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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双面的幻影(Ⅷ)

第一章 双面的幻影(Ⅷ)

然而让欧斯绝望的是,直到傍晚他们都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然而进展的阻滞并不是说他们没有找到魔力源,而是更加出乎他们意料的事实——

这个林纳德城内可疑的魔力源起初只有一处,位于距离欧斯所在旅馆的西北方最角落的教堂里。这个魔力源在欧斯进入林纳德城时就已经被他所注意到了,不过奇怪的却是今天欧斯刚刚踏出旅馆的瞬间,却感觉到城镇上的可疑魔力源正在以奇怪的速度增长,而且空气中的魔力浓度也在不断增加,似乎是出现的新的魔力源在不断向外倾泻魔力。

由一处不断增长为数处,魔力源的增加速度已经逐渐脱离了欧斯的思维范畴了。虽然街道上的普通居民并没有对魔力爆发性增长产生任何的反应,但是能够感应到魔力的欧斯和安莉莉兹却像是同时被魔力所影响似的开始因为感到恶心而变得脸色苍白。

一切看起来都和正常的生活状态无异,但是气氛又似乎隐约诡异得让人脊背发凉。

欧斯环顾着四周依旧谈笑自若的居民,眼睛开始炽痛得有些睁不开。本身具有吸血鬼身份的欧斯并不适合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之下,只是因为他体内寄宿着的吸血鬼魔力特殊,他才拥有了在阳光下行走的权利。同样安莉莉兹也是具有了欧斯一部分的魔力,才不会像一般的吸血鬼那样直接化为灰烬。

可是和在格兰德时完全不同的感觉席卷了欧斯的全身,可能是因为本身空气中的魔力浓度就已经很大了再加上在某个空间点不断压缩的高浓度魔力牵引,仿佛像是要将欧斯的灵魂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去一样,让他感觉头痛欲裂。

“你们还好吗?”

露比娜站在脸色极差的欧斯和安莉莉兹身边,却像是完全没有受到魔力影响似的语气平和地说道。虽然露比娜跟随着欧斯他们在林纳德城里走了差不多一整天,可是她正如“跟随”两个字所说的那样,除了跟在他们身后以外便什么都没有做了。欧斯开始感觉到有些怪异,但是露比娜也并没有做什么让他们值得警惕的带有敌意的举动,自然他也就没有再把对露比娜的这份疑惑维持下去了。

“这个地区的魔力从今天早上开始就突然变得奇怪了……”

露比娜抬起头看着天空边际火红的夕烧云,嘴里喃喃自语着些什么。欧斯只是听到了前面一句话,后面的话便因为声音太小而完全听不见了。然而他此时却没有办法放任何注意力到魔力以外的事情上。

“欧斯大人……我,我身体好冷啊。”

身旁的安莉莉兹颤抖着,似乎已经被溢出的魔力冻僵了身体一般瘫坐在地上。欧斯连忙蹲下将已经快要动弹不得的安莉莉兹抱在怀里,他看着怀里微闭双眼的安莉莉兹脸上痛苦的表情,心中竟然开始感受到了一股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安莉莉兹的身体轻飘飘的,欧斯只是感觉自己抱着一团棉被似的感觉不到任何负担。似乎是躺在欧斯的怀里让身体的疲惫感稍微减轻了一些,安莉莉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口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欧斯撩起安莉莉兹额前凌乱的头发,看着她身体被残留痛感折磨时微微颤抖着的细长睫毛,却因为自己的无力感深深地叹出一口气。

现在,欧斯也终于明白他只是林纳德城里的一个过路暂住的旅行者,并非当初那个无论去任何地方都需要跟公爵报告的将军。获得了自由以后,欧斯不用再对任何人保持身为将军时的那股威严感,但是当他失去了那个身份之后,面对着安莉莉兹照旧的行动时,欧斯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有些失落。

“不知道莉兹米娅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寻找奥丽莎的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吗?”

“现在这个小镇上奇怪的现象越来越多了。而且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吧?她看起来似乎也暂时不能跟我们一起行动了。”

抱着沉沉睡去的安莉莉兹的欧斯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没有在人来人往的身影中看到莉兹米娅和艾露芙。她们已经在外面一整天了,也并没有回来和欧斯他们汇合,虽然欧斯看到因为赌气而离去的莉兹米娅的背影时,也难免会有些不解。但是眼前这不断异化的状况,也不允许欧斯再分心去寻找莉兹米娅她们的行踪。

“我们先回旅馆去吧……至于莉兹米娅那边,有艾露芙跟着她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好的。”

