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啊。
屏住呼吸的话、并不会变得安静。
雨水落到地面的声音、撞到窗户的声音、溅开的声音、破碎的声音。
交织起来凌乱不堪。
虽然对雨季没有报以恶意、但这样堪称狂暴的雨也未免会让身心都变得疲惫。
那样的乌云让白昼也早早地结束了,不去看时针的位置、黄昏和夜晚都会模糊得难以区分。
我望着从窗沿的缝隙、分割成复数地泻落的汹涌雨线。
视觉影响了触觉、触觉让空气都变得寒冷了起来。
抚过有些冰凉的窗户,才察觉到不知何时小小镜面的一角裂开了细小的纹路。
大概是不经意被客人撞到了吧。
不去细看的话相当难注意得到。
用指尖触碰的话才会变得稍微明显一点。
太过于细微、连雨水的痕迹都没有因此扭曲。
然而它又确实地存在着。
像是歪斜的万花筒一样、透过水纹,把路边被雨幕笼住的灯光破碎地散射开来。
那样的光落在了我的身上,落成了三叶草的模样。
从什么时候有的呢。
说不定是最近才留下的。
也或许是一开始就存在的
没人去注意过、没有人曾在意过。
就像被云覆盖住的云一样、就像被雨浸湿了的雨一样。
硬要说的话、会去注意的人才比较奇怪吧。
可这里就是镜子小姐常坐的位置。
常望向的位置。
即便现在空空如也、却像是幻象般,安静地存在于此的样子。
那之后我还是没能收到镜子小姐的联络。
如果她就此不辞而别——并不是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事情。
倒不如说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只是这份解脱藏着不满。
这份解脱在对着本身哀嚎。
故事没有画下句点就草草完结、乐曲没有到终章就仓促断绝。
类似那样的不满令人不快地缠绕着。
缠绕着思绪缠绕成梦魇,又缠绕着呼吸缠绕着痛觉。
真是的、就算要回去,也要先打声招呼吧。
至少送到车站什么的——
“前辈、”
“怎么了吗。”
“没事、就看你在这里发呆。还是没联系上镜子小姐吗?”
“啊。”
“不过这么大的雨,就算今天镜子小姐想来也没有办法吧。”
“忠犬八公可是风雨无阻的。”
“镜子小姐不是八公啊。”
“……说的也是。”
“真遗憾啊、再有机会聊天的话,说不定就能挖掘到前辈的黑历史了。”
“所以你们聊天就是在挖我的黑历史吗?”
“啊。”
“啊你个大头鬼。”
后辈君拉过椅子,翻到椅背的一侧双臂趴在上面坐了下来。
“不过后辈君,你是怎么看……怎么想镜子小姐的?”
“等一下,我有女朋友了。”
“不是、我是说从朋友的角度。”
“啊、朋友吗。虽然我是很想跟镜子小姐来往,不过她虽然可以笑着跟我们交谈,实际上却总是有距离感、不,应该说她刻意保持着距离感吧。”
“是这样吗……”
“不说那个了,现在不是下雨回不了家吗,找点什么事情做吧。”
“又玩接龙?”
“啊啊、普通的接龙有点太无聊了,不然改个改良版的百人一首吧。”
“什么啊、”
“之前有做了一套百人一首的卡牌,然后简化了一些规则,就玩那个吧。”
“我怎么不记得有那回事?”
“啊,是前辈之前不在的时候我们弄出来的。”
“你们还真是有心啊、”
“嘿嘿。”
不、不对我可没夸奖你。
望着窗外的雨幕。
连延不绝的雨幕。
大概要强行回家是困难的事情。
这个时代也没有几个人会老老实实地看天气预报了吧。
所以也很合理地没人带伞。
简直就像推理小说的名场景一样,被恶劣天气隔绝的城中孤岛——
如果我被杀死了一定会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写下打工妹的名字。
有谁能够一拳打死我的话也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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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前缀提醒,说出正确的台词,然后拍走卡牌就行了。好了,规则就是这样了,除了前辈还有谁有不明白的事吗。”
“等一下什么叫除了我,我可是第一次玩这个。百人一首我倒是知道不过这个简化和主题是不是有点太过鬼畜了、”
不太,普通的百人一首。
因为主题并不是普通的诗词。
而是“死亡flag”。
而写着各种各样死亡flag台词的牌都被摆放好了。
他们是怎么有空闲做出这种东西的?
