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怀疑你也是仙人了。”白默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这个真的很简单啊。我因为成妖之前一直都被静静地放在主人家的阁楼里，在那样安静的地方呆了好多年，自然而然就学会隐匿自己了。你认识的那位，恐怕也是在非常安静的地方长大的吧。”
白默沉思了一会儿，“但是她看上去话很多的样子，感觉是在菜市场被爸妈喂菜叶子长大的。”
“什么啊，吃菜叶子的是毛毛虫吧，哈哈。”阿糖发出风铃般清脆的笑声，“不过你看我话也比较多的吧，嘻嘻，我觉得待人处事跟性格是两码事。说不定在公共场合的时候是毛毛虫，私下里其实是蝴蝶呢。”
“......对了，”白默想起了正事，“木符，风符还有黑符。”
“老价格可以吧。”
“没问题。”
“那么每消费一千附赠一张辅助符，就算你十四张刀符和一张黑符的配用符。”
“嗯。”
阿糖拿着毛笔，沾了沾了自己指尖的血液，在赭黄色的咒符上缓缓地写下一个又一个汉字。
然而白默却没有心思观摩妖怪小姐的书法，而是在想别的事情。
“心事很重的样子。”阿糖露出了商业式的微笑。
“除妖太累了...”白默说道。
阿糖一愣，紧接着说道，“以前还以为您是那种绝对不会说累的人呢，没想到仙人也会跟普通人一样感到疲惫的吗？”
“嘛...平时还好，最近大概是夏日倦怠症吧。”白默咬破手指，像是流水线一般接过从桌子对面递来一张张站着血液的咒符。
两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每一个笔画都为这张符增添了一分气势。待到最后一笔画上之后，妖与仙的气息缠绕在一起，生成了一种跃动的生命一般的物体。只不过它此时被细丝一样微小而致命的力量所束缚着，一旦束缚接触，内部封印的生灵就会一跃而出，成为咒符所有者的杀生利器。
阿糖一边写自己的符，一边把视线跨过桌子看向白默的方向。咒符上的字迹在血液混合之后显得模糊不清，像是用来书写的血液掺了水一样。
白默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这一回颜色变淡了呢。”
“嗯，比最早见到您的时候还要更淡一些。”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一直淡下去，最多就是失去作为仙人的资格而已。”白默说话的时候微笑起来，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他打心底为自己有朝一日可能变回普通人这件事儿感到开心。
阿糖复议似的点了点头，“如果您不在意，那就最好了。”
“不过我不做仙人之后，你的店会不会没生意了？”白默突然想到。
“生意估计是没有了，不过我可以改行做别的。”
“比如说？”
“卖卖爆米花之类的，街上不是经常见到吗，用那个黑罐子在那里烤爆米花卖的。烤熟了之后用一根铁钩子，勾住罐子顶部转个两圈，然后黑罐子就会啪地一声炸开，爆米花也都从罐子里滚出来了。”阿糖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那个爆炸的画面。
“听上去好像不错。”白默说道。
“不过，您如果在失去了仙人的身份之后会做什么呢？”阿糖问道。
“我啊，”白默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不定也会去街边卖棉花糖吧。”
“抄袭创意可不好哦。”
“什么创意...”白默干笑了两声，“不过我这样的人，不但不想做仙人，其实也不想卖爆米花。如果有钱的话，我可能会躺在草地上一辈子仰望蓝天。没钱的话，那就饿死好了，工作太无聊，忙碌的生活也只是徒增痛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软糖就不做评价了。”阿糖点点头。
浸泡在溶液中的咒符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阿糖把它们从容器里捞出来，搁在一旁的半倾斜的晾台上。晾台的一边有着不起眼的小开关，打开开关之后内部的电阻就会发出高温，起到一个蒸干的作用。如果是自然干燥的咒符，那么表面就会变得皱巴巴的，虽然咒符的效力不会有什么差别，但是卖相不好，说白了就是长得丑。既然都收取了高额的制符费用了，商品的美观程度还是需要保证的。
干燥完毕之后，白默付了钱就回去了。走出阿糖的店铺的时候，阿糖突然对着白默的背影大喊，“如果您...如果白默真的有一天不再是仙人的话，就一起去卖爆米花吧！”白默没有停下脚步，小声地答应了一句，也不知道阿糖有没有听到。
————
白默一边发呆一边走在通往学校的小路上，奇怪的是，他在距离学校还很远的位置就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压抑的氛围。白默本身感受不到妖力，但也不是说一点都感知不到，只是能力极其弱小而已。如果有什么妖怪能让白默感知到自己的气息，那恐怕妖力已经达到了足以具现成力场的层级。白默听师傅说过，那叫强大的妖物可以生成“障”，也就是用妖力来构建出的自己的领域。在障之内，一切妖术都会被加强，对于战斗极其不利。
“学校里的人有危险。”白默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皱紧了眉头。随即发动了风符，脚尖轻点地面，向着学校的方向疾速冲去。那种掐住脖子的窒息感，随着距离的靠近而逐渐增强。白默双手在前方的空间里虚抓两下，几篇雪花凭空出现，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起来。刹那间，那种杀意蒸腾的压迫感从白默身上散去。
校门口，普通的学生都毫无察觉这份异常，像是往常一般跟朋友聊着天，并肩往学校里走。
保安室的边上，站着一位穿着奇异的少女，乍一看像是成精的樱花果冻。她也跟白默一样紧锁着眉头，在校门口来回徘徊渡步，似乎很焦急的样子。
“宋折凉。”白默拍了拍她的肩膀，后者小声地“啊”了一下。转过身发现是白默之后，她双手护胸，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学校里...”宋折凉的语气有些急切。
“这叫做“障”，有领主级别的妖物出没了。”白默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自顾自地说道，“你可以感觉得到哪里妖力最强烈吗？”
“应该是北边的方向，不过距离太远了。靠近一点的话，就可以找到具体的方位。”宋折凉说道。她眉头皱紧，看向北边教学楼的方向。此时她的眼中，烟花般异彩纷呈的丝线像是活物一般在整个校园内欢腾，而北边尽头的教学楼处，丝线则密集得宛如一个茧，将内部死死保护在里面。
“我保护你进去，你给我带路。”白默说道。
“好。”宋折凉抓住白默递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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