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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之声上

岸之声上

岸之声上

1

时间是2月,初始的春天。

“吶,今天有位特别的病人要到28楼住院。”

特别,一点没有赞美的意思。

“是么,又来了一位啊。”

“这位病人很年轻,只有20岁。”

“你肯定是搞错了。”

“没啊,我听说是这里一位外科医生的孩子。这件事已经在院里传开了。”

“你是说这个孩子的家属是我们这里的医生?”

“悄悄告诉你啊,就是那位有名的肿瘤科主任南医生的孩子。”

“是那位医术很高超,前段时间还被病人家属感谢的医生么,我在报刊上看到过关于他的报道。”

“嗯啊。”

“不感觉奇怪么?”

“怎么了?”

“28楼住院的病人都是绝症患者啊!等等,那孩子被送到这里了?”

“值班医生告诉我他在全面检查中发现了身上多起恶性肿瘤,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癌症?南医生是治疗肿瘤的专家啊,他一定可以治好自己的孩子吧。”

“。。。”

“你是指南医生都束手无策?”

“毕竟自己的孩子,南医生肯定会竭尽全力的。可是,这次无能为力了。”

“你这么说怎么都无法接受啊。”

“对啊,父母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帮不了自己的孩子啊。”

“唉,那位孩子怎么样呢?”

“很悲观。”

“是呢,正因为如此,他的内心早已残破不堪了。毕竟这么年轻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

“唉,真是的,病人的情况我们是没有权利随便议论的吧。”

“偶尔一次吧,神明会原谅我们的,希望上天能保佑这个孩子。”

俩位护士同僚的谈话让我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大学2年级的我被好心肠的玲子教授推荐到这家医院实习当护士。对于从来不对人类抱有好感的我来说,即使在医院,看见的人类依然是一副骸骨,但是病危的人们让我多了几分同情。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份同情,护士们关于患者的闲聊变成我每天必听的日常。

2

“嘿,衣霖,今天是你值班。记得给那位孩子送药哟。”

护士长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看了看放在医用推车上的值班日志,今晚需要吃药的就只有这位特别的病人。

走廊的尽头,是一处特别病人的房间。

在这间清冷得让人窒息的病房里,摆放着一张轮椅和一张床。

崭新得让人舍不得坐下的轮椅上坐着一位少年。

消瘦的身体,蓝色条纹的睡衣。

俊秀的外表上没有一丝表情,

双眼缺少应有的活力,呆滞地注视着前方。

小刺猬一般的短发是我对这位少年最深的印象。

我拿着镜子注视着这位少年:“呐,吃药的时间到了。”

身着护士装的我还是喜欢用一贯的说话方式。

少年并没有回答我,甚至没有转头看我一眼。他根本没有把我的话语听进去。还是木然地盯着窗外的风景。

并没有打扰他的意思,我只是静静地站在病房里面。就算是厌恶人类,但对于即将逝去的生者,我却心怀满满的尊重。微微地鞠躬,这是我对这位少年表达的最大敬意。

无言,只是等待着他的答复。

“会变么?”

少年说话了,独特的声音。

“什么?”

“窗外的景色会变么。”

“会的。”

我的回答很认真,认真得自己都感到纳闷。或许变与不变本应该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少年眼睛看向了脚下,地板像漩涡一样将少年的视线完全吸住,不,应该是少年希望被吸住,因为这样可以忽略自己的思考。

“这个问题很奇怪啊。”

接着提问的我还是不能改掉我发表意见的草率,也许这是注定无法更改的习惯。

“是呢,可能是我想说话了吧。”

“哦。”

“能允许我再说一会么?”

“当然可以的。”

我露出了训练过的微笑,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要笑,不过能同意别人的请求时微笑是理所因当的存在。

“那么。。。。。。”

少年开始用他独特的声音为我讲述医院的28楼,他叙述的和医院人员的介绍有些不同。

按照护士长的说法,这里是绝症病人的住院楼层,因为这里比较安静适合病重的人休养。

但按照少年的说法,这只是托词罢了。

这家医院的28楼,是医院唯一一层不进行身体治疗的楼层。换言之就是放弃治疗的楼层。这层楼好比烛台,是生命这根蜡烛燃尽之后被遗弃的地方。

我相信了他的说法。

玲子小姐把我安排在这里,起初还很奇怪为什么这层楼没有医生。现在看来这里仅仅需要一个能看住病人的眼睛。我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其他护士谈起这层楼总说不吉利。目前我所在国家平均每年的自杀人数28万,28楼又恰恰作为癌症末期的看护楼层。这种蹊跷的设计怎么也让我感到一种不协调的尴尬。

“你知道这里什么会变么?”

