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成为他的依靠。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泛滥的同情心。
哪怕他根本不喜欢我,那也无所谓。
耳边是音响里播放的一首江美琪的老歌《路人》。
“我像路人陪着你走,逃到爱情外的你终于罢休……”
我反复地听着,像是一遍又一遍敲动着我脆弱又敏感的心。
是啊,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八个月的时间,除了鲤城的记忆外,太多时候,我和他仅仅是平行线不是吗?
像我这样,本来就不该是这个人间应有的存在,又何必奢求,会有人真正爱上我?
只是,鲤城的时候,那么逼真,他吻着我的额角,在向着这个世界宣告着,他喜欢我。
我坚定不移地相信那时候他是真心的。就好像他当初对美美的感情。
只是,他的感情飘浮地太快,让我猝不及防,甚至,留不下时间来准备这样的转变。
是否男人或者男孩都会这样善变?我依然记得泉城的那份初恋,到现在依旧微微心疼。似乎有个男孩也把初恋的吻给了我,而且我也一厢情愿认为可以天长地久,只是,结局却是沦为相对仇视。我不想,也不愿意这样了。
我皱了皱眉头,右手紧紧拽紧胸口,似乎是这样,才能缓解一点点无法呼吸的痛。
明明是他的告白,明明是他先喜欢上的我,为什么到了现在反而是我无法自拔?我不知道,我咬咬嘴唇,忍住泪。
但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希望我能够祝福他。
像我这样的人,不长命的,我自己也知道。
与其拖着一个疲惫不堪的身躯拖累他,不如痛快地放手,不是吗?
那么还有什么放不下?还有什么?还是说我真的希望,他能够实现海湾公园的诺言,帮我完成手术,然后风风光光地娶我回家?
不,他连家都没有了吧。如果不是我……
也许我真的带不来什么好运,就这样一辈子一个人,也是该的。
那么,接下来,我又该怎么做?我只是想要,他过得好一点,开心一点,哪怕以后他和娜娜一起,或者其他女人一起,我都会祝福他,在远方。
完成最后的事吧,就当是对他的报恩。就好像我一如既往地路过别人的生命,这次也一样,我始终只是过客,不是吗?那么,只要他能记得一点点我,那么我也无憾了。
只是,他最近过的很不愉快,就好像闹别扭的大男孩,总是醉酒,总是晚归,一回家也不说话,只是脱了衣服斜躺在床上就睡觉。
他的脸涨的通红,一吐一吸之间弥散着乙醇的味道,脸上的毛孔伴随着呼吸一张一弛,只是,尽管这样,他的眼皮一点一点跳动着,就算是睡,也很不安生。我替他盖上被子,可是没多久就被他的辗转弄翻。
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问过他的,可是他从来不肯说。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他冷冷地说。
七月的鹭岛本该是炎炎夏日,可是他的话却冰冷如冰锥,扎得我心疼,还有心寒。
只是不经意听到他的牢骚,“娜娜怎么不来上班了?也不请个假,明明人手不够,竟然旷工,再回来我一定向老板反映开了她。”
然后,又听到他向自己反悔,“不,不会的,娜娜不是那种人,一定有什么事,有什么事……”
像是独角戏,只是,看戏的观众,只有我,一个还在关心他的我。
只是,一天的晚上,他的手机震动着从他口袋掉落。他这几天上床,都是穿着外裤的,而这事,我实在是帮不上忙。
我捡起手机,屏幕闪动着,不是娜娜,而是他单位的同事。
他的单位我是去过一次的,去鼓浪岛之前的那一次,但是也就见过寥寥几面,除了几张熟面孔,大多不认识。
我本来不想窥探他的隐私,但是我实在不忍看着他天天这样下去。我看着辗转反侧的他,终于下定决心,点开了他的手机。
一条一条消息的,如果我想形容的话,大概是,触目惊心。
他公司去竞标一个项目,十拿九稳地拿下,但是却在最后关头,被竞争对手以高于他们公司1000块的微弱优势拿下。
我从来不信什么神仙,也不相信未卜先知,我的反应和他在手机中的言语一样,“一定有内奸。”
至于内奸是谁,这不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内。只是,和娜娜的消失,这时间也太巧了。
我不是疑心重的人,但是仔细想想,他开始迷上手机的时间,大概是四月底五月初,然后,六月份,我的生日,他似乎就被完全俘虏了心绪。而现在七月末,也就三个月,一切一切,是不是太巧了?
