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斯大人！你是说真的吗？”
听到欧斯突如其来的决定，安莉莉兹已经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欧斯从爱乃的祭礼回来以后，精神状态就一直让安莉莉兹感到不安，而这两天欧斯频繁地让自己遣散仆人，更是加重了安莉莉兹的忧虑。
直到安莉莉兹终于下定决心去询问欧斯真相时，她才知道欧斯竟然决定售出宅邸，
“为什么我们以后就不回来比纳尔了？”
“等我把那个夺走爱乃体内的能量源的家伙干掉以后，我也要去找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了。”
当然欧斯不可能将卡利对自己所说的话再对安莉莉兹复述一遍，就只能找个别的理由向安莉莉兹解释为什么要离开格兰德不再回来了。
“虽然奥丽莎小姐她们也在等待着我们的答复……可是欧斯大人，我们就这么简单地离开了真的好吗？”
“宅邸里的其他仆人我已经提前发放给他们这个月的薪水了……估计明天他们就可以全部离开这栋宅邸了吧。”
“可是问题并不在于欧斯大人有没有发给他们薪水啊！”
安莉莉兹完全没有回避欧斯这个时候最害怕提及的问题，低垂下的眼睑流露出一丝丝悲伤。
“大家都是因为欧斯大人的仁慈才会不计任何回报地留在欧斯大人的身边……欧斯大人为他们付出过的一切，就算是欧斯大人自己也十分清楚。如果就这样遣散他们，欧斯大人一定也会非常清楚他们的痛苦的！”
像是不敢面对安莉莉兹似的，欧斯沉默地低下了头。
当然，安莉莉兹所说的一切，欧斯并不是没有考虑到。
只不过是因为欧斯不想让那些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再被牵扯到这样的困局里来，才会选择就这样切断和他们的联系。
很无情的做法。
但是很有效。
这一次离开格兰德去寻找杀害爱乃的凶手，欧斯还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而且自己的下仆里，也有不少人希望能够离开宅邸去寻找其他工作。
虽然自己为他们所做的事情足以让他们一直追随着自己，但是如果让他们将剩下的时间都浪费在自己的身上，欧斯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既然他们因为我而获得了自由的权利，那么我更不应该因为我一个人的想法决定他们接下来的选择……”
欧斯环顾着陪伴了自己五年的书房，内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丝不舍。
虽然宅邸早已经有了些许岁月的痕迹，但是因为仆人们的辛勤打扫以及保养，宅邸依旧看上去十分干净整洁。
常年在外的欧斯当然是不可能经常在家安排事项的，因此这个宅邸实际上是交由安莉莉兹打理。
欧斯不知道这栋宅邸对于那些仆人来说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意义，可是至少他认为自己还是非常清楚一点的——
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而言，给予他们一个能够躲雨的庇护所已经足以让他们对自己感恩。
那些仆人，大多数就是自己因为突如其来的想法收留下来的无助的流浪者。
而作为自己助手的安莉莉兹，其实一开始也是自己收留的人中的一员。
因为安莉莉兹的忠心感动了欧斯，他才会将安莉莉兹视作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就是这样一群因为欧斯的帮助来到自己宅邸的人们，最后却要因为自己毫无事前告知的遣散被迫离开。
——不知道他们找到了以后要去的地方了吗？
欧斯失落地看向书房的窗外，看着那些用马车搬运着大箱小箱行李的仆人们，穿着自己的便服向宅邸外走去。
那些过去穿着制服在宅邸里辛勤打扫的身影，一个一个地化为泡影离去。
那些只要看到自己就会激动地站定鞠躬的仆人们，就这样离开了。
胸口里有些许空虚。
“所以就连一句道别的话都不说，只是让我代替欧斯大人来将所有的薪水都发到他们的手中？……这样做太过分了，欧斯大人！”
眼眶泛着泪光的安莉莉兹的话语，又一次像利刃一样狠狠地刺入欧斯的胸口里。
可是这一次，欧斯却再也没有勇气将这把利刃从胸口里拔出。
因为安莉莉兹所说的话，都是事实。
作为下仆中最尊敬自己的存在，安莉莉兹的愿景是最能够代表那些仆人们的心声的。
自己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得知了重大决定但是事先却没有任何了解的仆人们，这件事是真的。
让安莉莉兹代替自己将剩下的薪水都发给那些希望见到自己最后一面的仆人们，这件事也是真的。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才会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内心的懦弱。
虽然感觉自己早就已经不再会因为任何事情产生情绪波动了，可是就连这么小的一件事情，自己都会感到害怕。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以前不曾有过的感觉，此时却像是厉鬼一样缠在自己的身上。
“安莉莉兹，如果你也想离开我的话我是不会阻止你的……”
欧斯的自言自语，小声得甚至如果不仔细听就会错失掉。
眼前安莉莉兹的表情，可以说是自己遇见她以来最糟糕的一次。
好像要生气，但是却又因为被什么堵塞住了怒火的倾泻而不得不痛苦地低垂下了目光。
可是这复杂的表情，也转瞬即逝。
安莉莉兹在想些什么，她又想要说些什么……这些事情，此刻的欧斯却感觉自己完全不知道。
甚至有一瞬间，欧斯感觉自己完全忘记了自己过去曾经做过什么事情。
脑中只有一片让人绝望的空白。
“欧斯大人真的是笨得让人心疼……怪不得爱乃姐说欧斯大人太笨了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出乎欧斯意料之外的是，安莉莉兹只是用手背抹掉了泪痕，苦笑着吐槽道。
“诶……看穿别人想法什么的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啦……”
“可是欧斯大人就没有看出安莉莉兹要永远留在您的身边的想法啊。”
安莉莉兹将右手按在了发呆的欧斯的胸口上，用带着泪光的笑容继续说道：
“如果仆人们的离开，是为了遵照欧斯大人的指示，去寻找自己的未来的话……那么能够留在欧斯大人的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哪里也不会去。
自己从来到欧斯的身边时，就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没有离开欧斯的可能性。
以前在心中闪烁的疑惑，都不再会存在。
——并不是因为欧斯大人给予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感激欧斯大人，而是真诚地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来喜欢欧斯大人。
——所以无论欧斯大人变成了什么样子，安莉莉兹都不会背弃。
迎着窗外炫目的阳光，安莉莉兹的眼前却因为泪水突然变得一片朦胧。
说出内心深处暗藏已久的话语，身体却因为内心的悸动颤抖不已。
“能够陪着这样笨笨的欧斯大人，安莉莉兹就已经幸福得快要哭出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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