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沉睡了多久,然而当我醒来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样。
那时的我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我陷入沉睡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沉睡,但有一点我非常清楚,那就是我的身边少了点什么。
随后,我再次遇见了她,她告诉了我一切。我坚信,是她拯救了我,并且认定我身边缺少的那个存在就是她。我们开始一起生活,一起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在这段日子里,烦恼和孤独似乎与我无缘,我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孩童时期最为快乐最为无忧无虑的日子里。
但这样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我察觉到了异样,因为我发现,我内心深处的那种缺点什么的感觉并没有消散,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罪恶感在我心中扩张,我潜意识中好像在拒绝享受这样的日子,又或者说,它在对我忘记了曾经而去享受现在的行为进行严厉的批判。
我想要找回真正的过去,但她开始想方设法地阻挠我。而她越是这样做,我就越是坚信我所做的正确性。终于在一个夜晚,我找到了那个“引子”,它使我一下子回忆起了所有。
那时她——那个魔女就站在我旁边,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无助。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被回忆吞噬,逐渐崩坏。也许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她无法阻止,她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它的准备。
于是,她用她最后的力量,给了我最后一次救赎。
××××××
由于夕音出现不适症状,阳乐玄和夕音的外出写生提前结束了。阳乐玄应夕音的要求将她带回了家,打算让她静养一阵子。现在的他除了听夕音的话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毕竟夕音与正常人不一样,阳乐玄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至少他知道没办法送夕音去医院检查,否则夕音那些异常的特征一下子就会暴露。
“真是对不起啦,乐玄。我的身子好像出现了魔法的副作用。具体是哪出了问题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只要等一阵子,等魔法稳定下来了情况可能会好点。”躺在卧室的夕音如此对阳乐玄说道。
“关于那个魔法,你可以现在就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帮帮你。”
“嘿嘿……不行啦。到时候会告诉你的,只不过……现在还不行。”
夕音似乎没有要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谈论的意思,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背朝着阳乐玄。
“我想先睡会,乐玄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抱歉了。”
“好的,你好好休息。”
阳乐玄说完便离开了夕音。既然夕音不愿意透露,那现在只有自己去按自己的方法寻找真相才行。
阳乐玄回想起他在废墟见到的景象,突然他有了一个想法。
××××××
阳乐玄来到了学校的图书馆,他认为这里有着他想要得到的资料。
只不过自己去搜寻的话未免效率太低,他打算使用服务台的机器直接搜索。然而此时阳乐玄发现,图书馆里面仅有一个服务台有人,而那人却是他一直不善对付的甘涵。
眼下阳乐玄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他没耐心等其它服务台工作或者是甘涵这边换班。于是他硬着头皮走到了甘涵的跟前。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啊,是你啊,有什么事吗?”甘涵的表情在短时间内来了个超大幅度的转弯,阳乐玄都禁不住认为这个人是不是拥有去台上演戏的天赋。
“我……那个……想找找资料。”
“原来如此。你要找什么?”甘涵托着腮,微笑着看着阳乐玄,但阳乐玄却感觉那笑里没有任何温度。
“我要这五年间当地的所有报纸。”
“啥?”甘涵有些被阳乐玄的要求吓到了,她闭着眼,用食指敲着额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不行么?”
“没有,只不过你需要办下手续,因为量太多,而且这些是禁止出借的资料,你只能到储存这些资料的房间里去阅览。”
“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
“怎么了吗?”
“不,只是有些吃惊,你要这些报纸干嘛?我认识的阳乐玄可不是会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上的人。”
“现在我想弄清楚一件事情,需要这些资料来得到一些信息。拜托了。”
“……好吧。先填下这个表格。”
甘涵将一张表格推到阳乐玄面前,然后在阳乐玄填写的时候,甘涵一直没有开口。
“好了,给。”
“嗯。资料就在图书馆的地下一层,这是房间的钥匙。”
“谢啦。”
随后阳乐玄便冲向了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而此时的甘涵,看着阳乐玄刚刚填写的表格,皱了皱眉头。
“借阅理由是‘想要了解朋友’?除了他估计没人会用这种理由吧,果然还是个怪人。不过,”甘涵望向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了与刚才有所不同的笑容,“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只关心自己的奇怪家伙了吗?”
