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这个季节发生的事情吧,冰雪消融,冬去春来。
女孩穿着颜色鲜艳的外套站在社区花坛的边缘,现在想想个子还真矮啊,都没有花坛里面的花高。那个时候见到她也是一副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
「乔蓓楠!」
铃从她后面突袭,抱住她的脖子。
「啊——要被勒死了!」
直到乔蓓楠发出柔弱的告求,她才松开手。
「盯着花坛发什么呆啊,那边新开了一家商店……」
「雪人,融化了。」
经她这么一说铃这才发现入冬之后一直站在花坛边的雪人先生确实融化了。白色的雪化成水浸入泥土中,作为鼻子眼睛的石子和当做扫帚拿在手里的树枝也都落在了地上。
「没关系啦,明年冬天我们再做一个就好了嘛。」
「嗯。」
铃已经忘记了她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了,说是中学同学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好像从记事开始,这个与自己住在同一社区的女孩就经常和她一起玩。
社区里的同龄孩子不少,但是偏偏这个女孩子总是会被欺负。
大人们说,她的父母都不在这个城市。大概是因为爷爷奶奶将她带大的原因,乔蓓楠比同龄的孩子看起来要瘦小很多,也懦弱很多。有许多次,都被男孩子抓着的虫子吓哭了。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去伤害别人?!
铃坐在书桌前,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本来是想和明烜诉苦,却让明烜怀疑起乔蓓楠了,自己还真是笨蛋啊!
不过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去和乔蓓楠开那个玩笑就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铃所认识的世界开始扭曲了,她所认识的乔蓓楠、明烜如今都不一样了,究竟哪里变了她又说不出来。
这样似是而非的感觉折磨得她无法再保持理智,还有那个性格古怪的转学生,自己明明是怀着敌意去不断的想找茬,到最后还是会不走自主的赞同她所说的一切。
这种感觉,就象是被系上了一条无形的绳索,被强制的拉着走。
「叮咚——叮咚——叮咚——」
不知道门铃响了几声,她才如梦方醒。
手按在门把手上,突然想到父母下班是从来不按门铃的。
刚想开口问是谁,便从门镜里看到了外面的人。
个子有点矮,微微低着头,脖子缩在橘色的外套里面。
是乔蓓楠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想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心跳就越是加快,以至于按在门把上的手僵住不动了。
「铃,你在家吧?」
她没法回答,一旦开口,就要问出那个问题,如果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自己要怎么办?
「铃,他们,他们都融化了!」
乔蓓楠颤抖的双瞳紧紧盯着铃所在的位置,好像能穿透门扇直接看到她似的。一双柔弱的小手不断的拍打着那无法打开的门。
铃的手从门把上移动到嘴巴前面,努力不使自己发出声音。
「铃,我好像……我好像杀了人……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融化掉!」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你这样胆小的家伙怎么可能有勇气杀人啊!
「不过,监控上没有拍到,我想铃你会证明我昨天一直和你在一起吧?!如果不那样的话,你也是共犯啊!我会把铃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的!」
这个人……是我认识的乔蓓楠吗?
