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翎推开门，发现毁灭已经在家了。
他正在收拾东西，见到狙翎进来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
“…回来啦？”
“嗯，回来了。”
狙翎习惯性的烧水泡茶，然后坐在窗边翻着那本还摊开在桌上的书。
狙翎是个死脑筋，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会固执地执着下去，直到她对它心灰意冷的那一天。
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
“一点钱啊材料啊钥匙啊什么的，寄给你了，记得去收。”
“…谢谢。”
“嗯。”
天色渐暗，她点亮了桌上的灯，温柔的橙色光芒弥漫在整个房间。
她还是那么平静，发自内心的平静，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消磨自己的存在感，好像她本来就不在乎那种东西，时间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种消耗品。
“狙翎你还会呆在这里嘛。”毁灭终于忍不住问道，双手暗暗握成拳。
“大概吧。”狙翎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会在这里呆多久呢。”
指骨因太过用力而泛白，毁灭的声音听起来带着轻微的颤抖。
狙翎笑了笑，“也许很久吧，几十几百年也不一定……”
“嘭！——”
狙翎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她抬头，看见毁灭低着头，一拳砸在墙壁上。
“然后呢？然后继续这样毫无意义的浑浑噩噩地等待死亡吗？狙翎你不是有特雷希亚吗，那么不应该去努力去挣扎去拼命到头破血流吗！”毁灭双眼通红，他看着她，眼底刻着深深的难以置信无法理解，“这样算什么，算什么啊！认命了吗？！”
“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没有心呢？！”
“我只是渣渣啊渣渣，”狙翎笑了，“要输出的话找魔羽去吧，我只混竞技场的。”
“知道自己弱的话就去改变啊就去变强啊！什么只混竞技场，你有去努力过有去拼命过吗？你只是不想而已吧！！”
狙翎翻动书页的手停滞在半空中，一瞬间气氛沉默的诡异。
“…是啊，我不想。”狙翎扯了扯嘴角。
那笑容就像…认命了一样。
毁灭一下子就泄了气，他抱着头缓缓蹲下，声音痛苦而扭曲。
“你就这么承认了啊…”
“师父我以为你会反抗的…哪怕一次也好…”
[我想救救你啊…]
狙翎轻轻合上书，平视着面前跳动的火光，轻声说：“我曾经和你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跟在别人身后跑，有一群和我一样不懂事的同伴，每天打打闹闹。毁灭你现在觉得开心吗，很开心吧，那时的我也一样。”
“然后你就会渐渐发现，原来世界这么大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你会被人嫌弃装备不好输出不够，没人愿意组你，偌大的世界中只有你一个人，你会明白原来真相就是这么残酷——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心灰意冷。”
狙翎又拿出那把漂亮的蓝色长弓，细细擦拭起来、
“我会找到属于我的东西的，”毁灭固执地看着狙翎，“我有我想要的东西。”
“那样最好了，”狙翎轻笑，“那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但是你呢，你还是会继续这样走下去么。”毁灭半信半疑地问道。
狙翎抬头，歪着头看着他，宝石蓝色的眼瞳明亮如星辰。
“终有一天你会变得很强很强，变得能够独挡一面，变得能够站在众人之上。”
“但那时候你真的开心吗。”
“在你眼中的我是怎么样的呢，碌碌无为，浑浑噩噩，安于平庸，更或者说不思进取。是这样没错吧。”
“但我也曾对这个世界抱有巨大的热情，过着什么都不懂但发自内心开心的日子，然后我摔下来了，失去了一切——或者说从来没拥有过。”
“也许所有成长的过程都是一样的吧，由信心满满的至高点逐渐失去曾有的热情，但是我希望你可以不同。这个世界很有趣，一切的一切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有这样的热情，能够一直热爱这个世界。而不会像我一样，明知道回不去，但却还是坚持那样的执念希望可以重新来过。”
“逝去的东西是不会回来了的，徒弟。永远不会。”
“这是我最后所能教给你的了。”
毁灭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说。
至始至终她都是一直笑着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其实在她心中笑比哭更难过。
或者说她再也不会难过。
因为……
第二天早上狙翎起床去寄信，发现屋里所有毁灭曾留下的痕迹都消失了，仿佛他从未于此出现过。
和过去在狙翎的记忆里重复了无数次的经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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