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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神仙居

第八章 神仙居

“此话当真?!”有了前车之鉴,对阿韵的一些话,玉婥不得不持保留态度。果不其然,水韵只是轻快的笑了声,并未回答她,而这时苏清凝正和她们打招呼。玉婥无可奈何,只能手下悄悄用力,略施惩戒,反正人在怀中,无处可逃,她敢明目张胆愚弄主君,那自己也用不着客气不是。

和苏清凝汇合之后,三人两骑继续朝着宛阳城前进。

虽然和阿婥共乘让水韵心里仍觉羞涩,两人相握的手不时的互动更令人浮想联翩,可她究竟性子淡泊,是以迅速收拾好心情面对徒儿,亲切中裹挟着疏离,一如既往。

迎着朝霞,踏着晨露,官道上陆续有行人经过,多是穿着短打的去镇子赶集的农民樵夫,旅人商客也有,但是少。

两百里的路程并不长,然而她们流连路上的风景,有时还会偏离主道,日头高了在溪边歇脚纳凉,走走停停,直到日落时分才抵达宛阳城。

位于武英宗、紫微门、碧玉派三大宗门交汇处的宛阳城,其繁荣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宗门主城、世家大城,暮色笼罩下的城门,进出的人们依旧络绎不绝。由于三大宗门的影响,城内自然而然地划分了四块区域,这南区则不属于任何一个宗派,乃是人蛇混杂之地,灰色地带,许多见不得人的交易便在这里进行。

站在城中最大的酒楼神仙居门前,抬头仰望,那皎皎明月却像是缀在那数十丈高的楼阁上的明珠。玉婥不由得轻声感叹,神仙居不愧“神仙”二字,这等高度的楼阁是凡人无能为力的,修道者的神通方能使它俯瞰整座宛阳城。

饶是见惯了云天之上的壮丽景观,水韵仍然为神仙居的大手笔感到吃惊,她有些领会阿婥的用意了。

玉婥回首望着二女,嫣然一笑,迈开步子朝那朱漆大门走去。金碧辉煌,花团锦簇,大气磅礴,细致入微,每个地方的布置都恰到好处,使人心情愉悦。

一位体态婀娜的丽质美人迎了上来,瞧其打扮,应是管事级别的人物。

美人巧笑盈盈地行着万福礼,起身道:“贵客驾临,让神仙居蓬荜生辉。敢问三位可是住店?”声似黄鹂出谷,娇柔婉转,叫人听之难忘。

她看似在问每个人,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玉婥身上。

玉婥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明显一愣,很快恢复了笑脸,微微躬身道:“妾身姓秋,名晚香。”

“秋晚香……”玉婥沉吟着,抬眸一笑,“好名字。还有房间么?”

“天字二号还空着,您若不嫌弃,妾身这就引路。”秋晚香俏靥微红,见面就被客人问名字这还是头一回,否则她也不会在客人面前露出窘态,幸好客人没有怪罪她的无礼,可是……听到青衣女子叫出自己的名字,心头为何会发颤呢,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什么?

“带路吧。”

秋晚香再次躬身,“是。”

看着曲折向上的楼梯,玉婥问:“这天字二号是一间房么?”

“这……”话到嘴边,秋晚香突然顿住了,转而笑道:“客官到了便知。”

玉婥眨了眨美眸,闪过一丝好奇,不再言语。也许是秋晚香特意选了人少的路线,一路走来,神仙居内分明是喧嚣热闹的景象,客人伙计摩肩擦踵,可她们却并未遇到几个人。玉婥对秋晚香多了些许欣赏。

“一号房的客人住了多久。”玉婥忽然问道。

“应该有两年多了,具体的妾身倒是不甚清楚,”秋晚香说着皱了皱眉头,“说来也奇怪,妾身对他的印象很模糊,好像没怎么见过他。”

“没见过?”玉婥面露诧异,“那你怎么知道他住了两年。”

“每个月初,天字一号房门前都会放着房钱,雷打不动。”秋晚香解释道。开始的时候,神仙居的伙计管事们同样疑窦丛生,私下里猜测里面住着什么人,还是根本就没住人,然而那神秘客虽不露面,却从不欠账,那可不是什么小钱。久而久之,他们也习惯了,索性里面也没闹出过大动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奇怪的人。”玉婥评价道。

说话间,几人终于来到了天字二号房。秋晚香打开门,进到里面,看着眼前的一幕,师徒两个提起的心总算回落远处。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一间”房了,珊瑚玉树,珠帘帷幔,金贵奢华的装饰琳琅满目,也许叫宫殿更为合适吧。秋晚香自信带着三人来到一间房,自然有办法分隔出三间屋子,这也是神仙居的巧妙所在,可以同时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

玉婥转了一圈,觉得十分满意,坐下来吩咐道:“清凝我饿了。”

苏清凝一笑,转头对秋晚香说:“可以请秋姑娘带我去厨房么?”

