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夜骷髅?好怪的名字。”
“呵,故事比题目还要怪哦。”
十三蜷着腿坐在水坝上,抠着脚趾间沉积的老泥,悠悠地开口,讲起了“黎明夜骷髅”的故事。
我瞪大了眼睛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因为说不准某个看似无关的词汇就成了破题的关键。
来到江南水乡这个无名的小镇不过一周时间。对于一个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来说,乡村的气息无疑是新奇而诱人的。
但是喜新厌旧出尔反尔不愧是孩子的天性,玩腻了泥巴,看惯了水库的风景后,自然就想要去寻找新的乐趣。
所以我走进了村里人人避之不及的疯子家里,看到了抱着腿蹲在墙角写写画画的少年,我向他打了招呼。
他说他叫十三,“十三点”在这个村子是骂人的脏话,但是他喜欢。
因为在外国,十三是灾难的象征。
年幼的我还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话,一心想着玩乐的我无视了话语里危险的味道,和他交上了朋友。
然后我就沉迷在他的故事当中了。
我无法想象十三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的,虽然有很多残暴而血腥的内容,不过比起解开故事中谜题的快乐,这种恐怖所带来的畏惧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听了许多故事,也渐渐摸索出里面的窍门,我开始对他言语中的陷阱和隐藏的线索熟悉起来,深知每一个字都有它能够提取的信息。
全神贯注听完他的讲述,我皱着眉开始思考问题的答案。
然而就算是按照以往的方法,也没有找出十三设下的陷阱在什么地方。
“十三哥,这个问题太难了吧。”
“是啊,确实是个难题。不过没有叙述性诡计和刻意隐藏的线索,你只要想出作案的手法就可以了。”
接下来很多天我就在反复推演黎明夜骷髅的答案。
同样也央求过十三透露谜底,可是一反往常的情况,十三唯独对这个故事的答案守口如瓶,甚至要求我放弃寻求这个故事的结局。
我当然毫不掩饰的生气了。
“呐,轩子,为什么非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拗不过我的闹腾,十三问了我这样的问题。
“因为……”我愣了愣,旋即回答道,“当然是因为有趣了,如果不知道结果,心里面就像有猴子在抓一样。”
我看到了十三脸上失望的表情。
“轩子,你和我说过,你想要成为侦探,对吧?”
“没错。”
“如果说,你想要成为侦探的理由,就是这种好奇心的话,那就太肤浅了。”
我立刻露出了不服气的表情:“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够资格。”
“不够资格?”听到这么严酷的批评,我有些气急败坏地叫道,“我有好奇心,也会对自己的接到的问题尽心尽力地思考,为什么不够资格!”
“你只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破案者,而成不了真正的侦探。”
“那你说,怎样才算真正的侦探?”
十三沉默了,他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良久,他才投降似的叹了一口气。
“我想要知道一个谜题答案的理由,”他说,“就是因为我想要知道啊。”
我在心里嗤笑他玩文字游戏的手段,正要不甘示弱地反驳,他却转过头去,看着水库波光里折射的倒影。
“我不是和你开玩笑。”十三说,“一个真正的侦探去思考问题,或许的确会基于好奇心,但绝对不会依赖好奇心。
“一个人的好奇是有限度的,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而失掉了好奇而基于责任去思考问题,虽然是坚持下去的动力,但绝对不是高效率的动力。”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组织话语的词汇。
“侦探思考问题,应该要基于一种本能。
“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的本能,不需要强烈的好奇心激发,也不需要责任心来维持,只要自然地去做就行。
“但是,我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这样的天才。因为就连我自己,也无法做到。”
十三的声音里带着无奈的悲哀,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他搓着脚上的泥土,在脚底心捏出一个泥丸子,然后恶狠狠地向水面扔了出去。
一朵小小的水花绽开,瞬间湮没在粼粼的波光之中。
★★★★★★
往昔的记忆开始和眼前的少女重叠,或许真的是这欲眠的春晓在作祟,恍惚间我竟然有了微醺的醉意。
回过神来的时候,楠田亚里奈正准备拉我跑过人行横道,可是对面的指示灯已经变成了红色。
眯着眼的楠田亚里奈携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了马路。
肾上腺素喷薄而出,我用力跺住脚跟,耳朵里仿佛传来了汽车急刹的幻听。楠田亚里奈前冲的势头猛地一顿,踉跄着稳住了身体。
她用躲闪的目光看了看面色不善的我,然后“诶嘿嘿”地露出歉意的笑容。
“如果看不清楚的话,就稍微慢一点啊。”
我有些不满的抱怨道。没有带眼镜的亚里奈,真是相当危险的存在啊。
不过这么快速的跑了一大段路,她竟然没有疲劳的样子。而且穿着厚重的衣服,也没有太明显出汗的表现。
楠田亚里奈的体能,说不定意外的好。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楠田亚里奈已经一个劲儿低头道歉了。看着周围路人的脸色,我赶忙止住她的动作,也不好再说责备的话。
楠田亚里奈这个人,莫非意外地狡猾?
