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报公主的事情,拖延不得。”那人影没有感情的吩咐着。“你带着小队的人去把他们遣散了,这几个人我自己看守就可以了。”
“苏沐尔大人,这群人态度很是狂热,遣散要花一段时间。”士兵面露难色,从对话的态度看见,这二人的头衔相差竟还不小。“刚刚瞥见两三个领主的手下也混在里面凑热闹,若是直接赶走了,上报到公主那里,岂不是让公主更加心烦。”
“不可能在这里等着。”人影说。“不方便赶走的话,就强开条路出来。多大的领主也无权挡我们迷雾部队的路。”
士兵答应了一声,向着囚车后的小队做了个手势,一堆盔甲士兵就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人群而去了。也不知是这群人的做事效率太快,还是这被称作苏沐尔的人影口中的迷雾部队名头太吓人。一小队士兵跑进去没有多久,人群虽然没有散去,但也很快的互相避让,让出了一条窄窄的路来能让巨兽拉着囚车通过。
说是聚众闹事,在东方白的眼中看起来却并不激烈,似乎只是为数很多的人大清晨的围着一个高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而此刻开路进去,看得明白,那高台上有一个老头,看样子他们口中的聚众闹事,就只是为数极多的人在听他演讲而已。
那老头一身平民布衣,看来倒是很情绪激昂,以至于隔着十几米的高低距离,东方白都能把他的声音听得很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内力传音,是真真正正每字每句都用力喊出来的。
“各位聚集在我的面前,我看见你们的瞳孔中,充斥对未来的恐惧和不安……”他说。“骑士团的铁蹄早已攻下了我们的半壁江山,从那地平线上的灰烬王座,到离我们最近的空谷发动毁天灭地的攻势……我们束手无策!只能看着我们的家园一点一点沦陷!”
“子民啊!我们现在身处绝境!我们的国家和王朝辜负了你们,所以你们转而去向天神求助!?而你们已经做了什么?你们的祈求呢?你们的信仰和坚决呢?”
“这全是从一切之初引至的恶果!很久之前,我们的世界与其他同样甚至更为庞大的世界交会,无法形容的力量来到我们的世界,比如那些匪夷所思的量子科技……但我们没有摒弃这些恶魔般的产物,反而去研究它们!妄图靠着这种力量触及与神同等的意志!”
“还有从天空和海底降临到我们土地上的恶魔和怪物……很久之前多个世界交会的余孽!它们告诉我们地狱是真实存在的!每个世界都可以变成充满绝境的地狱!我们曾经提起剑去应对它们吗?还是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拉车的巨兽虽然听不懂人话,但这声音听来并不富含感情,却有几分聒噪,让它都听得烦躁起来,一边发着低沉闷哼,一边缓慢的从人海中分开的小路中穿行。东方白的肩头被碰了一下,回头看见囚车里的几人也都已经悠悠醒转了。
令狐冲和林之夏只是后脑被击中的晕厥而已,既然醒来,多半安然无恙。而顾云水的情况最差,少年纵然武功高强,但手骨被捏碎之痛终归还是不能无视的。他的手腕刚刚被东方白在囚车中用撕下的衣襟简单包扎了一下,此刻脸色发白的靠着囚车的柱子,一双眼睛飞快的看着四周环境,努力摄取已知情报的样子。
台上的演讲还在源源不断的继续。
“我们全交给了神王!”提到这个名字,老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愤恨,用力的挥空荡荡的手。“这些和本来命运偏离的年轻人们把身体和灵魂都投入了量子科技,那些少年少女经历了亵渎肮脏的仪式让身体突变,而她们脱离了我们的控制和期望!她们只知道凭自己的意愿行事!她们连善恶都无法分辨就被送去和恶魔和怪物作战!她们早已不是人类!最后的一丝人性早已泯灭!”
“如各位所见,战事愈演愈烈,神王近年来越来越少。但仍有幸存下来的神王们四处游荡,夹在骑士团和我们之间……只要她们的光环翅膀还在燃烧就是我们的耻辱!”
