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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004

剑与剑相撞的力量击出了火光,我们忘我地挥动武器。忘我到何种境地?那便是我浑然不觉脚下的土地飞速地移动。宛如乘坐在百匹烈马拉开的马车之上。

我和他都杀红了眼,他更胜我一筹,眼神已红得发黑,剑气也罢,剑刃也罢,势力之汹涌,肝胆具颤。

一个对撞之后,两团红黑的火光终于分开,他与我被冲击到脚下之物的两侧,沉于对决中的青年,始终不曾察觉周遭的景物早已面目全非,我看不见他的动作,但可凭借耳朵听出来,他正眸足了劲儿准备挥剑,我甚至可以听出他的面容何等放肆的变化。

剑气劈开眼前驶过的未知物体招呼上我的正面,长形的东西被他一劈两段,我看到银色的宛如瀑布一般的光芒冲向夜空。

我仰头望向那束银光,像曾经目送烟火升空,剑气袭来,将我的衣衫和头发吹起。

我的双目早已没有了决斗之意,肆意狂狷的疾风把我过去所经历的一切杀戮摆在面前,我沐浴着这束仿佛上天眷顾的光泽,似乎听见老天爷正对我说:汝之罪恶,可得宽恕。

我以为自己或许早已死于青年的剑下,而他立于两段神秘之物的罅隙之间,随着剑气的疾走拔腿奔来。

“安有生!!!”

安有生。

我本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却在临终听见他狂呼我的姓名。

没人能用剑杀得了我,无需我多做解释,青年的决绝完全证明了这一点。此时此刻,他的目的也不再是为父报仇,而是为了能亲手杀死我,用手中的剑杀死我。

甚至,他感怀父亲的死亡。

银色的光柱逐渐散去,剑气即刻将会劈开我的身体。

我举起手中的剑,挡在胸前。

如同发狂的野兽冲过来的青年,追着剑气想要给我致命一击。

随着银色光柱的消弭,我的剑也同散落的水珠碎了一地。

毁掉剑的我泰然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在短暂时间里到达面前的青年。

他的手指快速移动,紧扣剑柄,划起弧线做出削去脑袋的动作。脚步利落,衣诀起舞,眼睛迷人地发光。

他已化作鬼神,无人能挡。

我等着他落剑,他却见到我的剑碎落一地之时,强压杀意,在我身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停止了前行。

骤然熄灭最后一招的代价是内脏崩裂,青年瞪大眼睛,鲜血沿着剑刃滑下,落地之前,又喷出一股血砸在我的脸上。

他撑着剑摇晃的身体脆弱不堪。

而我毫发未损,将杀我之人却身负重伤。

我始终也没死成。

眼前的红雾之中,那张惨白的脸已经恨透了我。

“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概是地狱吧。”

缓和之后,青年与我一人坐一端被他劈开的奇妙物体,他以虚弱的声音询问着我。

“这里不可能是地狱。”

“为何?”

“因为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这倒也是,我下地狱并不奇怪,而你也在这里,那就着实奇怪了。”

“这里也不是天上。”

“正是,你死后能上西天,而我也在这里,那便不对了。”

“所以这里既不是西天也不是地狱。”

“正是。”我点头应道。

“那么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青年模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响起。

我盘膝坐直,望着依靠在铁柱一样的东西上的青年,轻轻说道:“这里恐怕是上天和入地的分界线,我们不久就会分开,你去天上,我去地狱。”

我讲完这话,他便失去意识地睡了过去。

我只好躺倒了,望着同决斗前相似的夜空,背部传来的铁皮一样的触感叫我身心不安。

无论如何,只有一件事可以确定,现在的这个安有生,是没有了剑的安有生。

没有了剑的安有生,等同于已经死了过去,所以那青年才会失去斩杀我的念头。

这硬邦邦的铁皮一样的东西,整整一夜都在提醒着我,我安有生,终于离开了过去沾血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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