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小姐,”伊萨利一手拿着一个酒杯凑近说,“尊敬的小姐,请听我一言。处理猎物的时候,我查看了它们的伤口。用一枝箭同时杀死两只猎物,如此超凡的箭术真是令我钦佩万分,请接受我衷心的赞美,此外,还要感谢您慷慨无私的品德,与我们分享这美味的猎物。来,这杯酒我敬您。”
“啊,这……”妃羽裳顿觉不知所措,犹豫着要不要接男人递过来的酒杯。
这时。
“稍等一下。”菲丽琪塔说,又问道:“这是什么酒?”
伊萨利道:“图玛红葡萄酒。”
“这酒……”菲丽琪塔掩唇失笑,眼眸含着揶揄之色,说道:“妃学妹这一杯下肚,明早就爬不起来了。而且她还小,不介意的话,由我代她吧。”
她是见过妃羽裳的酒力的,说实话,不敢恭维。再者,此地不比学园,她不能冒险。
妃羽裳羞红了脸,低下头羞怯的说:“劳烦学姐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伊萨利爽朗地笑着,表示理解,他未再为难妃羽裳,转而把就递给菲丽琪塔,恭敬的说:“伯爵小姐,祝您健康,我先干为敬。”
菲丽琪塔来自米特兰斯王国名门望族,而伊萨利只是一个普通公民,他不敢僭越要求贵族小姐碰杯。
“祝您快乐,伊萨利先生。”菲丽琪塔礼貌回敬,即便在这荒郊野岭的宿营地,她的行为举止仍旧保持着良好的贵族风范,一丝不苟,优雅细致。
烤肉鲜嫩滑腻,美酒甘醇醉人。围着篝火,阳光朝气的男人们唱起了欢快的歌谣,有的甚至跳起舞来,火光照在他们脸上,通红通红的。
“沙利尔。”
或是小酌了一杯的缘故,菲洛米娜的声音带了点儿嗫嚅,就连沙利尔也不可避免的为之触动,一双眼睛深深地注视绝美的女子,脸颊一抹酡红尤为勾魂摄魄。
沙利尔“嗯”了一声,又看菲洛米娜的样子,心想她也许没听清楚,于是稍微加大了音量,“怎么了?”
“笨蛋。”
菲洛米娜没来由的骂道,随即身子忽然向沙利尔靠来,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
沙利尔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没事吧……”
菲洛米娜却像没听见似的,自顾的挪动着身体,好像在找舒适的姿势。沙利尔只觉脖颈被她的头发蹭得痒痒的,好不难耐,又不能伸手推开她……
到底是谁让她喝酒的。沙利尔愤愤然想着。
终于,菲洛米娜不动了,星眸微垂,看着熊熊燃烧的橘黄色火焰,轻启朱唇:“沙利尔,今晚的天空很漂亮呢,弯弯的、白色的月亮,一眨一眨的星星……人们围坐在篝火边,吃肉,喝酒,唱歌,跳舞,欢笑,好不快乐……可是,我感觉,怎么说呢,有点寂寞吧,好像,这热闹并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虚无缥缈的幽灵……呐,沙利尔,你告诉我,我这个人真的存在么?”
沙利尔低下头,只能看见冰蓝色的发丝,看不到菲洛米娜的脸。神秘的幽香萦绕在鼻尖,肩上的重量,不都是她“存在”的证明么?
可是……
“这个问题好难……”沙利尔老老实实地说。
“我知道,”菲洛米娜说,“不然我也不会问你了,可是你很笨啊,所以啊,就算你解答不了我的疑问,我也不会怪你的,你要感激我的体谅才是。”
“能不能别提‘笨’这个字,我很讨厌。”
“可以啊,不过有个前提。”
“行了,你不用说了,”沙利尔无奈道,“你给我点时间想想。”
“那你慢慢考虑吧。”菲洛米娜索性闭上了眼睛。
沙利尔和菲洛米娜并不是在学园认识的。她们的相遇,要早得多。那年夏天,沙利尔9岁,母亲带她参加城外一个大户人家举办的生日宴会。她们到了后,母亲很快跟一群女人聊得火热,沙利尔感到无聊,只好自己在金碧辉煌的大房子里面随处走,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就是,她迷路了!正当她懊恼不已的时候,忽然一阵风吹过,她抬眸一看,只见轻纱飞舞的白色窗台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少女。少女的头发是冰蓝色的,皮肤白皙细腻,空气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花香,带着点儿甜味。沙利尔看呆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少女,像精灵,又像妖精,总之不是人……她甚至想不到用什么词语来描述她,一切美景在她面前都将黯然失色。少女转过头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沙利尔从少女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悲伤,一种,直到今天,她仍然无法理解的心情。
“菲娜,我……”
“嗯?”菲洛米娜睁开了双眼,她已经好久没听到别人叫她“菲娜”了,虽然,只有身边这个人曾经这样叫过。
“对不起,我觉得,我还是不懂你。”沙利尔黯然说道。
“算了,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菲洛米娜说,“沙利尔,和我演奏一曲吧。”
“可,你刚刚还说我——”
“我只说一次!”
菲洛米娜忽然坐了起来,瞪着沙利尔怒气冲冲地大喊,虽然附近都是熟稔的人,但是她们仍然被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她们的会长。
沙利尔更是首当其冲,摒弃了找回场子的想法,也顾不得向其他人解释,只对菲洛米娜说:“我去帮你拿琴过来。”
未过多久,沙利尔怀里抱着七弦琴返回。
“你的呢?”
