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黄昏时分,维达城南约十五公里处,弗里德兰联邦近卫军临时指挥部,索隆的参谋在向他汇报准备工作。
“报告将军,从谍报人员提供的情报来看,敌人在城内本有八千负责守备,外围炮台的守军数量有一万二,分布在不同的六座炮台上。如果他们按计划调整部署,外围兵力会被大大削弱,预计会减少到只有六千。”
“不仅如此,按计划市政厅会在晚上举办酒会,并邀请守军的大部分校级以上军官参加。这就意味着从夜间开始,维达守军将会暂时处在群龙无首的状态下。”
“我军占了人数和情报优势,而且城中还有内应,此次作战必然万无一失。”
索隆一边听部下的分析报告,一边在会议室里踱步,他并不在意即将开始的战役,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稳操胜券,他是在思考作战成功之后的下一步行动。因为攻下维达就意味着和皇国的全面战争,他必须想办法应对敌人的反攻,并不惜一切代价守住维达城这个交通要道。
正当索隆集中精神思考时,副官走进了房间。
“将军,部队已经集结完毕,请下达作战命令。”
“很好,部队按原定计划行动,近卫步兵师负责进攻城南的炮台,第一步兵师迂回进攻城东的炮台,两个师攻占炮台后立刻向维达城方向展开,师属炮兵团必须迅速跟上,到达城外指定地点部署火炮并轰击城中目标,龙骑兵师从第一步兵师后进发,沿城东迂回至城北,切断守军北撤的退路,然后从背后攻击他们,近卫骠骑兵师作为预备队以防不测。”
“是,将军!”副官记录下了索隆的命令,然后交给通信兵。
“还有一个事我要向你们确认一下。”
“什么事将军?”
“宣战通告是否已呈交皇国政府?”
“根据外务部的说法,他们会在晚上七点向皇国政府正式宣战,要求我们以他们的时间为准。”
“那就命令部队在七点之后再发起进攻。”
“遵命,将军。”副官立刻叫回通信兵并补上最后的命令内容。
“你们也下去准备吧。”参谋们向索隆行礼然后退出了会议室。
行动的时间被迫推迟了,不过这不是索隆的本意,而是上司要求他这么做的,他们希望能够维护先宣战后开战的国际准则,但索隆觉得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在宣战完之后立刻发起进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蓄谋已久,这种行为不光矫情还浪费宝贵的时间,不过他还是服从命令照做了。
其实弗里德兰联邦的军队高层都不支持发动这场战争,毕竟皇国一直是大陆上最大的国家,它的国土囊括了大陆版图的五分之二,人口多达两千万,光常备军就有二十五万,战略资源也非常丰富,在过去的一百年里,一直没有国家愿单枪匹马与之抗衡。索隆一直很疑惑,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即使能够取得一时的胜利,也难保不被对手的战略优势给拖垮,他很想知道负责执政的联邦总理是如何说服那群难缠的议员们,居然让一向谨慎的议会冒险向这样一个强大对手宣战。
“将军,您在担心什么吗?”副官看索隆眉头紧锁,似乎对这场战役并不是很乐观。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下一步的行动。”索隆是个军人,令行禁止是他的信条,既然命令他开战,那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打垮敌人,于是他放下了心中的疑虑走到帐外。看着向攻击阵地进发的士兵们,索隆对副官说道:“看来今夜会很漫长啊。”
利沃夫一路小跑回家,一进门就发现餐桌上点着好几支蜡烛,摆着平常难得一见的烤牛排和一个小蛋糕,卡莲正忙着把桌上已经放凉的饭菜重新加热。
“你怎么玩到现在?外面天都黑了。”卡莲嗔怪道。
“我绕了点路,送爱丽丝回家去了。对了妈妈,等下我们一起去看游行和焰火表演吧,我知道一个绝好的地点哦。”
“哎呀,我的小利沃夫知道体贴人了,妈妈真是太高兴了!”卡莲拉过利沃夫,一边用手搓着他的小脸蛋,一边开心的招呼他坐下,“来,先坐下吃饭,等你吃饱了我们就去~”
等利沃夫坐定后,卡莲先把蛋糕端到他面前,摸着他的头说道:“生日快乐利沃夫,这是妈妈给你做的蛋糕,算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谢谢妈妈,不过我今天在外面吃过蛋糕啦。”
“广场上的流动摊贩卖的可比不上我做的,你尝尝看~”