而且,当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到了那个娜娜身上时候,他还在为她担保,在手机里向董事会一而再担保。
突然一阵心疼,我想起他大哥的话,“阿信还是个孩子……社会经验太少……太容易吃亏……”
这本来是针对我的。只是,没想到会这样……
一如既往地起床,熬好粥,喊醒他。他头发散乱地起床,睡眼朦胧,胡子也有点渣渣,似乎受到打击后的男人都会这样吧,就好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
他闷声喝着粥,什么话也没有。
我递给他刮胡刀和领带,他“哦”了一声,接过,放在一边。
“会好起来的。”我安慰他。我本来不是擅长言语的人,长年的内心卑微,让我变得有点木讷,只是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敞开心扉。
“哦?”他看看我,凝视,几秒后开口,“你知道了?”
我点头,只是轻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偷看……”
“罢了……”他摇摇头,双手使劲拍拍自己的脸,“我没事,我还不用小孩子来安慰。下一次,新的广告创意,一定要成功。”
“不要太为难自己。”我除了安慰他,真的说不上什么话。只是,他始终还是当我是小孩子啊……虽然我已经满17岁,他已经28岁了,虽然年纪差的很大,可是,我更希望他能够平等地看着我,能够把我当成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一个可以信赖的伴侣,当然,这个想法,仅仅只是想法罢了。
他草草收拾下脸,又去上班了。我所知道的,他们公司现在全力准备新的技术新的创意,透支了预算,就为了下个月的公开招商,很多公司都会参加,这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战役,他已经立下了军令状。
我曾想好意提醒他,“小心娜娜”,就好像他的同事提醒他一样,但是在手机上被他都凶回了。
我始终说不出口,也许他为以为我是嫉妒吧,就好像女人之间的互相猜忌,虽然我还只是预备中的女性,但是我相信他已经把我当女性对待了,虽然,大概不是情人……
“你们公司的电脑安全吗?”我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
“什么意思?”他盯着我,“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呃,我是说,要好好保护你们的商业秘密……”我不能提示更多了。
“嗨,”他不屑一顾,“大惊小怪,我们公司用的进口的防火墙,外人进不来的,也不是需要你们外行关心的。”
“外面进不来,里面呢?”我这都不算暗示了,算是明示了。
“里面?”他皱皱眉看着我,“你在怀疑和我一起创业的弟兄们?想多了,再说我生气了啊。我和我弟兄们的感情你不懂。”
我急得都快跳了起来,差点开口,“还有娜……”,看到他的样子,我终于还是把话咽下去了。我大概是实在不忍心再看到他受伤的样子。
“那什么?怎么话说到一半?”他看着我。我咯噔一下,考虑着怎么把话圆下去。
“那……那么多偷拍资料的,那么多商业间谍,那些老客户,都要小心……”我大概是语无伦次,其实我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个。
他拍拍我的肩,“谢谢你替我着想。没事的,会成功的。”
他又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家,替他分担着忧心。
他太不谨慎了。又太容易信任人,而且又有点轻浮,可别吃了什么人的亏吧,尤其是……
可是我能做什么?我又不懂电脑,不懂设计,除了打字聊天什么也不懂。之前还写小说,自从被骗了之后,也停笔了。我现在只是做好本职工作,替他解决好后顾之忧,买他喜欢的饭菜,打扫好房间的每一寸地方。
再有空余,我会双手合十,向着天空许愿着,希望一切能够好起来,一切能够好好的。
八月中旬。这一天,他起的格外得早,打扮得格外清爽。我知道,这是属于他命运的一天了。
“我会成功的。”他是自信满满地离开。而我,只是在家中向着天空,向着那些我本来不信的神灵祷告,希望他能够好好的,好好的。
晚上7点了,他还没有回来。我打他电话,无人接听,我有一种不幸的预感。
8点了,我耐不住了,出门打车去了他公司。
软件园门口,灯影下,看到两个人影对峙着,我下了车,付过钱,远远地看着。
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娜娜。
只不过,今天的娜娜戴着墨镜,再也不是那个干练的小鸟依人的小干事模样,更像是久经沙场的地下党员。
我远远地听着,依靠我本来不怎么出众的听力,大概组织着他们的言语。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剽窃到我们公司的创意的……”他的言语,“虽然很多人怀疑你是对手公司派来的,但是我一直都……”
我隐隐感觉不好,只是有些话已经听不清了。
娜娜那边的话,因为晚风的原因,听得一断一断的。
接下来又是他的声音。
“我们公司的密保措施做得很好,而且每一台电脑都杀过毒了,我就是想输,也要输的明白。”
风有点静了,接下来是娜娜的声音。
“电脑是安全的,但是你的U盘呢?你那个视为宝贝生命的U盘,时时刻刻带着身边,只有重要客户资料,只有关键场合才用的U盘呢?”
