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将安韵送回家之后,我便独自一人走在安静又闷热的街道上。话说安韵的爸爸妈妈还不知道她谈恋爱的事情,如果我这个时候杀个回马枪,并对还被蒙在鼓里的叔叔阿姨说,你们女儿早恋!对象是三班的曹远期,他长得帅成绩还好…
这样的话会怎么样呢,也许开明的安韵爸妈会默许…毕竟曹远期真的很优秀。
这么一想,我更加寂寞了!
灼热到几乎惨烈的阳光直射下来,我额前的头发很快湿成了一片,粘在皮肤上,心绪重重。
我有些沮丧,不止是因为对安韵幻想的破灭,更多是因为安韵的脱单表示了,也许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需要很孤独的活着。
我没有什么朋友,喔,这么说就已经在无形中放大我朋友的数量了。准确的说,我只有安韵一个朋友。因为小的时候安韵最漂亮,我只愿意和她在一起玩,其他人在我眼里都是些烂番薯、臭鸟蛋,高傲的我连看上一眼的兴趣也没有。
当然,现在的安韵也很漂亮。安韵很好,对我几乎无微不至的好,所以我并不需要其他的朋友。
安韵家住的社区,在我住的社区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马路。我在社区外面一家叫做“心情”的奶茶店里坐了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杯四季奶青。
我经常来这家奶茶店,所以招待生给了我一个亲切的笑脸。其实并不是我多喜欢喝奶茶,而是安韵特别钟情这家店。她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来这家店坐一坐,这样就会好受一些。我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我愿意学着安韵试一试。
我在空间狭小的奶茶店里落了座,玻璃墙外是车来车往的柏油马路,路人们也大多行色匆匆,企图早些逃离高温和曝晒。
奶茶店里播放着低缓的音乐,听得出来是王菲的歌,歌词听不清。
一阵风吹来,吹得天花板上的风铃叮叮作响,也将我吹了满面燥热。奶茶店的门被推开,一个清凉打扮的女生进入了我的视线。
她肤色白皙,不施粉黛,薄唇上染着朱红。远山般的眉下是水润婉转的眸底,正三分好奇地打量着奶茶店里的布局。脸上其余的七分,尽是些淡淡的疏离感。这是个很漂亮的女生,比我在江城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来得漂亮。我当即有些窒息,宛如唐僧被女妖精给迷住了。
她向招待生说了些什么,就在我不远的一个座位坐下了。我尽力撇开视线,因为长时间盯着一个陌生的异性看属实是件很失礼的事。
她穿了件白色宽松显瘦的衬衫裙,裙下是修长白嫩的小腿和与她肤色很相称的水晶凉鞋,粉粉的趾头很乖巧地摆在高脚椅上。
她似乎没有发现我经过她的余光,或者说根本没有在意。毕竟生的漂亮,估计早该习惯了。
女生落座后,向着被贴在墙上的那些信纸看去。作为一家包容性的奶茶店,“心情”通过给有宣泄需求的客人提供信纸,让他们将这一瞬间的心情写在上面,然后贴在墙上,组成一道特别的心情墙。这种营销思路,给这家本来奶茶味道一般的店增添了许多生机,无形中加了许多分。
几个月前我也在“心情”的墙壁上留下过信纸,内容是rng必胜,可现在看来徒劳一场而已。
她抬起纤细的手,缕着鬓下的发丝,仔细地端详着那些信纸上的内容。只是她的表情一直都很冷淡,仿佛正在用心看,又显得心不在焉。
我不敢再看下去,便端着我的奶青离开了“心情”。这么好看的姑娘,一定是妖怪变得…
离开的前一刻,我似乎与她有了一瞬间的眼神交流。她目光太过淡漠,以至于我甚至不能确认,她到底有没有注意到我…
回家的路上,我脑子里全是那个女生的侧脸,想来她也不过与我差不多大年纪,应该也是在上高中吧…应该是其他高中的学生。要是江城五中里有这么好看的姑娘,还能那么没牌面吗?
这一天的后来,我便窝在家里度过了。望着表面乱七八糟其实一清二白的作业,想着后天就开学了,我心生绝望地将作业扔的桌子上到处都是,于是作业不再是乱七八糟,而是乱八九糟。索性不写了,反正老师也没那个闲工夫真的查作业…
不管了,就先假装是这样吧。
这一天很快结束了,安韵后来也没再多给我发消息,只是提醒我明天要早起,别再睡过头了。
安韵的头像是一杯柠檬冰茶,她拍的角度挺好,灯光照射下来,玻璃杯折射出许多色彩,熠熠闪光,握着冰茶的手与稍远处的另一只手光影交错,看上去就像在牵手…我看着她的头像怔怔出神,潜意识里我突然愿意相信这两只相牵的手,正是安韵给她列表里所有的好友撒的狗粮。
我空乏地躺在床上,不愿意再去想一个字都没写的作业、即将到来的高三生活、和安韵。
也没有人互道晚安,就这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因为久违的早睡,我在闹钟响起之前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随即就睁大了眼,在早晨特有的微弱鸟鸣声中等待着闹钟响起…
“叮铃铃…”我正想关闹钟,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根本不用看来电显示,我接起电话冷淡道:“安阿姨,早上好啊!”
