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君,我们一起把洛笙带到医务室吧!”
“好!”若君一边答应,一边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换上军训的服装,两人整装完毕,抬着洛笙奔向了医务室。
“来了。”正在医务室值班的乐正箫听见了敲门声。
“正箫……”泠悦一惊,但是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顾及正箫为什么在这里“洛笙她今天早上就已经高烧,而且现在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拜托你一定要……”
“好!我知道了!就把她交给我吧。”正箫抬起手,让洛笙平躺在病床上。
“麻烦你了!”若君深鞠一躬。
“职责所在。”正箫点点头。“同学客气了。”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好,再见。”
正箫送走了泠悦和若君,便开始专心分析洛笙的病情。他先用激光温度计测量了洛笙的体温。一道红光射向洛笙布满豆大汗珠的额头,几秒钟后,红光形成了一个不断闪烁着报警的光影屏幕——42.6℃
高烧!危险!
正箫也是吓了一跳,从泠悦他们的描述来看,洛笙的发热只是从今天早上开始,为什么温度会这么高?
“妈妈……我……在圣亚森……很好……”洛笙吃力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正箫更觉得事态不是一般的严重,洛笙的意识已经紊乱,出现了幻觉,这样持续下去,会导致中枢神经的损伤甚至危及生命。但是不管怎么样,充分的检查病人的病情之后才能做出进一步的行动。正箫催动灵力,握住洛笙的的手,使灵能渗透进洛笙的血液来进行常规血液检查。
“咳咳!”检查完洛笙的正箫猛烈的捶胸咳嗽两声。“果然,又是我的灵力副作用……”话音未落,他的手心中便多了几道渗着鲜血的伤痕。“而且刚刚根本就没有查出来是什么病原体造成的感染。”
正箫定了定神,从实验台上拿起已经调制好备用的参香合剂(月灵族人使用人参,九里香等草药结合灵力调制的长有效期药水,性温味苦,可以帮助身体恢复)服下以逆转使用灵力对自身的不利影响。接着他从冰柜里取出冰袋,放在洛笙的头上;又从药箱里拿了两片阿司匹林泡腾片,冲水给洛笙服下。“过一会温度会低一些”正箫想着,默默的回到实验台,开始配置新的药剂。
[十二小时后]
“还是没有醒过来……吗”刚刚喂了洛笙一瓶葡萄糖溶剂的正箫有些失落,他刚刚想从药箱中拿阿司匹林,想想又把手放了回去,毕竟十八周岁以下的患者不能过量使用阿司匹林等水杨酸类药物,否则诱发瑞氏综合征就十分麻烦了。
冰清合剂(月灵族人用冰片,夏枯草等名贵中药调和的药剂,性平味甘,具有很好的解表祛风,解热镇痛,凉血解毒功效,但是一般一天只能给同一个对象使用一次)也不能再用了,但是不论使用什么药物,洛笙的病情始终都没有明显的好转。上午的时候,正箫给洛笙服用过冰清合剂之后,洛笙的体温下降到了正常的37℃,但是没过两个小时就快速回升。
“若从中医的角度解释,侵染她身体的风寒邪毒一定异常强盛,连冰清合剂都无法摆平……”正箫沉思片刻“如果再这么高烧下去,只会损伤她的身体,甚至都会导致她脱水死亡……”
病榻上的洛笙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原本白皙莹润的脸颊在高烧中涨的通红,她的呼吸艰难而急促,像是胸口被巨石压迫一般。
“冷……”洛笙微弱的抓握着病榻边正箫的手指“好冷……”
“别怕,盖好被子……”正箫在洛笙的耳边轻轻的安慰着,给她盖上被子,打开了床垫的加热系统,两行热泪却夺眶而出“徵竺!”
“徵竺……”正箫看着病榻上摇摇欲坠的生命,想起了当年还在青空市和妹妹乐徵竺在街头流离失所,年幼的妹妹不幸罹患疟疾,但是疟原虫已经对风行一时的特效药青蒿素产生了抗性……束手无策的他,只能看着妹妹的生命在高烧和寒冷的交替中终结;而且,他清楚的记得,在徵竺飞向天堂之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哥哥……好冷……”
正箫握紧拳头,他不允许这样的惨案再一次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哪怕是牺牲自己,也要消除在眼前病榻上这个少女的痛楚。他全力催动了灵力,一阵金绿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医务室。待绿光散去,他的手中多了一管碧玉般的箫管。
正箫轻抚碧箫,“竺羽,拜托了。”说罢,将名为竺羽的碧箫拿起,吹起当年她最爱的旋律……
正箫的生命力从双手之间汩汩流出,一阵一阵金绿色的光雾从箫管中随着音符涌遍整个房间——箫声好似那深谷中在静夜里悄然吐蕊的幽兰,如丝如缕,绽放着清透心扉的芬芳,晶莹剔透又温润如玉,在夜空下随盈盈星光又如云烟一般散去……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沉郁顿挫,哀而不伤;正如昌黎之诗《猗兰操》所言——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不采而佩,于兰何伤。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贸贸,荠麦之茂。
子如不伤,我不尔觏。
荠麦之茂,荠麦有之。
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在箫声中被包围的洛笙渐渐的睁开了眼睛。之前因发热而产生的那种炽热的浊重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空谷夜风的清凉和舒畅。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阵空灵婉转的箫声,似是东坡泛舟赤壁船上那位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的宾客倚歌而和的旋律……
是《忆红莲》?洛笙闭目凝神,仔细的倾听着……
但是,正箫怎么会忘记呢?虽然很久没有吹奏,但是他不可能忘记妹妹最喜欢的旋律——深谷幽兰。那种清幽回旋的旋律,也是他的最爱。
一曲终了,正箫因为使用灵力的副作用带给他的伤害,心力交瘁,他用尽最后的意志,把手中箫管轻轻的放在案头,便倒在洛笙的病榻边,闭上了眼睛。
箫声散尽,洛笙却意犹未尽,那种沁人心脾的旋律,也烙印在她的心底。似曾相识,但的确是从未听闻。她慢慢睁开了眼。
“正箫!”洛笙看着昏倒在眼前的正箫,瞳孔一缩“正箫!振作点!”
