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三月三,每一年的这个时候,书山墨海都会迎来一批崭新的儒门学子,来到这处儒门圣地进行深造,所有的儒门小宗都会派出自己最优秀的适龄学生前来参加殿试,而进入前三百名就可以成为书山墨海的“学子”,这在天下儒士看来也是至高的荣耀,就连如今的朝堂之上,“学子”也要比其他文士高出一等,这就是书山墨海的地位。所谓天下儒宗,圣人门庭。
“老师,书山墨海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山道上,明显还是稚童的孩子抱着自己老师的长剑,颇为艰难地紧跟着老师的步伐。
“书山墨海……”前方的中年儒士回过身,揉了揉他的头发,“是我们儒家的至高学府,是孔圣亲自开创的儒家祖庭,今天是书山墨海入学的日子哦,子玉要是努力的话,说不定就能考进去哦。”
“这样啊。”子玉抬起头,“诶,老师你看前面……”
“前面?”
书山墨海山门牌坊,原本应该是负责接待的弟子们所用的桌子,现在被人围上了无比浮夸的白布,还插了两支像是算命先生会用的旗子,素白的绢面上被人用墨意淋漓的泼墨写了两行草隶。
左边的写着“儒门四锋,拔出就送”,右边的写着“万古天行,保送圣司”,然后在右边的白绢下角还加扣了一方圣司印。而在桌子的后面,坐着闹剧的正主,一身白衣的白发少年,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不时地往自己嘴里灌酒。
这个人,基本上所有小宗的宗主都认识,正是在继任仪式上继位的新任圣司,百世经纶白玉楼。
而在桌子上,摆着一方剑架,上面陈列着三口古剑,就算隔着十几丈也能感受到鞘中的锋锐之意,正是常年被供在世外书香楼的儒门四锋之三,碧血长风,浩气千秋和原本应该是圣司佩剑的万古天行,如假包换的四锋。
“诶?老师,这个人是谁啊?他在干什么啊?”子玉从老师身后钻出来,看着烂醉如泥的白玉楼,有些奇怪地问。
而他的老师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了,他好歹也是小宗宗主,出席了继任大典,当然是认得白玉楼的。而且自从继任以来也确实有关于这一代圣司恃才放旷不拘小节的流言,原本以为只是有心人的污蔑之词,现在来看……传这话的人已经很给这货面子了……八成是这货的亲眷啥的吧……
“这位小兄弟,”白玉楼忽然抬起了头,看见好奇的子玉,嘿嘿一笑,“要不要试试拔剑?随便一柄,拔得出来就送给你哦,还有最上面的那一柄,拔得出来你就是咱这书山墨海的圣司了,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啊?”
“你说的是真的么?”子玉看着剑架,“**就送我?”
“是啊是啊,小兄弟试一下吧?”
“那……”
还没伸出手就被自己的老师一把拽了回来,老师看着醉倒的白玉楼,轻轻行了一个后生礼,“贫士林,顾佑堂,见过夫子。”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嘛,叫我什么都可以啦,我又不老。”白玉楼嘿嘿笑道,“顾师叔不打算试试么?说不定就可以**了呢。”
“四锋乃我们至宝,非是我等小宗能染指之物,圣司说笑了。”
“切,我在这等了一上午了,一个敢试试的都没有,我可是在做好事诶。”白玉楼气鼓鼓地灌了一口,“要不然你们一辈子摸不到万古天行的哦,要不是我——”
“白——玉——楼——!”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上空响起了暴怒的吼声,一个人影刹那间出现在了白玉楼上空,如同苍鹰扑猎,遮天蔽日,浩然气疯狂溢出,形成呼啸的旋风。
“二师兄别打脸!”
“打的就是脸!”
