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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纷乱

第九章 纷乱

人的一辈子会有很多难以忘怀的事情,它们会一直留存在脑海里,直到死去。譬如说第一次从父亲手中得到玩具;譬如说蹲坐在残破的土墙下听母亲讲述父辈的荣光;再譬如说第一次动手杀人。

李肃在看见对方那员策马奔来的红袍小将时,还在哈哈大笑,然后被一合扫落马下,“天生神力”四个字还未扫过脑海便被来自胸口的剧痛打断。“啪嗒”、“啪嗒”的马蹄声慢慢接近,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后紧接着的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痛地令他麻木。出现在慢慢提高的视野中是一张意外清秀的脸,剑眉杏眼中有的只是冷漠,然后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走近被断魂钉在地上的李肃时,夏岚的内心平静的令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害怕,为什么会这样?她这样问着。江夏不知名的树林旁、前往洛阳的官道上、兖州荒废的村庄里……等等等等,她所看见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也许这就是见多识广吧。伸手,拉住李肃瘫软的身体,将他沿着杆身拉高,无视他极度扭曲的面孔,让他面对虎牢关。

毕竟,你杀了我的朋友呢。然后拔剑出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用力挥下。

头颅骨碌碌滚了好远,失去脑袋的身体依然挂在杆身上,鲜血顺着枪杆流下积攒了一大片,夏岚几乎听见了相隔不远处虎牢关上愤怒的怒吼还有一阵阵抽气声。

郭振发现夏岚不见时便像疯了一样在满营地寻找,连带着曹操和王睿一起慌了起来,直到孙坚并着孙策一起回营,这才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她。

夏日狠毒的日头还高高挂着,参天的古树提供了一片难得的阴凉,而身着玄甲的少女就在这一方阴凉下,散落的发丝随意地瘫在那方孤坟上,头盔滚落在少女的脚边,和几只倾倒的酒坛一起,而少女闭着双眼,恬静安详。

若不是少女脸上还未干透的血迹和坟冢前那颗还在滴血的脑袋,恐怕这将是他们这辈子所见过最美丽的画卷。

很少有人知道看似柔弱,手掌嫩滑的少女其实是有武艺傍身的,就像很少有人知道看似乖巧的少女,其实曾是个嗜酒如命的瘾君子。

是的,她很能喝,非常能喝。生日聚会上,你来我往,觞筹交错,即便是他们都醉了,而她依然醒着。她经常会想,如果当时没有喝酒,是不是就不会来到这里,但是没有那么多如果,他也变成了她。

所以她醉了,醉到不省人事。

夏岚是被一阵阵低语吵醒的,手脚刚有所动作便听见一个女声一边兴奋的叫着一边远去“殿下醒了!殿下醒了!”

等她穿戴梳洗完毕太阳已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到了头顶。她睡了没多久,两天三夜罢了,曹操和王睿很是担心她,期间袁绍和孙坚的使者也有来询问过,但都被郭振打发了。

夏岚估摸着曹操担心她是因为自己是他的金主,而王睿则是纯粹的关心,袁绍多半是身为盟主做出的姿态,孙坚可能是出于基本的礼貌,毕竟那天她是混在孙坚的队列后面的。

一些琐事罢了。她总结着,然后差点被郭振下一句话活活噎死。

“昨天晚上,孙将军已经快要打到洛阳了。”

废了半天功夫,夏岚才把饭完全咽下去,狠狠瞪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的郭振,丢下碗筷,疾步走进后帐。

“所有人在半柱香之内的时间在大营前集合,只带三天的干粮,我们去洛阳!现在!立刻!马上!”

郭振张大了嘴巴,盯着还在摇晃地帷幕愣了一会儿,才在夏岚的催促声中匆忙离去。

夏岚当然有着急的理由,按照汉末原来的历史,接下来孙策会发现玉玺,然后连夜离开最后魂断江夏。而就在孙坚寻到玉玺这一天,曹操会孤身领军追击董卓,被徐荣击败,然后曹洪让马的故事会流传千古。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这是汉末正史的基础上,然而这里并不是。董卓是否焚毁了洛阳,孙坚究竟到了哪里,孟津一线还是小平津或者干脆已经打进了洛阳?关东联军主力现在何处?她都不知道,如今之计唯有快马加鞭赶往洛阳,希望能够在曹操出兵追击董卓的之前阻止他。虽然不想承认,而且还在。心底厌恶他,但是曹操无疑是这片大地上最有可能结束乱世的人。

在通向洛阳的官道上,一只骑兵正在前进中,他们没有任何旗帜,行动迅疾如风,数百只马蹄急速翻动,扬起一阵阵尘土,刀剑与盔甲碰撞的铿锵声和马鸣声响成一片。尽管队伍已经在已极快的速度前进了,但是锐利的吆喝声仍然不停地从前方传来:“快!快!快!”为了加快速度,骑兵们都低着身子,盔甲下湿透的衣物紧紧贴着身体,然后又在疾风中迅速风干。

这是夏岚第一次纵马狂奔,还好今天没有下雨,她庆幸着。远处的洛阳城即便是在黑夜里也清晰可见,不止是她,在她身后的五十余骑也看得清清楚楚,熊熊燃烧的大火在渐暗的天色衬托下越发的明显,夏岚能做的只有扬起马鞭再一次抽打,以更快的速度奔驰。

郭振不得不尽可能得贴近她,用力喊出来,即便如此,声音依然很模糊,夏岚不得不结合对方的嘴型去判断他要说的话:“殿下,这样太危险了,我们还是慢些吧。”

夏岚只是摇了摇头。

直到天色快要黑透的时候,他们才赶到洛阳城郊,在那里夏岚见到了袁绍。

如果不是郭振扶着她,她差点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即使如此,下马的时候她仍是打了趔趄。长达三个时辰的急行军让她的大腿内侧磨破了皮,热辣辣地痛到几乎无法行走。

摘下头盔,拨开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向着袁绍看去,先开口堵住袁绍的嘴:“曹孟德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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