当然,也有可能是天性上的表现。我用自己狭隘阴险的心思来揣度一个道歉的女生,真可以说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了。
“李君,已经绿灯了。”
她攥着我衣袖向前走去,不过速度明显放慢了下来。
红灯看不清,绿灯倒是看得清楚呢,我腹诽道。虽然可能是在奔跑的过程中忽视了灯光,但是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不对,在樱花小道的时候,明明隔了一段距离,她还是很清楚的确认到了我看手表的动作。
不过现在细细想一下,她的话里似乎有什么违和的漏洞。
我停住了脚步,楠田亚里奈回头疑惑的看着我。
不对,不对。虽然楠田亚里奈确认我身份的解释很有说服力,但是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我看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突然之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确认的过程本身就有问题。
我是基于有限的条件进行的直接选择,不考虑因为我的失误导致的眼镜问题,我的选择是“最优选项法”。也就是一次就可以确认到正确答案的方法。
因为在我改良的“三步证伪”中,第二步不再是考虑所有情况,而是根据条件进行“有根据的猜测”,并且取最有可能的情况。虽然留下了缺漏,但是无疑提高了效率。
但是楠田亚里奈不一样,她是根据一个不明确的标准进行的“排除法”,几乎类似于数学中的模糊算法。也就是说,哪怕我符合了她全部的筛选标准,在没有排除其他人不符合标准前,她就无法确认到我的身份。
也就是说,她当时不仅仅在确认我的情况,还在确认进入樱花小路所有人的情况,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父亲说我们双方都没有对方的信息,应该不是骗我。如果楠田不是花大代价从中国那边找来我的资料,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我呢。
然后我在心里回答:别无他法。
正当我气势汹汹想要询问楠田的时候,大脑里突然又划过一道闪电。
不行,已经在眼镜的问题上栽过一次了,可能性考虑不周全的亏,我可不想再吃,否则误解对方就闹大发了。
这时候一个猜想在大脑中成型。
第一时间想要扼杀掉它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这才是最合理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有些忐忑的亚里奈,犹疑地问道:
“亚里奈,你是不是……能够瞬间记忆?”
这几乎算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了,但是却让我有一种无比确信的感觉。
楠田亚里奈悄悄地退后了一步,脸上似乎一瞬间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但是很快变成了僵硬的笑容:“李君,为什么会知道呢?”
嗯,该怎么解释呢?
然后她向我大大地逼近了一步:“李君,是从哪里听说的?”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不想她又狠狠地踏出一步:“李君,难道是那种喜欢暗地里搜集别人信息的人吗?”
诶?等等,话题好像朝着非常不妙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看样子,好像误解我查了她的户口?
“李君,你是那种喜欢打听别人秘密的人吗?”
果然如此,或许瞬间记忆这个能力,是她少有人知道的隐私吧。
“不不不,才不是你想的那样。”看她好像要爆发的样子,我赶紧先稳住她的情绪,“都是推理,推理啦!”