欧斯不经意注意到,露比娜在听到他的决定时,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地楞了一下,然后犹豫地点了点头。她又看似随意地回头看了看不远处街道的尽头,犹豫不定地迈步向着反方向的旅馆出发。

——奇怪的人啊。

欧斯并没有说出这句话,却像是在为露比娜附上标签一般将它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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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斯,醒一醒。

被突然在脑海中响起的玛恩的声音惊醒,欧斯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寂静的房间发呆了片刻。面前的桌子上烛台上,半根蜡烛静静地燃烧着,而安莉莉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沉沉睡着,还没有醒来。欧斯坐在沙发上,脑中刚刚醒来的疲惫感暂且还没有完全消散,就连眼前的一切都似乎有一层薄纱笼罩,完全看不清楚。

“对了……我睡着了。”

欧斯扶着额头自言自语着,不禁又叹出了一口气。

虽然变成了吸血鬼,但是依然会像一般人一样感到困倦。睡眠也和一般人一样,偶尔熬夜第二天也会感到精神颓靡。欧斯自己也曾经为此感到疑惑,但是后来渐渐习惯以后便开始觉得,或许这近人的习性应该是在提醒着他还需要以人的身份去完成什么事情。

“不过要是真的能像吸血鬼那样很长时间不用睡觉的话,我会稍微高兴一点吧。”

——现在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欧斯。

玛恩用似乎在责怪欧斯分心的语气斥责着,欧斯也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眼神又回复成平时的冷冽。

“魔力点收缩了——往教堂的方向。”

然而在玛恩说出这句话之前,欧斯便已经感觉到了空气中魔力的异样。原本大量在空气中弥漫的魔力大部分都已经消失了,还有少量则是以一个固定的方向向着什么地方集中着。如果不是玛恩说出那个集中点的位置的话,欧斯感觉自己又会为了找魔力集中点而费上一些时间。

可是为什么仅仅只用了一天,那么巨大的魔力就已经完全被集中起来了呢?

欧斯现在在考虑的远非去寻找魔力集中点的所在,而是魔力集中的原因。他看了看床上尚未苏醒过来的安莉莉兹,不由得握紧了双拳。诚然事态的确正如玛恩所说的那样开始以不可控的速度恶化,但是就把丝毫没有防备的安莉莉兹抛弃在这里自己离开,假如安莉莉兹又像奥丽莎那样被不知道什么人带走的话,欧斯是绝对无法原谅自己的。

“欧斯,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吧。”

像是感觉到了欧斯此刻的困扰一般,恰巧此时打开了房门的露比娜走进了房间来。而一直在脑海中和欧斯交流的玛恩也像是消失了似的突然不说话了,沉默了下来。

“对了。露比娜,有一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欧斯注视着露比娜,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露比娜的面前,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双手。

“我知道露比娜应该也是感受到了魔力异变才会来找我的……不过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放下安莉莉兹一个人在这里,能够拜托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安莉莉兹吗?只要她醒了你可以立刻带她来跟我汇合——”

“……”

欧斯自顾自地说了一连串的话语之后,才反应过来面前的露比娜一直都保持着缄默。低着头的她因为光线照射不到她兜帽下的模样,所以欧斯也并不知道露比娜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长时间的沉默不由得让欧斯有些焦躁了起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欧斯的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确信感,让他依旧神色镇静地握着露比娜的双手,等待着她的答案。

“既然你觉得一个人可以处理的话……那我就在这里帮你照看她吧。”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欧斯却像好不容易得到了同意似的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的重担为之放松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尚未苏醒的安莉莉兹,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淡淡笑容。所幸魔力的爆发式聚合停止了,安莉莉兹的脸色也稍微变得红润了一些,不然按照傍晚时那样的魔力聚合速度,不要说安莉莉兹,可能欧斯也会因为过度饱和而魔力中毒吧。看到安莉莉兹安然无恙的样子,欧斯也稍微放心了一些,然而想到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尚未知晓身在何处的奥丽莎的事情时,他的眉头又再度紧皱了起来。

“赶快出发吧。现在莉兹米娅她们应该很需要你的帮助的吧?”

露比娜催促着欧斯出发,但是语气依旧平静得似乎欧斯就算任何行动都不采取也丝毫不在意。欧斯走到床边,为翻了个身的安莉莉兹拉了拉下滑的被子,他看着似乎睡熟了的安莉莉兹,目光中似乎流露出一股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情感。

“那么安莉莉兹就拜托你了。”

“嗯。”

欧斯回身向露比娜点了点头表示谢意,便快步走出了房间。

当然,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营救奥丽莎这件事上的欧斯,并没有注意到露比娜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关上房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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