“哎?”

“生命。生命会逝去,这是这里最大的变化。”

“是呢,毕竟。。。”

毕竟死亡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没说出口,也许,“死亡”这个词是我们这里最忌讳的用语。

咳咳咳,少年咳嗽起来。

我理所应当的搀扶被拒绝了。

“请允许我今天休息了。”

声音很轻很轻。

嗯嗯,我走出了病房。

镜子中我看到少年拿起桌上的药,很痛苦地喝了下去。

3

似乎是某个节日的一天,

这层楼里的病人几乎都回家了。

仅仅才6点沉寂就已经沁染到这层楼的每一个房间。

楼道里仅仅能听见值班护士徘徊的巡查声。

两侧粉刷得雪白的病墙,散发着严肃而又冷酷的气息。

如果寒冷似流水般蔓延的话,前方则是寒流的源头。

啊啊,我就是这唯一的值班护士啊。

想一想,

医院这种地方一旦没有人的话和墓地有着难以言喻的相似感。

习惯性地走到那间特别的病房。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拿着一束花,本来是居一早晨送我的礼物,我想他在的话也会送给这位少年的。

依然是清冷得让人感到窒息的病房,那位少年坐在床边,我能判断他看着窗外,因为他完全没有察觉我的到来。

傍晚夕阳那点余晖在房间通明的日光灯下显得暗淡,仅仅是等待着时间的消逝。

“嘿,节日快乐。”

“嗯?”吃惊,少年转过了身。

“你的父母今天不来医院么?”

“应该让他们休息了。”

“休息?”

“父亲自我生病以后每次看我都是一副愧疚的眼神,母亲见到我只会哭泣。这种毫无意义的悲伤会累垮他们的。”

“你这是在心疼他们么。”

“也许是吧,在绝望的同时还能保持着人性。我算是还活着吧。”

没有一点悲伤,也没有一点高兴,南岸说

着自己的家人如同陌生人一般的感觉。说不定就算说到自己时,南岸依旧保持着这种陌生感。

我仔细地观测着眼前的少年。

非常精美的胸腔和腹腔,纤细的骨骼里面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只是他的身体充满了附着在内脏旁的肿块,在我看来,这些五彩的肿块宛如身体里盛开的百合花。

“看来。。。今天的节日看来我俩要错过了。”

“不会的。”

说着,我将手里的鲜花插在床头的花瓶里。

也许还是不习惯看着这个世界,拿出了自己的镜子。

“这算是礼物么。”

“嗯,因为今天过节吧。”

节日这种奇怪的东西显然是人类创造的一种幸福。但处于直死边缘的人来说,幸福显得暗淡而多余。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这位好心的护士小姐?”

“衣霖。”

“真好的名字。”

说着,少年在纸上写着2个字:南岸。没错这是他的名字,虽然我在值班报告上看过,不过他写出来感觉更有实感。

他看着放在一旁没有见过的花朵,纤弱的白色花瓣,美丽得令人怜惜。

“这是什么花啊?”

“百合。”我很喜欢似地说着,“是一种温带地区生长的花,天气冷的话很难盛开的,可能是因为房间有点温暖的缘故,居然在春天盛开了。”

“真美啊。”

“就是因为太美了,忍不住想让它永远盛开。”

我的镜中第一次印出了南岸有点惬意的微笑。

4

南岸。

沉醉是生命里多余的绽意,

我手里早已握不住应有的权利。

那是上天注定赐予人类的幸福,

宛如河畔零碎的花朵都有开放的自由。

而我,却如同镜子般的湖面,

任何泛起的微澜,

终将化为沉静的休止符。

春天的这个早晨,

朝阳,将这个没有开灯的房间染成橘黄。

我才刚刚从梦境里回到自己的病房。

没有消毒水的气味,没有惨白的石灰墙,没有成天繁忙的专家医生小组。留下的只是被衣霖小姐特意安置的百合,还有窗外一尘不变的风景。

坐上轮椅,并不是下肢残疾,而是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行走。缓缓地穿过楼道,借助电梯来到了医院的房顶。

