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不染的空间。
她处在其中，痛苦地呼吸。
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除了痛苦。
已经什么都不想感受，只有痛苦。
即使费力地睁开了眼，也什么都无法观测。
她只能看到眼前无垢的纯白。
然而，今天不同。
她那无神的眼瞳泛起了金色。
“啊——”
她发出了无声的惊叹。
遥远的地平线，在天空与大地的相接之处，光辉闪耀着。
那深深刺痛着她的双眼的，金色的光晕。
视野，被那片光芒占据。
她想——
即使，是那终将坠下的黎明。
现在，也无比的美丽。
......
即使那个人死了，我们的生活也不会改变。
由学校构建起的日常的强烈令人为之惊叹，但也仅此而已。
本就是临近期末，而在学习最为紧张的现在，我却翘掉了周天的补习来到了这里。
一言蔽之，就是城堡。
城堡的主人，也就是在我面前穿着犹如丧服的黑衣的少女，她则十分严肃地看着我。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不起，在百忙之中把你唤来。”
“什么，不是用埋在我胸口的炸弹强迫我来的吗！”
对于我几近不满的怨言，魔女坦然地接受了。
“你说了什么吗？对不起，我的耳朵其实并不是太好。”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摆出无比温柔的笑容。
然而，我的额头却冒出了冷汗。
犹如被蛇盯上的不安感。
简直就像是无形的拷问，我对于忽略了眼前魔女实质的自己感到无奈。
“没什么......”
结果，我违背了自己的真心。
白零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说一下这一次的目的吧。”
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间无比严肃。
“我希望你代替我去见一个人，如你所见，我不是太方便出这个空间。”
“明明那个时候来找过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避开了我的视线。
这无视问题的方式也太差了吧......
不过，对于我而言倒是无所谓。
我点了点头，答应了。
“唉？”反倒是她惊讶地叫了起来，“为什么能这么简单地接受？”
似乎本人也对自己的演技感到无奈。
“反正都是要去，知道理由和不知道理由都是一样的吧。”
我诚实地回答，眼前的少女却反而向我投来疑问的视线。
“真的啦！”
我再一次强调。
“算了，我相信你吧。”
黑服的魔女将桌上的信纸递给了我。
“按照信纸上写的提问就好，不必记下答案。”
话语十分简单，与她的风格十分相符。
“那么，再一次道谢。”她轻轻地说，“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她的嘴角挂上了无比温柔的笑容。
那是与刚刚的微笑不同，表示感谢的笑颜。
“没事啦。”
我慌张地摆了摆手，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氛围而转身离开。
推开大门。
眼前的天空，依然下着不合时宜的大雨。
......
回到家中，我打开纸条。
显得十分崭新的纸张上很贴心地标着下一周再去也是可以的，额外还有一些注意事项。
其中一条十分瞩目，不要让阳光射入室内。
“不会是......吸血鬼吧。”
我半开玩笑地说，大概是因为有先例，我实在无法完全否定这样的可能性。
脑海中盘旋着关于吸血鬼的种种传说，使我越发担心。
“相信白零，比较好吧。”
我摇了摇头挥去那些无谓的妄想。
不可思议的是，我的心中竟然没有丝毫违约的想法。
大概是因为埋在胸口的炸弹，我如此想着，注意到现在已是正午了。
因为翘了补习班，吴铭回来抓我，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突然，从门外传来听起来就十分有魄力的脚步。
毫不犹豫用钥匙打开门，门外伫立的少女，愤怒的表情犹如要将我烧尽。
我感到这周日短暂的半天将化为地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
周六的下午，我在吃完饭后便决定动身前往那里。
纸上贴心的标注了那个小区的地址，但遗憾的是我完全不知道那在哪里。
我叫了出租车，令我意外的是，那个小区离这里并不远。
我记下了去那里的路，很快，车便停了下来。
“接下来就要靠自己的脚步前进了。”
我按照上面的地址寻找着，在问了一个人后，成功抵达了。
在这里，我反而咽了咽口水。
吸血鬼的那个想法，在我脑内盘旋。
轻轻敲了敲门，在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后，有个声音。
“来了。”
明显是尚且幼小的女孩的声音。
随后，门缓缓向里侧靠近。
在门后的，是个与那声音十分相符的女孩。
就体型上来看是10岁左右的孩子，她留着犹如波浪起伏的金发，以及明显不像是黄种人的白嫩肤色，瞳孔犹如大海般碧蓝，充满了自由的感觉。
“外国人？”
因为我的孤陋寡闻，我几乎是下意识这么问了。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看起来经常被人问这个问题。
“父母都是法国人，但我是在中国长大的。”
她的汉语十分流畅，的确，这样一来也可以理解了。
“我的名字是爱莉雅，爱莉雅.艾因尔。”
比我更快一步，她礼貌地说。
看起来是个能够讲话的对象，我安心地松了口气。
“我是叶余，嗯，那个......”
