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车身停在这里,锈迹斑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火车经过了,这也是常见的案例之一。
这乡村有一大片都被废弃了,注定要化为它们最丑恶的一面。
腐朽之下,黑暗萌生。
铁轨右边出现了一座桥,这次是石桥,不是很脏,建筑也完好,找不到破损特别严重的地方。我远远地瞧见桥的另一头有许多建筑,尹杰的家应该就在那一带了。我右转上了桥。
往桥下望去,是一座巨大壮观的水坝。再次赞美兰溪谷景色优美的同时,我也感受到了美好之下的黑暗。
我见过许多人彼此伤害的悲剧,也包括伤害自己。
我们将其怪罪于冲动、自私和疯狂。
我猜这个想法是:若能给某物命名,便能控制其物。
然而世上很多东西是无法命名的。
这边是半山腰,的确有几座民居坐落,但是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人住的样子。我不知道哪里是尹杰的家。试了一下,屋子的门都是可以打开的。我索性一栋一栋进去探索,希望能找到有关于尹杰一家的蛛丝马迹。
奇怪的是,这些房屋不仅外部陈旧,连内部也是惨旧不堪。我刚走进去,就被一地的灰尘呛得直咳嗽。随处可见乱堆放的砖石瓦砾,家具也缺胳膊断腿的,充当墙壁的木板满目疮痍。
这是尹杰一家的房子,我一走进来就知道了。因为我的耳边开始回荡尹杰家人的对话声,零零落落的、破碎的,像是魔音贯耳。
“爸,他们越来越不对劲了。一直在说那东西,那个‘沉睡者’。”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应该是尹杰的父亲或是叔叔。
尹一:“我知道,但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你做了什么?你叫醒了什么东西?”这是一个女人。
尹杰:“没有!我只发现了一个房间,然后走进去,就这样而已!”
又是另一道声音:“你能感觉到,对吗?有东西从那个房子里靠过来了。”
女人:“我能感觉到。尹杰惊动了沉睡者。她必须收到惩罚。”
我倾听着这些来自过去的对话,一边“参观”着尹杰的家,我走过客厅、厨房、餐厅,走过二楼、三楼的房间,只是它们都已面目全非。
女人:“尹高峰,你得去和儿子谈谈。他又在老房子附近乱晃了。说他找到了什么密室。”看来她是尹杰的母亲。
尹高峰:“哦,真的吗?好,我……会去和他谈谈的。”
尹一:“尹志,放过那个孩子吧,我知道你一直盯着他。”
尹志:“你搞不清楚状况吧?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尹志:“你必须帮我们,这是唯一的办法。他想要尹杰。”
尹高峰:“你疯了。你们全都疯了。”
尹杰带着哭腔:“这不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尹杰的家人责怪他。
无论他不小心放出了什么,他的家人都以为伤害他就能解决问题,就能安抚他们不安的心灵。
不对,不是他们以为,而是存在某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让他们这么认为。这种简单粗暴的杀人动机我还是第一次见,简直是灵异了。要不是我自己就是神仙,我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缠着尹杰一家的东西仍在附近,随风飘荡着。
我叹了口气,觉得在这片废墟里找不到什么线索了,便走回一楼打算离开。玄关处的一抹黄色吸引了我,是一张纸条。我的记忆力很好,刚进来时是绝对没有的。不过我已见怪不怪了,又是尹杰的故事吗?
上面只有短短几句看上去十分中二的话:
无骨之物,虚空之物,灭船之使,驭风之人,听从我的召唤吧!
岑晃大人,我希望能与您合作,以诅咒我的敌人,保护我的财物!用迷惑之门混淆他们的判断!用虚假与欺骗封锁道路!只允许能够洞察真真实内在之人通行!
我是神仙我都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我感觉到屋子发生了一些变化,于是回身再翻一翻这个房子。
在阁楼上,我找到了一个诡异的房间。里面的温度要比其他地方高很多。
房间很小,大约只有三四平米,藏在顶楼的阁楼里。地上很多字迹潦草的手稿,两张长桌并在一起,构成了简单的办公桌。房间里堆满了厚厚的书籍,都是一些关于玄学风水和炼丹的。桌上除了摊开的笔记本外,还摆着车前子,马兰花等一些草药,很大部分我都认不出。
一个占据了一小半空间的鼎状物,它是房间高温的原因。鼎内火焰熊熊燃烧着,冒着白色的汽。不知道里面在煮什么东西。
笔记本摊开的那一页写着这样的内容:
《炼丹师》
老房子里曾经住着一位炼丹师,他炼出了能使他看见未来的丹药。村里的人们纷纷来到炼丹师的家中,要求他分享丹药给他们。“我们也想看见未来”村民们说道。但炼丹师拒绝了。
村民们恼羞成怒,烧了炼丹师的家。然而炼丹师已经预支此事,他早已对炼丹室下了术式,尽管房子烧毁了,但炼丹室仍毫发无损。村民们守候在外,但炼丹师再也没有出现了。
男人:“你为什么站在那里?监视我?”
尹杰:“不是的,叔叔。”
男人:“不是,哼。你究竟有什么毛病?”
尹杰:“没有。”
男人:“你别再把你的故事到处乱丢了。大家都被吓坏了。”
充满魔幻气息的房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发着酒精味道的铁桶和酒瓶,以及巨大的酿酒设备。
我捡起地上的一份报纸:
《大火揭露酿造私酒》
消防队在兰溪谷的房子灭火时,发现一台被认为是酿造私酒的蒸馏器。
据相关部门表示,蒸馏器是由一个丙烷炉和十五升的不锈钢锅组成,不锈钢锅是用来盛放麦芽浆的。基于蒸馏器的大小,负责此案的郭警官认为这也许只是小规模私酿的一部分。
我想,老人喝的不是树汁,而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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