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潜影朦胧。
无名小镇外,斗笠人独自漫步路上。就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他忽然停止脚步,也不转身,也不回头,只是沉声冷喝一句:“出来!”
一声令下,无有回应。
斗笠人也不多话,抬起右手,掌心翻上,就见一层朦胧气雾漂浮于掌心之上,似是凝作个球型。此举一出,当即就有一人从树后转出身来,大大方方地暴露自己。斗笠人那边也随之握起拳头,将那朦胧气团捏散。
跟踪者一副乞丐装扮,便是在斗笠人进入无名镇后就以金钱笼络镇中其他乞丐充当眼线的幕后人。他本不想暴露自己,奈何斗笠人出了镇子,他只好硬头皮上阵,本想自己隐匿功夫不差,没料到才一出镇子就露了马脚。不等斗笠人质问,他就立刻低头抱拳,恭敬道:“小人尾随实属无奈,并非有意冒犯,还望撼乾坤前辈千万恕罪。”
听到自己名号,斗笠人双瞳微睁,问:“你知道我?”
“是。”
“你,是苗黎国的人?”
“是。”
“是苗王的命令?”
乞丐稍有迟疑,但仍是回答:“是。”
“命令是什么?”
“这……恕小人不能透露。”
“好,你不肯说,那我也不追问了。你是苗人,我不杀你。”
“谢前辈不杀之恩!”
“但,在王令之外,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若是如此,我自当知无不言。”
“你在这个镇子里呆了多久了?”
“一个月。”
“你对中原武林了解多少?”
“泛泛而谈,无所不知。但要刨根问底,许多机密,我也无法探明。”
“你看到我在镇上杀人了?”
“看到了。”
“他是谁?可有门派?”
“有,他们是一个叫做秦家帮的门派,他们常来这个镇子,东头有他们麾下三间店面。今天带头的那个人,是秦家帮帮主秦霍一的二儿子,人称秦二。”
“实力如何?”
“这……老实说,自从秦家帮成为武林正道的一分子开始,就不曾听闻秦家帮帮主有什么举动,一切事务和活动都是交由他的三个儿子负责的。但听说,秦家三子的武功都是跟帮主学的,一套崩雷掌法霸道非常,所以他实力应该不俗。最近三儿子秦三儿遭人打伤,今天秦二又死在前辈手上,如果长子再遭人击败,那就由不得秦霍一不出手了。啊,对了,还有传言,说最近武林上有人专门挑秦家帮的分舵下手。因为这段时间秦家帮的举动有些异常,所以我推测……”
“太罗嗦了!”撼乾坤冷哼一声,“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秦家帮总舵位置极为隐秘,多半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知道。但是在离此处北向三百里处,有他们一个分舵,我想……”
话音未落,撼乾坤便迈开步伐,面北而行。只对那乞丐丢下一句:“留你一命,为你该为之事。若再见你跟踪,休怪我手下无情!”
撼乾坤步子极大,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乞丐已经寻不见他的踪影了。
-
在另一处山野林间,有一人衣衫褴,一手按住臂上剑伤,在林间疾步狂奔,早已气喘吁吁,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好似在逃避什么妖魔鬼怪一般。这座山,山高路险,平日全无村民樵夫往来,故而山道也潜藏在人膝高的杂草之下。幸而对周围一带极其熟悉,即便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也依然没有迷失方向。在半山腰的地方转过一个弯,就瞧见了一座傍山而建的小寺。
这座寺庙一无名字,二无僧侣,三来庙门口积灰许久无人打扫,乍一看还以为是做荒废寺院,但那人还是一股脑地撞开庙门,扑倒在院中。他这边正喘着气,背后就有人悄悄来到门边,朝外头望了望,见无人相随,将庙门掩上后,才来到院中,搀扶起那个累趴下的人,带他前往寺院大殿。
到了寺院主殿内,才发现这主殿空空如也,内中高台上早已没了佛像,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榻床。整个殿内都落满尘埃,唯独那榻床一尘不染,很是不敬。榻上躺卧一人,身材高大,衣冠楚楚,面容虽与秦三儿和秦二相似,却经过了精心打理,白白净净,不留胡须。手中又捧了一本书卷,一时间还真分不清他到底是个武夫还是个书生。而此人,便是秦霍一的长子,现任秦家帮一把手的秦大!
耳听有人进殿,那人看也不看,只是阴阳怪气地问:“堂下何人?”
那个累坏的人依然讲不了一句话,倒是扶他进来的那人道:“回大公子,是山下负责探风的刘银。”
秦大仍是漫不经心:“哦?斥候啊,那上山来是探到了什么吗?”
那人依然搭不上话。
秦大搁下了书,侧过身来看着他,不由得眉头一皱:“这点路程就叫苦连连,汝这个人啊,真是疏于锻炼。来啊,赐水。”
“是!”边上一人随即从水缸里舀出一碗水,放在那人面前。
那人见状,也不等秦大许可,端起碗来就往嘴里灌。瞧他喝得那般痛快,咕咚咕咚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美酒。一碗干尽,他丢下瓷碗,粗喘了两口气,大声道:“大哥——”
两个字刚一出口,就听秦大怒目圆瞪,拉成了声音:“嗯——?”