××××××
阳乐玄想要知道这五年间和魔女以及魔女之屋有关的一切新闻。
根据他的推测,魔女之屋的倒塌应该就是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再从废墟中处处可见的烧痕,以及屋子周围的树桩来看,这里一定是发生了火灾,并且有很大可能就是这场火灾导致了魔女之屋的倒塌。
在大量的报纸中寻找这样的新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阳乐玄甚至已经做好了连续几天来这里寻找的打算。在经历了数个小时的艰苦翻找后,阳乐玄终于发现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三年前的报道。阳乐玄记得,那年异常地炎热干燥,再加上镇子里的居民少有消防观念,那一年成了火灾的频发年。
那篇报道主要讲述的是那年特大的一次森林火灾。根据报道所写,火灾的源头便是那座曾经被称为魔女之屋的房子,至于失火原因,似乎到最后也没有被确认。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火灾发生前,那座屋子有人员活动的迹象,因此报道还使用了“魔女的惩罚”之类的字眼来博取关注。
这次火灾似乎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阳乐玄拿出笔记本记好可能会有用的信息后,便打算将报纸整理好放回原处,就在这时,报纸上的另一则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则新闻刊登在火灾新闻的前一期,讲的是一起初中生失踪案,而在看到那个失踪者的姓名后,阳乐玄惊出了一身冷汗。
“梅雨合……怎么可能?”就在阳乐玄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另一个失踪者的姓名让他完全陷入了混乱。
“为什么……这里会有我的名字?”
阳乐玄感到无法理解。在稍微冷静下来后,他迅速读完了那则新闻。根据报道,那一天是星期天,学校放假。梅雨合与阳乐玄和家里人讲好了要一起出去,到附近的森林里写生。然而直到那天的晚上两人也没有回来,由于夜晚的森林十分危险,而且孩子都还小,所以家人在商量后报了警。
在读完后,阳乐玄对于报道中的外出理由十分在意。
“一起外出写生?的确,我和梅雨合以前是有一起外出写生过,可是为什么我对这次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我居然还失踪了?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种事啊!”
阳乐玄一时无法理清思路,他随后翻了下后几天的报纸,然后他找到了更为令他吃惊的东西。
那是在火灾一天后的新闻。报纸上主要报道了这次火灾被扑灭的消息以及造成的损失和社会影响等等。然而,在介绍完这些后,报纸上又报道了关于那起失踪案的后续,并且把它和火灾救援放在了一起。
“在救援的过程中,消防人员发现在火灾中心的不远处倒着一个男孩,据确认这就是两天前失踪的初中生之一阳乐玄。男孩当时昏迷不醒,消防人员迅速将其送往医院。与此同时,附近并未找到失踪的女孩梅雨合……”
阳乐玄又急忙往后面翻阅报纸,想要找到失踪案的后续。然而,他再也没有看到相关的消息,也就是说,梅雨合到现在为止,一直是失踪状态。
“那么……我的记忆是怎么回事……三年前,我记得梅雨合是因为转学和我分别的,而且分别前还照了那张合影,人偶也是那个时候送我的……等等——”
阳乐玄感到头脑中隐约出现了一条线,他拿出笔记本,写下了迄今为止他得到的所有信息。
“魔女的传说、失踪案、魔女之屋的火灾、合影、人偶、魔法……三年前我和梅雨合分别的日子就在发生火灾的这一天,火灾的原因是魔女之屋的着火,在我的记忆中梅雨合在这一天送给了我人偶,这个人偶就是现在的夕音,而在魔女的传说中,那个魔女拥有将人变为人偶的魔法……还有我被发现的位置,那是在魔女之屋的附近,为什么我会在那个地方……外出写生……等等,我们那时到底是在哪里写生?”
