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杰在信里提到过,他和他的家人在山里,只要顺着铁轨就很好找到。
我重新回到铁轨旁,沿着轨道进谷。轨道穿过一座木桥梁,木桥十分破旧,没走几步都有残缺的木板和护栏,显然火车已经很久没有正常运行过了。
从栏杆往外看的话,能够感觉到优美的河谷阻隔尘世,是非常美丽的景色。兰溪谷,的确是一个宁静、寻常的地方。
我做侦探这阵子学到了两件事:没有地方是真正宁静的,没有地方是真正寻常的。
尹杰提醒过我,不要被肉眼所见之物蒙蔽。他大可不必担心,我处理过上百件案子了。
桥对面的尽头,停着一辆废弃的火车头。我正想忽略掉的时候,突然发现驾驶座外有血迹,看颜色,不像是很久以前的。
我立刻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火车头。
有崭新的刮痕,而且前面的曲柄不知所踪。
我往前走寻找新的线索。在火车头后不远的铁轨上,有一段绳子,搭在轨道的两道杠之间,绳结是被切开的,除此之外非常干净。如果说有人曾经被绑在这里并且被火车撞过的话,为什么没有血?
不知道是不是补偿,再后面一点的地方,有着一大摊血,血迹之上有两条断腿。
过了桥之后,多了一条没有什么杂草的泥巴路,其中分了一条岔开的石子路往下通往河边。轨道上的血迹没有简单的结束,而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下,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带。
我顺着血迹忘河边走,在离河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我发现了死者。
死者是一个青年男子,目测二十岁左右。他的两条大腿以下被切断,上方的人体残肢基本可以断定是他的。死者浑身上下都是血迹,颅骨被钝器击碎,看来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死的,而是因为头部的创伤。
我把手搭在尸体身上,想看看死者经历了什么。
我看到一位老人拿起一块拳头大石头,表情迷茫,自言自语道:“阿茹……我真希望还有其他办法。”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捏紧了石头。
男孩被青年用绳子绑在铁轨上动弹不得,青年蹲在一旁,斜眼冷冷地看着男孩。
男孩焦急地对青年说着:“尹志,你听我说!我们能消灭他,我知道该怎么做!”
尹志撇了撇嘴:“你消灭不了他的,你消灭不了时间。时间就是他的真身,他即是永恒。”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了,走到火车头旁边,迎面撞上了从另一边走来的老人。
“快告诉我,尹杰在哪?”老人质问道。
尹志把头扭向尹杰的方向,一边抓上驾驶座打算进火车:“我正在给沉睡着献上他想要的东西,也是我们都想要的。听着,老头,你该回家去了。”
老人趁尹志不注意,拿出藏在背后的石头一下砸在尹志的后脑勺上。尹志闷哼一声,跌跌撞撞地跪在了地上,老人抓住他,把他忘铁轨上一甩。尹志昏昏沉沉的,根本无力反抗。
老人接着启动了火车,让这只钢铁猛兽咆哮着冲向尹志。
“喂,你——”尹志强忍着昏沉,尽力往铁轨外爬去,然而还是迟了,他的双腿一下被火车上轮胎碾断,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老人停下火车看了他一眼,也不去管,拆下了火车头前方的曲柄拆下,跑到前方帮尹杰把绳子弄断,两人再一起回来找尹志。
失去了双腿的尹志在尽力爬着,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老人提着曲柄:“尹杰,你快跑,离开这里!”
“知道了,爷爷。”尹杰抿抿嘴,朝着河边跑了。
尹一看着痛苦的尹志,摇摇头:“记得把眼镜闭上。”
他抬起曲柄,用力地往下敲,一下又一下,直到尹志不再动弹为止。
河岸。
“爷爷!……走开!”
“尹杰,我也病了。我感觉到沉睡者在我脑中。”
“那就对抗他!我们必须毁了那个房间。”尹杰说。
尹一的脸色阴晴不定:“不行……我不能让你毁了它……”
幻视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捏着下巴,这是我思考时的习惯动作。那三人应该是尹杰,尹杰的哥哥尹志以及爷爷尹一。但是……他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似乎有一个“沉睡者”操纵着这一切,这个“沉睡者”又是什么东西?
无论是什么让尹杰的家人想伤害他,尹杰的爷爷一直在尝试抵抗。
年龄有助于抵抗这些以憎恶为食的东西。
不是因为智慧,也不是经验。
是因为老人比较疲倦,他们的憎恶用处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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