天台是异世界的入口,丝毫没有人类的痕迹。有的只是无边的视野和永远吹不尽的风。咳咳,又开始咳嗽起来。

突然,想起以前的我最喜爱的事情——唱歌。但是现在的我如同废铁生锈在这家医院里。

闭上眼,这屋顶已经成为了我的舞台。

“不变,是最美的生命。坠落,是最美的期许。”

啊啊,在心中,我的歌声依旧动听。

就算现在这样,居然还会对这个世界有所迷恋。

我应该还算是活着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连自己本身的存活都觉得不可思议。

生活早晚会将我掩埋。

多发性蔓延全身的恶性肿瘤,

在我生命的书页上残酷地写下了句号。

那么最后只能等待死亡,

但我讨厌这样,

这种漫长而煎熬的行为如蛆虫一样侵蚀着我的灵魂。

虽然一直渴望着不变,

但周围明显在变化,

而且这种变化是朝向死亡的那一边。

5

时常变换的东西,

让人感到新颖又陌生,

如果变化始终是朝向一边,

那终将是平衡的打破,

所以,凡事都有好坏之分。

而我,仅仅是作为坏的那一边天平的砝码。

有时,甚至有些自私地认为,

既然自己失去了这么多,

为什么不能从别的地方索取一点。

下午。

“南岸,你醒了啊。”

眼前是一位美丽的护士,水灵的大眼睛,淡淡的眉。柔美但被束起的长发让我有些在意。她用纤细的手一一确认了推车上的药品之后,拿出了其中的几样放在了我的床头。

“要吃的药我放在这里了。”

她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回复,用手里的明镜观察着我的动作。不过我并没有说话,只是做出要起身的样子。咳咳,我咳嗽起来。

她想过来搀扶,不过被我摇头拒绝了。艰难地支起身子。

“有位你的私人医生要来为你治疗。”

确实医院都有这样的规定,医生自己的孩子如果得了很严重的病是不能由本人进行治疗的。因为如果让孩子的父母进行治疗的话,他们会背负异常沉重的压力,往往会影响治疗效果。所以院方会派别的医生来给我看病。

但是,治疗这种暧昧的行为,在这层楼显得格外多余。

“知道了。衣霖。”

“那我就先出去了。”她在我床头的花瓶中放入了一朵百合之后便离去了。

一小会。

“您好,我是你的私人治疗师。这里是我的名片。”

一位陌生的男子递给我一张名片,黑色的手套和漆黑的外套相称,给人很庄重的感觉。名片上写着;“摩多。”

“你不是医生吧。”

对于我这个虚弱的人而言,那位叫摩多的人显得过分严肃。

“医生不一定都穿工作的白装,恰恰我是那个喜欢穿黑衣的医生。因为这衣服的颜色和我病人的心情一样。”这位连眉毛都不动一下的中年男性说着。

“我已经没救了,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

“确实,连你父亲那样高明的医生都没有办法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已经没救了。就算如此,我从外地专门赶来,并不是为了听你绝望的抱怨。”

“。。。”

“我并不能拯救你正在腐烂的躯体,但我要拯救的是称为南岸这个人。我与你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为友人的孩子做点事,也是我应尽的职责。”

“即使把我的内心从绝望的边缘拉回,身体的死亡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那么在我临死前这点身为人类的理性又有什么用呢?”

“有一种天赋,是迫近死亡的时候才能获得的,几乎人类不能使用。但是你,南岸,你拥有这样的天赋,我要让你发现它。”

百合始终是百合,无论你如何更换它的土壤,它也不可能变成玫瑰的,“快死的人是不会在意自己的天赋的。”

摩多解下了外袍。依旧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温度。“那我先换个简单的话题,你觉得可惜么?”

可惜?“如果说是生命的话确实很可惜。”

哈哈哈,他笑了,生命这个词显得有些轻浮。“我可惜的是如同空壳等待着死亡的你。你接下来的时间也不多了,但是仅存的时间里,我并不愿意看到你只是一味地品尝死亡。因为死亡这种剧毒会溃烂到你的胃部。”

“你是指癌症?”