“U盘?不可能,我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
“时时刻刻?那可不一定,因为真的可能是假的,假的可能是真的。”娜娜自满的语气。
“什么意思?”
“也多亏了你平常不用它,我们才有机会。根据我的了解,大概重大客户和招标或者招商你才用,平时都只是像宝贝一样戴身上,所以我才有了机会。”
“机会?”
“还记得6月22日吗?”娜娜提醒着。
6月22日?我的生日?那个被她反客为主的生日?想到她踮起脚亲吻他,然后他得意的样子,我的口中泛着酸水。
“那天怎么了?”他还是不解,我大概是猜到了。
“你这个小傻帽喝的七荤八素,我再一吻,你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这个时候,我用一个定制的一模一样的U盘,换了你的盘。”
我就知道是这样子。
不过娜娜还在吹嘘,“反正你平时不用,那一两个星期都没有大事,你也一直没用是不是?太宝贝了。然后,我们公司把你的U盘拿回去做了分析,虽然解不出文件夹的密码,但是不碍事,谁让它还有空间呢?我们公司就稍微加了点东西。当然,外壳还是套你们公司的文件。”
我这个外行都猜出来大概怎么回事了。
娜娜还在解释,“过几天和你喝酒把你再灌醉,又把你的U盘和我的山寨换了回来。然后,果不其然,招标和招商之前,你都用了。你用了,我们这边就收到扫描信息的邮件了。信息不多,关键字就足够了,比如价格,比如技术名词。也怪你们太大意了。你把你的U盘设为完全信任,躲过了防火墙,正好帮了我的忙。”
这个女人已经算到了这一步。我叹息,这样的人,阿信怎么会是她对手。
“好吧,我输了。”他仰天叹息,“我林某人始终还是太年轻。输给你,我心服口服。只是,娜娜,现在我工作也没了,我就想问你一句话,你可否,真的曾经有喜欢过我?”
“喜欢你?”娜娜窃窃地笑道,“别傻了,就你那智商?接近你,只是为了观察你的习惯,你用什么工具,使用频率,使用场合,喜欢喝什么酒,和什么样的人亲近,还有,如何利用你得到资料。”
他呆住了。娜娜转身要走,听到阿信的问话,“你难道真的,一点一点也没有对我有过一丁点意思吗?”
“没有。完全没有。这辈子都不可能。”娜娜回头,只是为了回答他这一句。
娜娜走远了,他还像个木鸡一样站在。
我跑过去,他竟然瘫软地像是要倒在我身上。我费了好大力气扶起他,叫了出租车。
回家的路上,他喃喃自语,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好不容易搀扶他回到房间,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出去,我想静静。”
然后他锁上了门。
我就在他隔壁,隔着墙壁,听到了他惨烈的哭声。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痛哭的样子。
我的心里不安因素又开始增加了,怎么办,我该去安慰他吗?还是?
谁来告诉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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