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声在河畔响起,伴随着水鸟“呜呜”的悲鸣声,在日出下闪耀的码头顿时显得有几分哀伤。
清澈的河水被风吹起几分荡漾,波涛拍打在附着青色水草的码头底部,又卷了回去,又拍打着,一次一次,最终归于寂静。
轻轻的入水声在河面冒起,细长的丝线在阳光下闪着金与银的光线,优雅的没在了水中,带着银色鱼钩的那一端渐渐沉了下去,看不见了,亦或者是被那闪耀银光的荡漾带到了更远的地方。
日出之光洒落着,透出一汪散着神圣光辉的清水,水笑着,因为与光线相聚的时间总是那么有趣。
它是这个小镇上的人们最骄傲的珍宝。
希尔夫镇最得意的地方不是它西面的那座似乎是漫无边际的大山,而是有着一条能够连接其他地区的河流。
无法否认,在这种情况下,这座码头对于当地居民来说的确有着特殊的意义,一直以来当地人自给自足的局面出现了倾斜,随后到来的则是令人惊喜的贸易。
人人都带着不错的微笑。
因为贸易的流通让这个与世隔绝的小镇散发出了新的光彩。
虽然比不了其他一直进行贸易的地区繁荣,也依旧还是默默无名,但人们很满足。
遥远的汽笛声又一次响起。
在眼睛还看不到的地方。
是对于刚才离开时还未满足的依恋告别?
不。
灰黑色的船体划过水面,掀起了银白色的水花,“滴答滴答”撞击在船体上,被弹开了,又回到了水中。
这是一艘新船,今天进入这片地区的第一艘船只。
人们做好了准备,迎接它的到来。
穿着黑色大衣的警长注视着船只的到来,比起欣赏美景,倒不如说这是每天都能够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警长有些不安,胸口似乎闷得透不过气来,但它没有,这是很莫名的感觉,很快就消逝而去。
扭头又一次看向行进着的游船,压抑的感觉再次扑到了身上,沉重得就要把人压到地上。
自从退役以后自己的直觉就没这么紧张过。
恐怕这个地方最近静不下来了。
特殊的想法在警长的脑中出现。
“要去看看么…”
喃喃自语着,语气里充斥着紧张与不安。
也许…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吧。
但愿如此。
有些沉重的腿随着到岸的那一声汽笛的响起而加快了迈动,走向了逐渐热闹的码头。
夹杂着鱼腥味的风扬了起来,笼罩着警长的嗅觉,这是码头的气味,但其中却似有似无的夹杂着什么不同的东西。
地面上已经长了一些青苔,因为无人打理而在近水的地方堆积着不少的淤泥,这是潮起潮落留下的痕迹,淤泥永远冒着一股腐烂死鱼的腥味,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
警长皱了皱眉头,这就是他平时不愿意来码头的原因,这里的臭味甚至能熏死一个人。
“查理,我要上去看看。”
警长转身对着坐在木箱上的老人说道。
老人用涂满污垢的手掌随意抹了抹已经脏得乌黑的衬衫,如同猴子一般的嘴咧开了,露出了发黄的大牙。
“嗯…这个,有点难办……”
查理用着含糊不清的腔调说道。
警长不满的督了他一眼,然后用口袋里捞出了一个小巧的麻布袋,丢到了查理坐着的木箱上。
“把检查员的名额顶了,你去吧。”
查理颠了颠钱袋,听着其中由金属碰撞而发出的响声,“咕噜噜”的笑了几声。
“哼。”
警长把手**了大衣的口袋里,朝着紧紧靠在码头上的舷梯走去。
河边常年吹着的风又卷了起来,几乎就要把头上的帽子吹下,这是在警长即将踏上甲板的一瞬间发生的,也使得他不得不低头压住随时可能飞走的帽子。
“啪嗒。”
耳边传来了踩踏舷梯的声音,警长干脆把帽子摘了下来,抓在了手里,继而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有什么事么?”
银黑色发色的青年微微低下了头,礼貌的说道。
警长狐疑的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银黑色的头发垂至耳后,容貌像是远东地区的黄种人,但肤色上已经没有了那种特征,一只眼睛暗藏着如同钻石一般的深沉蓝色,而另一只眼睛却看不出来。
手…脚……站立的姿势……警长快速的读取着青年身上的每一点信息,但却一无所获。
“嗯,是没什么事,不过…能问问您是否觉得船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警长侧身让开了从舷梯到达地面的通道,向着青年问道。
青年挑了挑眉毛,眼睛里出现了一丝笑意。
“哪里都不对呐,警长先生。”
脚略微抬起,优雅的落在了石质的地面上。
“你……?”
