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女生同床共枕。
啊,之前夏佐暗算我昏倒那次不算,当然妹妹半夜夜袭玩踩脸play那次也不算。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照亮了闭着眼睛、敛去眼中光辉的布莱尔的柔顺的脸庞,也照亮了布莱尔身上银光闪闪的冷硬盔甲。
嗯?为什么睡觉都不脱下来?
难不成是在防备我吗?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禽兽的人吗?
这个旅馆并不高级,房间的床也当然谈不上有多大,为了显示我的绅士风度,我悄悄地就着侧卧的姿势,用脚趾抵住床作为施力点,妄图将身体向后移动,稍微远离一点布莱尔。
结果脚趾在床单上一滑,一下子往前踢到了布莱尔。
下一秒,我还未来得及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布莱尔睁开眼,眼中冷厉光芒一闪,一下子用了一个擒拿将我锁在床上,一只手也摁在了我的脖子上。
松散下来的金发伴随着清冷的月光一起洒落在我的颈侧,布莱尔的眼神里满是空洞的意味。
我还没理解清楚情况,布莱尔似乎恢复了神智,匆匆松开我,正坐在床上,再度向我道歉:“真的万分抱歉。”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我捂住脖子咳嗽了几声,“布莱尔是那种起床气很大的类型吗?”
“不。”她嗫嚅了几下,似乎有话哽在喉咙口说不出来,最后仍是只憋出一句,“对不起。”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和布莱尔抵达了菲布理村庄,正式开始了D级任务。
村子比想象中更有荒凉的气息 ,远远能看见村庄门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坐着一位老人家。
走近后发现老人家的样子相当奇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浑身都脏乱不堪,两眼无神,目光呆滞,神经质一样一直在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我和布莱尔对视了一眼,走了过去。
“老人家,请问前面就是菲布理村庄吗?”
“……吃……”
“什么?”
“吃人啦,到处都在吃人,吃人了,被吃掉了……”
我心中一凛,但看到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半信半疑地问道:“是谁在吃人?什么人被吃掉了?这里面有食人魔吗?”
“吃人了,吃人了,吃人了……”
老人家呓语着重复着这三个字,无论问什么都没有问出什么来。
“唉哟,老头子,你怎么坐到这里来了?”一个苍老的、颤颤巍巍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走了过来,她看到我们,先是向我们道了个歉:“真是不好意思,老头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请问前面是菲布理村庄吗?”
“是的,是的,你们是?”
“我们是接受了任务的佣兵,前来调查菲布理村庄近日遇到的怪事。”
“唉哟,”老太太气愤地用拐杖敲击了一下地面,“村子里最近怪事多,这可不,老头子都被那些闹鬼的传闻吓疯了。”
老太太说着要去拉老爷爷:“老头子,回去了。”
老爷爷却像受到惊吓一样躲了开来:“不,不,别,吃人了,吃人了……”
“这把年纪了还跟我闹这个,”老太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老头子,看清了你面前是谁,快跟我回去了。”
我和布莱尔也跟着老太太进了村,边走边向她打听事情的经过。
村子里大多数人家似乎大白天都关着门,似乎是在躲避什么,显得人烟稀少,有些荒凉。也有少数人仍在正常生活,耕作、洗衣、嬉闹,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两个孩子从身边跑过,后面一个追着前面的孩子喊道:“快把我的玩具还给我啦!”
“村子里本来好好的,大家都是本本分分的人,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但前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发生一些怪事。杰克家养了一条狗,忠心得不得了,但有一次杰克回家,一直追着他咬,拦都拦不住。还有一天晚上,汤姆家养的猪像是疯了一样撞栏杆。有些人就说是得罪神仙了,大家一起凑了写祭品去上供,还是不管用。”
“就只有这些吗?这样应该不至于会被评为D级任务。”
“还有,就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这怎么说?”
“我们村子十几年前来了一个高人,会法术,我亲眼见过,会喷火球哩。他好像就在我们村隐居,一住就是十几年,大家平时都很尊敬他,有什么好的收成总会想着分给高人一点。但前几天,大家去给他送东西的时候,发现高人不见了。”
“会不会是已经离开村子了?”
