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有星星的陪伴就像细碎的流沙铺在夜空,长长的银河像一条沉睡的天龙,辉映着仿佛是条烟雾笼罩着的光带。而在今夜,星星都遁去了踪迹,漆黑的夜空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我的视线很想穿透这层黑幕,刺探天之尽头会是什么。
森林原有的墨绿色被泡进一片黑暗之中,夏日里的蝉声仿佛都已销声匿迹,只有在空荡荡的带有泥土腥味的空气中不时扩散着几声鸟的呜咽。夜已入深,忙碌的人早已睡下,轻柔的鼾声就像奏响的安眠曲,在静寂无声的森林里回荡着,游荡的孤魂若是听见了这首曲子只会迷失方向徘徊在人间而无法离去。
我站在树上,看着远处揍敌客家的府邸,一些记忆正试图掀开沉重的盖头冲出来肆意打闹,可是终究因为我冷酷无情,它们又势单力薄,所以它们只能被永久地冰封起来,再无翻身之日。
在来之前我已经和糜稽约好了,在今天晚上深夜三时,他将亚路嘉带到主屋左边的庭院里,我会绕过所有护卫的警戒,在这里带走亚路嘉。
其实,糜稽这人还是挺好相处的,就是有点小心眼。
我来到庭院的时候,看到他已经在庭院里等着了,而亚路嘉正站在他的旁边。
我将提着的蛋糕捧了起来,让念像一把刀子一样切开右边的盒盖,我轻轻地将里面的蛋糕取出来,而糜稽看到我竟然给他准备了这样的礼物,他的表现有点惊慌,甚至有点失措,但他又很快地将这些情绪压制了下去。在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张开嘴准备要跟我说什么。而我,捧着蛋糕,抢在他说话之前用很迅捷的速度冲过去,毫不犹豫地将蛋糕拍在了他的脸上。
“啊啊啊!”糜稽被突如其来的蛋糕攻击给惊吓到了,他的表现就好像我在他脸上拍的不是蛋糕而是浓硫酸,这叫声在沉寂的夜里还显得特别刺耳,但是我不担心,因为糜稽这家伙本来就没打算让我把亚路嘉带走。
我转过身看着从阴暗处走出来的伊路米,他也不再隐藏气息,他慢慢地走过来看着我,那双漂亮的黑瞳让他的眼睛总是像一个无底洞,越盯着他看就会很容易被他吸进去失去自主。可是旁边的糜稽完全不理会这种严肃的气氛,他把蛋糕抹掉,冲我恼火地吼着:“你,你干嘛拿蛋糕砸我!”
我转过头看着他,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对他伸出手,在我手心冒出的一根念箭和以往的念球不同,而糜稽看到我这样的举动,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了,着急地冲伊路米挥手嚷着:“大哥,你不制止吗?”
