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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春祭与冰龙

五 春祭与冰龙

春祭是迪尔斯帝国的传统活动,融新年庆典和祭神仪式为一体,但后者占了绝对主要的成分。比起跟四面八方赶来的商人做交易,观看各种惊险或是滑稽的表演,享受王室提供的美酒来说,放下所有的邪念,虔诚地参加祭神仪式,博得创世神的赐福与保佑才是头等大事。

凯尼安,他们唯一敬仰的神灵,大陆名称与通用历法的来源,既是世界的创造者,也是世界的守护者。他们相信,只有他才能让谷物粒粒饱满,让果实硕大甘甜,让赫洛纳河水静静地流淌、灌溉凯纳崔尔平原,让人们远离天灾,远离瘟疫,过平安幸福的生活。

不过也有人持怀疑态度——如果创世神真的守护着这个世界,如父母般深爱着他的每一个信徒,为什么米凯伦特帝国会灭亡?相比寿命极长、力量可怕、身体强壮的龙族,人类有什么资格得到创世神的青睐?

智慧?龙族和黑暗种族就是反例。

文明?文明在野蛮面前总是那么地不堪一击,而弱肉强食正是创世神制定的所有规则中,永远处于最优先地位的一条,违反者除了毁灭,没有第二种可能。

但是,当象征祭神仪式开始的嗡嗡钟声回荡于帝都上空之时,即使是怀疑者,也会跟其他人一样,被带入那种庄严肃穆的氛围中。

天蒙蒙亮时,大量城卫军就已按照收到的命令前往各大街道维持秩序。同时,大祭司和女王的两支游行队伍会从王宫和祭司宅邸两个不同的地方出发,经过不同的几条街道,最后在帝都东北位置的凯尼安神庙会合。想要一睹大祭司的圣容,又想见见女王陛下的美貌,只有提前到神庙前的那条短街上等待才能如愿。

现任帝国大祭司的男人,名叫基拉德。自从踏进祭司这一行之后,就按照惯例隐去自己的姓氏,与亲人断绝来往,不沾荤腥,不碰烟酒,不近女色,全心全意地为神服务,向世人传达神的谕旨。

普通人听了祭司的行规,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不近女色不碰烟酒勉强还能做到,可是不沾荤腥,还跟亲人断绝来往,实在是太苛刻了。

然而当他们看到跟在乐队后面,被一大群模样略显稚嫩的祭司和面容姣好的圣女簇拥在最中间,一脸严肃的大祭司基拉德时,无一不被他的神秘与庄严折服。他穿着灰色长袍,用一条紫色纱巾蒙住脸,以免被肮脏的视线玷污。象征神意传达者的权杖被他牢牢地攥在手中。

随着大祭司的现身,人们开始跟随着游行队伍流向凯尼安神庙。

神庙前共有一百一十一级台阶,象征创世神独一无二。此时,台阶两侧站满了帝都的学者、大臣、贵族,每个人都神采奕奕,却又一动不动,也不吭声。中间,一条紫罗兰色地毯从台阶的最下级一直铺到神庙入口,与两侧的诸多帝国精英一起静候仪式的主角。

没有传令官的高声叫喊,而是由人群中传出的轻微骚动宣布——女王驾到。

众人循声望去。

短街尽头,大祭司队伍后方,在两个铠甲骑士队伍的保护下,阿芙拉坐在没有护蓬的车辇上,朝神庙缓缓行进。

她头顶王冠,下半边脸被紫色纱巾蒙住。一袭银色长裙,撒下明月般的银辉。两颗珍珠耳坠与胸前紫色玉石串成的项链,闪动着星辰般的光彩。两名侍女站在宝座两侧,白衣的举着黑天鹅羽毛制成的羽扇,黑衣的则正好相反。黑白两色交织在女王的头顶,宛如白天与黑夜的结合,端坐在下方的阿芙拉,仿佛正是创世神高贵的女儿。

无论是从未见过女王真容的平民百姓,还是时常能与女王见面的贵族大臣,此时此刻无一不在心中暗叹她那神女般的美貌,以及那能压倒所有邪念的圣洁与纯净。

受到贵族圈的污秽风气波及?委身于陌生的魔法师才能平安地返回帝都?借他人之手杀害身为国王的堂弟?

神啊,我们怎么会把这些肮脏的流言施加在她身上?

众人尚未从震惊和自愧中恢复时,车辇就已停在了神庙的石阶前。年轻的女王提起长裙的下摆,走到正在等待她的大祭司面前。两人互相问好,然后大祭司闭上双目,引领着所有的祭司和圣女,吟唱一首赞美创世神的诗歌。

诗歌完毕,大祭司基拉德缓缓地睁开双眼,双臂摊开平举。

“请女王陛下随我登上神庙。”

阿芙拉微微点头。

像现在这样仰视着建在高处的神庙,对自己来说并不是第一次。

但是……

“红色代表已经开战并且一切正常,蓝色同样代表开战,但发生了计划外的情况。白色代表尚未开战,绿色代表战争结束。记清楚了?”