“癌症只不过侵蚀了你的身体,我说的是南岸这个人,仅仅拥有躯体的你并不是南岸,我要拯救你,即使你的躯体已经无法运作。”

如同疯子一样的医生,或许,来这里给我看病的人本来就是疯子。咳咳,可能是由于说太多话的缘故吧。

“我有点累了。”

“第一天和你的交谈我很满意。南岸,还记得你以前喜欢唱歌么?”摩多脸上浮现出了人类的表情,憧憬一般地说着。

“那还真是我一直喜欢的东西啊。”

“记住,你的声音是从死亡翻滚的开始。就算直面死亡的时候,也请你一定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声音。”

那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是对我的病情并没有任何帮助。

6

时间凝固在过去的回忆。

在这个只看得到自己的世界里,

我独自飘荡在病房里。

最初, 总会眺望窗外。

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又没有其他事情能做。

即使再美丽的风景,也不过是虚幻而已。

如同衣霖小姐手里时常拿着的镜子,

我的镜子就是房间里的这扇窗玻。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景色失去了实感。

之后是自己的身体,甚至我的声音也没法把握。

最终,面对自己,

我也只能够用旁人的眼光去审视,

自己的声音如同陌生人的话语,催促着我的行动。

因此,我拒绝了父母,独自来到医院的病房。

我并没有吃惊,

只是很惋惜那些本该拥有幸福却被夺走的人们。

只要闭上双眼,

用我的声音去指引我自己,

那么身边的痛苦都可以消失。

所以我不在乎,只要还能说话,我就算是活着。

很快,我的旅程也将走完。

到那时,我希望还有机会让我选择自己的归宿。

上午,开始下雨。

雨点偶尔会化作霜花,

不厌其烦地在窗外飞舞。

与往常一样,这层楼显得非常冷清。

默默地抗议着所谓的生活。

今天是我的例行检查。

看着楼道里的医生别着黑色的别针,我明白又有人离去了。

这个不成文的习惯已经是这里一道黑色的风景线。

做完所有的检查,护士将我送回了病房。

拿着医院的报告单,居然发现病情有所好转。

真不知道我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明明有人逝去,偏偏在这种时候高兴,

扭曲如线团的笑容,在我脸上浮现出来。

下午,

自称摩多的医师又来到我的病房。

他依然穿着黑色的服装,有点紊乱的发髻让我根本感觉不到他的亲切。确实,不带任何情感已经是他发自脊髓的本性。

“听你父母说你很喜欢唱歌,现在还唱么?”

我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我还是很想听到你的歌声的。”

可笑的话题,这个医生只是跟我说话而已,但言语的交流是不能治好我的病的,本来我也不期待有人能帮到我。“对于一个将死的人来说,任何期待都没有意义。”

“期待这种虚无的东西,不是我能给你的。但同样,死亡也不会随你的意志到来。它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到最后会把你的人格完完全全地杀死,在你认为绝望都是一种累赘时结束你的生命。”

腹部的疼痛又来了,我紧紧抱成一团。

摩多将桌上的药递了过来。

本来没有任何意义的药品,我居然选择吃了它。

“你目前仅仅是等待着死,但在死之前你还有其他事情可做。”

“什么?”

“声音。”

“哎?”

“我指的是声音的交流,形式很多,比如言谈,唱歌等等。”这个人一定是在同情我,但他的表情略显高兴。声音的交流,对于说话都有点困难的我而言,言谈和唱歌显得异常奢侈。

“我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种行为了。”

“并不是这样,那是你主观的感觉。你身上的肿瘤只存在于腹部,声带没有受损,你现在躲避着自己以前最喜爱的东西,仅仅是因为你害怕面对。”

“面对什么?”