铃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所以她后退,身体不由自主测想远离这个长得和乔蓓楠很像的人。
别开玩笑了,我认识的那个乔蓓楠可是个十足的胆小鬼呢,连甲虫都不敢碰呢……
这是乔蓓楠最后一条活路,那个人是这么说的。
——铃好像不在家呢,不过也好,这样她就听不到刚刚那番话了,这样我们就还是朋友关系,而不是共犯。
乔蓓楠整理着心情,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马上就开了。
在电梯下行的途中,她甚至祈祷电梯就这样发生故障,然后就此坠落下去,将自己带入另一个世界。
但是没有,电梯平稳的下行,在一层的时候开了门。
这世上真有天谴存在吗?乔蓓楠低着头,现在她所能做的就是希望——发生一场事故。
高空抛物也好、电线短路也好,让自己瞬间死亡,以这样的方式弥补自己的罪过。
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她就不要选择活下去就好了……
这样如行尸走肉一般向着自己家走去,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啊,是昨天放学的时候,自己的书包突然不见了。
三个人其中的一人站在班级门口「好心」的告诉她,书包被丢到实验楼里去了。
那个时候自己犹豫了一下,如果找铃帮忙的话又会引起冲突吧?意识到给铃添了太多麻烦的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去那个下午四点之后就会被关闭的实验楼。
她们有什么要求都答应就好了,这样想着,从一楼事先打开的窗子那里爬进去。
「好黑啊!」
在外面的话有学校的路灯,但是进入这里之后就一片漆黑,她这才意识到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了,自己一直在准备班级之后的活动策划,完全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见乔蓓楠停住脚步,带路的女生问:「怎么,不要书包了吗?」
乔蓓楠只好跟着走上楼梯。「那个……之前广播的事情真是对不起。」
「哦,那种事情啊,无所谓啦。」
「真的吗?」
「嗯,又没有说名字,而且以后我们也不打算作弊了。」
「既然那样的话,还叫我来这里是……」
乔蓓楠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嘛,原来对方根本没放在心上啊,是自己想多了。
到了二楼,隐约能看到其他两个同学,但是也不那么害怕了。
「我记得,这里有走廊灯的开关呢。」
沿着那白色的墙,她摸索着记忆中的开关。
但是手在寻找的途中就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不行啊,开了灯的话,就会被发现的。」
「诶?」
「乔蓓楠,最后拜托你一次。」
「诶?」
「那个大嘴巴的女生和你说过的吧,把我们融化掉这种事情。我们仔细的想了一下,由于意见不统一。所以,由你来检验一下咯。」
「那种事,只是说说罢了,不会成功的……」
「我们之前也用鸡翅做过实验,连骨头都完美的溶解了呢。」
「不,不一样的……」
乔蓓楠意识到气氛不对,转身就跑。
感觉到有人推了自己的后背一下,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离自己最近的……
就这样,脚下一乱,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唔……」
她重重的撞在了一堵墙上。
即使这样,她也没法相信那三个人想要杀了自己。
「放心吧,我们会妥善处理的。不过在这里的话我们很难办啊。」
率先走下来的女生一把拉住她的头发,用力把她向上拖拽着。
「什么要求都可以,不要这样。」
真是傻瓜啊,明知道她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广播之后,班级的所有人包括老师都知道说的是她们三个。
就这样,她又被连拉带拽的拖到了二楼。
她心里已经清楚了,有什么东西在二楼等着她。
紧接着,她就被推进了一间实验室。
「哦?你们说的猎物就是她吗?」
男生的声音?这里还有别人?!
乔蓓楠想看清到底是谁,但是因为头被死死按着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一个人的话,应该很容易处理吧?」
「不用担心,会随着排水管道一起进入废水池。」
他们在说些什么啊!难道是在商量如何处置自己的尸体?
「喂,你怎么还哭了?哭什么啊?」
抓着乔蓓楠头发的女生低下头,关心似的问她。
「放心吧,只是一个实验,如果成功的话……先不说这些,你可别哭了,仔细想想你这种人活着也是不断给别人添麻烦而已啊。」
乔蓓楠想过的,如果自己要死掉的话,一定会和铃打个招呼。
如果就这样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话,铃会一直寻找自己吧,如果一直找不到怎么办?如果真的被丢进排水管道,就不可能找到了吧。
「如果这样的话,你们也要一起死才行……」
自乔蓓楠的嘴里发出这样的呢喃。
男生在教室的尽头打了个口哨,完全是看戏似的潇洒姿态。而这三个女生,听到这句话立刻就发火了。
一只手从侧面狠狠的扇在她的脸上,乔蓓楠一阵耳鸣。
「请再打一次……」
「再打几次都没有问题!」
于是第二下,女生的巴掌又落了下来。
乔蓓楠反而迎了上去,一口咬住那只手。
「哇啊!!!!!」
女生大叫一声。
「快松口!快拉住她,不不不,放开她……」
因为另一个女生情急之下向后拉住乔蓓楠的头发,被咬住手指的女生就被向后撕扯得疼痛难忍。听到她的指示,同伴赶紧松了手。
乔蓓楠终于摆脱了控制,几乎把面前的人扑到在地。
「呜啊——乔蓓楠我们是开玩笑的,快松口啊!」
这时乔蓓楠才放过她,不过,又象是恶犬一样扑向另一个人。
觉得逃过一劫的女生抬起自己的小臂,接着微弱的光看向自己的手,手……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一声,扑倒在地上。另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刀,刺向这个发了狂的人。
不过,到底没有使用武器的经验,乔蓓楠稍微一拉扯,那刀子就掉了出去。实验室的桌子都是固定的,过道狭小,三个人扭打在桌椅之间,被碰到的椅子不时发出刺耳的挪动声音。
「呜哇——」
乔蓓楠有生以来发出的最大一声咆哮,她以全身的力气扑倒了其中一人,然后毫不犹豫的咬向那人的脖子……简直就象是猛兽一样……
「这……这样是犯规的!你,你不来帮忙吗!」
女生连连后退,才意识到自己真是闯了祸,或许趁这个时候逃跑还是可以的……
「我是来看你们做实验的,又不是来帮忙的。」
男生慵懒的声音被她甩在身后。
必须得离开这里!简直疯了!都是怪物!
