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永辉帝病重,传位于幼子相王。女帝趁势而起逼宫夺国,改国号为周,汗青编载为“圣后代唐”。女帝登统之后,李氏王孙多被流放贬谪,仅有圣后所出两门幸免,仍旧领有爵衔。一是女帝与永辉帝长子庐陵王李睿一门,一是相王李焕一门。两门共计六人仍保有爵衔。
而琼侯李阙,正是相王李焕之长子,李氏双王两门之中最受当今圣上喜爱的后辈,封琼侯,掌止武司,总理江湖世家之事,堪称李氏如今年轻一代中风头最劲的人物。
看起来倒挺像那么回事嘛。白玉楼摇着扇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对席的琼侯,圣上最喜欢的孙辈,自然非是一般王家纨绔,不仅谈吐有礼而且……白玉楼眯了眯眼,这位侯爷明显练有武功,大概有五脉水准,虽然二十五六的年纪五脉修为在武林中不算少见,但是每一个五脉都不是自己随便练练就能达到的了。师承,功法,勤奋,缺一不可,而这位侯爷……身上真气虽然经过刻意隐藏,但还是瞒不过白玉楼的眼睛,虽然初见像是佛气,手上还戴着一串佛珠,但是白玉楼何等人物?这般伎俩完全就是自欺欺人,这位侯爷所修,分明是道门正统的九阳天诀!
“其实我也曾拜访过倚晴楼的夏晚前辈想要学得一两手画技,无奈我这天资实在是不够,试了三天,到底还是和画画无缘。”李阙正与暮秋眉说笑,眼角余光一瞥,正好瞧见了白玉楼的神情,当下转过头来,“圣司一支盯着小侯,可是小侯哪里得罪了圣司?”
“侯爷说的哪里话,在下不过是瞧侯爷手上的佛珠有些好奇罢了。”白玉楼淡淡一笑,合上了扇子,“若是玉楼看的不错,那是莲海的佛首尊者亲采的菩提子,亲自开光所成,一年只得两串,侯爷能有一串,当真福缘深厚啊。”
“哈,圣司果然好眼力,不过小侯不过一俗人,哪有那般福气求得一串。这是佛首尊者进献给我皇祖母,皇祖母又赏给我的。”李阙看看自己的佛珠,朗声笑道,“圣司倒是高看小侯了。”
“侯爷乃是圣上最疼爱的孙儿,得这一串佛珠也是自然的,圣司大惊小怪了。”陪坐李阙身边的女子轻笑一声,掩口笑着,眼波流转,顾盼之间竟也颇为妩媚,看得白玉楼是一身鸡皮疙瘩。
尧未雪,出身儒门小宗江南天齐书院,本身亦是江南大族,武道世家尧家的大小姐,五年前在书山墨海进修取得学子衔,如今乃是琼侯最得意的幕僚与左右手。白玉楼看着尧未雪,心下冷笑,以前倒是常听说这位女杰如何如何,今日一见不过尔尔……不过她到现在也没说几句话,下断言还是早了。不过虽然看起来只有五脉修为,但若用真元细细查探,会发现她实际修为已达六脉初期,二十五六六脉初期,已经能比大宗嫡传弟子,被称女杰倒也不算过誉。
“说的是,是玉楼冒犯了,自罚一杯,权当谢罪。”白玉楼叹口气,提起了酒杯,“侯爷,请了。”
“圣司你何必与她一般见识,不过是女人家心直口快罢了,你这般做,倒显得小侯气量小了。”李阙故作无奈,“那小侯也陪圣司一杯,干。”
“敬侯爷。”白玉楼一饮而尽,“还有三天就是伏魔大会,侯爷此时登门,不知有何事吩咐?”
“圣司说笑了,难道小侯就不能是仰慕四位雅士风范而来么?”
“侯爷我可直说了,就你所见这个屋里,就我一个能喝的。”白玉楼咧嘴一笑,冲着已经两眼发红的鱼忘机撇撇嘴,“就这个家伙,最多再有三杯,三杯之后我保证连茅房都找不着了。所以侯爷若此时不抓紧,再过一会,可就只能跟我说啦。”
白玉楼冲着李阙笑笑,抬头又是一杯再缓缓把杯子放到案上,抬起头,语气轻柔,“侯爷,你说大家都是明白人,又何必兜这圈子呢?”