“面对你自己。面对那个喜欢唱歌的自己,面对那个喜欢说话的自己。面对那个可以用声音唤醒一切的自己。”

仔细回想,以前的我确实很喜欢自己的声音,宛如彻响沉韵的钟鸣,更似凤箫鸾管的笛音。可是,自从生病以来,我的声带发生了变化,再也听不到那样美妙的声音了。

命运不单单要夺走我的生命,它是那样贪婪,就连仅存的声音也不放过。因此我失去了一切。

本来拥有的就不多,全部都被夺走。生活这种腐烂得让我无法行进的泥泞,原本是我最痛恨的对象。不过那一切之后,连这种痛恨也感觉不到了,留下的只是等死的躯体。

“我现在这样难听的声音,只能保持着最基本的言谈,已经没办法唱歌了。”

“南岸,就算你一直逃避,你也改变了一些事情。”

“啊?”

“你的父母。为什么在你最病危的时刻,他们选择将你留在医院呢?明明没有任何希望,明明想自己多陪陪你,但是他们还是尊重了你的意愿。我想这不是尊重吧,只要是做父母的,都不可能放下自己最挚爱的宝贝。”

他说的没错,父母,是我最爱的,也是最爱我的人。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我连他们最基本的爱都不敢接受。

“是我,让他们别来医院的。”泪水如晶莹的残片,刺在了我的手背上。原来,我还是很自私啊。

“不,南岸,就算你让父母不来看望你,我相信他们也会忍不住来到医院的。可是,据我了解,他们很久没来过医院。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我摇了摇头。

“你的声音。”

“哎?”

“你独特的声音可以影响他人的行为,是一种很强的说服能力,应该说是暗示能力。我从其他城市来这里就是想在你最后的日子教会你使用这种能力。”

咳咳咳,我又咳嗽起来。

“我想因为你的某句话暗示你父母不来看望你,所以到现在他们还是呆在家中。虽然我是你父母的故友,但你们家庭的事情我无权干预。”

暗示?这暧昧的词语我居然还能听到。“你是说我现在能够暗示其他人做某件事?”

摩多没有表情的脸上浮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命运永远是公平的,它夺走了你原本的幸福,让你每天都与死亡作伴,就算这样,它也给予你高于常人的天赋。”

“这样的天赋拿给我也是多余的。”

“没关系,你会爱上这种天赋的。”

摩多告辞了。就如同他神秘的外套一样,他的行为也十分神秘。

7

梦in

昏暗如黑纸,

前面是闪烁的光,

看不太清楚,

但引起我的注意。

奔跑,奔跑。

向着这个世界唯一的亮出,

倾尽全力地涌动。

疲惫如沉重的铁块,

将我压在了沼泽般的泥潭中。

身体开始下沉,

我还想往前走,

没错,我不想停下。

站起来,站起来,

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着。

身体变得很轻,

化为黑幕中的羽毛,

飘到了空中。

不,不,这不是我,

因为还能看见,

自己的身体还倒在黑色的漩涡中。

梦out。

在那里,有人。

白色的蒙雾,轻飘地摇动着。

理应在睡觉的我,却能看到那片雾的轮廓。

总觉得是一个人,

嘿嘿,人类怎么能像气泡一般漂浮在空气中呢?

早晨还是很困倦。

“嘿。。。嘿。。。嘿。。。”

笑声,自己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寒意爬上了脊椎,因为我并没有笑。

吃力地支起腰,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还有一个白色的幻影。

幻影如同人形,一步一步走到我的跟前。

伸出如手的触须轻抚了我的脸颊,

清凉的感觉,很温柔,没有恶意。

“我,是,你。”幻影非常不标准的发音,不过我还是听清了。它静静地,静静地,靠在了我的身上。

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进来的还是昨天那位黑袍的医师。

幻影有些害怕,躲到了我的身后。

“请原谅我冒昧的打扰。”

“早晨好。”

这位叫摩多的人,似乎已经在外面等待多时了。他从什么时候来得我也不清楚,也许他昨天晚上根本就没走。

“昨天我仅仅是告诉你暗示的能力,今天你就已经将其成像化了。”

“你是指我么?”

“我是指你身后的灵。”

这个人称幻影为灵。

“灵是你自己言语暗示的成像。换句话来说,就是你自身能量所铸造的幽灵。不过你的幽灵还没完成,应该是你梦里暗示自己的结果。”

“我能将它完成么。”

“当然可以,只要集中精神在话语上,然后更完整地暗示自己就行了。”

我闭上双眼,默语:“我就是灵。”

重新睁眼时,我已经站在了床边。病床上有一位安详如同睡着一般的少年。我清楚那位少年就是自己。

啊啊,我的意识已经在灵里面了。

“有些不可思议啊。”幽灵开始说话。

“南岸,你终于让我听到了你真正的声音啊。”摩多有些高兴地说着。

“是么?”