话音未落,我手中的念箭就像一道白光一闪而过,但糜稽毕竟不是以前那个胖子,他的身手还是有很明显的进步,所以他躲过了念箭的穿刺,但是我的念箭是带着“眼睛”的,所以糜稽落到桌子上时,他看着念箭在空中就像缩头乌龟一样缩回来又从另外一头冒了出来,他赶紧在手中具现化出一个炸弹,还挤了点时间冲我得意地嚷了一句:“这可是我的新招式,名字叫‘神秘的礼物’。”
“神秘的礼物”其实就是没有攻击力的哑弹,虽然哑弹没有攻击力,但糜稽发挥了它另外的作用,就是变成“神秘大礼包”。被击中的哑弹会随机性地变化成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道具,但若是糜稽主动拆取哑弹的话,他可以主动性地要求哑弹变成他想要的礼物。而现在,哑弹在他手里“嘣”的一声,便凭空出现了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糜稽,这个新招式还是蛮有趣的,我点了点头,而糜稽看到我竟然对他招式表示认可,就更加得意地笑了起来,可是当他看到我的念箭在空中一分为二,再二分为四时,他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糜稽被我的念箭追得只能落跑了,这里就终于剩下我和伊路米,以及被伊路米的念针控制着的亚路嘉。可是,伊路米不想让我和亚路嘉有任何接触,他跟旁边的管家说了一句,便让管家带亚路嘉先回去了。
“你为什么要带走亚路嘉?”伊路米终于不再沉默,但是他此时的声音中明显有着一丝不愉悦,他摆着一副死鱼脸看着我,似乎我的答案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他就不能让我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只是,我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平静地说:“因为我要去‘黑暗大陆’。”
“‘黑暗大陆’不适合你,我不允许你去。”伊路米的气息突然变得有点沉重,而且念也冒了出来,他皱着眉看着我,很不高兴地抿了抿嘴。
“适不适合,去不去,这是我的事情,你应该没办法控制我,伊路米。”我抬起眼直直迎上伊路米的视线,但是我没有使用念进行对峙,我现在很平静,很冷静,因为我很清楚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嗯?”伊路米对我的回应觉得有点诧异,他用手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地把我打量了一番,又往我走近一些,然后弯下身靠近我,直视着我的双眼说:“你为什么杀了妮娜?”
这个问题,终究避不了。我为什么杀了妮娜,可是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自己清楚吗?我没有移开视线,我迎上伊路米的目光,对他轻轻说了一句:“因为,觉得太麻烦了,所以,还是杀了吧。”
“嗯~”伊路米对我的回答又有些意外,他站直身子,眯着眼看着我,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而我有一句话想问他,可是这句话永远都不该问出口,我看着伊路米,想从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中寻找我想要的答案,但终究在眨眼之间,还是让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我心里吹散了。
“噗。”伊路米合了一下手,似乎终于想到了一个完美的点子,他看着我,义正言辞般地说:“我要你和我订婚。”
“不要。”我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拒绝了他。可是,伊路米对我的回答也早有把握,但他也很坚持地对我说:“不行。”
我看着伊路米,他也直直地盯着我,那架势也不允许我就这样转身离开,但我也没打算转身就走。我平静地对伊路米慢慢地又回答了一次:“不要。”“不行。”伊路米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他对我的再次回答仍然很任性地采取不愿意接受的野蛮态度,而且还往我走近了一些,现在和我就差一个身位的距离。
若是以前,我估计会很恼火地冲他大吼吧?或者恼羞成怒什么都顾不上就对他动手。可是,现在的我没有任性的资本,所以我只能看着伊路米,视线一直没有移开过,很坚决地再说了一次:“不要。”
这次,伊路米没有再对我说“不行”,他看着我的表情有些许变化,似乎我的回答应证了他的某些想法,然后他对我微微笑了,说:“看来西索没有骗我,你现在确实不能动气了。”
伊路米的这个模样,肯定又是在盘算些什么了,可我不想和他有过多纠缠,我对他说了一句“我要走了”,便准备转身离开。但是伊路米猛地抓住我的手,我回过头想看他又要做什么,而他看着我,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我笑眯眯地说:“我家的医生可以帮你做这个手术,但是,你必须和我订婚。”
手术?可以将我心脏的楔子取走吗?我迟疑了。
如果可以将楔子取走,那我可以不用再抑制自己的情绪,也可以更好地保护团长,对寻找“除念师”也能更直接一些,这样确实百利无害,我在心里认真地想着,楔子从我心脏中移除的那一刻,我听到我的心跳声,我能为我自己还活着而感到喜悦,也能在面对团长的时候展露我的笑容和不满,这些寻常人能做得到的只是露出一个简单的表情,我都很期待。
若不能欢笑时欢笑,悲戚时悲戚,心仿佛死了一般……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的沉默伊路米已经料到了,他知道我在犹豫,所以他并不着急,拉着我的手将我轻轻扯了过去,对我笑着说:“先跟我进屋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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