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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被传染了

第二十三章 被传染了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缺少光亮的黑巷,在朦胧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恐怖阴森。

洛亚二人顺着之前的声音赶路,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原本一直在装死的拉多娜蓦然睁开双眼,轻轻拍打着洛亚的肩膀,示意他先停下来。

“放我下来吧。”

相比之前那副仿佛只剩下半条命的语气,拉多娜的这句话听起来显得正常多了,吐字清晰且透着几分从容。

洛亚缓缓放下双手,转身看着站在地上看不出有一丝疲惫的拉多娜,他可不会相信对方这么快就恢复了体力,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洛亚感觉这个女人更像是在捉弄自己。

想到这里,洛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容:“你之前都是装的?你是故意耍我吗?”

“当然不是,之前天色还早……”拉多娜此时的状态看起来相当不错,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是至少不再给人一种行将就木的感觉了,她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对洛亚解释道,“我只在夜间具备行动力,刚才出门的时候没有估计好时间,本以为要在地上趴到天黑,幸好你及时出现。”

“夜间……”洛亚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凑到拉多娜面前,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脸颊——这个女孩一直让洛亚感觉怪怪的,很难用语言来描述。

借着微弱的月光,洛亚勉强能看清拉多娜的面容。

精致优雅的五官、紧致而细腻的肌肤,橘红色双眸在苍白肤色的映衬下显得魅惑而迷人,只是眉眼之间始终透着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态,让这份魅力打了些折扣,再加上一头随意披散在肩膀上的红色天然卷长发,让她看起来像是刚刚起床带着满满困意,还没来得及打扮自己的贵族小姐。

单就相貌来说,眼前的少女比安吉丽娜要美上许多,相比艾米也要强上三分,除了继母黛拉,拉多娜算是洛亚见过最美的女孩了。

“你看出来了吗?”看着眼前仰着小脸,一脸认真看向自己的洛亚,拉多娜微微俯下身子,凑到洛亚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不是人类哦~”

不是人类?

眼前的美丽少女看起来与正常人类并无二致,身上也没有大部分异族所具有的种族特征,洛亚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问道:“那你是什么?亚人族?精灵族?魔族?还是兽人族?”

洛亚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所有种族都说了出来。

虽然洛亚小小年纪就奔波于卡列农全境,执行着各种各样的任务,但是卡列农位于人类联盟的中部地带,很少与其他种族接触,洛亚也没出过国,对异族生物的了解少之又少,仅限于在学院课本上学到的一点常识性知识。

听到洛亚的问话,拉多娜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出言提醒道:“与人类最相似的种族,整个督隆基大陆只有一个……”

书本里的知识与眼前的景象渐渐重合,看着拉多娜的脸,洛亚脱口而出道:“你是魔族?”

应该错不了了,相比精灵族与亚人族,魔族在外表上与人类没有任何差别,唯一的差别就在气质与生活习性上,大多数魔族都给人一种斯文、柔弱的感觉,在作息习惯上也和人类正好相反,他们喜欢在天黑的时候工作与用餐,在白天往往没什么干劲。

当然,像拉多娜这种在白天形同废人的家伙,即使在魔族中也是比较少见的。

“怎么样?是不是有种神秘感?”看来夜晚真的给拉多娜加了个很强力的增益buff,现在的她看起来充满了活力,与之前的病弱形象判若两人。

神秘感吗,在人类眼中,任何异族都只是劣等生物罢了……

在督隆基大陆,人类无疑是人口最多的种族,也是唯一一个分裂为多个国家的种族,相比于其他文明,人类文明的进化史实际上就是同族之间的战争史,每一次进步都伴随着无数同类的鲜血。相反,对于其他种族,人类则抱有一定的宽容姿态——在人类看来,最大的敌人只能是自己的同类,至于其他种族,只不过是在历史车轮的碾压下苟延残喘的垂死者罢了。

即使是拥有全大陆最先进魔法技术的魔族,人类在骨子里依然不屑一顾,他们坚信早晚有一天,魔族的一切荣耀都将被人类取代。

洛亚身为一个人类,显然也继承了同族们的部分理念与价值观,至少在他看来,长着奇怪的长耳朵或者毛绒尾巴的家伙,明显是进化不完全的生物,如果一切生物都是由至高神所创造,那么大部分种族都是不合格的劣质品。

当然,这是以“人类才是最完美的进化形态”这一理念为前提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至高神拥有怎样的审美,或许他创造生物的初衷是想为自己挑选一位“美丽”的哥布林新娘呢?