阳乐玄回想起最开始他和梅雨合成为朋友时,梅雨合有邀请阳乐玄和她一起去画画,并且她还说她知道一个非常棒的地方。与此同时,阳乐玄又回想起美术社外出写生时发生的事,当他环顾魔女之屋的周边环境时,他明显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他将其归为既视感,然而他知道这不过是他暂时妥协的结论而已。
阳乐玄现在重新回想处于废墟时的那种感觉,那时映入他眼帘的景色并没有既视感中的那种模棱两可感,而是那种似乎曾经有认真观察、思考的熟悉感。
“如果我曾经在魔女之屋附近写生,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最终,阳乐玄得出了他自己也无比震惊的结论。
“三年前,我和梅雨合就已经来过魔女之屋。并且,在我记忆中那时发生的事全部遭到了抹消或者篡改。”
阳乐玄深呼吸一口气,他知道,此时要想解开那些谜团,去问一个人是最直接的。
××××××
当阳乐玄回到家中时,他发现夕音正蜷着身子躺在地上,她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身子也一直在发抖。阳乐玄连忙把夕音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可在这之后,阳乐玄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夕音,你现在能听到我讲话吗?”
“唔……我还没聋啦……乐玄,你刚才出去了吗……”夕音勉强睁开了眼,此时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刚刚去了趟图书馆,不过比起这个,你的身体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果然是因为魔法正逐渐变得不稳定的原因吧……”
“魔法不稳定?是指你要变回人偶了吗?”
“不……是更糟糕的事……乐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看着现在的夕音,阳乐玄无法否认,于是他把自己到现在为止所得到的信息都告诉了夕音。在这个过程中,夕音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阳乐玄察觉到,夕音的脸颊一直在颤抖,只不过比起疼痛,阳乐玄更觉得那是恐惧引起的。
“原来你已经了解到这个程度了……居然还到图书馆查阅报纸,真是小看你了啊……不过你本来就是一个观察敏锐思维清晰而且在关键时候能够冷静下来的人呢……一年前你就是靠这些在比赛中打败了你的竞争对手吧……”夕音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叹了口气。
“虽然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该再问你问题,不过哪怕是一点也好,你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吗?”
“……乐玄,那你听好了哦。事到如今也瞒不了你了,其实我啊……”夕音紧接着说出来的话,让阳乐玄受到了到现在为止最大的震惊。
“我就是梅雨合,同时也是三年前的那个魔女。”
××××××
“你在说什么啊……夕音是梅雨合,而且还是魔女?梅雨合是魔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唔……先别急啊乐玄……虽然现在我因为疼痛没办法流畅地讲话,不过你该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的。”夕音看到阳乐玄惊慌失措的样子,微微露出了笑容,不过很快那抹笑容就被疼痛掩盖过去了。
“你知道,三年前发生火灾的前一天,我们约好了一起外出写生,而你没有猜错,当时的写生地就是魔女之屋。”
“为什么会到那种地方……”
“你不觉得那片地方非常美吗?由于魔女的传说,这块地区很少有人来打扰,这使得这里成了一块隐藏在大自然里的世外桃源。当然,我选择这个地方并非仅仅因为这一点,事实上,这个屋子是我的奶奶在很久以前搭建的,现在她过世了,母亲由于不想卷入魔女传说的议论中一直不敢来到这所房子,因此这里就成了我独享的乐园。”
“等等,按照你的说法,那个传说中的魔女难道是你的奶奶吗?”
“没错。奶奶确实是一个魔女哦。她也能够使用魔法,只不过家里人一直不相信奶奶的话,还把这当成是精神错乱。由于一些原因奶奶是没法在众人面前展现她的魔法的,慢慢的她也放弃了和大家交流,而是一个人来到森林深处,搭建起了那座魔女之屋。”
“那最开始失踪的那群人也是你的奶奶使用魔法做的吗?”
“不对……那几个人其实是因为跌落悬崖摔死了,只有一个人侥幸逃过一劫,然而由于突如其来的打击他变得精神混乱,最终还昏倒在了魔女之屋附近。奶奶看他可怜,就把他带进了魔女之屋,打算在他醒后用魔法为他恢复,但没想到在当天夜里那个人就醒过来了,并且他还碰巧看到了奶奶使用人偶魔法的情景,于是他便偷偷跑回了镇子。之后就如你所知道的,魔女的传说开始在众人间流传了。”
“原来这才是魔女传说的真相吗……可是三年前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我和你一起来到魔女之屋写生,可是由于那天我们都太兴奋了,一直沉迷在作画当中,到最后居然忘记了时间。其实本来赶回去还是来得及的,不过当时你说你想看看夜晚的森林,于是我们就留在了魔女之屋过夜。然而,这边是没有供电的,为了照明,我们使用的是蜡烛,而这也成为了引发火灾的原因。”
“根据报纸上记载的,我随后在附近被找到了,那么我们当时是成功逃出去了吗?可那时你又在哪里?”