金色的少女露出明朗的表情，用轻快地说；“我已经知道了。”
“那么，请进。”她为我让开了道路。
我则因为是第一次到别人家，显得有些别扭。
“不用那么紧张。”
注意到我的模样，少女为了驱散我的慌忙而笑了起来。
那模样十分圣洁，甚至使我在一刹那误以为那是天使。
“请坐。”
她将我带到客厅，我随着她坐了下来。
我注意到正如白零的纸条所暗示的，这里的所有窗户都是拉上的。
当然，因为开着灯，室内并不显得昏暗，但依然有种与外界隔绝的感觉。
对，就好像这里是夜晚，而窗外则是白天，这样的不和谐感。
我观察着这个空间，是与我想象中相似，十分平凡的房间。
多余的事情不要在意，这也是注视中的一点。
我决定不对其进行发问，而拿出了纸条。
“这个是......”
“我知道，不必过多的重复。”
少女用可爱的声音打断了我。
那碧蓝的眼瞳中映入了有些尴尬的我的模样。
啊啊，我错了。
果然这个孩子也不正常。
“咳咳。”
我用咳嗽驱走了尴尬，直接提问。
“身体好吗？”
“不怎么好。”
哪里不好，生病了吗？
我差点就说了出来，但是纸条上那朱红的“不要问多余的事”使我闭上了嘴。
“第二个......”
“不用特地强调第几个，就像刚才一样就好。”
少女收起了笑容，用干脆的声音再一次打断了我。
......果然，不是个正常的孩子。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它在吗？”
“在，有什么事吗？”
金色的少女，爱莉雅用疑问的眼神盯着我。
那其中还有几分警惕。
不要这么看着我啊，我也什么都不懂啊。
为了躲避这视线，我低下头盯着纸条。
“详细的之后会说，但我想你会答应。”
“报酬呢？”
这是第一次，她用极为期待的语气说。
这才是这个年龄相符的行为，我又在暗地里松了口气。
“把整个房间堆满的泡芙怎么样？”
纸条上写着。
虽然我在第一遍看的时候也很惊讶，但因为看了一遍，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冷漠地无视了。
但少女显然不同，她明显已经陷入狂热的状态。
证据就是，她猛然站了起来。
从那脸上很明显可以看出他是在压抑着狂喜，估计只要我一离开就会发出喜悦的尖叫吧。
碍于自尊，少女做了个深呼吸。
“我接受了。”
打从心底的喜悦发出的笑容。
那过于美丽，甚至使我无法直视。
纸条上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我可以离开了。
“要走了吗？”她问。
“嗯。”
“那么，随时欢迎。”在最后礼貌地行了礼，金色的少女轻声说，“再见了，叶余。”
我勉强地笑了，走向大门。
刚刚踏出一步，我突然地想起来了。
“对了，那孩子的父母呢？”
刚刚的空间，并没有除她以外的人。
明明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在，我的直觉却告诉我并不是那样。
但是大门已经闭合，我不可能再敲一次门问这样的问题。
“唉......”
带着无奈的叹息，我离开了那里。
下一次见面时问一下白零，我不负责任地想，也忽略了这个问题。
......
金发的少女在确定少年离开后，发出了惊喜的尖叫。
“无限的泡芙，无限的泡芙。”
仿佛已经幻想出那泡芙堆叠而成的小山，她的笑容中透露着满足。
对于爱莉雅这种完全舍弃自尊的行为，他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吾主啊，你还是一如既往，原本以为停止成长的只有肉体，你的精神在这十年间也不曾长进吗？”
略显无力的男人的声音。
在被人造的灯光包围下，男人显出了自己的身形。
那是个被纯黑的长袍包裹全身的黑色身影，其肤色，第一瞬间使人联想死人。
更甚于此的是朱色的双眸——深邃的血所凝结而成的珠子，那便是那双瞳给人的第一印象。
仿佛会迷惑人心，在带给人以畏惧的同时却会吸引人类的矛盾的眼。
男人姑且可以称为是青年，但那犹如老人的白发却实在是无法令人将其当做青年。
“怎么，你对身为主人的我有意见吗？”但是爱莉雅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无奈，依然用那天真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在最初立下誓言之时，我便向你确定了这件事，不是吗，尼亚啊。”
稍显愤怒的眼眸直视着被称为尼亚的男人，他在注视了这样的主人几秒了，将自己的身影完全缩进房间的黑暗之中。
“这样就好。”
少女对此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沉迷在自己的妄想之中。
......