“之前高人没有说过有这种打算,屋子里一点收拾的痕迹都没有,东西都原原本本地放在那儿。最可怕的是地上掉落着衣服,就是高人常穿的那件衣服,”老太太说着打了个寒颤,“就好像人突然凭空消失了,只有衣服掉落在地上那样。”
真是说得人心里直发毛。
老太太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房子说道:“那里就是我家,两位不嫌弃的话,今天就住在我那里吧。”
我向她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太太摆摆手,“希望能早点弄清楚,老头子的疯病说不定也能治好。”
我小心翼翼地提问:“请问老爷爷是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也不太晓得,就是一天夜里,老头子出去乱跑,不知道撞见了什么,回来就是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了。”
布莱尔似乎有些同情的样子,安慰道:“我们一定会把事情的真相调查出来的。若真是邪恶的亡灵作祟,一定消灭它。”
老太太低下头:“那就好,那就好。”
当天我和布莱尔摸清了村子的大致情况和地形,村子不大,只有二三十户人家,据说以前是个大村落,但后来渐渐没落,人丁凋零,村子的地形也不复杂,很平坦,也没有很多遮蔽物。
我和布莱尔探访了村子周围,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晚上回到老太太家的时候说起这件事,老太太附和道:“确实,最近几天怪事渐渐少了。”
我心头一动:“请你回忆一下,在怪事发生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或者特别的事情?”
“这倒没有。”老太太正在喂老爷爷吃饭,但每喂一口,老爷爷就吐掉一口,老太太无奈地放下碗,“不过十几年前,村子里倒是出过一个大事。”
布莱尔表情一滞,缓缓问道:“是猴掌的事情吗?”
猴掌?
那个亡灵法师的故事里带来不幸的源头?
不,猴掌只是道具,真正的源头是人类的野心和贪婪。
妄想轻松、妄想捷径、妄想不劳而获、妄想力量、妄想爱情、妄想世间的美好。
既渴求财富和成功,又向往空闲和舒适,于是神给了这种矛盾重重的人类一个考验。
猴掌。
给你实现梦想的机会,但不会以你所希望的方式来实现。
这样,你还愿意么?
老太太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了布莱尔一眼:“小姑娘也知道呀?是的,和猴掌这种东西也有一定的关系。”
老太太继续说了下去:“当年这里出现了一个强大的邪恶的亡灵,希尔……剑圣接到了这个任务,来这里铲除了亡灵,但与此同时,战斗也导致了一块地面的坍塌,露出了埋藏在里面很久的宝物,猴掌。后来猴掌的去向有很多种说法,一开始几年,总有些冒险者认为猴掌还藏在这里,纷纷来这里寻找,后来渐渐得人就少了。”
原来当年的事情里还有这一出。
我抬头看向布莱尔,看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过话说回来,希尔剑圣可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哩,不愧是后来被誉为王国之花的王后殿下,样子和这位小姑娘还有点像哩。”老太太笑眯眯地指着布莱尔说道。
王后?
也就是说那个剑圣希尔,就是布莱尔的母亲吗?
但她说的时候完全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
回想起来布莱尔说得时候也是一脸复杂的表情,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
“那真希望有机会能见到王后殿下。”
我这句话一说出口,空气瞬间凝结了,沉重得几乎宛如实质的铁块。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啊呀啊呀,”老太太急忙地摆着手,“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小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王后殿下已经去世很久了吗?”
我心道不好,讷讷地说了一句:“因为我平时不太关心国家大事,所以对这些事情都不太清楚。那个王后殿下是……?”
“王后殿下是生公主的时候难产,生下公主就去世了。”
我不受控制地震惊地看了一眼布莱尔,一直以来都是背脊挺拔,坐姿端正的她此刻微微低下了头,垂到眼帘上的金色发丝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我觉得那金色的光芒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黯淡过。
宛如一只受了伤的小野兽。
宛如被人遗弃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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