“我们当时……并没有成功逃出去。准确地说,应该是我没有逃出去。只有你一个人获救了哦,乐玄。”
“什么意思……你当时怎么了?”
阳乐玄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直视着夕音的眼睛,但后者却仿佛惧怕一般移开了视线。
“那时的我……被卷入了火灾当中……死掉了。”
“什么?”阳乐玄瞪大了眼睛,“那你现在是……”
“我现在如你所见,是一个人偶哦。你听说过魔女拥有能够将人变成人偶的魔法吧,其实那是一种相当危险的做法,类似于把人的灵魂嫁接到人偶上面,从而让人偶拥有人类的模样。当时我知道自己难以得救,于是就把自己的灵魂转移到了我当时送给你的人偶上,让你带着人偶一起逃了出去。这就是人偶夕音的由来哦。”
“这种以前只会在魔幻小说中见到的情节居然真实地发生在了我的身边,真是不可思议……这么说来,现在夕音你是……外表换了的梅雨合对吗?”
阳乐玄看着眼前的女孩,难以想象这居然就是三年前自己的挚友。而关键是,这几天他完全没有发现。
“你不用突然感到不习惯啦……把我当作夕音就好。总而言之,事情的真相大概就是这样,这些天的调查真是辛苦你了,接下来你就不必再做那些麻烦的事情了。”
“我知道了……可是你的身体状况……”
“别担心,这只是魔法不稳定的迹象。我先前也说了吧?使用那个魔法是风险很高的,虽然那时成功地使用了,不过会出现后遗症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不如说,只出现这种后遗症简直要谢天谢地啊……接下来我可能要静养一段时间,学校的课可能也没办法去上了,乐玄你帮我去请个假吧……”
“没问题。如果你有什么需求直接叫我哦。”
“放心啦,现在我好多了。对了,现在突然有点想吃桃酥,可以麻烦你帮我买一点吗?”
“这么快就开始去使唤人了吗……”
“什么嘛!这种不情不愿的态度和刚才完全是两个模样啊!”
“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阳乐玄笑着回应着床上气色比起先前好多了的夕音,既然恢复了食欲,还能够抱怨了,说明她确实是恢复了。阳乐玄在好好与夕音交谈并得知真相后也好受了许多,感觉最近心里的担子也几乎一下子都卸下了。而这种感觉,是阳乐玄在以前的生活中从未体会到的。
不过,在关上房门的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阳乐玄似乎听到了从床那边传来的一声轻叹。
××××××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夕音一直躺在阳乐玄的卧室里休息,而阳乐玄则承担起了照顾夕音的责任。
阳乐玄接受夕音所说的话花费了一段时间,虽然阳乐玄自认为接受能力很强,然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非常规事件还是让他一时难以消化,其中最难的还要数原来夕音就是梅雨合这件事了。
在照顾夕音的前几天,阳乐玄一度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眼前的这个女孩而难以和夕音对话,虽然一开始夕音就表示阳乐玄只需要将她看作以前的夕音就好,然而这种事说来容易做来难,两人间关系的转变让阳乐玄一时难以自然对待。
在夕音请假休息的期间,阳乐玄家里还来了他意想不到的客人。
“怎么会……阳乐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来访的晏阳看到为她开门的阳乐玄时目瞪口呆,和她差不多表情的还有同行的龚余止。
阳乐玄搞懂这个情况只用了几秒钟。
“原来如此……你们是来探望夕……梅雨合的吧?”