“哈哈哈哈,真没想到儒门圣司是这么有趣的人,是小侯失礼了。”李阙一愣,旋即朗声放笑,挥挥手止住了一边似乎想要说什么的尧未雪,“也罢,圣司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藏着掖着就不地道了是吧?那小侯便直说了,圣司该也猜到了,我来此确有所求,而且对于四位来说乃是举手之劳,想来圣司也不会拒绝吧?”
“侯爷尚未说明是何事,又怎能断定对我等而言是举手之劳?”鱼忘机咳了一声,冷冷说道,“子既非鱼,胭脂鱼之喜乐?”
“棋邪先生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猜听了我的请求之后,四位一定会答应的。”
“那请侯爷直言。”鱼忘机无视白玉楼的瞪视,淡淡答道。
“棋邪先生真是快人快语,那小侯便直说了。”李阙似乎对鱼忘机的无礼不以为意,给自己又添一杯,开口了,“我希望四位在伏魔大会上,能够站在我这一边,仅此而已,对于四位来说,想来并不是难事才是。”
“听起来是不难,但既然侯爷说了此话,就证明侯爷有需要战胜的对手。”鱼忘机冷哼一声,“不知是何方高人,居然能与侯爷争辉?”
“是……”
“某猜的不错的话,该是气宗当今首徒?”白玉楼折扇遮脸,语气戏谑,缓缓打断了李阙的回答,“真没想到这一次气宗派来的是小辈啊。”
“正是。”李阙有些惊讶,之前虽也知道历代圣司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但是他甚至一点口风还没漏,白玉楼却能直切要害,其心思之机巧,实属他平生仅见,“正是气宗当代首徒,当今宰辅武承嗣三女,武莘亭。”
“武家小姐……难怪侯爷这般人物也要求助于我等。”鱼忘机缓缓点头,武承嗣是当今圣上的母族侄儿,如今借女帝之势在朝堂上气焰高涨,若是别人李阙尚可求助于背后朝堂,可如今与他相争者却是自己的表妹。一个是自己本家侄孙女,一个是自己亲孙,一者姓武一者姓李,对女帝而言不过是自家小辈抢糖果一样的小事,自然不会支持任何一边,这糖果抢到谁手里,自然就看各人本事了。
“但是伏魔大会宗旨是铲除魔教,不知二位天胄相争又是为何?”
“我听闻棋邪先生也是参与了三年前夺天之战的人,虽然那时朝廷并未插手,但是情形与现在相差不大,各门各派的分歧由何而起,棋邪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若是灭了魔教,其中的财宝资源的分配……”鱼忘机缓缓点头,就算是他,当时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和其他家的掌门扯了好久,倒是白玉楼作为儒门代表直接就回了书山把这事直接推给了与会的小宗宗主,毕竟也是一教搜刮偌久的资产,便是鱼忘机这般出世之人也说不得要为棋会争一争,更别提其他诸家的武夫们了。
“而且,若是我那表妹成了伏魔大会公选的领袖,只怕我这止武司都统的位置也要归她了。”李阙无奈笑笑,“若非如此,我又何须麻烦各位。”
“武家,李家,对我们江湖草莽来说又有什么不同?”鱼忘机哼了一声,“总会有个止武司,总会有朝廷的人来趟这趟浑水,我们又为何要支持你呢侯爷?我们如果必须要站队,那一边不都无所谓么?”
“久闻棋会棋首冷漠无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李阙还未开口,尧未雪就先笑了起来,语气阴阳怪气,“难道效忠君家还要个价码不成?”
鱼忘机瞥了她一眼,缓缓执起了茶杯,轻蔑一笑,“执事慎言了,今日之君家可不姓李呀。”
“乱臣贼子!”尧未雪刚要发作,只见眼前忽然光影交错,一枚白子在她鼻梁之前分成两半,擦过她的面颊射入了她身后的木柱,空气中白色气焰缓缓收卷,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儒门本家浩然气。
她刚才完全没能看清楚那枚白子何时出现在她眼前的,鱼忘机之功力可见一斑。而白玉楼却能后发先至用浩然气凌空切开鱼忘机的棋子,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天下四奇,果真非是泛泛。
“不是鱼某无情,只是贵属刚才一句话实在是大逆不道,侯爷莫怪。”
“你!”