安韵惊讶的声音传过来:“你已经醒了?”
“不然呢,我在梦里接的电话?”
安韵声音里有些愉悦:“你很听话,我很开心。说吧,想要什么奖励,阿姨都可以给你买哟!”
“没事儿我挂电话了,洗漱去了。”对于安韵越来越不要脸的言行,我只能翻起白眼。
“嗯呐!”
我把手机丢到床上,一个鲤鱼打挺,不,应该是咸鱼打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向洗漱间。
这个早起的清晨让我心情有些好,于是我很自恋的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用吹风机给自己吹了个很精神的发型。
拍拍脸,嗯。我很帅,真的。
背起我的小书包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那些干干净净的作业塞进去。于是我背着的就不仅仅是重重的书本,还有沉甸甸的负罪感。
站在马路边的站牌边时,我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但很快公交车就来了,我没来得及多想就乘上了车,随后心情忐忑地看着沿途的风景一幕幕经过,经过三站路后,我到学校门口了…
江城五中的大门口,今天就和每一个上学的早晨没什么不同。只是高二高三的学生还没有开学,所以学校门口的学生还很稀疏。
我在门口的商店里买了一杯小米粥,看着越来越多的学生涌入校门口,终于明白我缺少的是什么了!我缺了个陪着我说话的人,一个陪着我上下学的青梅竹马!至于为什么安韵今天甚至没有强制我陪她上学,一定是因为有了对象了…
我神情严肃地吸了一口滚烫的米粥,舌尖发麻的同时,深深地为自己感到可悲。
我讨厌这么孤独的感觉…在这么风华正茂的年纪,青春萌动的年纪,孤独是可耻的!
可是除了安韵之外,我几乎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于是陷入了更深的可悲之中…
男生们穿着干净的衬衫短袖,女生们套着与膝盖同高的短裙。长发飘扬之间,我内心突然有个冲动的想法:我是不是也该找个女朋友?
我一口气将冷却下来的米粥喝完,把塑料杯扔进垃圾桶,抬起头看了看天。只觉得一颗咸鱼的心正在缓缓复苏,缓缓燃烧,缓缓升腾…
然后迅速熄灭。
找女朋友?太虚假了,我自己都不信。女朋友没什么好的,真的,千真万确。
我含泪大步跨入学校大门,就像入了佛门,六根清净了。我要在高三奋力拼搏,我要考九八五,我要往死里学,考个好大学。
一瞬间将自己的灵魂升华到感天动地的程度,而在这种伟大的自我救赎面前,我对安韵最后的一点点的幻想也烟消云散。
我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已经包里还揣着原装原汁原味的暑假作业,又开始慌了…以这样的姿态去面对高三,就连老师都会狠狠鄙视我吧!
然后一切恢复如常,高三什么的,随便过过就好了啊…女朋友的话,更不用担心,国家会配送的。
胡思乱想着,我就来到了五班的门口。
不管经历了多少次,第一次进到班级里,面对着一群或新或老的面孔时,心底都会冒出不自然的拘谨。这也是年轻的证明,我还青春。
由于我到的时间还早,班级里稀稀落落坐着一些同学,正小声聊着天。而我的出现并没有惹出什么特别的关注,我找了个靠窗的后排位置坐下,随即便无事可做地瞥向窗外。
“啊,你说那个曹远期啊…你也觉得挺帅的是吧,不过我和你说,他已经有对象了…就前几天的事!对,他对象可丑了,脸上有两个眼睛一张嘴…是吧,你也觉得很可惜吧…”
坐在离我稍远的位置的一个女生正在和另一个女生进行着女生间的对话,话里话外都是关于那个曹远期。而对于那些针对安韵的无能狂怒,我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这是作为柠檬人的特点。
不管什么事,什么人。总之,酸就完事儿了。
“嗯…哈哈(ಡωಡ)…我也觉得他和那个威猛系的篮球场的帅哥更配…真是的,帅哥之间谈恋爱关女生什么事儿啊,男人就该和男人在一起嘛…”
她们的对话内容渐渐可疑起来。
窗外是一片不大不小的绿草坪,我继续朝着窗外发呆,消磨着时间。
对于作业的事情,我已经放弃了,所以,内心竟然很是平静,有几分大师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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