“没错……我应该没有走错地吧?这里是她的家吗?难道是之前问雨合的时候记错了吗……”
看着有些慌张的晏阳,阳乐玄叹了口气。
“她的确在这里,两位请跟我来吧。”
说完阳乐玄便请两人进了屋,并带领她们来到自己的卧室。途中虽然晏阳一直大声问着诸如“为什么你会在这?”“同居?是同居吗!”“莫非是犯罪?!”之类的话,但阳乐玄基本上都无视了。
“梅雨合,有人来看望你了。”
“喔!是小阳和小止吗?没想到你们居然过来了!”夕音见到两人后,用完全不像是病人的口气向两人打了招呼。
然而晏阳却迅速贴近夕音耳边,一边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阳乐玄,一边对夕音说道:“这个男人为什么在你家?是他强迫的吗?姐姐会为你报警的哦!”
“啊……不是啦……准确地说其实是我寄宿在他家里才对。”
“什么!他居然强制你到他家吗?”
“我说你到底听得懂人话吗?”一旁的阳乐玄忍不住插嘴道。然而见此晏阳却仿佛是要保护夕音一般挡到她面前。
“多么凶恶的男人……”
“你冷静一点啦小阳,我在这里是有原因的。那个……其实我们是表兄妹啦!由于上学的关系,我只能暂住他家……你能理解吧小阳?”说到最后夕音仿佛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她有些担忧地望向晏阳,后者倒是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表兄妹?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你了怪男。”
“怪男是什么意思?!你有在认真道歉吗?”
“先不说这个,小止,你把那个拿过来。”
站在一旁的龚余止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上的袋子递了过来。
“这里面是班上的大家为你写的寄愿卡片哦,请收下吧!”
“这……谢谢你们!”夕音接过那个袋子,仿佛得到了珍宝一般将它抱在怀里,脸上浮现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说……班上举行了这样的活动我居然毫不知情吗……”阳乐玄在一边沮丧地低下了头,不过女生这边完全没在意,而是聊起了她们之间的话题。
见这边已经没有自己插足的余地后,阳乐玄退出了房间,去为几名来访者准备茶水和点心。
那时,阳乐玄心想,夕音是否得到了她心中期待的校园生活呢?然而不管怎么样,当阳乐玄看见夕音脸上的笑容时,他也似乎被感染了。这种情况在三年前也发生过,只不过那个人的灵魂此时就在现在发出悦耳笑声的女孩的身体里。
不知是不是出于怀念,阳乐玄不自觉地掏出了钱包里的那张合影。照片里的人和物他不知已经看了多少遍,然而此时再看到它时,阳乐玄心中又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说起来,记忆中这张照片是梅雨合和我在分别前为了留念而拍的吧,然而那时的事不知为何我完全记不清了……火灾是在合影之后分别之前发生的吗?那段时间里我和梅雨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在阳乐玄的头脑中问题又开始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了,本来他已经打算放下这些事,可是在看到那张照片后,他那喜欢把事情全部理清的大脑又开始工作了。
“对了,我的记忆……我完全没有火灾前后的记忆,按理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在我原来的记忆中,我确实是与梅雨合分别了,但那是以梅雨合转学的形式。而这场火灾,不,和魔女有关的一切,几乎都没有参与进去……”
这时阳乐玄想到了当时他在图书馆里寻找资料后得到的结论,那就是,自己的记忆被抹消或篡改了。
本来阳乐玄打算问个清楚的,然而夕音的病情加重以及她主动的坦白使得阳乐玄因一时接受太多讯息而暂时无法理清思路。另外,在坦白过后,夕音说过,他可以不用管那些困扰他许久的事情了。
这时阳乐玄意识到,自从夕音坦白后,自己一直在逃避那些问题。或者说,自己强制性地告诉自己一切都得到了解决,而放弃了继续思考。
××××××
夕音请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由于晏阳和龚余止的探望,有关阳乐玄和梅雨合是表兄妹的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而这种成为大家话题的感觉让阳乐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感到十分不自在。
另外,阳乐玄越来越意识到夕音在同学间的人气之高。
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人找到阳乐玄询问夕音的病情,同时隔三差五还有人请阳乐玄帮忙携带礼物给夕音,更有甚者,居然有男生过来直接询问阳乐玄夕音现在是否有男朋友这种事,这也使得阳乐玄十分尴尬。
在一天放学后,阳乐玄为了尽可能减少以上情况而迅速出了教室,直奔图书馆。他打算先在图书馆的某个偏僻角落做完今天的作业,然后再回家照顾夕音。
然而,他却在路上与同样赶去图书馆的甘涵撞了个正着。
“甘涵?”