倒是魔族,洛亚反而觉得他们比人族更加优秀,因为……

“既然是魔族,你的傀儡制作技术肯定很强吧?那你能够制作活体傀儡吗?制作这个必须要掌握生命系元素和变化系魔法吗?如果速成的话,需要了解哪些注意事项……”

没错,在洛亚看来,傀儡术最发达的种族就是最完美的种族,傀儡技术最强的人,就是最完美的艺术家。

“哈?”拉多娜看着突然激动地差点手舞足蹈的洛亚,一脸迷茫。

这家伙是谁?被恶魔附体了吗?还是吃坏肚子了?还是说……他其实是自己的同族,一到晚上就会恢复精神?

“傀儡术嘛……虽然不太感兴趣,但是略懂一些,大概有A级水平吧。”看着兴致勃勃的洛亚,拉多娜仔细思考了下,用一种比较容易被人类理解的方式回答道——在魔族,任何魔法科目都没有分级,只有略懂与精通两个阶段。

魔族法师注重全能,在他们看来,一个优秀的魔法师,无论是元素魔法、精神魔法还是塑能魔法都要有一定的造诣,至于傀儡术、炼金术、预言术之类的衍生学科更要花费大量时间去进行钻研与实验。A级傀儡师的称号,放在一个中年人类的身上,会被尊称为傀儡达人,放在艾米身上,会被称为数十年难遇的傀儡术天才,但是在魔族看来,这种级别真的只能算是“略懂”而已。

“全能”这个词汇,对于魔族法师来说,完全是类似于强迫症的存在,当然,这与他们的漫长寿命有关,一个生理健全的魔族,如果不出意外,完全能够活上上千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们肆意挥霍。

“A级,也就是说,你能够制作活体傀儡?”

不知是不是错觉,拉多娜发现罗亚看向自己的眼光有些怪怪的,像是见到可爱小萝莉的怪大叔……等等,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嗯,就像见到棒棒糖的小孩子。

“可以,但是我并不擅长变化系魔法,做出的傀儡有些……呃,不够聪明。”说到这里,拉多娜的神色有些尴尬,或许是做出了很糟糕的东西,才让她对傀儡术有些抵触。

“不擅长……魔族不是全能的吗?”

“全能不假,可是我只有一百零五岁,换算成你们人类的年纪,我比你还要小很多呢。”身为魔族,拉多娜同样不喜欢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或许天赋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学习进度,但是这个世界并没有真正的全能型天才,想要在魔法上取得成就,只能依靠漫长的时间来积累。”

人类由于生命短暂,像魔族那样全能发展显然有些不现实,甚至大部分人类哪怕穷极一生,也很难把单独领域的魔法修行到精通,所以对人类来说,天赋显得尤为重要,就拿洛亚来说,他拥有远超常人的风系感知力,能够比普通魔法师提前十年取得「魔法使」这一职介,十年时间,几乎是人类平均寿命的五分之一了,凭着天赋,洛亚完全可以与同龄人拉开巨大的差距,进而在魔法的道路上走的更远。但是对魔族来说,十年时间,甚至不足以完成一个大型的魔法试验,而达到了「魔法使」这一职介,想要升到「魔导师」,就完全与天赋无关了……

在魔法领域中,寿命越漫长的生物,受到天赋的影响便越少。也是因为寿命的不同,使得不同种族之间在魔法修行的侧重点上存在很大的差异性。

“一百岁……”洛亚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少女,无法想象对方居然比自己早出生了九十多年。

单论年纪的话,拉多娜比自己的曾祖父还要年长吧?

“那你能教导我傀儡术吗?我可以付钱!”相比于不靠谱的艾米与看起来很难让人产生信任感的安吉丽娜,洛亚对拉多娜的印象还算不错,抛开她那诡异到令人无语的病弱体质,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

“呃……我想我们把正事忘了,虽然情报显示悬赏目标出现在这里,但是时间拖得越长,他离开的可能性就越大,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拉多娜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用并不算高明的技巧岔开了话题,“是这个方向对吧?我们走吧。”

显然,拉多娜对于罗亚这个送上门的弟子并不感冒。

“为……”洛亚显然明白了对方是在隐晦的拒绝,情急之下,“为什么”三个字瞬间就要脱口而出,但是下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问题——貌似,洛亚和她不是很熟。