“呃……”正箫扶着胸口,勉强的睁开眼低吟一声“我……没事的……”说完又倒在了病榻上。
“正箫!”
洛笙急忙跳下床,扶着病榻边上的栏杆,托起正箫的身体,试着把他扶起来。
“呃!”洛笙力量不足跌倒在地上。她揉了揉膝盖。
“同学……没事的吧……”正箫吃力的扶着床边的栏杆“灵力,只是消除了你的症状,并没有真正的……让你从病痛中……恢复。你被不知名的病原体感染了,至少要在医务室观察2-3天……”
“好了,正箫。我知道了。”洛笙尽力扶起了跪倒在地上的正箫,“你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也好好恢复一下吧。”
“谢谢你,同学。”正箫勉强把手搭在了病榻上笑了笑“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凌洛笙,叫我洛笙就可以了”
“那,洛笙也快去先休息一下吧。现在肚子饿吗?”正箫温柔的笑笑,扶着洛笙上床。
“唔……不是很饿”洛笙犹豫了一下,但是她的肚子却发出了抗议。
“那就稍等一下,我去找一点食材哦”正箫说着轻轻地摸了摸洛笙的头发。
“嗯……”洛笙把头低了下去,她因为尴尬而涨红的脸颊愈发地滚烫起来。其实,从她第一次见到正箫以来,就已经被他的一切所吸引——干净整洁的衬衫白大褂,婉转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温柔平易又友善的性格……洛笙一直想有一个干净帅气的知心大哥哥,而眼前的正箫完全满足了洛笙身为少女的幻想,她不知何时就已经幸福的闭上了眼,开心的躺在床上,满脸都洋溢着心满意足。
医务室的门,咔哒一声轻轻的被带上了。洛笙睁开眼,发现床头多了一只不断升腾着热气的装满牛奶的杯子。杯子的下方,还压着一张质地厚实的米黄色便签。洛笙打开了便签,看到了正箫俊秀灵动的字迹——
洛笙:
很抱歉,医务室里只有奶粉,所以我去食堂找别的食材了,你已经睡着了,我不好打扰你。如果实在是饿的话,就先把牛奶喝了垫垫肚子吧。
正箫 留
一股暖流在氤氲着的乳白色蒸汽中顺着手臂流向了洛笙的心房,一股股升腾着的白雾在暖黄的灯光中折射出一片粉紫金黄的光晕,好似梦幻一般。
牛奶的温度正好,温热热的,但是不烫嘴。洛笙喝掉了牛奶,感受着温熙而不炽热的暖意。这股暖意如同在热水中缓缓融化的蜜糖一般,一缕缕的溶解,弥散,让她的额头沁出轻汗。洛笙抽了床头上一张餐巾纸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在温暖的舒适中躺下,闭上了眼。此刻,她的心中,满是正箫的温柔……
“洛笙,开饭啦~”正箫醇厚温润的声音在洛笙的耳畔伴随着白米粥朴实的香气中响起。洛笙睁开眼,看见正箫的双手端着放着一只盛满热气腾腾的粥的碗和一把汤匙的托盘微笑着,平日里罩在衬衫外边的白大褂换成了围裙。正箫把托盘放在床头,将洛笙扶了起来,一手拿起碗,另一手拿起了汤匙舀起一匙粥,放到嘴边吹了吹,送到了洛笙的嘴边。
洛笙向后靠了靠,红着脸摆摆手“那个……”
“自己来的话,慢点吃,小心烫哦”正箫起身摸了摸洛笙的头发,“因为我只在食堂找到大米和咸菜,所以只能给你煮点粥吃了……”
洛笙没有理会正箫,只是急匆匆的挖了一点粥,胡乱的吹几口就放到了嘴里。粘,软,香,糯在洛笙的舌尖融化激荡开来,让她脸上不由得爬上欣喜的红晕“真的……好好吃”
“嗯嗯,谢谢”正箫笑了笑“慢点吃,小心烫哦”他俨然把洛笙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洛笙没有多说什么,忙着点了点头就又挖起了一大勺洁白如玉的粥吹了两下放到了嘴里。正箫回头看着大快朵颐着的洛笙,暖流涌遍全身。徵竺当年最爱的,也是正箫的手艺,她也喜欢正箫的白米粥……正箫在这个叫洛笙的女孩的身上,越来越多的找到了徵竺的影子……他幸福的走回清洗池边,微笑着又忙碌了起来,低头清洗着一堆配药仪器和那一只玻璃杯。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心中,多了一点特别的,软软的东西。
洛笙闷声大口大口的吃着,几分钟不到,一大碗白米粥就被消灭的干干净净。她舔舔嘴唇,把碗轻轻的放在了床头“正箫,需要我帮忙吗?”洛笙看着神情专注的正箫问道
“我一个人应付的来,就不用你操心了。”正箫抬起头,走到洛笙的床边“吃饱了吗?”