“我们妄图用亲手创造的她们的力量保护我们!然而我们得到了什么:战争从未止息!和平从未出现!我们被更辽远世界的侵袭荼毒!”
“我们遭受的到底是什么灾厄?每逢战事天启骑士们都会在地平线上出现!”
“骑士和神王们的战争撕裂我们的土地!毁灭我们的家园!我们能否再次得到和平和安宁?!能否在骑士的阴影下把神王驱逐出我们的王国?!能否在世界主的凝视下万众一心!?提起你们的刀和剑!!!”
……
随着最后这声呼喊,几乎绝大部分的人都举起了手,不过真正能看见的刀剑却很少,空手的举拳头,出来买菜的举起菜篮子,空中的东西五花八门。在局外人的东方白眼中看来,这场面很是狂热怪诞,并不像是听众心齐的表现,却只想是一群人随意的找一个理由大声呐喊,发泄麻木而已。
“两个月前公主的新法令发行之后,这群人的嘴就像失控了一样,恨不得把一辈子的话都讲出来,然后上前线赴死。”那士兵小队的队长为苏沐尔和巨兽挡开人群之后,就并肩前行,这年龄三十左右的队长,倒是有些不屑的说着身后渐渐远离的人群。“都说王城脚下的人都是软柿子,偏偏对内硬气的很。”
苏沐尔的电磁声线沉默一下,说。“说说而已罢了,嘴里越是念着疆域不容侵犯,或者捍卫领土的人,开战的时候都越恨不得逃到天边。爱国在有些人眼中是力量,在更多人眼中是闹事的话题,不足为怪。”
“大人说的极是,以前这些人还可以跑的远来避开战事,现在这时节,大概在城外跑上不到五十里,就被骑士们大卸八块了。”队长说,情不自禁的冷笑一声。“卑职听说,上个月的高级议会,某个领主觉得神王们流行的裸足打扮伤风败俗,竟然给公主提案了服饰禁足令,不准领土内所有女性裸足出门,不然就是不爱国的表现……真是贻笑大方,这些个达官贵人,对战事没有一点帮助,偏偏在这些东西上奇思妙想得多。”
“还有些人说骑士也是举国大敌,为表不共戴天的决心,应当取消骑兵部队,平民也不准骑马出行……这样的事情,早就见的多了,不懂打仗的废物们,要是想在公主面前体现一下誓与神王斗争到底的存在感,也就只能想想这些把戏。”苏沐尔没什么感情的说。“其中图谋公主权柄者,不在少数,可惜在公主面前弄权还是太嫩。权衡这些个虎视眈眈又没什么用的棋子用以稳固政局,也就只有公主能做得到。”
“卑职亦是如此觉得。”队长点头称是。“大人常伴公主身侧,能为公主明察秋毫,实是国之幸事。”
二人正说着,背后的囚车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咳嗽,条件反射的向后看去,却是囚车里的顾云水发出来的。
“阁下口中的领主多有无所事事的废人,但听来公主还是得全力权衡,说明此处的领主维持地位的主要还是身份背景而非能力,出身卑贱之人纵使能力出类拔萃也难登高位。虽然不知道阁下所属的迷雾部队是何等级,但是阁下步伐身姿看来,绝无可能出身卑贱,不是领主也是等级差不多的贵族们。”顾云水看着苏沐尔的黑色面具,一声冷笑。“公主身边的领主贵族们若真是图谋权柄又虎视眈眈……形容到这个份上,阁下不觉得有些打自己脸么?”