一拳落下,真气肆虐,烟尘荡起,等到尘埃落定,白玉楼已经被锦衣华服的靖世潮拎在了手里,当代圣司鼻青脸肿人事不省,好像一瞬间被打了几十拳一样。
“诸位,失礼了。”靖世潮冲着围观群众点了下头,“殿试的报名就在里面,各位请自便,圣司与我尚有要事相商,恕不奉陪了。”
“执令客气了。”顾佑堂连忙回礼。
“行夜!过来把四锋收回世外书香楼。”靖世潮冲着人群外的路行夜吩咐了一句,拎着白玉楼再次腾空而起,掠向了书山墨海里面。
路行夜看着拎着自家圣司腾空而去的自家老师,饶是以她的心性也感到有些下不来台当着天下小宗的面干这种事……书山墨海的脸都让那货丢尽了。
“诸位请自便。”但是老师的命令还是要遵守,路行夜叹了口气,站到了人前,冲着人群轻鞠一躬,随后走到剑架前,将三口名剑一一取下,抱在怀中。
毫无征兆,突如其来。青铜坠地的声音清晰可辨,带着剑刃颤动的嗡嗡锋鸣,一柄长剑自鞘中滑落,轻轻砸落在地上。
路行夜一愣,凝视着地上的名剑,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剑长三尺一寸,青铜打造,铜剑相同的淡金色中微微泛着碧绿,两面刃口带着薄薄的猩红。
儒门四锋之一,“千古文人侠客梦,甘将碧血著汗青”,碧血长风。
如无剑缘,便是毁去剑鞘也是钝剑,若有剑缘,藏锋于鞘也有锋鸣。
天意。
世外书香楼顶层,千古功名阁。
白玉楼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路行夜,淤青未消的脸上缓缓扯出了一个微笑。
虽然看上去玩世不恭,但是对于儒门之事却可说得上鞠躬尽瘁。四锋剑主这份责任,他从十五岁开始知晓,就开始帮着前代圣司寻找四锋的命定之主,一月前的玉天心已是意外之喜,又有谁能想到,这么快便又寻到一位。
剑缘,其实便是剑者与剑之间的共鸣,越是与剑魂相合,便越可能将这四锋出鞘。四锋之首的万古天行,其意其魂乃是苍天行义不泥其迹,大济天下便当人心行天心,所谓天地不仁圣人不仁,便是天下苍生平等大同。儒门尚仁,而“仁”的至境便是“不仁”,也就是无所谓仁与不仁,因此当此之世,甚至千世万世,能拔出万古天行过的也屈指可数。
玉天心手中的明意慧圣,剑魂之意乃是“为往圣续绝学”,乃是儒门薪火相传之意,玉天心从小长在书山墨海,又是大师兄的弟子,自然会被云苍渺日复一日地灌输儒门之意,加上本身心性纯良,能被明意慧圣承认实也是意料之中。
至于碧血长风……
“小夜,你可知道这碧血长风名字的由来?”白玉楼看着案上横放的名剑,轻声道,神剑有灵,这一点他早就知道,就像天剑府的镇府三名器,都会自行择主,更遑论天剑府那柄真正的镇府之宝岁月痕,自天剑府开宗以来便只有三人拔出过,而那三人无一不是当世剑神。
“碧血长风,想来应是苌弘的典故吧?”
“正是。”白玉楼拾起碧血长风,轻轻摩挲着冰冷的剑鞘,浩然气轻运,剑鞘上的绚丽云纹随着他的内息微明生灭,透着淡淡的金光。
“我儒门曾有先辈,名唤苌弘,乃是朝中处士,因不满君王暴政苦民,上疏死谏,被君王流放蜀地,后又被蜀王剖腹杀死,弃尸荒野不准家人收埋。蜀人感其正气忠直,暗藏其血于匣。”
“后来苌弘平反,我儒门遣人前往蜀地迎回先圣遗骸,可苌弘遗体早被鸟兽分食,只寻得盛了先贤之血的木匣,打开一看,内里之血竟已尽数化为碧玉青珏,开匣之时犹有浩然气存余。于是当时的圣司认定这是苌弘心愿未了,将其迎回之后却又不知苌弘心愿为何,只能不了了之。”
“直到儒门请欧冶子大师重铸法剑之时,炉中铜水无论如何不能成剑,欧冶子大师一筹莫展之时在书山墨海闲逛,忽然感受到后山有剑意回音,认定乃是他所求的绝世剑材,翻找之下方才发现剑意来自盛血木匣,于是在请求圣司之后,将血玉研粉投入炉中,天雷威赫之间铜水凝形,这才成就这柄碧血长风。”
“小夜,”白玉楼抬起了头,眼中带着欣慰的笑意,毕竟这是他已经背了五年的责任,更何况又是先师遗训,各种苦楚,实难为外人道也,“碧血长风,乃我儒门法剑,剑主必行谏止之责,巡行儒门,尽忠职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你可能做到?”
“……”满含希冀的问话,换来的却是路行夜的久久沉默。
“圣司想必也有答案吧。”又是久久之后,青衫的少女才轻轻开口,语气淡漠,“既然知晓,何必相问?”
“确实,意料之中。”白玉楼苦笑了一下,“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你是它的有缘人,除了你,再无旁人。”
“所以,它是你的了。”
“圣司当真对我如此放心?”看着被白玉楼推过来的长剑,路行夜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反问了一句。
“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想来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白玉楼笑了,“但是既然它选了你,那我就信你。”
“四锋之一,碧血长风,它将是你一生的挚友,善待它吧。”
路行夜拾起碧血长风,一股暖流从本应冰冷的剑鞘上流出,直入脏腑之间,轻轻拔剑,青金色的寒光映照四壁,浩然气微微荡漾。
“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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