看着母亲摆出一副自豪的表情,利沃夫半信半疑的切了一小块放在嘴里,蛋糕柔软嫩滑的口感和香甜的味道让他胃口大开,不一会功夫就将蛋糕吃了个精光。卡莲则坐在一旁幸福的看着利沃夫狼吞虎咽,自己却一口饭菜也没吃,好像她只需要看着利沃夫吃饭就能填饱肚子一样。
等利沃夫吃完蛋糕,看到母亲正朝着他微笑,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抱歉妈妈,蛋糕太好吃了,我都把你给忘了…”
“没关系哟,你只要觉得好吃,妈妈就心满意足了。来,桌上还有很多菜呢,再多吃点。”
卡莲一直很疼爱利沃夫,从来没有想过要责怪他,甚至还为自己的厨艺得到儿子的肯定而心花怒放,她将桌上的菜一个劲的往儿子面前堆,弄得利沃夫还有点不知所措。
利沃夫吃完了牛排又喝完一碗玉米浓汤,他实在是吃不下了,于是卡莲收起餐桌上的盘子和刀叉,等餐桌被清空后,利沃夫才发现桌子的一角上放着一件用亚麻布包裹着的东西,便问道:“妈妈,这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是?”
“是父亲送你的生日礼物呀,打开看看吧~”
利沃夫取下缠在礼物外的亚麻布,发现里面是一柄带剑鞘的短剑,他迫不及待地拔出剑欣赏,剑长约四十公厘,宽约三公厘,剑刃很锋利,薄薄的剑身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随剑还附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利沃夫:
祝你生日快乐。我必须要向你道歉,由于我每天忙于军中事务,一直没有花时间好好的培养你,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失职。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之所以如此严格的要求你,正是希望能用我有限的时间指导你进步,使你成为一个坚强、睿智、有责任心的优秀男人,今后你就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地努力吧。
另:你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还需要大量的锻炼自己的身体素质和军事技能,这把剑算是对你的激励,希望你不要辜负为父的一番苦心。
马科斯
虽然利沃夫年纪尚小,不懂得父亲心中所说的大道理,信中洋溢着的父爱是很容易理解的,加上父亲同意自己未来参军入伍,这更令他感到欣喜若狂。利沃夫开心的举着剑在家里挥砍、跑跳,虽然他只会一些单一的动作,但依旧乐此不疲。
此时城外的马科斯正在巡视自己驻守的炮台,维达城外的每个炮台都驻有至少一个炮兵团,配备三十六门火炮,加上他的这个团驻守在城南要道上,所以更换了新的米塔尔式标准型加农炮,如果集中火力射击,一个满员的步兵团几分钟内就会被摧垮。从炮台上向南眺望,只看到一片静谧的夜色,回过头再看维达城,城市上空的焰火仍绽放着绚烂的光彩,城内城外的景象简直是天壤之别,炮台上留守的官兵们很羡慕被进城加强治安的幸运儿们,这样就可以在执勤的同时顺便近距离的欣赏精彩的演出,而他们只能面对着一成不变的道路和野地,盼着明天轮换到自己进城。
马科斯本来也有机会进城,下午的时候市政府来人邀请少校以上军官晚上参加酒会,不过被他拒绝了,他认为自己负责的炮台控制着进城的大路,是个不能放松戒备的地方,所以坚持留守岗位,不过到目前为止并无异常情况,累了一天的他决定找个地方坐下歇脚。
其实就在离炮台不过五百公尺的地方,联邦军的士兵们正屏息凝神等待进攻的信号,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己方的炮兵开火后趁乱迅速攻占炮台,为后续的进攻打开道路,只要身后方炮声响起,卧倒在草坪上的联邦军士兵们就会即刻飞身而起,迅速朝炮台发起进攻。
晚上七时整,远处的炮声犹如一阵惊雷,惊醒了沉醉在欣赏远处焰火而毫无防备的士兵们,一发炮弹准确的落在炮台的火堆旁,然后很快爆炸,弹体碎裂而成的铁片和内部装填的铅丸向四周喷射,瞬间击倒了附近的士兵们。城外阵地上的皇国士兵压根没见过这种炮弹,他们被炮弹的高杀伤力所吓倒,加上没有军官指挥,一时陷入混乱,只有马科斯的士兵在他指挥下瞄准敌方炮口发出的火光开始射击。
“所有人迅速装填!夜间不要太在意精准度,压制敌人的炮火即可!”马科斯迅速向手下的炮兵发出命令,然后找来炮台的通信兵,“你现在快马加鞭赶到市政府,通知市长和城防司令准备防御,快去!”
