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几天王宫门外总是有一帮家伙转悠来转悠去，好像在找什么。”
第二天清晨沐浴的时候，她听到侍女们站在外面聊天。
“我亲眼看见了，那帮家伙穿得都挺寒酸，可是一个个眼神都可怕得吓人。”
“侍卫们为什么不把他们赶走？”
“不知道，大概是被那帮家伙用钱买通了吧。”
眼神可怕得吓人？
听到这句话，维卡丽娜立即想起了那帮以折磨俘虏为乐的家伙。
但她一点都不紧张，反倒乐呵呵地想：
啊，终于有理由跟欧里克这个老傻瓜说再见了，这边乱子也搞得够多了，还是赶紧回去，别让沙赫拉在教皇大人面前难堪才好。
想起沙赫拉，脑海里就立刻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身影来：高大而强壮的身躯、冷峻的面容、飘逸的银发，还有跟某个讨厌鬼一样难看的红眼。
不知道我回去时他和沙赫拉会进展到什么程度。
喔，爱情，真甜蜜……甜得让人牙疼。
今天跟昨天没什么区别，画画，然后一起吃晚餐，唯一的区别就是雷奥吉比昨天收敛得多，而且很奇怪地用各种借口把欧里克灌得酩酊大醉，连站都站不起来，然后在这种情况下，跟欧里克约定好了关于画作的报酬，并请维卡丽娜来作证。
那副十足的财迷样令维卡丽娜感到十分恶心。
当天夜里，欧里克十三世睡得像头死猪，恐怕打雷也轰不醒。
好机会。
维卡丽娜悄悄地下了床，来到描绘欧里克祖先的画前，将其抬起，然后按下藏在后面的机关。
脚下的地板“咔拉”一声缩进夹层，维卡丽娜立即掉了下去。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她在石壁上摸索着，找到了另一个机关，让入口恢复原样。然后双手摸着地下通道的两侧，缓步前进。
两百年前黑暗教廷第一次出现后，米罗恩王国的国王欧里克九世就私下招揽了一批工匠，悄悄地修建了这条逃生密道，一旦黑暗教廷入侵王宫，便可悄悄地从密道逃走。
密道完工之后，所有的工匠都被杀掉灭口，只有历任国王知晓这个秘密。
然而，欧里克十三世却自作聪明地认为维卡丽娜不会说话，在王宫内又倍受歧视，即使知道了也没法说出去，就不惜暴露寝宫的秘密，来博美人一笑。
这是维卡丽娜计划中的一部分——作为距离蛮荒之地最近的王国，王宫内要是没个通往外面的机关暗道，那这王族要么胆子够大，要么笨得像猪。
走了大约十分钟，她来到了一个房间内。左右两侧的墙壁上各固定着一颗经过魔法处理的珍珠，如两个缩小了的月亮般，散发着柔和的银白色光芒。
地面上摆着四个大铁箱。她掀开第一个，里面是男人的衣服，做工都很粗糙，布料摸起来也很不舒服，有几件看起来简直像是用麻袋改装的，不过维卡丽娜并没在意，随便挑了衣服裤子穿上。
第三个箱子里摆着鞋、腰带和一些棉花、碎步之类的东西。她拿出一双轻便长靴，往里面塞了些棉花，调整到自己能穿住的程度，扎上腰带，再往衣服里塞了些，掩饰自己的身材。
第四个箱子里则是帽子和钱袋。
把长发全部藏进草帽里，扣住带子，再把一小袋金币装进口袋。
现在，如果不仔细观察她的脸和手，根本不会发现她是女人，而不是什么乡下小地方来的农民。
登布雷酒馆，毗邻圣都南城门附近的驿站，二十四小时不关门。
昏暗的光线，啤酒的气味，以及顾客打鼾或是耍酒疯的声音是这里不变的景观。
但今天……
“怎么这么多人？”
维卡丽娜躲在暗道的微小通风口处，观察外面的情形。
小小的酒馆里坐满了人，绝大多数是穿着灰褐色长袍，头戴遮住上半边脸面具的“熟人。”
审判们的标准打扮，印象太深刻了。
就在这时，几个佣兵模样的男人护着一名身材高瘦的商人和他的妻子走进酒馆，审判们“刷”地全站了起来，顿时把他们吓了一跳。
“你们……”
“别紧张，只是检查一下。”
回话的那名审判，面具形状和颜色都跟其他人略有区别，似乎是领队。