“真没办法啊、我可是老手了,就让你先记五分钟的牌吧。”
打工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一雪,前耻。”
领班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结婚、我才不要和杀人凶手待在同一个屋——”
主厨小声地照着卡牌位置背着台词。
先记这么容易的梗没问题吗、要是被人抢先了就会慌起来的哦。
“库库库,勇者啊、终于走到了我的面前吗。”
“啊,对了,前辈,电波女是上次的卫冕冠军,所以这次她直接进入决赛,前期就当裁判。”
“等一下、你竟然输给电波女了吗、”
“没办法啊,她知道的反派发言太多了、”
说得也是。
平时的电波病居然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
“好、那流程呢。”
“第一局是前辈对领班,第二局是前辈对主厨,第三局是前辈对打工妹,第四局是对我,然后是决赛对电波女。”
“等等、等等!为什么全是我啊!你们之前不相互对战的吗!”
“库库库,勇者啊、想要打败我的话就先击败四大天王吧。”
“你先别说话——”
“没办法啊、我们可是互相对战都玩到腻了,结局也没什么变数,所以这次就变成前辈你一个人的挑战赛了。”
“那要是我中间就输了咋办啊。”
“就很丢人。”
“……”
“总之还是有有利于前辈的规则、先拿到二十张卡牌的人就算胜出。”
于是仅仅是为了打发下雨回不来家而输了却会很丢人的对局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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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局,无名勇者vs施瓦x格·领班”
那是什么鬼绰号!
“首先是冒险类主题!我去前面!”
思维姑且跟上了反应。
领班缓缓开口了。
“我去前面——”
“我去前面探下路!”
说完的同时挥动手臂拍起了映着那句台词的卡牌。
“这只魔——”
“这只魔物快倒下了!我们一起上!”
第二张get!
“他只有——”
“他只有一个人!不要怕!”
Get!
——直到二十张卡牌结束领班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台词。
怎么样?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得意地望向她们那边。
“利用领班说话慢做这种事、太卑鄙了!”
“不是领班的错哦,不哭不哭。”
“啊,前辈太鬼畜了。”
等一下、这股赢了比赛输了人生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这样不管输赢我不是都要丢人了吗。
“好第二局幻想类题材!打完这场仗——”
“打完这场仗我就回老家结婚!”
趁着我还没反应过来,率先念出台词的主厨拍走了卡片。
等等这个不是和刚才那个一样的吗、
还没来得及吐槽主厨又拍飞了一张卡片。
糟了这个简化版的规则对我有些不利——不过主厨的弱势可是很明显的!
说完了记住了位置的台词,主厨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盯着后辈君等着他的前缀台词。
“虽然说是拖时间——”
“虽然说是拖时间、但把这个家伙打倒也没关系吧!”
“啊……”
赢了!
主厨楞了一下。
这已经足以决定接下来的胜负了!
“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你们先走!我马上就会赶来!”
死亡flag连发!
卡牌飞舞!主厨发呆!
胜负到此为止了!
“居然欺负主厨还没记熟位置、”
“不愧是鬼畜前辈。”
“鬼畜勇者的无赖美学!”
啊、这股挫败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赢了比赛的我,反而想要微笑着哭泣。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那么第三局——”
“到我了呢。”
“是啊,农家香小姐。”
“我可是不会输的。”
“预想中你可是强敌呢。”
“哼、”
“第三局——随意死亡flag——”
打工妹抢下了裁判的台词,喊了出来。
然后大概两分钟。
战斗就结束了。
自然是我的胜利。
“好弱!比前面两位还弱啊!”
而且还故意选择了利于自己的无限制台词!
“我、我有什么办法啊!”
“还气势十足地开场!超弱!”
“快住手!不要再用这个羞辱我了!”
“等等、农家香小姐、你还是注意一下措辞比较好——”
一旁的几位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我假装咳嗽了两声,然后等着后辈君坐到了我的面前。
“前辈,没想到你能走到这里。刚才的那位,是我们四天王中最弱的一个!”
后半句突然语气加重然后后辈君就拍飞了一张卡牌。
等一下这是犯规了吧!
“抗议无效,继续比赛!”
摆着严肃表情的电波女挥了挥手,然后念起了下一句前缀提词。
“真由氏的怀表停掉了——”
“明明刚刚才上过发条!”
得手了。
“挺能干的嘛前辈。”
“这个是我女儿——”
“这个是我女儿的照片,很可爱吧!”
啊、被后辈君抢先了。
“你成长了呢后辈君。”
“愿君——”
“愿君武运昌隆——”
得手了。
就这样有来有回地和后辈君战斗着。
比起前三位来说完全是强敌的程度了。
不过我可是不会输的。
“打、打倒了吗?”