马科斯刚差完人去送信,他的副官就从炮台的另一边跑过来。
“少校!旁边的两座炮台根本没有尽力抵抗,只靠我们根本支持不了多久的!”
“他们我管不了,但是我的职责就是尽全力阻挡敌人守住这里,如果我们就这么撤走,他们的大部队很快就能通过大路到达维达城!现在城内肯定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所以我们能拖多久是多久!”
“可是负责炮台侧面防御的士兵说敌人的步兵已经离我们很近了!”
“让他们再坚持一下,我会进行火力支援!”马科斯转身对着手下喊道:“所有人,听我命令,换装霰弹,目标炮台两侧的敌军步兵!”
“是!”士兵们开始迅速寻找目标瞄准。
马科斯明白只靠自己根本守不了多久,一旦敌人的部队占领两翼的其他炮台,任谁都回天乏术,现在他只能依靠手下的奋战,希望他们能够尽量阻止敌军的前进。
可惜黑暗中炮兵的命中精度很低,加上联邦军士兵似乎很熟悉炮台附近的地形,他们不断利用射击的死角躲避炮火,因此密集的霰弹并未对他们造成多大杀伤。联邦军以散兵队形快速推进,很快便接近了炮台的右侧,而此时负责该处防守的步兵团团长根本不在岗位上,只有几个营长指挥手下列队向接近的敌人射击,但由于己方人数太少,无法组织起有效的火力网拦阻敌人,而联邦军指挥官瞅准皇国军忙着装填弹药的空档,将散兵队列迅速聚集起来,凭借人数优势以刺刀冲锋迅速瓦解了皇国军的防御阵线。
“少校,撤吧!我们左翼的步兵团已经溃散了,敌人很快就要包围这里了!”
“居然这么快?看来万事休矣!罢了,你们先撤,我带人断后!”
“断后?对方人多势众,断后就是送死啊!”
“少废话,你跟了我那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就凭他们不见得能把我怎么样,快点撤,然后把炮台失守的消息带到城内!”
“遵命!”
马科斯没想到这一仗打得居然如此窝囊,他无奈的拔出防身用的佩剑,对还在奋力装填弹药的士兵下达撤退命令。
“炮兵团的士兵听着!我们马上要被包围了,第一营的弟兄们随我断后,其余人赶快撤退,听明白了吗?”
“是!”
看着那些不得不被自己抛弃的火炮,身为炮兵军官的马科斯心痛不已,他依依不舍的告别那些刚接手没多久的新火炮,然后点燃了阵地上积存的所有火药,最后才带着士兵们沿炮台后的小路撤离。
城外的交火根本没有引起城内人的注意,因为礼花的爆裂声和人群的欢呼声盖过了一切,对几公里外发生的事情浑然不觉。直到几个站岗的士兵看到了城外炮台上燃起的大火,才感觉事情不妙,他们迅速通知了在市政厅参加酒会的城防司令和市长维斯杜拉侯爵。
“什么?炮台着火了?原因不明?”城防司令稍作思考便立刻下令,“知道了,无论是敌情还是事故,这都不是小事,立即命令所有军官们返回岗位!”
“稍等阁下!您是否先确认一下情况,毕竟突然把军官们从酒会上调走可能会引发恐慌。” 维斯杜拉侯爵打断了城防司令,然后支开了报信的士兵,将司令拉到角落,“而且不管怎么说,皇后和菲奥娜公主都在这里,我们首先要做的是保证他们的安全,不如先将她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做行动。”
“好吧,不管情况如何,我都会立刻派人护送两位贵人离开,现在麻烦你让侍者们通知所有旅级以上军官到这个房间集合,我要成立临时指挥部。”
“好的,我照办。也麻烦你通知城内的驻军维持秩序。”维斯杜拉侯爵快步走向二楼的皇族专用包厢。
城内的士兵们很快就收到了原地维持秩序、加强警戒的命令,并坚决的执行了这一命令。
十分钟后,一个士兵骑马就强行闯入了教皇宫,守卫将这个满身火药味的士兵拦下并送往了临时司令部,此时军官们才意识到大祸临头。
“什么,城南炮台被袭击?!具体情况如何?”
