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终将拥有懂得与明白的所有人。
秦苑小姐长得一般俏丽,皮肤一般白皙,个子一般高挑,但胜在人超级好,双商超级高,唱歌超级好听。我不嫌弃她,她更不嫌弃我,顺理成章做了好朋友。
秦苑喜欢我的发小三脚猫,三脚猫喜欢秦苑的一位小学同学,小学同学是个绿茶,喜欢男人。
一晚和秦苑在QQ上闲聊扯淡打发漫漫长夜,聊着聊着果然聊到了三脚猫。
秦苑试图伪装漫不经心:“我我我我猫哥最近怎么样?听说他找了个小女朋友?”
我试图伪装干脆利落,冷血无情:“呵,恋爱三个月就分了。”
空气凝滞了半分钟,对话框里终于弹出了一条消息:“他们怎么分的?”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跃动,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不是猫儿天真烂漫不懂人情世故,只怪绿茶喜新厌旧性情乖张无常。”
然后我端起桌上滚热的鸡汤呲溜呲溜地喝,等待着这辈子都不会等到的消息回复音。
凌晨我站在阳台上数月亮,突然听到屋内响起耳熟的来电铃音,欣喜若狂连滚带爬地冲向卧室去拿手机,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需要在线温暖陪伴的寂寞妹子,一接,是秦苑,很失望。
老秦让我今晚去伊万烧烤碰头,下刀子也得去,迟到就要狠狠扇我耳光。
问题是现在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呢,大晚上的提美食,真是人伦丧尽。
秦苑对三脚猫一见钟情,二见倾心,接着狠狠喜欢他四年。三脚猫不知廉耻,态度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坚如磐石,毫不动心。
秦家小姐大方得体,温婉动人。会在平时帮三脚猫收齐英语作业;会在元旦庆典前一晚给挂条幅的三脚猫打下手;会在校运动会上给刚刚跑完400米的三脚猫递葡萄糖;秦苑会在英语话剧演出上女扮男装逗刚刚补考失败的三脚猫开心,会陪三脚猫骑着山地车狂飙几十公里去他的老家摘玉米。
秦苑骄傲傲:“罩着这个小男孩的,就是我了!”
秦苑笑嘻嘻:“我要让猫哥陪我看直播,他不肯来的话,绑也要绑来!把他捆在皮沙发上,我给他倒热橙汁喝,哈哈。”
我气不过,指着三脚猫痛骂:“大混蛋!大白痴!温水煮不烂的青蛙,怎么养都养不熟的贼猫,你懂吗??”
三脚猫瘫在桌子上,脑袋不要命地埋进臂弯里,闷闷地喊:“老子不懂不懂不懂不懂,求你了啊!”
然后就听见绿茶在外面兴奋地喊:“三脚猫快来快来快来快来!”
三脚猫噌的从座位上弹起,挂倒同桌的凳子,一溜小跑出了教室。
天空没有下刀子,我也准时到达了烧烤摊。秦苑已经在候着了。浅蓝布料长裙配着运动鞋,还扎着马尾,挺丑。
青花纹小方桌上搁着一个圆铁盘,上头一大把羊肉串堆放着,铁盘挨着几瓶啤酒。我一屁股坐在秦苑对面,扫了眼酒的厂标,夸张地扬起声音:“不知道爷爷不喝纯生只喝青岛吗?反了天了这是…”秦苑默默站起来,身体向前躬,请我吃了我爱吃的大嘴巴子,再默默坐下。
我心说,打得真漂亮。然后老实地开了两瓶纯生,一瓶小心地推到秦苑手边,秦苑的眼泪突然喷涌而出:
“怎么能这样呢?”
“老娘费尽心思护着的小男孩,就这样被一个绿茶轻易地侮辱,”
“老娘用尽全身力气喜欢的小男孩就这样被一个姑娘看不起,”
“老娘用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追的小男孩就被玩完了随便乱丢??”
“先吃肉吧,别凉了以后吃着胃疼。”
秦苑哭得稀里哗啦: “这他妈是我这辈子都护着的小男孩,哪怕辜负所有人都护着的小男孩啊,
“老娘推开了那么好的小男生,我都替他难过,可我必须这样做啊,还有一个猫哥住在我心里啊……”
“真的好荒唐啊,我到底算是什么?”
“吃肉吧。”
“…诶你怎么哭得比我还厉害,是吃肉噎着了吗?快快快喝口酒顺一顺。”
我开了一瓶酒,然后一口吹掉,觉得月亮好冷。
其实不要紧的,秦苑小姐,听我讲个故事吧。
我喜欢一个女孩。
女孩长得一般俏丽,皮肤一般白皙,个子一般高挑,但胜在人超级好,双商超级高,唱歌超级好听。
我喜欢这个女孩。
我喜欢她前些天怀揣着的心事,我喜欢她梦乡中恬静的麦浪,我喜欢她驻过足的十字路口,我喜欢她避过雨的简陋屋檐,
我喜欢喜欢她一切的我。
我一定会了解她的星座,知道她的爱好;我一定会将笔记额外抄一份送给她;我一定会在儿童节送给她松露巧克力,我一定会骑着小电驴载她去学校,如果她在体育课上不小心扭伤脚踝的话,
无论她陷入多么多么痛苦的困境,我会用呼吸告诉她,我在这里哦。
我想留在她身边,你明白吗?