算算时间的话,甚至连四个小时都不到,按照人物关系,拉多娜和安吉丽娜似乎并没有洛亚想象中的那么要好,就算之前洛亚把她从路上扶起,却为此毫不犹豫地敲诈了她五万块钱。

严格来说,两个人非但不是朋友,连队友同伴的算不上,之前两人能聊那么多,纯粹是作者在水字数罢了……

咳,纯粹是拉多娜刚刚恢复精神,为了满足自己的交流欲望罢了。

洛亚默默跟上拉多娜,恢复精神的少女虽然脚步很快,但是行动间依然透着一股从容与优雅,恐怕就算让她饿上一个礼拜后再送上美味佳肴,拉多娜也会把“狼吞虎咽”这一举动演绎得赏心悦目吧?

巷子的道路渐渐宽敞起来,周围不再像之前那样安静,路过的屋子大多点着昏暗的灯火,里面不时传来男人们嘈杂的吵闹声与酒杯的破裂声,路边的垃圾堆散发着不同口味的恶臭,一些浓妆艳抹的女人站在门前,将走过这里的男人拉进自己身后的小屋,洛亚还看到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躺在墙边呼呼大睡,一个路人熟练地摸走了他的钱夹,顺便一拳打碎了他的门牙……

这就是夜晚的黑巷吗?真想不到号称卡列农最繁华的地段——学院区,会有这种混乱的地方。

不过,对于这里的一切,洛亚都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新鲜感,反而让他回想起了这几年担任「灰影」时的无聊经历。

关于这里,洛亚只是单纯的感觉恶心。

黑巷地形复杂,很多人只会在外围居住,只有少数人会深入探索,甚至有传闻说,在黑巷的中央地带,有着一个足以影响卡列农的惊天秘密……

当然,这十有八九是闲人杜撰的怪谈,毕竟黑巷在学院区是毒瘤一般的存在,既然王族一直没有将其铲除,市民们免不了会将其传说化、妖魔化。

“再走就要离开黑巷了。”见拉多娜没有停下来的一丝,洛亚出声提醒道。

“在另一边。”拉多娜指着一座房屋说道。

黑巷的房屋并不像学院区那样有着排列整齐的街区,在这里,房屋像一条条线一般呈无规则的形状不断蔓延,道路也由此变得密密麻麻,交通往来非常不方便,很多人在受够了这糟糕的道路后,干脆拆掉一些人的房屋,造一条便于行走的捷径。

在拉多娜指的这间房子一侧,就有一条小小的通道,从那粗暴的装修痕迹来看,明显是被强行改造的。

洛亚在拉多娜的带领下,走过通道来到另一边。

依旧是千篇一律,完全看不出差别的单调街道,只是相比于另一边,这里要显得安静得多。

“这里是黑巷外围与内地的分界点,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住在刚才的地方,很少会走这条通道。”拉多娜显然在这里住了很久,对当地的状况相当了解。

其实洛亚很好奇,身为魔族的拉多娜,不好好在北地钻研傀儡术这种高超的魔法技艺,跑到卡列农这种贫穷的小国干什么?

两人沿着道路继续前行,在前面的路口处,依稀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蜷缩成一团,身体瑟瑟发抖,口中不断地念叨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

走到这里,洛亚几乎看不到灯火与居民,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家伙,心里不由得暗自提防起来。

拉多娜停下了脚步。

“会不会是他?”洛亚回想着之前羊皮纸上的半身肖像,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叫做塞隆的杀人犯是个有些驼背的中年人。

“你不觉得他的声线和之前疑似幻听的惨叫很像吗?”拉多娜摸着下巴,以一种搞研究的口吻望着不远处的壮汉。

“……”想不到拉多娜竟然以另外的情报为线索进行推断,洛亚选择沉默。

好吧,尽管拉多娜努力摆出一副认真的态度,但是洛亚的直觉告诉自己她一定是在胡扯。

这段距离两人少说走了半个钟头,虽然大部分是在绕弯路,但是依然有着一定的距离,再大的叫声传出这么远也变得模糊不清了,估计连兔人族也不会听的更加清晰,更不可能把惨叫声随便和一个路人联系到一起。

“走近些看看。”拉多娜缓缓向中年人靠近,当走到差不多20米距离时,中年人的唠叨声戛然而止,他猛然抬起头,看向拉多娜的位置。

拉多娜吓得全身一颤,差点叫出声来,旁边的洛亚也被惊得眼皮一跳,他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有种偷窥别人被发现了的尴尬感觉。