哦豁、这可并不是我对后辈君说的。
而是第二十张,卡牌的台词。
胜——利。
我高举起双手。
“接下来就是你了哦,魔王小姐。”
“库库库,勇者啊——”
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我翻过屏幕,只是一瞬间跳动而过的电话。
然而确实地、看清了是镜子小姐的电话。
被对局带起来亢奋的情绪瞬间冷却了下来、连电波女后半句话都能听得清楚。
因为在雨幕的中间,有一道小小的影子闪烁了过去——
是路人吗——
是、镜子小姐吗——
这样的想法攀延上了四肢。
来不及多加思考,我就冲进了街道。
硕大的雨水打到皮肤、稍微有些刺痛的感觉。
费力地奔跑让肺部变得疲惫、而夹带着水汽的呼吸病没有缓解那样的疲劳。
浸了水的衣服稍微有些沉重了起来。
我追着灯光能照到的地方、那个小小的影子离开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一下、
想要张口呐喊的。
却被水呛住了喉咙。
真是烦躁。
早知道拿个塑料袋也能勉强挡雨了。
并不是如此。
我也知道自己烦躁的原初。
和大雨没有关系、只是单纯的不畅快而已。
想要说的话、想要对她说的话。
还有想要告诉她的事、想要了解的她的事。
在没来得及完成之前、就这样草率地结束的话,那样的不满大概会缠绕我到最后。
掀动着雨水的轨迹、骤然的风呼啸过耳旁。
树叶碰撞起来、连带着水滴碰撞地面的声音吵嚷着。
身体也开始觉得冰冷起来、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停下脚步。
如果在这里停下了、会来不及——
来不及触及她——
来不及看清镜面的倒影——
更来不及触及那边角上细小的裂纹——
越是思考越是清晰。
越是清晰越是痛楚。
汽车的鸣笛声。
随后溅起的水花淋了一身。
头发早已经湿透了。
落下来的发梢有些遮挡视线。
身后、店里的呼喊也渐渐远去。
但是能看得到——
能看得到那个身影的轮廓。
只要抓住就好了——
只要触碰到就好了——
只要老老实实地告诉她、我想知道她的事就好了。
我想更多地、了解镜子小姐。
不是作为童年的梦魇。
不是作为纠缠的阴影。
我并非超级英雄、也不会魔法,更不是穿越者。
不能变成史莱姆,也不能成为专杀哥布林的冒险家。
我无法打倒魔物、也没有办法拯救异世界。
但唯独有一件事——
有一件事——
那是我能够做到的。
也是我想要去做到的。
“等一下、”
我抓住了、小小影子的手。
我并非英雄、没有能力去在意所有人的事。
我只是想拯救。
只是想拯救自己的——
不作为梦魇也不作为阴影。
而是那个望着星空、露出稍微有些寂寞的表情。
即便如此还强撑着笑脸。
是那个在火焰的一旁、跪倒在地,无助地呼喊我的名字。
脸上的伤口滴落着鲜血。
慌乱地不知道逃跑。
所以只能一遍一遍地呼唤我的名字——
我只想去拯救、那样的,我的友人。
对。
我的友人。
仅此而已——
然而全力、想要喊出口的话语被中断了。
因为眼前的身影掀开了雨衣。
并不是镜子小姐。
只是一位路过的陌生女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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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小姐)
刘海太碍事了。
想要去掀开它。
然而掀开之后,雨水又会落到伤口的位置。
明明痊愈了很多年、只留下疤痕而已。
为什么还是会刺痛呢。
不、为什么混杂着雨水、那样的冰凉液体会刺痛呢。
手中还紧握着电话。
她从雨幕之中逃走了。
鼓足了勇气前进、却没能鼓足勇气靠近。
就这样逃走了。
因为对方笑得很开心。
对着并不是自己的人,笑得很开心。
不是很好吗。
过得很好的样子。
不是很好吗。
完全不需要自己的样子。
不是很好吗?
这样虚假的质问终于变得破碎了起来。
稍微有些猛烈的风掀过了身体。
掀动了雨衣的帽檐。
汹涌的雨水一瞬就浸湿了头发。
那样湿润的触感变得更加碍事了起来。
不、有错的是自己才对。
抱着一厢情愿的想法、来给他添麻烦的自己的过错。
他就像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用尽全力地想让自己和周围的人好好相处。
可是没办法的、
没办法的啊。
因为至始至终——
从遥远的那时候开始。
自己想要的、想要拥有、想要独占。
那样的友人只有一个。
谁都不需要。
只要那一个、就好了。
真冷啊。
镜子小姐不自觉,这样说着。
好好地掩饰了腔调,却像是抽空了力气般,那样说着。
她靠着一旁的墙角坐了下来。
雨水灌进了帽檐,也没有必要再重新戴上了。
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她那样、
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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