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睁开疲劳的双眼。
身体嘎吱作响，就像是抗议一般无法自由的运动。
注意到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
——阳光，很刺眼。
“什么！”
我跳了起来。
说起来，我昨天是几点睡的？记不太清，记忆有些混乱。
“早上好。”
身旁传来无奈的招呼声。
顺着那声音回过头，白零像是对此感到愉悦似的吊起嘴角。
她静静坐在床边，只是淡然地对我宣告。
“结束了。”
话语将溃散的记忆唤回。
......，说起来，那时的我，应该几乎被分解了，但为什么？
“这你到是不用在意，你的身体是白落赋予的——你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好了。”
那是什么意思，我可能瞬间就理解了。
那个温暖的，令人感动的热量，毫无疑问是在那个梦也体验到的黎明。
是吗，我果然是被她救了啊......
“这样就好，对我们而言，你的笑容也很有魅力。”
稍微有些寂寞的声音。
黑服的少女说完，就站起身打算离开。
在那之前，我把她叫住了。
......不能在拖迟了。
关于她——吴铭的死亡，必须由我来亲自告知。
或许那只是微不足道的自满，但是我仍然是吴铭最亲近的人，并且，这样是吴铭的祈愿吧。
“等一下，那个......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
我无法说出胡剩下的话语。
......说不出口。
只要说出那个事实，就像是我又一次目视她的死去了吧。
喉咙好干。
我不希望那样。
我同样也无法认同。
而白零大概会比我更加痛苦，从过去开始就不断懊悔的她，失去了唯一的救赎。
那就别说了，用别的理由搪塞，将之作为回忆埋葬。
但我不能这么做。
这是极端的不负责任，也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欺瞒，她——吴铭绝不会允许。
做了个大大的深呼吸后，将卡在喉咙的话语硬生生地挤出。
“你的，妹妹——她，她确实......”
“我知道。”
被打断了。
魔女冷酷却又温柔地阻止了我的话语。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啊，你知道你那时的表情吗？”
强忍着即将留下的泪，只是垂着头凝视着虚空。
“哎呀，那时明明忍住了，我竟然在现在——”
直到现在仍然对自己的不成熟表示嘲笑，从无法看清的魔女的脸上，划下了仇怨的泪。
“该死的，明明不应该是这样，但我却——我却仍然抱有一丝期望。”
她哭泣着，像是拒绝一切般只是沉默地落泪。
无法做出什么的我，也只是跟着她一同沉默。
“那孩子，死之前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突然，止住了泪的魔女问。
不在隐瞒关心，像是期待的靠近。
“......”
在她死前的那一刻，她最后的表情。
......毫无疑问，是在笑的吧。
像是很开心的，悲哀地笑着。
“我想，她大概是笑着的。”
“是吗。”
已经得到了回答，魔女转过身。
她打算离开这里，我也没有能力、更没有理由去阻止。
白零踏着稍显寂寥的步伐向着出口走去，但在将手搭上把手的那一刻，她带着微微的笑容回过头。
“谢谢，不过这还真是令人嫉妒。”
仅仅只是说完这些，就迅速拉开了门，消失在我的视野。
而我被留在这里，对刚才的话语，像是收到了至高的祝福一般，感到十分高兴。
白落她即使在最后也回想着她。
白零也绝不会忘却死去的她。
“令人嫉妒，真是的，那你就好好对待她啊——”
双腿失去了力量，像是出现故障的人偶，只是瘫倒在床上。
......眼角好热。
回想起少女的笑容。
在最后的，吴铭的话语。
......谢谢。
眼角的温柔没有散去，反而化为实体而流露出大量的泪。
丑态毕露的我趴在那豪华的床上，像是婴孩一般大声哭着。
即使是现在，我也绝不会忘却的那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
露出孤寂又幸福的笑容，独自一人化为泡沫。
哭着，忘了到底是为什么而哭泣。
只是内心仿佛被挖出了一块，缺少什么的空虚感无法忍受。
不要离开。
不能离开。
即使是现在，也期待着她的未来。
过去了多久呢，我不可能知道。
只是在再一次睁开眼后，无声踏入的白色少女仿佛抚慰我一般站在我的身旁。
她的目光十分遗憾，却也十分温柔。
嘴角微微扬起，柔和地笑了。
......就季节错乱的这个城堡，今天的温度十分适中。
既不冷也不热的，像是初春的温暖。
耀眼的白色光辉，使矗立在这里的她像是海市蜃楼般不真实。
但是，她毫无疑问就在这里。
她一定，已经不再掩饰自己了。
只有这像是我的救赎一般，使我安心地迎合着她的笑容。
窗外，黎明已经坠落。
——出现在那青空的，是令人舒畅的遥远阳炎。
......