沙利尔从身后取出一支流银长笛。
见状,菲洛米娜不管那人了,自顾地拨了几声弦。琴音清冷入仙,细微悠长,时如人语,可以对话,时如人心之绪,飘渺松沉。
笛声柔美纯洁,悠扬婉转,时而活泼,时而温和。宛若与风相伴的青鸟,而琴心却似那柔柔的微风,青鸟在蔚蓝的天空寻觅游戈。
琴与笛的和鸣,风与青鸟的交织。当风想要热情地拥抱青鸟时,青鸟只能躲起来,它太小了,它脆弱,它承受不住风的热烈,它喜欢微风,轻轻的,像羽毛一样。可是,风找遍了也寻不到它,风变得更暴躁了。
狂风不知疲倦地呼啸。
愤怒的风声惊醒了躲在安全角落里的青鸟,“我在洞里很安全,出去,我可能会死……可是,它在呼唤我,它需要我在它身边,和它一起翱翔……”
青鸟决定用愤怒对愤怒,即使它的怒火只够卷起几枚树叶。
青鸟高鸣,离开可以庇护它的小木屋,振翅冲向灰暗的天空,它被吹得东倒西歪,视线也不清晰。
“到此为止了么,对不起,我太弱了……”
青鸟未能冲破天空,它没有力气了,翅膀沉重得连收起来都做不到。
风终于意识到它会失去青鸟,它将无法飞翔,无法鸣叫……风忘记了愤怒,拥抱它的只有悲伤和寂寞。
在青鸟即将坠地的那一刻,一片宽大的叶子接住了它,悠悠飘落。青鸟睁开眼睛,天空是蔚蓝的,风也很温柔……
夜深了,风息,鸟眠。
“沙利尔,过来。”
“有事儿先说,我再决定过不过去。”
“哎,你……”菲洛米娜摇头苦笑,低头看着草地。
……
沙利尔走过去,蹲下身子和菲洛米娜对视,说:“我的小姐,有何吩咐?”
菲洛米娜却头偏一处,“我腿麻了……”声若蚊蝇,几不可闻。
“……你自己揉揉不就好了。”
“你!”菲洛米娜气不打一处来,用命令的口吻道:“扶我回帐篷。”
“女人真善变!前一刻温柔似水,后一刻就没来由的生气!”这话,某人也就敢心里想想,说出口的却是:“等等。”
“羽裳?”她回头喊道。
仍在回味学姐们演奏的美丽乐曲的妃羽裳听见有人喊她,恍然醒悟,连忙跑过去,问道:“学姐有事吗?”
“来帮我一下,”沙利尔说,“抱着菲洛米娜学姐的琴。”
“啊,好。”
然而,妃羽裳接过琴却没有往回走。
菲洛米娜眨了眨眼睛:“……”
沙利尔:“羽裳先走吧,我们随后就到。”
“好、好的。”
见状,而且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菲丽琪塔等人也先行离开了。
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沙利尔咬咬牙,弯下腰伸手环过菲洛米娜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忽觉面颊燥热,动作随之一顿。
“沙利尔你能不能……”菲洛米娜忍不住出言催促。她现在半坐不坐的,好不尴尬。
“知道啦知道啦。”心里有一团火在烧,沙利尔的语气变得十分不耐烦。
菲洛米娜眼神一凛:凶我是吧,哼哼,给我等着,沙,利,尔。
沙利尔突然感觉到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未在拖沓,揽着菲洛米娜向帐篷走去。
翌日正午,一行人抵达了靠近边境的米特兰斯小镇,他们要在此地稍作休整。
小镇十分繁华,行人络绎不绝,和圣都街道不同的是,此间行走的人们大都配备了武器,形形色色,操着难以分辨的方言。
他们补充了易于保存的面包肉干,以及箭矢、投枪之类的消耗武器。
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行程可以说相当顺利,天气很好,一路顺风顺水,没有发生战斗(和人类或者魔兽的战斗),而且没有人生病。
夜半时分,淅淅沥沥的春雨笼罩了这片天地,不时响起几声轰隆轰隆的闷雷。
伊萨利六点钟整时起床,他推开窗户,一阵风刮过,水汽扑到脸上,很凉,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到半点光亮。
早饭后。
“菲洛米娜小姐,”伊萨利面上带着凝重,忧心忡忡地说,“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了。”
看了一眼男人,菲洛米娜说:“我的意思是,照常上路,您觉得呢?”
“既然小姐觉得可行,这区区小雨,又有何惧,”伊萨利露出了笑脸,他转过身说:“费多尔,收拾行装,半个时辰后出发。”
一路西行,经过之处,前方的路,皆被灰暗的天空笼罩,风雨交织,让旅人心中好不烦闷。
由于下雨的缘故,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大大降低了前行的速度,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走路程更短的捷径。
但是,世间少有两全其美之事。捷径,亦是险径。
原计划是绕过棘影丛林,渡科纳多河,再到奇诺大平原。现在他们若想缩短行程,那就只有一个选择——穿过棘影丛林。
棘影丛林有路,而且是一条直通马修亚王国的路,从那里经过,起码可以节省五天的时间,当然,要能活着见到太阳才行。因为,这条路叫做地狱之路,地狱,顾名思义,死人能走,活人不行。虽有夸张的成分在,也有不信邪的人进去了再也没出来。而让人们真正恐惧的事情是它曾经吞噬了一个最高的金刚级佣兵团,佣兵团接受了地点在棘影丛林的委托,高额报酬诱使下,派遣了主力成员,三名圣域级和两名传奇级组成的队伍。如今,那个佣兵团已经沦为二流,派往棘影丛林的队伍至今未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地狱之路的名号坐实了,人们即使不信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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