看到她桌上搁着的水是那瓶农夫山泉,我会很开心。
看到农夫山泉旁搁着一板白加黑,我会开心地笑出声来。
看到桌前的她褪下纯黑色口罩准备喝药,我会开心到跳脚。
因为水、药、口罩,都是我买给她的!
当然是我买给她的,哼哼。
我看着她的白纱连衣裙,感觉真的好想好想她。
她有了兴致,就会认真地对我说:“如果我做了皇帝,就封你做我的宰相,苟富贵,不相忘,怎么样,我好吧?”
好好好,我说,并且会引以为傲一整天呢。
瞧瞧,没有我,谁来做她的宰相呢?
天边的云朵翻卷出流苏,柔软又催人泪下的阳光抚上时间的脸庞,笑着说走吧。
我在烧烤店外面站着,等着我的烤串。舍友从远方跌跌撞撞地奔来,卷起的沙砾荡在空中,久久不散。人未到声先至,听起来慌慌张张:“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出事了!你还不知道吗??”
我专注地盯着不远处师傅手中在炉上不断翻转的铁签。
知道什么?死胖子,我在等她的烤串呢,一边儿去。
“有个男生拿着玫瑰花向她表白了,玫瑰束那么大,她居然答应了,当着那么多那么多人的面啊!”
我开始颤抖地很厉害,秒针在我手腕上悸动。我拼命地用两层塑料袋包好肉串,拼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元钱,挤上公交车,拼命地挪动绵软的身体,终于来到她的面前。
我开口,难以置信,如坠冰窟,声音颤巍巍:“先吃肉吧,别凉了以后吃着胃疼。”
她只是微笑,笑意搅碎了时光,让妄想打了烊。过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谢谢你,但不用了。我走啦,你保重。”顿了顿,她又说:“你别怪我啊。”
我哭着喊:“我不怪你啊。”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在下巴处汇集,砸在包裹着肉串的塑料袋上,啪嗒啪嗒,听着就痛到不行。
我很想声嘶力竭地挽留:不要走!
我很想以百米赛跑的姿态,自信地,勇敢地弹射而起,从背后拥她入怀,拼上性命在她耳边低语:我爱你。
然而我只会跪坐在她愈拉愈长的背影里,和手中的肉串一同被贬落至尘埃。
宰相终于被流放,夜阑时分对御膳房念念不忘;皇帝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百姓与朝堂。
绝望试图将我笼罩,可是她分手的消息先了一步。
我欣喜若狂,以为得到了救赎。却发现她居然过得很好,可以自己养花,可以自己做饭,可以自己上街买一身漂亮衣服,可以呼朋唤友浩浩荡荡地去吃夜宵,可以在月末领到一份很棒的薪水,可以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我对你的好你默默接受,让我产生错觉,以为我是你心脏上不可或缺的枢纽。
在我的照顾下你很好,但这依然只是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我所自诩的重要,其实你并不需要。我们在彼此心中的地位不对等,一高一低,身为你的附庸,我卑微到绝望,不甘到疯癫。
叫人呼吸不上来的痛楚在胸腔里放肆尖啸,随血液被泵向全身。
整个人在下沉。
我好想留在你身边,可是我终于要失去你了。
真难过啊。
不知在清明雨纷纷时,你能否想起我;
不知在江南夜笼纱时,你能否想起我;
不知在看青山多妩媚时,你能否想起我。
反正我会想起你,因为我爱你,或者我爱过你。
经历之后才会明白,其实每一份坚守,都是在修补心中的童话城堡。在那样的地方,有不会认识王子的美人鱼女孩;有母亲健在的白雪小姐;有打着斗地主的勇者巨龙公主三人组;老木匠与匹诺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小红帽请大灰狼喝甜美的下午茶。
满足着未曾如愿以偿的遗憾,伪造着永不会到达的彼岸,掩藏着委屈而逃避现实的灵魂。稚嫩又可悲的小男孩小女孩就在这里住着,爱着,希望着,幻想着,挣扎着,自我满足着。
但这样也很好,好在没白活。
我们终究会收到最入味,最令我们热泪盈眶的,来自我们自己的感谢。
然后上路,一个人潇潇洒洒,到达看山不是山,看海不是海的远方。
所以啊秦苑小姐,你“费劲心思护着”,“用尽力气喜欢”,真相却是令人抱歉的微不足道,是令人心疼的一无是处。
但是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关系。
只要有意义,一切都不会荒唐。而意义在于,哪怕是没有终点的爱情,也会成为一缕光,贯彻悲伤凝结成的夜。
你不会再是他的摆渡人,而会成为自己的朗读者。
然后请口灿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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