她冲出教室,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梯,论逃跑,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乔蓓楠那个笨蛋现在恐怕还没有开始下楼梯呢!
就这样想着的时候,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啊——」
接着是一声闷响。
乔蓓楠这个蠢货……竟然直接从楼梯上面扑下来了吗?
这是她最后的疑问,随后,一头撞在墙上,整个脖子以极其别扭的姿态向后弯折。
乔蓓楠艰难的从那个人的身上爬起来,还活着……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突然化作眼泪开始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离开这里!现在就离开这里!
乔蓓楠摇摇晃晃的向转弯处的楼梯走去。
「打算就这样走掉吗?」
听到这声音,她全身触电了似的一抖。
「我……我去报警。」
「这么做是没错啦,只是我的实验还没有进行呢。」
「实验?」
「就是融化的实验啊,他们答应过帮忙的,没想到都死掉了,可真难办,既然你要自首的话,实验之后再那样做吧?反正结果也是一样,不是吗?」
乔蓓楠抬起头,想看清说话人的脸,没有办法,光线太暗。
「打算怎么做?」
「嗯……帮忙把下面那位移动上来吧,其余的事情也不用你帮忙。如果溶解成功了的话,说不定你还能逃过一劫。」
「这个溶解的方法,就是我的朋友对我说的。所以……」
乔蓓楠想起那张脸就露出了一丝笑意,眼睛里的眼泪却不住的流了出来。
「有个聪明的朋友呢。不过我给你的建议是,如果想要顺利的毕业并且将她们彻底掩藏,就让朋友变成共犯吧。」
说完,那个人转身走进之前那间教室。
乔蓓楠回到缓台,拉起那个人的一只脚,向楼上艰难的前进。
为了确定她们确实都死掉了,乔蓓楠按照这个人的指示将他们的动脉割开,血就顺着略有坡度的地面流向排水口。
三具尸体,一个人真的可以处理吗?
那个人似乎带着一个不小的工具包。
「如果能彻底融化的话……和废水一起排走不可以吗?」
「一个人的话还好,如果三个人的话……还真是重体力活呢。而且三个人同时失踪,真是没什么意思。你不是想自首吗?喏,写下他们的名字吧,我会帮你贴在罐子上的。」
说着那人递来一张标签纸。
乔蓓楠接过那张纸,才发现双手不住的颤抖着。自己在这个上面写下三个人的名字,就代表着一定会被循着字迹找到自己。
「怎么?改变主意了?」那人问道。
乔蓓楠绕到外面捡起自己的书包,然后找到笔。
「这么小的玻璃瓶子,能装下他们吗?」
「只要这样先把血放掉,然后再慢慢的拆解,就可以一点点的溶解掉。」
他将味道难闻的液体从某个塑胶桶里倒进玻璃瓶中,然后捡起一截手指丢了进去。怕她看不清,还好心的用手机照亮瓶子。
乔蓓楠写下那三个人的名字之后,瓶中的手指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形状,并且急速的分解着。
把标签纸放在桌上,「抱歉,我没有用自己的笔迹。」
「即使这样做,我还是不会帮忙把它们搬出去的呦,实在太重了。」
「没关系。就那样放在教室里吧,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如果找不到的话,很多人都会困扰吧。」
「还真是替警察着想呢。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乔蓓楠,你呢?」
「J,JQK中的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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