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日,十三点十五分。
“公爵大人,前面就是中央广场,之后咱们再向南前进,很快就能进入驻屯区。只要那里还没被攻破……”
“麻烦你规划出最短的线路,希德。”
“吾辈遵命。”
摆脱了追兵,一路策马狂奔的公爵护卫小队由希德带领,向着他们的目的地不断前进。秋收祭的核心区域,正是他们将要经过的中央广场。然而,在广场逐渐出现在他们视野的过程中,一路上除了排除了几名试图拦截他们的袭击者,竟然连半个逃难的人都没有见到。按道理,就算此处也遭受袭击,人群也是很难在这个地方迅速疏散的吧。
“前面……发生了什么?”
希德顺着身旁同伴所目视的方向望去,眼前残破的街道和无数层层叠叠的尸体,在浓重血腥味的笼罩下,仿佛描绘出了一幅地狱的光景。没有任何身份的区别,这里的男人与女人,成人与儿童,贵族和平民,在死神面前都公平地交上了自己的全部。
“这里……恐怕就是那个爆炸的发生地吧。”位于中央广场正中间的喷泉,原本矗立其上的圣母雕像此时已不可能看出原貌,只残留着一些水柱杂乱地喷射着。
越是走近广场,他们就越是要放低前进的速度,建筑被损坏的部分和无数的尸体是路上最大的障碍。本就驮着这些重甲骑士的战马要是因为跑动过快,一不留神被这些障碍崴了脚,这对于整个队伍的行动将会造成极大的负担。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样破坏我的城市!”看着这片惨烈的景象,罗哈斯公爵心痛到呼吸都变得紊乱起来。
“等您安全之后,吾辈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调查结果!趁着这附近没有敌人,我们快通过这里吧!”
“齐格菲娅!”
不远处,似乎用尽了所有的气力,有些颤抖的女声带着哭腔传进了大家的耳朵里。一名少女不知从什么地方径直向他们跑来。
“你认识吗,齐格菲娅?”一个平民穿着的本地少女能叫出齐格菲娅的名字,多少令阿方索公爵有些疑问。
“埃莉娜,朋友。”
齐格菲娅驱使着坐骑迎上前去,埃莉娜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紧紧握着齐格菲娅的手。
“齐格菲娅,能在这里遇见你们真是太好了!”
“发生,什么?”
“奥格……奥格他一个人去和教堂外的那群人战斗了!那边围着好多人,教堂里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请你们救救大家!帮帮奥格吧!”
“骑士先生,我们,要去救他们。”齐格菲娅向负责带路的希德征求意见。
“这位小姐,那里有多少敌人?”希德还是希望搞清楚对手的实力再进行决定。
“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有好几十人!奥格带着我一路跑到这里,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体力和这么多人战斗!他的母亲和妹妹很有可能在教堂里,不解围他是一定不会走的!”
“开什么玩笑,希德!”一名骑士脱下头盔,来到了希德的面前,那人是之前骑术大赛被希德击败的哈维·奥罗。
“现在我们要把公爵送到安全的地方!而不是管这些平民的死活!别想给我做些没用的决定,赶紧走!”
“我要去救奥古斯都。”齐格菲娅看起来最为清楚形势的紧迫,等到所有人讨论出结果,很可能事态就会恶化。向来行动在思考之前的她,没等其他人的回应,丢下这句话后,立刻骑马向着教堂的方向赶去。
“喂!齐格菲娅小姐!”罗哈斯公爵来不及叫阻止她,只能向身边的骑士们下令:“小伙子们,快去把齐格菲娅小姐带回来!”
“罗哈斯大人,没用的。”阿方索公爵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说道:“她自己决定的事情,谁去都不可能把她拉住。”
“那也不能看着您的女儿陷入险境吧,阿方索大人!”
“那就只能跟她一起过去,解救那个教堂吧。”
“可是,公爵大人!”哈维·奥罗对阿方索公爵的建议并不赞同,“我们现在能战斗的人就剩五个,在保护你们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再去救那些平民!”
“哈维·奥罗!成为骑士时候的誓词你都忘了吗!吾辈们怎么能让这些弱小的人身陷险境!”
“收起你不合时宜的圣母心,希德!我们现在的力量根本就救不了他们!”
“既然……”本想说的是“怕死”,但是顾及哈维的面子,希德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词,“既然这样,哈维·奥罗你留在这保护公爵大人们。其他人,愿意和吾辈一同为教堂解围的,请拔出你们的剑!”
剩下的三名骑士互相对视之后,纷纷从腰间拔出了他们的骑士剑。
“那么,跟吾辈上!在齐格菲娅小姐有麻烦之前,吾辈们必须挡在她的身前!”
还在他们讨论是否前往营救的时候,齐格菲娅就已经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就位。她四下观察,最终确定了奥古斯都的位置。一堆人背对着她的方向,形成一个半包围的阵型,嘈杂的战斗声不时从中传出。
齐格菲娅舒展双臂,将她的弓“烈风”拉成了极其优美的弧形,当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出,不偏不倚地命中一名袭击者的心门。
还没等那帮人搞清楚状况,齐格菲娅没给他们任何喘息的间隔,第二箭第三箭接踵而至,袭击者们在突然的袭击下惊慌失措,陆续有人被弓箭射杀。突如其来的攻击慌了他们的阵脚,迟迟搞不定被包围的少年,背后又突遭攻击,恼羞成怒的他们立刻分出人手,向齐格菲娅扑去。然而,齐格菲娅利用骑马的机动优势,她的攻击始终保持在安全的距离,这些袭击者疲于奔命,毫无办法。
“杀啊!”