“咦?你是……”
“别装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
“啊!抱歉,原来是学弟!”
“我和你同级!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开玩笑的,你那张脸就算被拖拉机碾过一百遍我也记得的。”
“唔……”阳乐玄发觉自己果然还是不擅长应对这个人,正当他准备告别时,他却被甘涵一把拉住。
“你不是要去图书馆么?咱们一块去坐坐吧?”
“不了……我突然想到还有事……”
“废话真多,你忘记不久前我还帮你进地下室了么?现在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那不是你的职务里应该做的么……好啦,我知道了,只要你不打扰我写作业的话,随你的便。”
最终阳乐玄和甘涵一起来到了图书馆,并且找了一个可以两人对坐的圆桌。阳乐玄按原计划拿出了作业便开始动笔,对面的甘涵似乎也没有要和阳乐玄在这里聊天的意思,而是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开始阅读。
直到阳乐玄完成作业,甘涵也没有向阳乐玄搭过一句话。阳乐玄原本还以为对方一定会捣乱,现在他发现自己很有必要在心中默默给对方道个歉。
“喔?你终于做完了吗?”
“是的,那我今天就告辞——”
“再坐会儿嘛,好不容易来到了图书馆却不阅读?”甘涵朝阳乐玄晃了晃手头的书,并冲他露出微笑。
“不了,我还得回去照顾夕……雨合才行。”
“哦,就是那个在整个年级里都十分有人气的梅雨合吗?看来那个说你们在同居的传言是真的,真是羡慕呢……如果我是男的可能现在会杀了你吧?”
“我原来这么招人恨吗……好了不说了,我先走了。”
“我记得她似乎喜欢看书吧?你在这给她借几本书回去读如何?不然在你上学时她会感到无聊的吧?”
听甘涵这么一说,阳乐玄发现自己确实在这方面有些疏忽了。
“你说的有道理,谢谢提醒了。那我就到那边的借阅区去看看。”
“你不是急着回去吗?那你就直接告诉我她对哪些书比较感兴趣吧,我来帮你找相关的比较有意思的书,这样效率快一些。”
“这样啊……那有劳你了。”
阳乐玄不知道为什么甘涵要这样帮他,但他还是通过回忆他和夕音第一次来图书馆时她借的那些书来告诉甘涵她可能喜欢的类型,与此同时甘涵则根据自己丰富的阅读经验来给阳乐玄进行推荐。
在拿到五本书后,阳乐玄便不再让甘涵找了,他打算等夕音看完这些后再过来借。
“今天谢谢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说阳乐玄——”正当阳乐玄打算扭头出图书馆时,甘涵再次叫住了他。
“怎么了吗?”
“你这家伙果然是变了,我想改变的关键因素就是那个梅雨合吧?然而,虽然你之前那糟糕的性格能改改是好事,你能成为一个天天按时过来上课,待人不失礼仪,认真完成作业,还一心想着如何照顾别人的‘正常学生’也并不坏,可是,如果你因此舍弃了一年前你眼中那种对于艺术、对于独立思想的狂热追求的话,我倒宁愿看到曾经的那个举止怪异的阳乐玄。”
“甘涵,你到底……”
“其实我一直都很敬佩你,一年前我写那篇文章也绝不是恶意……嘛,算了,刚才我说的话你可以选择全部忘记,再见了。”说完甘涵便不再给阳乐玄追问的机会,快步离开了他。
××××××
对于阳乐玄为自己带回的书籍,夕音简直是赞不绝口。
看到夕音这个样子,阳乐玄也十分开心。不过,他心中的那些问题一直没有问出口,对此他也有些苦恼。
“哎?乐玄,你怎么了?”
“我吗?我没事啊。”
“可是你的表情给我一副你有心事的感觉哎。我知道了,这些天的照顾想必使你非常累吧?果然感觉有点对不起你,明明你好不容易才复了学……”
“完全没关系,这种程度我完全可以驾驭的。”
“是吗……对了乐玄,你最近都没有在家里碰过画板了,你有在美术社那边进行练习吗?”