“唔”洛笙抬起头看着正箫的眼睛“虽然还想再来一点,可是我已经吃饱啦!”洛笙眯着眼睛会心一笑“因为正箫做的太好吃啦!”
正箫展颜,轻轻的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洛笙的嘴唇“小吃货~”正箫笑着温柔的戏谑
“谁叫你做的这么好吃呢~”洛笙歪着头,微微睁开蓝蓝的大眼睛轻轻的眨了几下。她现在已经把正箫当成了可以让她依靠,任她撒娇的大哥哥,让她忍不住想要凑到他的身上去,在他胸口像小猫一样蹭来蹭去……
洛笙沉浸在可爱的幻想里,坐在床边看着正箫刷碗看出了神。正箫忙完了手边的事情,看到坐在床边发呆的洛笙,不仅嗤笑一声。他摸出一颗黄色的晶石握在手心里,从晶石发出的黄色光雾中拿出一条水蓝色的少女睡裙和洗护用品,装在一个塑料袋里递给了洛笙“小吃货醒醒,吃过饭先去洗个澡。”
“哦!”洛笙突然惊醒“诶!好漂亮的睡裙!面料也好棒!”
“嗯,这本来是我自己做的一条睡裙,本来是要送给我妹妹当十五岁生日礼物的,你在我这里洗澡的话没有换洗的衣物,所以就拿这个代替一下吧。只不过不知道合不合适。”
“诶!”洛笙瞪大了眼睛“我……在你这洗澡?你如果偷看怎么办!”
“呃,洛笙你误会了。”正箫脸上的笑意渐渐被尴尬所取代“你还是要去军训中心的浴室洗澡的,我只不过是看你没有换洗的衣服,给你……”
洛笙微微低下头,她误会了正箫的好意,真正难堪的是她。她生怕正箫因为这件事生气,飞快的拿起正箫给她的一袋子洗澡用的东西起身,啪地一下带上门走开了。
正箫望着医务室的大门轻叹一口气,他生怕洛笙因为自己刚刚说话方式不对而生气。他从案头随便拿起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阅着。
片刻之后,正箫听见了敲门声,他打开门让洗澡回来的洛笙进来,给她递过去一个电吹风之后继续翻着随便拿起来的一本《岛上书店》。
洛笙接过电吹风,看着正箫一个人坐在案头看书,心中更加不安。也许他真的是因为自己误会了他的好意生气了。她囫囵地吹干头发,看着正箫一页页的翻书。她知道,正箫翻页这么快,这样看书只不过是在做做样子。她感到有一点焦急,但是她并不害怕。她记得妈妈跟她说过:大部分人际关系的问题都是可以通过沟通解决的,只要你能平静、完整又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愿和关切,就会有转机。
洛笙走到正箫的身边,看着他的眼睛“正箫,谢谢你给我拿睡衣。刚刚是我态度不好,误会你了……”
正箫停下手上翻动着的书页,抬起头,看着洛笙直视着他的眼睛,松了一口气。他从洛笙的眼神中看出洛笙并没有生气。他展颜一笑“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啦!”
洛笙又一次看见了正箫的温柔笑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话说正箫是有一个妹妹嘛”洛笙现在最在乎的就是这件事情。她身上的这条这么漂亮的花边蝴蝶结睡裙本是正箫的妹妹的生日礼物。这条裙子的装饰和点缀非常精巧,而且还非常的舒服,穿在洛笙的身上也是异常合适,能让正箫这么用心关照的女孩子也一定很可爱吧。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女孩的存在,洛笙就觉得有点酸酸的。
“是的,我的父母在分裂之战后在流亡途中因为船舶失事去世,只留下我和我的妹妹弦双相依为命,但是她又因为疟疾去世了,我最后还是没有把这个礼物等到她15岁的时候送给她……”正箫说到这,不仅掩面叹息,沉默了好一会“她和你一样,瘦瘦的,长头发,蓝眼睛……”
洛笙握住了正箫的手,心里却也不是滋味……
第7话 完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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