“未雪,别说了。”李阙挥手示意要动手的尧未雪退下,“棋邪先生说得对,我李氏已然式微,而圣上也是我祖母,便是先生不出手,我也要教训她的。”
“侯爷别见怪,这家伙就是这么个脾气,怪得很,其实他也没什么恶意的,再说他话糙理不糙嘛,这凡事都有个价码不是?”白玉楼又抖开了纸扇,“我儒门奉忠孝,但是旧君是忠,新君亦是忠不是?再说就算我有心相助,这三个家伙我可做不了主啊。”
“如果各位助我稳住这止武司的位子,攻下魔教之后,我可以做主许给诸位三成之利,并且还可以上报朝廷另求封赏,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兹事体大,还望侯爷给我们些许时间考虑才是。”鱼忘机叹了口气,“说句侯爷不爱听的话,我们既然是奇货,自然是要待价而沽的。”
“即使如此,那小侯也就不打扰了,望诸位早日给我答复。”李阙叹气起身,“告辞了。”
“侯爷慢走,恕不远送。”鱼忘机冷冷地道了一句,白玉楼叹口气,无奈地送李阙二人出了凤鸣阁。
“小鱼,你刚才……”暮秋眉看着白玉楼关上阁门,转向鱼忘机,欲言又止。
“眉姐是觉得我得罪了琼侯?”鱼忘机面带笑意,轻轻运功把多余的酒液排出,吐在一边痰盂里,“这是我和那家伙说好的,我抽了下签,自然是我来唱这个黑脸。再说他儒门名列三教比我棋会亲近朝廷得多,这红脸自然得给他唱,我们也是没法子,眉姐不用担心。”
“是你们计划好的?”一直只是静静看着的太宰哀出声了,“我还以为……”
“所以说这活只能是我们俩干,太宰你玩不来,眉姐放不开。”鱼忘机翻了个白眼,“你看他现在出去送人家,这就是演戏上瘾真当自己是狗腿子了。”
“噫。”太宰哀摇头叹息,接着吃起了自己的鱼。
“圣司留步吧,毕竟三位还在等你。”李阙回头对白玉楼施礼,“今天是李阙打扰了,改日必定亲往书山墨海赔罪。”
“侯爷说的哪里话,折煞某了。”白玉楼连忙回礼,“侯爷保重。”
“嗯。”李阙微微点头,带着尧未雪走下了高台。
“未雪,你看这四人如何?”
“琴主和墨云不过一般尔尔,倒是那棋邪和圣司,非是简单人物。”尧未雪面带微笑,有哪有半分刚才那般冲动模样?
“这话用不着你说,我也能看出来。”李阙翻了个白眼,“就这些?”
“席间圣司用唇语向棋邪说明了侯爷你和佛宗有关系,只不过当时侯爷你在和暮楼主谈笑并未注意。”
“嗯,如此一来想必他们会以为我已与佛门联手而转而去问道门立场。”李阙轻轻笑道,“而道门给出的信息必会让他们觉得我这边胜算很大,如此一来便是价码不如武家那黄毛丫头,他们也会仔细思量的。”
“所以侯爷今日之行,到底是拉拢还是示威?”
“都有吧,当然他们若是聪明自然知道该往哪一边。”李阙笑了笑,“你刺探他们深浅如何?”
“圣司与我乃是一脉浩然气,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我还是能看出来,修为确实是七脉巅峰,比之诸门老怪物也毫不逊色,只是似乎有暗伤,气脉虚浮,大概只与七脉中期相当。”
“其他人?”
“气息上与圣司差不多,但是未雪看不出深浅来。”
李阙叹了口气,忽然又笑笑,“果然是天下四奇,名不虚传,都不大,却已经冠绝同侪,如此人才方才有拉拢的价值啊。”
“只怕按那棋邪的脾气,拉拢未必能让他就范。”
“哈,让人拜服那是庸人,让人不得不服,方才是我的手腕啊不是么?”
“侯爷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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