“推理?”一瞬间她又露出了呆然的表情。
我赶紧把思考的过程告诉她,又从时间上证明了我不可能接触她身边的人——毕竟昨天的行程很满,而房东也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但是根据这么少的信息就可以推理出来。”楠田亚里奈不高兴地鼓着嘴,“怎么说我都有点不相信。”
所以说这已经算不上推理了,而是猜测。这次猜中,只是我运气好罢了。
“你不是掌握了6门语言吗?”我又补充道,“其实当时听说的时候我就这么猜测了。”
当然是说谎,当时我只是想“这家伙是个天才”而已。
“你说谎!”
不妙,忘了亚里奈还有另外的绝招。
我正盘算着如何应付她的时候,却不想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李君。”她低下头,“是我太敏感了。”
看着她的发旋,我忍不住有了摸摸她脑袋的冲动。
“就不怕我说谎吗?”
我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
“没这回事,”她毫不在意地回答,“刚才李君解释推理过程的时候,可不是在说谎哦。”
原来如此。但是,竟然能够这么清楚地分辨我的表情,我未来的日子似乎阴霾密布啊。
“真的很对不起,”她双手合十,“我很讨厌对别人秘密追根求底的人,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嘛。”
哦呀,这样看来,楠田亚里奈可能是个极其抗拒别人走进内心世界的人。不过我也没打算走进她的世界,更不会关心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瞬间记忆这件事情,除了我的家人和几个关系很近的好友之外,没有人知道了。”她说,“结果今天被李君一语道破……”
嗯,如果我有秘密被无关人员说出来,恐怕心里也不会好受——肯定会怀疑谁是告密者,对八卦的家伙更不会有好脸色。
“不要紧,我没有放心上啦。”我说,“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明明记忆这么好,为什么会忘记戴眼镜呢?难道这个能力必须要脱掉眼镜?”
“才……才不是!”
楠田亚里奈慌张地摆着手,头像拨浪鼓一般摇着。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那个……瞬间记忆,和……和记性好,是两回事。”她嗫嚅着说。
我勉强理解了她的意思,惊讶地问:“你不会真忘记了吧?”
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水蒸气从她头上炸开的漫画效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要说她记性不好,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能够瞬间记忆的人,怎么可能记性不好,更何况她还掌握了6门语言,足以说明她过人的记忆力了。
但是她的确是忘记了眼镜,也差点闯了红灯。
“亚里奈小姐,出人意料地是个迷糊的人呢。”
她红着脸背过身,气呼呼地回了一句:“要你管!”
生气的亚里奈又加快了步伐,我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虽然是麻烦的性格,但是比起家里那个玩弄人心的恶魔要好过太多。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楠田亚里奈,比我想象之中要好相处地多。
这么庆幸着的时候,楠田事务所的招牌也慢慢出现在了视野里。
真不愧是世界知名侦探的宅邸,虽然周围都是相同款式的民居,但是却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我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大门的装饰——明明应该是雪白的墙壁却被硬生生铲去了石灰,露出下面粗糙的砖头,古典的壁灯下挂着闪亮的门牌——贝克街221B。
乍一看确实是令人惊艳的世纪末伦敦的风格,只是这大门的正上方还不伦不类地挂着塑胶板制的事务所招牌。
楠田龙介,莫非是老年中二病?
察觉到我脸上扭曲的笑意,楠田亚里奈有些气急地跺了跺脚。
“有什么可笑的?”
“不不不,我这是由衷的尊敬,福尔摩斯小姐。”我揶揄道。
知道我是在讽刺她爷爷的审美情趣,亚里奈涨红了脸,似乎要辩驳一番,但是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嘛,楠田小姐,谢天谢地,你的审美还是正常的。
她只好低着头去按门铃。
门从内侧打开的一霎,一条白色的影子就迎面扑了过来。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萨摩耶。
它警惕地瞪着我,身体却在亚里奈脚边亲昵地蹭着。
“真是的,别闹了,华生。”
亚里奈蹲下来抱住了萨摩耶,它果然放下了警戒心。
“华生?”我噗嗤笑了出来。
亚里奈嘴里发出了“咕”的一声,耳根染上了紫红的颜色。
我正想继续开玩笑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温润的声音。
“啊,欢迎回来。”一名典型的书生气美男子朝我笑了笑,“你是李文轩吧?”