就在这时,在希德的带领下,四名全副武装的骑士,以声势巨大的战吼向袭击者们发起了冲锋。气势逼人的吼声除了威慑以外,还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多少能够帮助齐格菲娅减少对她有所图谋的敌人。
虽然他们的人数不多,但是,在相对开阔的广场附近,重甲骑士的冲锋拥有的力量足以碾碎想要阻挡他们的人。即使最终能使他们停下,所要付出的代价也过于庞大了。
从冲锋开始,到他们与袭击者的人群接触,只用了大约十秒的时间。比发狂的公牛更加高大的冲撞兵器,以雷霆万钧之势踏破了袭击者临时拼凑的松散防线。挡在铁马前的人,无一不被那巨大的冲力送上了半空,当他们重新与地面接触之后,多半很难再重新站起,要么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要么躺在那里就无法再做出任何动作。侥幸躲开碰撞的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庆幸,骑士剑闪耀着凛冽寒光,为他们送上了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冲破了包围,希德这才看见,自己的熟人奥古斯都,正面临着三面数十名敌人的重重包围。他背靠着一栋建筑,使自己的盲区不会暴露在敌人面前。脚下堆积的尸体已经没过了他的膝盖,这在无形中限制了他的活动。急促地上下起伏的胸口,正是奥古斯都进入体能瓶颈的证明。
“奥古斯都!你还好吗!”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希德的声音足以传达给奥古斯都。
“希德·迪亚斯?你们晚点来,就得替我收拾这些人的尸体了!”话音刚落,一名袭击者的攻击再次扑空,而失误的代价就是被奥古斯都手里的刀贯穿了胸腔。
“不要恋战了!等吾辈兜一圈回来,就上马跟吾辈走!”骑兵最忌讳的便是在步兵群中停下冲锋的脚步。在探明奥古斯都的位置后,希德他们只能暂时拉开距离,重新规划行进路线,再组织一次冲锋,才能有效保持他们对袭击者们进行冲击的压迫力。
“这个教堂的还没有安全,怎么可能就走啊!”
“反正吾辈不能留你在这包围圈中!齐格菲娅小姐可是第一个冒着危险来救你,你可别让她失望了!”战马奔驰的速度容不得希德再多说什么,他只能尽可能地让**的帕加索斯奔跑的更快,越早把奥古斯都从重围中救出,人数的劣势就对他们影响越小。
“齐格菲娅?她也在?”
奥古斯都喃喃自语的疑问,迅速地就由对手做出了回应。一声惨叫过后,本将杀向奥古斯都的一名袭击者因为后颈中箭而扑倒在了他的脚边。透过人群的缝隙向外看去,齐格菲娅正表情冰冷地保持着箭刚离弦的姿势。
“一帮子白痴!!”这群袭击者的领头人模样的人,眼见着数十人无法将那名少年杀死,对方的支援也已经到达,急得他跳脚大骂:“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都杀不掉,你们还有什么用!!”
“你们的作用,就是成为我传奇的注脚。”由于站位过于靠前,士气振奋的奥古斯都主动离开了之前的位置,几步就来到了那人的面前。突然意识到生命的危险,使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还没等他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奥古斯都的武器便划开了他的咽喉,他只能在无声的状态下,迎接最后的死亡。
领头人被杀,使剩下的袭击者产生了强烈的动摇,但是,他们依然坚信依靠人数优势,他们还是能够杀死眼前的少年。然而,谁都不想去成为消耗他体力的牺牲品,将最终的功劳留给后来的人。就在他们围而不攻的犹豫时刻,希德带着几名骑士,势不可挡地杀了回来。
“不想死就给吾辈让开!”
挥舞着因反射阳光而煜煜生辉的骑士剑,希德和他的伙伴们对于冲进人群中没有丝毫的恐慌。挡在前面的就撞飞,想从侧面拦截的就砍死,骑兵对步兵的巨大心理优势,重甲武装的骏马冲到跟前的恶梦,只有真正经历过才会明白。即使只有四个人,他们仍在一瞬间就摧毁了士气动摇的袭击者。
“奥古斯都!”希德骑着帕加索斯如风而至,他没有丝毫减速,在接近奥古斯都的一瞬间,希德一把抓住奥古斯都的手臂,顺势将他拎上了马背。
“一个人就想从这么多人手里解救教堂,你还真是疯狂啊!”
“海鹰号那次,人可比这会多。何况我妈和我妹应该就在里面,除了战斗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吧。”
“不愧是你呢。应该没受伤吧?”
在希德的提醒下,奥古斯都才有些恍然大悟般的在身上摸索,几条隐藏在敌人鲜血之下的小伤痕多少还是使他咧了咧嘴。
“这点小伤,你就别说出去了,跟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又会着急的,我可不想惹麻烦。”
“喔……”
四名重甲骑士的冲击摧毁了剩余袭击者的斗志。无力抗衡重骑兵的他们,为了保住性命,不敢再留在这片开阔的地带,士气崩溃的他们作鸟兽散,连滚带爬地跑向他们认为能够活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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