那人当即明白自己失言,赶紧狠抽自己两个耳光,改口道:“大公子,不好了!山下有人打上来了!被打死打伤的弟兄好多好多啊!”说着,他的手不知不觉指向了庙门口。
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庙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重重敲在两侧的墙上,炸出巨响,惊动了整座寺院!
庙门开,人影现。黄衣亮,杀机腾!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万灵!
见到煞星,负伤者惊呼出声,手指万灵,一连道了好几个她字。倒是秦大,学着戏台上的唱腔,摇头晃脑得指着万灵,道:“我当是何人造次,原来是一个女儿家!汝是何人,来此何为?”
万灵怒视殿内秦大,嚯得抽出佩剑,直指秦大道:“秦家帮,偿命来!”
眼看万灵几步逼近大殿,秦大仍是不慌,高声唤道:“来人呐!”
殿内众人听令,一起学着模样应道:“有!”
“给我将人拿下!”
“是!”
一声令下,十数人从佛殿内鱼贯而出,在万灵面前拉开阵型,摆开架势,像极了台上的官差衙役。面对如此壁垒,万灵不退反进,抬手就是一剑,直戳那戏子心窝!却不想剑到眼前,帮众手腕一转,横刀轻松顶在剑尖处。
帮众冷笑一声,骂道:“娘们,你真当老子是唱戏的吗!”
万灵不惊不答,执剑右臂弯曲,向前踏进一步,左掌运气,直拍剑柄末端。原本还是纹丝不动的剑,突然向前挺进一尺,穿透铁刀刀身,直入帮众胸口!只见那人双眼忽地一瞪,随即立刻没了神采,身躯也无力软下。
他身旁两人见状,脸色同时一沉,举刀就往万灵头上砍来。万灵看在眼中,抽身而退,倒开两步,避过刀锋,挥手一划,两人喉颈处便各自多了一道血口!
眼看自己手下顷刻间已毙命三人,秦大当即坐直起来,怒颜直面。
帮众知道自己当家的已经动怒,当下便不再留手。彼此眼神交汇,随即喊杀而去!同一时间,万灵也提起手中剑,迈开大步,直取最近的那一人!霎时间,血雾飘飞,断刀轻吟,本是清静的寺院,却在今日,污血横流!
刚杀一人,万灵即可翻身跃起,横身避过上下两路夹攻。右手紧握长剑,顺势劈斩而出,又将下一个自脑门顶劈成两段!围在身旁的帮众不知惊恐为何,身在其中的万灵更无半分倦意!杀至兴起,万灵竟不再留手,放开手脚,甩动血剑,只为将眼前一切人物剿除!
战场之上,刀剑争铮鸣。
恶狼丛中,丽影似游龙。
莲足轻盈,步步化险境。
剑锋无情,血洒葬刀魂!
十数条人命,就在这短短盏茶时间内,悉数葬送!
万灵在挥出最后一剑后,终于停了手。此时,被她拽在手中的那个男人已经没了项上人头,大量的血自断口处井喷而出,将万灵全身上下都染成了红色。
秦大的脸早已变得狰狞,双眼瞪得好似铜铃一般,额上崩起的青筋更是将他好不容易才伪装出来的书生气驱得一干二净!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没有离开那张榻床。
万灵随手一甩,将无头尸体丢在一旁,一双寒眼只是直勾勾盯着秦大。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秦大率先开口道:“杀光我十几个弟兄,真是好本事啊,丫头!”
万灵用剑一指秦大,问:“是你自己滚下来受死,还是要我把你拖下来斩首!”
秦大道:“无论是哪个,你都做不到。你以为,挑衅了秦家帮,还能有活路吗?”
话音未落,霎时间听得庙里庙外一阵嘈杂脚步声。万灵眉眼微动,便看数不尽的帮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奔涌而出,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伏兵已至,秦大终于按下了那可怕的面容,转回原来那略带文质的气色。“在我的印象中,并不记得有你这一号人物。看在你身手不差的情况下,我赏你一句话的命。说吧,你是什么人?”
面对这十死无生的危机,万灵不露惧色,咬着牙说出了三个字:“万家帮!”
秦大闻言,略作思索,似有所得,却故作讽刺状,轻言道:“没听过。”
一句冷冰冰的没听过,竟如一块巨石砸落冰湖,荡起的冰屑瞬间划破万灵的灵魂与充满了怨恨的记忆。咬破的唇淌下一股热流,紧握的拳也渗处了点点殷红!
但,秦大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只在说话间,他将抬起的右臂用力挥下,冲进寺院中的百十号人立刻予以响应。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只见一道玄色虚影蹿过墙头,护在万灵身旁,一连绕了三圈,才在她背后的位置停下脚步来。在场众人全部一愣,一时间竟无人再动。
脚步停,玄袍落。气息沉,金刀闪!
金色华影所过之处,见人人死,见刀刀崩。只听得刀剑断裂声不绝于耳,撕心裂肺声更如雷鸣。万灵三步范围内,无可进犯者!
不光是秦大,就连万灵自己也被眼前之景惊得呆住了。但很快,她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那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的懒散语调:“喂——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人,饥渴也该有个度啊。你们,不感觉害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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