“是的。”感受到外貌协会上位者的压力,我束手束脚地鞠了一躬,“您好。”
他推了推黑框眼镜,保持着温文尔雅的笑容:“欢迎,我是楠田事务所的樱井式,楠田先生正在内屋等着。”
“啊,麻烦您了。”我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从背后看的话,樱井先生就显得有些消瘦了。从他整洁的装束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物。不过大衣肩部略微泛白,袖口已经稍微磨损,甚至有一粒纽扣脱了线,又可以料想他是个节俭的人。
楠田事务所的收入不薄,所以排除樱井生活拮据的可能性——这么节俭、严谨、行为举止得体的男士,想必是所有女性憧憬的对象。
“樱井先生真是一位美男子呢。”我有些酸溜溜地开口,“一定有很多女**恋着您吧。”
他愣愣地盯着我。
啊,不好,一冲动就说出口了。对于刚刚见面的人来说,这实在太失礼了。
“那个,我啊……”樱井式无奈开口,“我已经结婚了哦。”
诶?
“别看我这个样子,”他苦笑着说,“其实我已经三十二岁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看都只有二十岁啊。
目瞪口呆的表情被亚里奈收入眼底,身边传来了她吃吃的笑声。
“真是抱歉。”
“没什么。”不愧是拥有丰富社会经验的年上者,云淡风轻地就把这事情一带而过。
换上内室的鞋子,我踏进了事务所的内部。
果然如我所料,内室完全是按照福尔摩斯宅邸的样式来布置的。只是办公桌上没有琳琅满目的试管试剂瓶,而是十分现代化的电脑。
违和感爆表了啊。
忍住吐槽的欲望,我迎上室内几人的目光。
坐在中央办公桌那边穿和服的老人应该就是楠田龙介了,且不论和服与这个欧式布置的房间有多么不兼容,就是他的动作,也令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奈的感觉——我又不是你要跟踪的嫌犯,为什么目光灼灼地躲在报纸后面紧盯着我看。
中二老年,我在心中下了定论。
“哦,终于到齐了。李文轩,亚里奈,到这边来。”
楠田龙介放下报纸,把我们叫到身边。
“亚里奈,怎么样?”
“爷爷,我觉得李君的实力足够,我输了。”
“没有的事情,都是我侥幸……”我连忙开口。
楠田龙介摆了摆手,止住了我的话:“亚里奈承认了你的话,就没有问题。”
嗯?这么随便?
“给大家介绍一下,”楠田龙介拉住我的手臂,“这个是我的徒弟。”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脏陡然加快了几分。
“虽然他以后直接跟着我学习了,不过毕竟是新人,各位都注意照看一下。”
屋内的其余几人都点了点头。
“乔治,”楠田龙介对一位金发的少年吩咐,“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樱井先生学习吧。”
名叫乔治的少年眼中露出了不甘的神色,不过很快压在眼底,点了点头。
我察觉到他对我的不满,疑惑地望了望亚里奈。她低声解释道:“乔治·理查德,本来是爷爷的学生。”
我恍然大悟。
既然冠以理查德的姓氏,那么大有可能是名侦探约翰·理查德的孩子。原本是楠田龙介的学生,也就是说,我抢了他的位置。
当然还有一点,我们都是特招权的竞争者。
不过说到竞争者,我的视线落在一边的另一位少年身上。他从一开始就蜷在角落里不吭声,手中还拿着颜色不同的瓶子。
看到我望着他,少年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这位是白山叶。”樱井先生开口介绍,“也是我的关门弟子。”
我向他打了声招呼,他腼腆地回了一声,接着继续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瓶子。
看见我疑惑的眼神,樱井先生得意地笑了笑。
“白山,怎么样,分辨出来了吗?”
白山叶犹疑地晃了晃瓶子,又放在鼻子下仔细地嗅了嗅,才将其中红色的一只交给了樱井先生。
“不错。”樱井满意地点头,“500毫升水中融了1微升的酒精,能够分辨出来很不容易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人形警犬是什么?