白零像是逃离一般走出城堡，来到那块已经毫无意义的空地。
“在做什么呢，我。”
话语已经恢复平淡，黑服的少女注视着自己的黑服。
......本以为可以脱下这该死的丧服的。
迷惘又无趣地，丝毫不在意与衣装毫不相称的肮脏大地瘫坐。
有个声音。
十分轻小，像是不想让她发现的脚步声。
“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连头也不回，只是冷淡地问。
“大概，和你一样吧。”
随着声音出现的幼小少女，扬起的金发有些刺眼。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嗯，我想你也注意到了。”
爱莉雅也毫不在意地坐下。
“这样真的好吗？那孩子，到底算不算幸福呢？”
像是机械般冰冷。
白零将伸开的手掌举过头顶，零碎的阳光透过缝隙落下，将那黑色的眼眸映出一些金色。
“我见到了她的最后一面，那孩子，是在笑的。”
爱莉雅把头埋进双膝。
“真是不甘心，我并不是她最亲近的。”
“即使如此，你也认为那样的结局不错吗？”
随意地，又十分刻意地问。
对于这个问题，爱莉雅沉默了几秒后，吐出了她的感想。
“那个人，给了她我无法拥有的东西，至少在我和她相处的那2年，我从未见过那样高兴的她。”
“所以才跟她道谢了啊，真是意外的坦率。”
没有回应。
......只是在寂静中，响起了十分突然的抽泣声。
“不要哭了啊......你又不是小孩子。”
魔女斥责地说着的那一刻转过头。
本想阻止的，但是看到那稚嫩又无力的抽泣，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要那样了......”
越是看那张脸，越是回忆起那时的幸福。
脆弱的她也把头埋进了心中。
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只是默默哭泣。
四周响起了寂寥的蝉鸣。
沐浴在显得温暖的金色阳光中，她只是默默体会着手中流失的冰冷。
......
然后，祂笑了起来。
......就和祂想的一样，真的是常有观赏价值的闹剧。
神明也是很无聊的啊，漠不关心地想着，祂仅此一次温柔地凝视着自己的女儿。
那么，在此之后就随她吧，需要寻找的心已经完成了。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好好判断的吧。
愉悦地，打从心底感到高兴地笑了起来。
结果，祂也只是在没有终结的空间中默默等待着新的娱乐。
......
鼓起勇气，白零走进了已经许久不曾去过的本家。
在无人的城堡中，有一个男人。
男人有灰色的眼瞳，衰老的身心。
怪物——那曾是她对他的定义。
但现在看来，也没有意义了。
“完成了吗？”
没有回应，似乎是出于本能，没有将本应说出的话语说出。
“看也知道了，你似乎成功的将那家伙叫来了，本来是她的话，我们也有机会的吧，但你放弃了。”
平淡的声音中暗暗有些不满。
然而，男人却并没有做出任何类似惩罚的行为。
“那就算了吧，我们也该在这里消失了。”
不带有留恋的，仿佛期待着的话语。
那是什么意思，她瞬间就明白了。
“之后就随你的便把，我也快要步入死亡，现在想来，或许我才应该是第一个退场的。”
不在蕴含任何生机的眼神直视着她。
仅此一次，在心中道谢。
对着永远都无法原谅的男人，说出了最后的感想。
“我绝不会认可你的。”
将死的人听到这句话，满是痛苦地脸上出现了一丝喜悦。
“是吗？那我也，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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