第二天，我正沉浸在周日特有的安稳的睡眠，无比暴力的敲门声强行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本想无视，但那声音却越来越大。
真是缠人的家伙，我在内心狠狠诅咒了敲门的人，走下了床，在那同时确定了时间。
“真的假的，才4点啊。”
拉开窗帘，窗外依然是被黑暗围拢的世界。
我在心中想着会是谁，向客厅走去。
讶异的是那家伙就像是知道我来了一般，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我心中泛起了不详的预感。
透过猫眼望着门口，在那里，就仿佛感知到了我的气息一般，少女摆出淡淡的笑容。
“你好，叶余。”
以十分阳光的声音轻轻打着招呼。
我打开了门的，抢眼的黑色使我无奈地垂下了头。
“又是你啊。”
而黑服——虽然与之前见到的礼服不太一样，却仍然是黑色的衣装的少女，白零则仿佛十分亲切地点了点头。
“嗯，就是我吧。”
就像是自己家一般，我怀疑其我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受她的关注。
就算是之前的理由，在凌晨4点来别人家什么的，实在是不正常啊。
“那么，来说一下昨天的成果吧。”
带着确定的语气，白零扬起头。
“其实，你早就知道结果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是一如既往，拙劣的掩饰手法。
......
在那之后，我把她的回答重复了一遍。
“那个人，还真是没有变啊。”
白零像是感到愉悦地笑了两声。
“为什么，要让我去？”
我又一次问。
如果是眼前的魔女，应该可以号召很多人吧。
“你们迟早都是要认识的，我只不过是将其提前罢了。”
她淡然地说。
我则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我叹了口气。
“唉......”
“真是不合时宜的叹息啊，你有什么不满吗？”
仿佛在诱导我一般，这样的她与某个人的身影重合了。
“十分的不满，不过，反正都是已经接受的事了。”
——这确实，是我的想法。
那一瞬间，白零仿佛受到惊吓地瞪大了双眼。
瞳孔之中闪烁的，是名为悲哀的情感。
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
我并没有问出口。
“我想你可能不知道。”
她缓缓开口。
“这样的你，在失去什么时会十分痛苦。”
留下意义不明的话语，她站了起来。
“那么，我该走了。”
没有解释为什么刚刚的话语意味着什么，她就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了。
留下的唯有窗外的黑暗。
那是黎明前最后的夜晚。
......
她的话语犹如诅咒一般盘旋在我的耳边。
这样的你，在失去什么时会十分痛苦。
简直就像是预言。
我也无法否认。
不过，我会失去什么吗？
我又到底拥有什么呢？
......
当天晚上，有个意外的来客。
正当我急着背着英语单词时，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发在门口伫立我并不认识的男人。
那是个十分特别的男人。
身高，大约两米，显得有些病态的白发随意的披散着，使原本年轻英俊的面容有些苍老。他的皮肤显得过于白，乍看之下就仿佛死去的人一般，但是更加引人注目的却是那朱色的眼眸。
简直就像是燃烧一般，却犹如大海一般平静。
真是不可思议，我想。
也许是被那血色的双眸吸引，我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疑问。
男人在凝视了我一会儿后——
“对不起，我是爱莉雅的仆从。”
从他的嘴边流出了十分稳重又无力的声音。
那声音犹如苦恼着某个问题的数学家。
“这是爱莉雅让我交给你的。”
或许是被那高大的身形震慑，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上握着一个装有资料的纸袋。
我结果他的资料，而他则松了口气，意外露出了笑容。
“谢谢，这样我的任务便也完成了。”
在最后行了个礼后，他便踏着有力的步伐离开了。
这期间，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只是愕然注视着他的离开，随后才开始疑惑这个资料是什么。
“呃——”
我不禁有些无言。
那个纸袋清除无比的写着，禁止叶余阅读。
“那到底为什么给我啊！”
我忍不住嘀咕，但我也没有阅读的意思。
刚刚的人说是爱莉雅的仆从，不过，仆从又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资料多半要给白零，等到下一周在给白零送去吧。
我将它放入抽屉，强迫自己将其遗忘。
那之后还有很多卷子，考试就在下一周，现在必须努力了。
我又一次回到自己的卧室，背那显得有些枯燥的字母。
......
白零今夜在想那个影子。
过了这么久，也差不多冷静了。
她本来就是很记仇的人，而那个影子也已经触犯到他的底线了。
所以白零并不打算放弃，仍然钻研着那个影子的魔法。
令她惊讶的是——
“怎么可能？”
明明已经翻遍了记载魔法图书的图书馆，她竟然找不到相关的魔法。。
不，类似的效果是有，但那个魔法给人的感觉并不是那样。
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那个影子使她十分头疼。
即使如此也必须杀了它。
接下来只能期待爱莉雅了。
“不要让我失望啊。”
她嘀咕着，不过从她的神情看来她并不担心。
夜晚还未结束。
魔女决定今晚就这样休息。
蝉鸣声响起。
一直注视着黑服的魔女的她也放弃了。
尽管对于睡眠并不在意，白色的少女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世界在一刹那无比安静。
仿佛陷入沉睡，十分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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