身后的乔治有些轻蔑地哼了一声,似乎在嘲笑我孤陋寡闻见识短浅。
我耸耸肩,这种天赋同样无愧于天才之名。对上天赐予的福报,还是保有一颗敬意的心比较好。
“怎么样,还有信心吗?”楠田龙介笑眯眯地站到我身边。
我知道他指的是特招权的竞争,不由得苦笑起来,这算什么事儿嘛。
瞬间记忆的天才,超级嗅觉的天才,侦探世家的孩子,还有世界名侦探和严谨娃娃脸——简直是奇葩的收容所。
我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普通人啊。
楠田龙介没有急于要我回答,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其余两人。
白山叶低下头去,畏缩地摇了摇脑袋。
樱井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徒弟太没有自信了。
而乔治则是一脸骄傲地挺起胸:“当然有信心。”
“哦?”楠田龙介温和地笑着,“哪来的信心?”
“无论是经验,还是破案的数量,都是我占绝对的优势!”
嘛,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也是名侦探的儿子呢。
我的局势不妙耶。
楠田龙介的眼神扫了过来,我心中一凛。
“楠田老师,”我尊敬地说道,“如果您是要找推理的能人,我还是有信心的。”
“此话怎讲?”
“亚里奈、白山叶、乔治,他们都是天才,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马屁不要钱,先双手奉上。
“就这方面而言,我没有任何的优势。”
其实是处于绝对的劣势才对。
“但是,论起推理,却不仅仅是这些可以决定的。
“瞬间记忆和超级嗅觉,这是与生俱来的,我自然没法奢求,也不存在比较的价值。”
先把自己从对阵天才的劣势中摘出,再徐图后议。
“经验虽然不可或缺,但是,经验是可以积累的。推理要依靠经验,但推理绝对不会依赖经验。只有经验,并不能成为一个侦探。”
乔治听出我这话是在针对他了,有些不愉地开口:“我可不是只有经验的傻瓜,破案数可以证明一切。”
我笑了出来:“破案数不能证明一切。”
楠田龙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破案不等于推理。”我说道,“相信我,按照现在的技术手段,依据刑事侦查的程序,一个刚入行的小警察,也可以破获大量的案件。
“要知道,破案的警察千千万,但是真正要用到推理的大案,能够破获的,却寥寥无几。
“侦探,不是按部就班的工具,而是真正能够思考的人”
“那么依你看来,什么才是侦探最重要的部分?”楠田龙介发问了。
“是思维的方法。”我想起了十三曾经说过的话,悠悠开口,“其实,刑事破案的模式,也是一种侦探的思维方法,这种方法经过凝练成为模式,能够高效的破获案件。但是,对于剑走偏锋的厉害犯人,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楠田龙介不置可否。
我的心忐忑起来。别看我说的话像是什么独特的大道理,其中言语的漏洞和逻辑的问题却是很容易察觉的。
把自己从白山叶和亚里奈的竞争中摘出,用的理由很牵强——因为他们是天才,所以我不和他们斗——这样的理由,只要指出我与他们的竞争无可回避,就会不攻自破。
而针对乔治的言论,我在其中偷换了概念——推理不等于破案,所以破案数不能决定推理的能力——但是,推理的能力,却可以影响破案的效率。
不过乔治似乎没有察觉到我言语里的陷阱,苦苦思索着如何辩倒我的论点。
楠田龙介眼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对着乔治摇了摇头,却看着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愧是老狐狸。
但是凭着从十三那里耳濡目染的言语挖坑大法,还有在妹妹手里杀个七进七出的本事,骗骗乔治还是绰绰有余的。
倒是这位大侦探的儿子令人大跌眼镜,我都准备好迎接他的反攻了,结果他连我言语里的漏洞都没有找出来。
不足为虑,不足为虑——虚荣心大大的满足了。
气氛诡异地沉默着,好在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平静。
樱井先生接起电话,简短地交谈之后,他抬起头:“新的案件,警视厅的电话。”
他脸上浮出有些古怪的笑容,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
“拐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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