“夜间难以判别地方人数,我只知道对方的炮兵火力很猛,而且使用了新式炮弹,杀伤力很高。我来时马科斯少校正指挥炮台守军反击,他派我来通知城内尽快组织防御。”
“看来我们看到的起火情况,很可能是炮台已经失守。”城防司令迅速下令,“现在必须迅速疏散人群,将分散的部队集结起来。所有人返回岗位,命令部队疏散人群并构建防线,速度要快!”
市政府理所当然的率先保护贵族和资本家们先离开,许多政府公务人员奉命悄悄带着这些人先行撤离,为了不造成恐慌,他们最后才慢慢疏散人群和调走路上维持秩序的士兵,一切看起来悄无声息,大部分人都没注意到危险的降临。
卡莲牵着利沃夫的手在人群中四处寻找可以挤进去的位置,她们来的太晚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欣赏游行队伍,利沃夫和卡莲顺着街道走着,本想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却看到两旁建筑物里的贵族和富人们匆匆的离开,利沃夫对此感到很不解。
“妈妈,他们这么早就离开,难道是游行和焰火不好看吗?”
“他们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吧。”
卡莲并没有在意这些反常现象,而是专心的在寻找空位,等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角落挤进去时,一部分围观的人和维持秩序的士兵已经陆续离开,剩下的人们没有了限制,也就不再满足于驻足观看,许多人混入游行队伍中跟着行进,反而令整个街道变得更加混乱。
卡莲觉得这种混乱很危险,她拦住了打算跟着人群混入游行队伍的利沃夫,拉着他走到一边。
“这么乱很危险的,我们不如在这里看焰火好了。”
卡莲刚说完,就听到“咣当”一声,听起来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落在了街道上,随后便跟着一声巨响。巨大的爆炸声瞬间打破了节日的愉悦气氛,被吓坏的人们乱作一团,他们不顾一切的四散奔逃,混乱中不少人被推倒在地然后遭到践踏。游行队伍里的表演者们也顾不上许多,他们丢下重金购置的华丽道具夺路而走,游行彩车和各种装饰也被弃之不顾,整个街道上一片狼藉,卡莲觉得现在跑出去实在太危险,只好拉起利沃夫躲到一边的角落里。炮弹不断在城内落下,街道上的人们死伤惨重,到处能看到鲜血和尸体,卡莲一直等到街道上人群变得稀疏一些后,才带着利沃夫从角落里跑出来寻找避难所。
此时城东的炮台也已失陷,联邦军沿两路朝着维达城内进攻,城防司令收集了城外撤回的败兵组建临时防线,为了避免敌人炮击所造成的巨大伤亡,他又命令城内集结完毕的部队立即对敌人炮兵阵地发动反攻,但联邦军的准备充分,反攻的收效甚微。为了减少炮火造成的伤亡,指挥官们只好将部队暂时撤回城内,然后利用建筑物作为掩体组成防线,阻止敌人在城内继续前进。
联邦军由于受到建筑物内躲藏的皇国士兵的交叉火力攻击,一时间难以突破,便迅速调来加农炮用以摧毁碍事的房屋,马车驮着火炮沿市内的主干道向前推进,用加农炮的实心弹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摧毁了沿线皇国军的抵抗。
卡莲带着利沃夫沿中央大道逃跑,两人根本不知道哪里最安全,只有向着枪炮声小的地方逃跑,但是一个妇女和一个小孩根本跑不快,再加上路上的人不断的推挤,结果他们被落在了逃难人群的最后面。长时间的惊吓和推挤使卡莲体力透支,她不得不停下来扶着墙壁稍微喘口气。
“妈妈,你累了吗?”
“我还…还好,你呢?”
“你一直护着我跑,所以一点事也没有。我们还是快走吧,枪声好像越来越近了。”
“好…不过让我先…先喘口气…”
正当卡莲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打算继续跑时,空气中传来了一阵可怕的振动,随后一声巨响,旁边的房子瞬间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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