“警官证会掉的,都露出来一截了。”
青年捂了捂嘴,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您刚刚说船上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如果您要上船的话,不带上枪就不能轻易上去呢。”
“为什么?”
警长下意识握住了腰间的手枪,确定它还存在。
“那是因为,这风里夹杂着的。”
青年依然带着让人舒适的笑意,朝着出口的方向踏出了脚步。
“是血液的味道呐。”
…
舱门虚掩着,扬起的风轻轻抚着水面上的一切,风的指尖触上了舱门,钻了进去。
是血的味道…不错……
风卷回来携带着的浓厚气息,如同铁锈般刺鼻的味道。
警长轻嗅着,拔出了腰间的手枪。
枪膛的流线与后膛上都用暗淡的银装饰着。
只能一次射击一发,装填火药的手枪,威力很大,但对于中远距离不是很准。
1870年参加过战争,但也没用过这么难用的手枪。
究其原因,发配下来的时候扳机就生锈了,几乎按不动,甚至还害怕它断下来,是因为总局没钱买正规的枪支,所以向当地猎户购置的枪械。
用油擦了很久,再打磨了一遍,但依然有些卡手。
将手枪低压着,左手按在了披着铁皮的冰冷舱门上。
稍一用力,将其朝右侧拉去。
无名的液体结成的一层污垢将木质的地面染上颜色,用肉眼稍看一眼,暗红的色彩依然可以看得出来。
血,很多。
警长做出了判断,再深入一段能发现尸体,但他不想冒这样的风险,孤军深入总是会有危险的。
退到了甲板上,警长看了一眼要与船长交涉的查理。
“船长呢?找到了么?”
“去总局,叫警员来,查理。”
警长指着船舱的方向,搓了搓手指。
查理“啊”了一声,慌张的跑到了舷梯的位置,这艘船出事了,船员全部不见踪影最好的证据。
死…死人了……?
这种事……
查理朝着小镇的中心跑去。
最少也要十五分钟。
警长推测着。
那之前的那个男人…是杀人犯?
直觉感觉他不是,但也没有了怀疑目标。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提醒带枪上来呢。”
意思是,还有着什么东西么?隐藏着自己的身影,就在这艘船上。
如果说能够隐藏自己…那地方…那地方……
船舱。
警长转身跑向了舱门的位置,就算只是无端的猜想,关上舱门也是最好的方法。
手探到把手上,用力的朝着左侧推去。
沉重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门似乎是关上了一样无法再前进半步。
警长惊恐的抬起了头。
血红的眼睛透过舱门的缝隙注视着自己,灰暗,仿佛没有灵魂一般,只有着蔓延着的死亡气息。
黑色长毛的爪子卡住了舱门,无法再能推动半分。
“咕嘟嘟……”
似乎是从喉腔从传来的怪异响声透过了缝隙,异样的恶臭也从中传来。
警长跌倒在了地上,干呕着,身体被恐惧所控制,无法动弹。
这是什么…什么怪物啊……
颤抖的右手抓紧了厚重的手枪,却怎么也不能把它抬起来。
血红的瞳孔像是感觉到危险一般收缩了起来,手爪也瞬间弹了回去,野兽所带有的本能直觉,恐惧着弱小人类所掌握着的枪支。
轻轻按下去,就会让自己受伤。
眼珠转动着,消失在了警长的面前。
“呼——哈——”
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努力平复着因为惊恐而抽搐的身体,失去力气的双腿也恢复了几分知觉。
撑着甲板,摇晃着站了起来,合闭上了舱门,刚刚的一切就好像是幻觉。
空气中只有闷人的鱼腥味,那股异样的恶臭也再无法嗅到。
是幻觉么?但就完全像是真的一样。
“看得到呢,欢迎您的到来,猎人。”
少女细微的低语在警长的耳边响起。
“是……”
警长望着四周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如同往常一般平常、暗淡,在耳中回响着的只有哭泣的风声,悲鸣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疯了么?”
捂住额头,疑问着自己的内心,大脑似乎狂乱了起来。
隐藏在其中的,不可描述…之物……
(普奇诺.德.洛特萨尔,1875年记)
(普泽利尔.德.洛特萨尔,转述)
「希尔夫报」利卡.金.柯利昂德,记于10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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