既然被发现了,拉多娜决定尝试和对方进行交涉,正当她思考措辞的时候,一边的洛亚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与感知力无关,这是多次在战争中生还后培养出的敏锐洞察力。

“小心!”洛亚出声提醒拉多娜,自己则弯起身子向路边翻滚而去。

一股沉闷的破空声由远及近传来,与风系魔法那种尖锐的啸声不同,就像前方有柄无形的巨锤猛然袭来,将所有接触到的东西砸的稀烂。

拉多娜虽然接到洛亚的提醒,但她显然不具备洛亚那样出色的身体反应速度,知道自己无法躲避这次攻击后,拉多娜索性就站在原地。当无形的冲击马上将她轰碎之时,一面薄薄的土墙在她身前凝聚,并在转瞬之间变硬加厚,化为一面巨大的石板。

剧烈的轰鸣声猛然炸响,石板宛如遭受无形巨兽的正面撞击,看似坚不可摧的石制表面瞬间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一秒钟不到便“轰”地一声炸裂开来,无数碎块与石屑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四散崩飞,地面与附近的房屋纷纷受到石雨的洗礼,尖锐的石屑毫无阻碍的划破了拉多娜的神色长袍,在她洁白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伤痕。

由于施法仓促,石板的凝聚并不完善,内部有一部分还是尚未硬化的尘土,随着石板崩溃,这些尘土立刻在拉多娜附近形成了一片小型沙尘暴,呛得她咳嗽不止。

“咳咳咳……”拉多娜一边捂住口鼻,一边伸手试图驱散面前阻碍视线的烟尘,尽管看不真切,但能清晰听见前方迅速逼近的脚步声与男人歇斯底里的嘶吼,以及一股令人不安的强烈压迫感。

这下糟了,拉多娜心下一沉,自己实在太大意了……

柔和的元素波动在拉多娜身边涌动,一股微风从拉多娜身侧飘过,吹散了漫天烟尘。

刚刚施放完「风驱术」的洛亚有些头疼,感情这个“全能型”魔族法师根本没什么实战经验,从交战到现在的短短数秒内,洛亚彻底看出了拉多娜无论是警觉性、反应能力、对敌策略都严重不足,阶位暂且不提,就战斗来说绝对是个彻头彻尾的菜鸟。

「风驱术」的魔法效果还未消失,洛亚便再次凝聚风之力,酝酿起下一个法术——这是洛亚的拿手好戏,在强大的元素亲和力与性能卓越的魔法剑增幅下,洛亚能够进行超快频率的持续施法,这在法术对战中绝对属于bug般的犯规技巧。

等等……洛亚现在,好像没有剑。

风系元素并没有像洛亚预料中的那样再次凝聚,反而像是无数根尖针一样疯狂的刺向自己的身体,头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宛如从内部炸裂开一般……

法术反噬。

数年的战斗中,洛亚对自己的能力已经熟悉到了骨子里,无论是元素凝集时间、精神力缓冲时段还是魔法剑增幅区间都被他拿捏的恰到好处,在一般人看来危险无比的施法频率,实际上是洛亚经过精准计算的高超作战技巧。

这种施法技巧早已烙印进洛亚的灵魂,以至于他在交战时毫不犹豫的用了出来,甚至没有时间回想起自己刚刚卖掉了剑。

一丝鲜血顺着洛亚的嘴角流下,他右手虚握,向后伸向自己空无一物的后背,看起来毫无意义而又怪异至极。

“果然,神经病是会传染的……”

心生绝望之际,洛亚在心中说出了自出生以来第一句,也可能是生命中最后一句的吐槽。

“女孩!又来了个女孩!这一次,你别想再轻易死掉!!”中年人疯狂的向着拉多娜冲来,双眼赤红的宛如被鲜血淹没,丑陋的五官因激烈的面部表情纠结在一团,乍一看去,让他看起来宛如恶鬼般丑陋而狰狞!

一道道由魔能形成的冲击波从他的身体向四周扩散,他每跑出一步,附近的地面或房屋墙壁便仿佛受到重击般龟裂,空气中激荡着无数道杂乱而刺耳的震动声,墙体伴随着破裂声从房屋上不断剥落,地面被砸出一道道拳眼大的坑洞!

到此为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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