那时他是这样与自己约定的。

清晨梳妆的时候,有侍卫说一只信鸽从北方飞来,左脚上缠着一条红线。

看到粗若人臂的冰箭飞来,莱纳斯顿时心里一沉——

他对自己的箭术有着绝对的自信,箭身上也附加了提升速度和精准度的生命魔法,可是……

竟然被那么轻松地闪过!

本想射瞎冰霜巨龙的眼睛,结果弄巧成拙。

现在该怎么办?逃跑肯定来不及,生命魔法又不能瞬发,必须先念冗长的咒语才能生效。

“什么?”

即将与箭塔亲密接触的巨型冰箭,竟然在他眼前“嗤嗤”地化成气雾。

就这样消失踪影。

“不是已经赚过一次人情了嘛……真奇怪……”

望着远处箭塔外消散的点点火星,塔罗萨以轻微的气声自言自语。

萨尼亚将注意力移回杰尔身上。

双方第二次对视。

但这次不再是考量对手或思索战术,而是积蓄力量。

就连毫无元素亲和力的贝奇都能感觉到周围火元素的暴戾情绪,只要稍稍地施加一些精神力量,它们就会……

“吼——”

脖颈前伸,龙口大张,冰霜如海啸般奔涌而出。

巨型火球凭空浮现,从中延伸出上百条飞舞的火蛇。

冰火相撞,水雾四散。

“咚咚咚……”

观战的沙律等人瞳孔瞬间放大——

这家伙竟然直接迈开步子冲了过来!

杰尔连忙指挥火蛇阻拦萨尼亚的进攻。

他的气息变弱了。

萨尼亚感到奇怪,敌人并没有发挥全力阻挡,恐怕是吃了一惊,认为来不及了。

三百米的距离对萨尼亚来说也就是几个大跨步而已,何况他还是有意识地狂奔。

“小心!”

穆罗暴喝,连忙扔下板斧,伸手抓紧身旁的贝奇和塔罗萨。

萨尼亚已经冲到了防御墙前,奋力一扑,右肩连同庞大的身躯一起,借着冲击的势头,狠狠地撞了上去。

“轰!”

并未倒塌,但也强烈地摇晃了一下。如果换做普通的城墙,这一击必然令其彻底崩溃。

还没结束——

刚刚稳住身形,一股更强大的力量从撞击处疯狂地蔓延至顶端,竟然直接把一些士兵从墙头上顶了下来。

龙头龙颈一晃,随即响起骨头断裂的“咔嚓”声和咀嚼血肉的声音。

“好险!”

贝奇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幸亏穆罗有先见之明,牢牢把他拽住,不然他现在肯定成了萨尼亚的开胃小菜。

说到体重不够的人,好像……

“啊,糟了!杰尔呢?杰尔去哪了?”

经他这么一咋呼,人群立即爆发。

“被吃掉了吗?”

“是掉下去了吧。”

“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肯定活不成了!”

“我们这次死定了?”

…………

“嘿、嘿、嘿、嘿、嘿!”

塔罗萨一连嘿了五声,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他一挥手臂,镰刀长柄指向下方。

“他在那。”

众人屏息望去。

贝奇一瞪眼,“他,他什么时候——”

“这条大爬虫脊背上没长尖刺,大概是踩着它的身体跑下去的……”塔罗萨咧嘴笑道,“这样才能安心地战斗啊,哈哈……”

等到萨尼亚转过身来,杰尔已经站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等候。他身后稍远些的地方,魔兽们疯狂地咆哮着,不知道是给自己的首领叫好,还是警告杰尔别对它们动手。

“你只剩下这点本事了吗,萨尼亚?真让人扫兴。”

杰尔的话语触碰了萨尼亚的心灵逆鳞。

“呜……嗷——”

惊天动地的吼声顿时震得防御墙上不少将士直接跪倒在地,连穆罗也被吼得身形不稳,险些摔倒。

“唔……这么快就动真格了……”塔罗萨捡起掉落的黑帽,扣在头上,“得赶紧采取点措施帮帮殿下才行……”

萨尼亚的双瞳变为一片冰蓝,它抬起两条前肢,狠狠一跺——

冰层立即覆上地面,并以扇形向杰尔所在的方向扩散开去。

尽管如此,寒气却是不分方向的。

“哇,好冷……”

贝奇忍不住抱紧双臂。

“嗤嗤……”

火焰波浪飞速地吞噬着冰层。

塔罗萨还在翻他的灰布兜——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宝贝儿快出来……”

又是一声龙吼,冰箭、冰锥、冰块一齐射向银白世界中唯一一点暖色。

“呜哇,快要冻死了,怎么办啊……”

不止贝奇,每个人的脸蛋都附上了一层冰霜。这时候如果吐口唾沫的话,大概没落地就能冻成冰块。

“总算找到了……”

塔罗萨拽出一本厚厚的书籍,放到地上拼命翻页。

防御墙下,萨尼亚的攻击已经不再分什么形状与形式了。凡是能用的水元素,以最快的速度转换为冰块,然后砸过去。周围的空气也因它的疯狂降到了比冬天还要寒冷的温度。

温度越低,把火元素转化为火焰消耗的魔力就越多,相反,水元素转化冰块的消耗会大幅降低。

它想用丰厚的魔力储备把对方逼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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