“这个……没有。”
“果然啊。没有艺术创作你这段日子一定很难受吧?果然你需要先放一放我这边的事,去好好享受一下作画的感觉。明天是周末,你到美术社那边去重新拿起画笔吧!”
“可是你这边……”
“我这边你完全不用担心。我饿了有桃酥可以吃,渴了有同学送来的大包饮品可以喝,无聊了有你带回的书可以读,困了有这么大一张床可以睡,你还担心什么呢?”
“……好吧,我知道了。”
就是这样,在周末阳乐玄来到了美术社。看到有一段时间没见的阳乐玄后,温叶璇非常热情地迎了过来。
“好久不见,没想到在周末你会过来这边。”
“我这边也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啦……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在?”阳乐玄扫视了一下活动室内,发现除了温叶璇外没有任何人。
“在周末我们这边不强制要求过来嘛,所以大家基本上都宅在家或者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说起来一年前的你几乎每个周末都会过来这边啊,那个时候我都被你的刻苦给吓到了。”
“是吗……原来那个时候的自己这么用功啊……对了,温叶璇,那个时期的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呢?”
“哎?为什么要问这个?”温叶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阳乐玄,“你不像是这种会在意他人看法的人。”
“呃……因为不久前有人说我变了很多,所以我想了解一下以前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阳乐玄回想起甘涵对自己说的话,虽然他到现在也搞不懂对方的用意,不过他相信甘涵是在确实感觉到他的变化后才开口的,
“原来如此。嗯……要我说的话现在的你要比以前更加守规矩,说话也更加礼貌,行为也没以前那么怪异了。”
“那我有没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变化呢?”
“更深层次的吗?我觉得……以前的你似乎更有热情呢,就是那种只专注于一件事,不把它做好或者弄懂就不罢休的感觉……当然我不是说现在的你没有热情了啦,只是可能外露得没那么明显而已。”
“是这样吗?谢谢你了。”
随后,阳乐玄一言不发地准备起了写生的物品。看着这样的阳乐玄,温叶璇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她什么都没说出口。
××××××
在随后的作画过程中,阳乐玄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面他今天选择的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组合的静物写生,这对已经练过无数遍的他早已没有了全身心投入的必要。另一方面,甘涵和温叶璇的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
“如果你因此舍弃了一年前你眼中那种对于艺术、对于独立思想的狂热追求的话,我倒宁愿看到曾经的那个举止怪异的阳乐玄。”
“以前的你似乎更有热情呢,就是那种只专注于一件事,不把它做好或者弄懂就不罢休的感觉。”
“现在的我……正在逐渐满足于现状吗……”阳乐玄停下手中的笔,向后躺在椅背上,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静物组合。
那是一个陶瓷罐,一个盘子,几种水果和一本翻开的日记本的组合。类似的组合阳乐玄已经画过很多遍,不过,在他盯着眼前的这些物品发呆的时候,他的思绪不自觉地飞到了那天他在废墟所见到的景象。
在那个废墟中,也有着许多被毁坏的生活用品。根据夕音所言,那座屋子是她的生活地之一,那么这其中必定会有很多属于她的回忆才对。失去了这些,想必夕音心里十分难受。
这时,窗外流进丝丝微风,翻动了阳乐玄眼前的那个日记本。
日记本?
阳乐玄的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天他在废墟看到的那堆烂书页,随后他的思维又跳回到三年前他刚和梅雨合交朋友的时候,他清楚地记得梅雨合是有一个记日记的本子的,虽然不知道那个本子能记多少,但这至少可以说明她有写日记的习惯。
“如果废墟中还保存有三年前的日记的话……”
阳乐玄感到一股兴奋感在自己体内膨胀。虽然他知道过了这么久,那种脆弱的日记本还保存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还是想要去试一试。
此时的阳乐玄突然感觉,自己身体里在这段时间一直沉睡着的某种情感正在逐渐醒来。随之而来的,是激动、执着以及把眼前的问题全部解开的热情和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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