“当然,请随我来。”看得出来,面前的姑娘虽最为貌美,却是最为年轻,所以秋晚香也不好自称“妾身”了。

接过阿婥递来的茶盏,水韵轻启朱唇,微茗一口,仪态极为优雅。

“没想到负责接待的秋姑娘竟有着妙师境的修为,看来这神仙居来头不小呀。”

玉婥好整以暇地瞅着阿韵,微笑道:“现在的世道,没点实力傍身可活不下去呢。神仙居再大再深,放眼天下也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坐拥天下的帝皇,她看到的是整个棋局。

水韵神色慌张,握杯的手颤抖着,抬起眼帘看向失去笑容的阿婥,问道:“我,凝儿,都是你的棋子么?”

那苍白的面容刺痛了玉婥的双眼,细细一想,不能怪阿韵会说出“棋子”这种话,可是,人不都是命运的棋子么?寂寂无名者,力挽狂澜者,他们不过是在属于他的位置发挥着或小或大的作用。然而,没人愿意成为棋子,每个人都想活成“我”,由自己操控命运,因为“棋子”是悲哀的。

此时,言语是多么的无力。玉婥既不愿阿韵伤心,也不想她们之间产生隔阂,走到她身边,缓慢、有力地握住那颤抖的双手,直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韵的问题,我不能回答。”

“不能,还是不知道?”

“不能。”

“……嗯。”水韵黯然垂首,身子在变冷。而背后传来的温度制止了变冷的心,她陡然抬头,比起马背上的迫不得已,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拥抱,不会感到害羞,只有温柔的暖意。原来,被拥抱的感觉……是这样好。

“阿韵。”玉婥贴着阿韵的耳朵道。

水韵张了张唇瓣,却未吐出一个字,眼前的色彩却再次鲜妍起来,道行高深又如何,剑尊又怎样,她也需要被温柔对待呀,才不要当什么棋子!

“要听我的解释么?”玉婥又问。

温热的香气拂过娇嫩的面颊,水韵觉得有点儿痒,忍住伸手的念头,她轻柔的说了声:“不必。”方才还说不能回答,现在又说什么解释。其实,拥抱就是最好的解释,心中的恐惧已经被温暖占据了啊。

“当真?”

水韵冷冷地哼了一声,嘴角反而浮现了笑意,咬了咬唇道:“好了,我没事了,一会凝儿该回来了。”

“她看到又不会说什么,而且我们在路上不也是这样抱着么,当时阿韵可没有意见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水韵暗骂,可这人实话实说,她一时间竟找不出理由反驳,随着两人的僵持,气氛愈加的磨人起来。

“就当我刚才说的是胡话,棋子乃是死物,而我和凝儿可是大活人,自然不能相提并论,是……是我糊涂了。”

“阿韵,虽然我和你相识不过数日,但我曾经熟悉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除了梦中呼唤我的女子,你和清凝便是我最重要的人,永远不要看低自己,知道么?”

“……嗯。”水韵心里一暖,接着点了点头。

未过多久,苏清凝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一一端上桌,看着这些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玉婥不禁食指大动,享受着清凝的布菜,不忘招呼她们一起吃。

玉婥不知道的是,在她们之后,神仙居又迎来了几位贵客,并且分别住进了天字五号、七号房。

此时,神仙居二楼,两名男子一边欣赏水上舞台上的歌舞,一边促膝而谈,居然是昨日清晨在福临酒楼对面的魏迟和萧逸泽。

“魏兄,你说那叶明轩死了?”

“千真万确,据说是在梓陵府城外被杀的,你肯定想不到对他造成致命一击的人是谁,就是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大吃一惊。”

魏迟这番话果然吊起了萧逸泽的胃口,在玄师境这个层次,叶明轩未尝败绩,甚至有人说他即使对上白尊境的强者也有一战之力,这当然有夸大的成分在,可是这也表明了他的强悍。出了那件事后,武英宗虽然震怒,但依然没有派尊境强者追捕他,搜捕队是以卫子岸为首的几名玄师境,以及十余名妙师境和华师境组成,而也明轩能够跑到万里之外的梓陵府,说明这些人基本拿他没办法。杀了他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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