二人的对话,顾云水已经听了很久。他这话看似讽刺,实际上是诱使这全身黑色武装的女人说出更多话来,好知道自己所处世界的情况。东方白心里明白,而眼中的苏沐尔却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来。
“脸不错,可惜脸在阿施隆德没什么用,公主也看不见你长什么样子。”苏沐尔只看了顾云水一眼,就转过头去淡然的说。“阶下之囚,倒是很把自己当一回事。”
“阁下才是真正的很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令狐冲给顾云水使了个眼色,自己接过话头,挑衅般的说。“我们四个不是本土人士,跟战事毫无瓜葛,既不懂你们的举国之仇,也不知道你们口中的神王和骑士们是什么东西,阁下如此粗暴就把我等劫来,也真是颇有贵族风范。”
越是养尊处优,越是含呲必报。这道理在他们的世界观中往前往后推上五百年都是全部通用的,怎奈这苏沐尔还真的能把影射她身份的风言风语当做耳旁风,丝毫不为所动的牵着拉车巨兽走自己的路,很是无所谓的样子。
“倒是一番好道理,不过道理在阿施隆德也没什么用。”她又说,机械人一般的合成声音完全听不出来是个女人。“而且,我等迷雾部队处决过的外乡神王不计其数,没有把你们四个当做神王就地解决,已经算是不杀之恩了。”
“所以,就要带我们去见你口中那公主了?”东方白搂着因为害怕而凑过来的林之夏,冷淡的截着她的话。
苏沐尔没有回答。
囚车里的几个人,顺着她牵着巨兽行进的方向望去。
长街的尽头是王城般的高墙,墙后地势极高的陡峭山上,耸立着一座很是阔大的东瀛城郭,像是王城般矗立在他们正在接近的城池中心,那城郭层层叠叠的屋檐有堆向天空的势头,虽然比不得荒原地平线上那黑色的巨塔,但作为人力所能建成的东西而言,也足够恢弘气派了。这想来应该就是队长和苏沐尔口中的王城,也就他们要被送去所见的那公主的居处。
“拿了你们这群身份不明的人,自然要带去让公主定夺。”苏沐尔头也不回的,说。“之后你们是死是活,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了。”
若不是见过城外那空无一物寸草不生的荒原,东方白几乎要断定他们所到的这个地方足够国力强盛。
穿过了三道士兵巡回的高墙,训练有素的巨兽才顺着偏道把囚车拉进了王城。四人眼中所见的王城内部有着古时最为华丽的装潢,不仅足够媲美曾经日月神教的建筑群落,甚至在东方白的记忆中,她那世界里的京城王宫也不过如此高华。
然而走过这段一眼能望到头的距离,囚车却被盘查了三次:第一次几个人被卸下囚车,用绳子捆住被押送进巨兽不能继续前行的拱门,第二次搜身,第三次走上一段极高的台阶,眼看要进了王城大门时,这看似有名武将的苏沐尔竟然都要向门口的守卫报出身份,等待验证,可见此处的戒备之森严。
东方白却看得出来,这种戒备并不是平时都有的,原因大概就是穿过刚刚人群时候他们口中的战事紧迫,连王室之地都不得不防备几分。
和神王的战乱吗?东方白皱着眉,想着荒原之上遇到的那两个神王,只觉得事情扑朔迷离。
“……你看,这个地方的文化全都扭到一起了。”顾云水低声说,像是在跟她说,又像是跟林之夏说。“这王城外面看来是规模最庞大的日本平城,里面的穹顶却全都是欧洲中古世纪的风格……这是很多个完全不同文化国家的东西,在极少几种可能下才能同时出现在同一个要求最为严格的王城里。”
东方白心念一动,回头轻声问顾云水。“那极少的可能,是什么?”