“很久以来,你们家从事着祈福的工作。无论是作为占卜师的爷爷还是作为医生的父亲,他们都为他人带来无尽的希望。可是,他们却忽略了自己的孩子。你拥有与生俱来非同常人的特质,简单的歌声就能创造出空灵的韵律。即使病魔侵蚀着你的肉体,你自身的能量依旧可以通过声音的方式释放出来,形成了现在的成像。”

“你是指现在如同魂魄一样的我的意识?”

“魂魄只是常人的用语,目前的状态是你自身的能量汇聚而成的实体。你听听你自己的声音,是那样动听。你比我想象得还要优秀,不仅创造了自己的灵,还能将意识汇入其中。我想,你不再被困在这层高楼里了,用你的灵魂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你不是医生吧。”我飘在了天花板上。

“医生只是治疗人类的躯体,而我治疗的是人类的灵魂。”

那个男子没有告别就笑着离开了。似乎他来的目的并不是治疗我的病症,单单是想告诉我暗示的方法。奇怪的人,在我最后如死水的生活中搅起了一轮深邃的漩涡。

真是奇怪啊,我居然会对其他人做出评价。明明早就已经不在乎世间的一切了。

8

夜晚,

周围是混沌的黑暗。今天就连走廊上护士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在平稳得犹如冰冻的湖面一般的深夜,陪伴我的只有身边的幽灵。

闭上眼,试着暗示了一下自己。

睁开时,身体已经飞到了医院的外面。

是幽灵在飞,还是我的视野在飞。

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离开了病房来到了空中。

皎洁的月光为我披上了白色的西装,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更喜欢黑色那种高雅的气质。

下面是一如既往辉煌的灯火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整个城市依然如心脏般活跃地跳动着,

似乎我的生死与它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么高居然没有风,

不,仅仅是因为我是幽灵,所以没有感觉到风而已。

拥有触感的我能感受到的,只是如同气温一般的清凉。

慢慢地,来到了医院对面正在修建的高楼顶上。

房顶依旧是平坦的异世界,人类几乎不会到来的地方。

这里没有围栏,也没有灯光。

静止的台面让我安稳的降落。

在这里,一切都静止了。

纵然一直,一直凝视着这个世界,却只是遥远的渺小微光,

纵然一直,一直等待着这种生活,却只是毫无实感的飘渺。

非常的安稳,非常的安静。

就好似死魂游荡一般,我游荡在这栋建筑的房顶。

猛然间发觉,

自己还迷恋着生活,

还迷恋着生活这种充满实感的东西。

楼下依旧是渺小的街道,渺小的路摊,

忍不住想要拥抱它们,

我真切地感受到原来,

原来还爱着我所存在的世界。

没错,我所拥有的言语,

将在我接下来仅存的时间里绽放我对这个世界的爱意。

“不变,是最美的生命。坠落,是最美的期许。”

哼起了以前最喜欢的歌,

很久很久没能听到这么曼妙的歌声了,

宛如春天的溪水流进了我的心田。

“真美。”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

“你喜欢我的歌声么?”

并没有回头,也不需要回头,我就这么问着。

“喜欢,同时我也喜欢着从高处望下的风景。”

她走到了大楼的边缘,丝毫没有畏惧地注视着下面。

突然,她回头看着我,短暂的微笑之后,一脸幸福地跳了下去。

宛如夜空中消失的流星,滑落到高楼下无尽的黑暗中。

我明白,那并不是轻生,只是单纯地想拥抱美丽的大地而已。

9

次日,医院里沸腾地议论着跳楼女子的事件。

而我,只是默默地推着轮椅。

即将离开人世的我,并不对自杀这种暧昧的决定感到新鲜。

相反,我有些羡慕死去的人。

因为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末路。

打开今天的检查报告,居然病情又有所好转。

这一次,我并没有高兴。

只是脸上露出了和那个女子一样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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