种韵律的音节从她急促颤动的双唇中窜出,与此同时她脚下巨大的魔法阵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圆形魔法环内的铭文开始活跃起来,它们其中的某一部分重组成新的铭文紧贴在魔法环内,剩余的部分开始脱离地面,而在它的周围又出现了新的魔法环。这个步骤一直在持续着,随着分裂的开始,分离出的法阵越来越小,与骸骨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当魔法阵分离到只有手掌大小的时候,分裂停止了。
数根发丝一般细小的银白丝线从停滞的法阵中钻出,将骸骨缠成了三团颤动的光茧。黑暗中光茧发出明亮却不刺眼的柔光,简直就像是坠落地面的另一轮月亮。这一奇异的景象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声蛋壳碎裂的声音响起,银白的丝线随着法阵一起朝着中心回缩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两男一女三具不着片缕的躯体缓缓落在地面上。
阿库玛附身的酱油轻轻地打个个响指,三套大小合适的华丽衣装出现在他们的身体之上,她对还没有缓过神来的琳露出了笑容。
“这算是我附赠的小小的礼物,现在是属于你的时间了。”
琳望了望满脸笑容的阿库玛,又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紧闭双眼的三名亲人,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向他们。她每跨出一步,那些珍藏着的回忆便再次出现,当她走到那里的时候早已满脸泪水。
父亲皮肤还是那样的黝黑,那是常年捕鱼阳光给他的馈赠。
母亲的双手也依旧布满茧子,那是勤俭持家留下的勋章。
弟弟还和印象之中一样,一脸的稚气。
但是琳却已经不一样了,在他们离开的几年里她已经由那个爱撒娇的孩子成长为可以安排好自己起居的少女。他们的时间曾经停滞了,但是她还在独自前行。
“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满脸泪水的琳呼唤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亲人,待他们睁开双眼之后给了每个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拥抱持续了很久,她才重新可以说出话来。
“欢迎回来,我们回家吧。”琳握住弟弟连小小的手掌,脸上洋溢出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仿佛布满伤痕的心灵从未破碎过。那些温馨而充满煎熬的回忆以及足以压垮生存意志的重压已经不再带给她任何的伤害了,她唯一想要做的只是紧握这份奇迹,这份失而复得的幸福。
琳所祈求着的奇迹实现了,按照契约的内容她也将付出相应的代价。作为契约者的阿库玛却并没有叫住琳,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视着眼前的一切,像是色彩一般醒目的骄傲与聒噪仿佛都已经敛入了那对黝黑的眼瞳之中。他的表情异常的投入,仿佛在观赏韵味深长的艺术品。
墓地离村子所在的地方有相当一段的距离,如此选址的原因是希望没有人来干扰死者的安息,所以仅仅依靠步行的话需要不短的时间。但是琳一点也不着急,她牵着连的手缓慢的走在前面。再次同自己的家人一起像是这样散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再次重温让琳的鼻子有些发酸。
能够重温这份简单的幸福让她非常的满足,但是这并不是这么做的主要原因。琳曾经听黛西婆婆提过久病卧床的人一般都需要一定的适应期才能顺利的行走,她并不清楚复活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后遗症,而且由于这里是墓地的关系地面并不算平整,这增加了她这么做的理由。
琳做好充足的准备,然而意外却还是发生了。连跨出的右脚踩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失去平衡的他以脸朝地的姿势狠狠地摔在地上。琳赶忙将连扶起来,并且准备好了说辞准备安抚嚎啕大哭的弟弟。令她以外的是生性怕痛的连并没有哭泣,他刚一落地便连同身后的父母继续前进。
“连!爸爸!妈妈!”琳看着家人们如此异常的行为,一种油然而生的违和感让她不由地出声来。
琳的声音传递到三人的耳朵里,他们几乎在同时停止了动作,像是三个稻草人一般站在原地。琳看着如此诡异的场景,只觉得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她的愿望似乎出现了什么差错。
“我的家人怎么了!”琳飞一般的来到阿库玛的身旁,她顾不上礼仪直接发问。
“他们十分正常,就像你期望的那样。”
“胡说!正常人怎么会这样!现在的他们简直就像是……”琳不敢再说下去。
“就像人偶,是吗?”阿库玛接过了话,他的嘴角突然弯出一道意味深长的弧线,“那是当然的了,因为驱壳是无法自主行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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