“如果所有不同国家的人都死光了。”顾云水说。“那仅剩下的一点点人,带着不同的文化再重新建立国度……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样子。”
碍于身前身后都有守卫看着,不方便对话太多。在偶尔的碰撞和推搡下,束手束脚的几人被押到了这王城中算是中庭一样的地方。理石铺就的圆形广场正中央有两人多高的巨大石坛,里面也不是放了如何猛烈的燃料,让石坛中的烈火能高大到照亮整个中庭广场。高耸穹顶上漫天的挂灯也都有燃着火烛,让这个本该完全黑暗的巨大室内灯火通明。
她所面对的尽头,是一条非常长的整齐阶梯,上面铺就了同样长的华丽厚重地毯。高高阶梯尽头的玉座左右两边都有全副武装的守卫,玉座上坐着的人隔着半个广场,看不清楚:苏沐尔朝着那玉座微微一颔首,就转身走到东方白面前,想第一个按弯东方白的膝盖。
“如果不是本土之人,也不必勉强礼数。”只听到那高高玉座上的一个声音说。“既然搜过身了,将军带她们到近处说话也无妨。”
苏沐尔的电磁声线闷哼一声,就和守卫拉着几人向前走去;东方白抬起头来,想看看这坐在玉椅之上的人有着什么样的面目:早前苏沐尔和那队长的对话中她已经听明白了七八分,他们口中的公主就是实际上这里最高的掌权者。而她这一抬头,却出乎意料。
因为这掌权者看来并不成熟,他们口中的公主,在东方白眼中看来,是个穿着极华丽十二单东瀛服饰的年轻女孩,妆容像艺术品般精致。她即使没什么动作表情的坐在玉椅之上,也能感觉到那种雍容高华的气质,是长年养尊处优的宫廷贵族才能有的东西,演不出仿不来。
东方白之所以了解,是因为她曾经的生活也像这般奢华无度过,但现在在同样华丽服饰里的人虽然也是女性,却绝对和曾经的她不同。
这公主在所有意义上都是个足够玲珑漂亮的少女,此刻的美中不足大概是眼神看起来很是不协调。她没有看着被押在那里的东方白等人,也没有看殿中任何实际存在的东西,盯着某处虚无的目光,就像是个在发呆的漂亮娃娃一样。
刚刚开口讲话的就是她,这一次听得清楚,公主的声音很美,即使问询的语气也隐隐有种夜莺般的婉转之音,虽然东方白觉得这个世界有没有夜莺都是问题。“苏沐尔将军,此次出行辛苦了。”
“能为公主分忧,荣耀之至。”苏沐尔再次颔首。
东方白刚刚的眼神似乎一直在打量整个殿堂的结构,此刻眼光又从玉座上的公主回到苏沐尔身上,来回扫了几遍她身上的武装,突然冷笑一声。“看不出来,阁下还是将军?”
“阶下之囚,还敢如此放肆。”苏沐尔怒道,直接一脚朝东方白踢去,结结实实的踢在了对方腰间,
却没有任何反应。
苏沐尔不懂东方白的内力护体一说,她这一脚用了五分力道,本该倒地的对方却纹丝不动,她只是觉得不合常理。而不仅如此,正因为离得非常近,苏沐尔更惊异的发现,东方白身上自己亲手绑得紧紧的绳子,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被她不用任何利器的崩开了。
确切的说崩开绳子的不是她一个,而是除了林之夏之外的另外三个人一瞬间全部都能自由行动了:顾云水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抱着林之夏,也不知道如何动作,轻飘飘的就离开了十几米,远离了所有守卫的攻击距离。
而令狐冲在这之前,就已经夺过了一个苏沐尔认为足够训练有素的卫兵的长剑,那长剑在他手中就看起来就好似变成了什么神奇的兵刃,只是简单的拨了几下动作,几个靠近他的守卫的兵刃就全部都掉落在地上。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劫持了一个守卫当做人质,缓缓朝顾云水那边退去。
红色浓郁的流光爆发出来,包裹了东方白全身上下,在一瞬间照亮阔大的殿堂,刺穿里防毒面具上的厚实镜片,也刺痛镜片后苏沐尔无法置信的眼神。
苏沐尔在那一刻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已经是阶下之囚的女人是怎么莫名其妙的摆脱了束缚,又是怎么样才一眨眼间就穿过她身侧,闪过半个广场,直接降临了公主身前的。
东方白已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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