“检查什么？”
领队打了个手势，审判们立即上前。
没过半分钟，佣兵们就全部被放倒。商人被审判们扒掉了上衣，他的妻子则被扯了半天头发，又被领队掐着脖子凝视了一会儿。
“行了。”
哆哆嗦嗦的商人连忙带着妻子跑了出去，被打晕的佣兵也一个个地被审判们扔出酒馆。酒馆老板和其他顾客都默默不语地看着。
果然是在找我……
维卡丽娜皱起了眉，除了审判们，其余的顾客人数用两只手就能数出来，而且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换了普通衣装的审判。
连那个酒馆老板都很可疑。
酒馆里都安排了这么多人手，驿站的戒备肯定更加森严。
其他的驿站和渡口大概也一样。
怎么办？
对了，还有一个出口……这个时间，那里一定不会有人，而且也不会被猜到是出口。
圣都图书馆。
出口设在堆放杂物的地下室，难闻的气味让维卡丽娜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东西摆放杂乱无章，磕磕碰碰好几下之后，她才找到了楼梯。
门没有上锁，看来地下室里并没放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窗帘没有拉紧，几缕月光洒进来，维卡丽娜看到了一排排摆满了书籍的书架。
她走到窗前，弯下腰来，从窗帘遮不到的地方向外观望。
是一条死胡同，因为毗邻图书馆的缘故，没有垃圾和臭水，只有一个蜷缩成一团，正在睡觉的流浪汉。
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轻手轻脚地关上后，她走向大街。
啊，终于要跟舞娘的生活说再见了！欧里克老傻瓜，希望你能活到圣都被占的那天。
绕过流浪汉的时候，她还这样想着。
身后传来一声衣服与地面摩擦发出的轻响。
她下意识地回头，本以为会看到流浪汉翻身的样子，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伸向自己的右手，和冷酷的眼神。
审判？
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维卡丽娜就感到一股可怕的精神力量击中了自己，脑袋疼痛得仿佛要炸裂一般，随后传遍全身，剥夺了她对身体的控制权。
她感觉到自己倒在了地上，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扭曲。
“大人。”
苍老的声音，是那个流浪汉——不，死灵法师。
然后是脚步声。
“宝贝儿，等你半天了。”
低沉且略带沙哑的嗓音，很耳熟……
“维卡洛斯，你回来了？是我在做梦吗？”
“不是梦，姐姐，我回来了。”
“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我以为你在外面迷了路，每天都在担心你的安危……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因为，我想，给你个，惊喜……”
“维卡洛斯！”
两眼陡然睁开，可怕的梦境消失，只剩下深棕色的天花板。
没有窗户，没有摆设，除了床和门板，什么都没有，连蜡烛都没有，光线是从门外面渗进来的。
这里是哪？
笨蛋，还能是哪……
“啪嗒，啪嗒，啪嗒……”
有人来了！
得赶紧想办法逃走——
怎么回事？身子像灌了铅一样沉，根本动不了！
没错，从脖子往下，全部都……
她迅速闭上双眼，假装还没有醒过来。
嘎吱——
“就是这？”
“就是这。过来看看。”
“卡尔克族？罕见呐，多少钱？”
“不多，十金币。”
“十金币？你小子抢劫吗？”
“掀开被子看看再说。”
“掀就掀——呦，这身材……”
“上吗？不上就带你去看下一个。”
“当然……给你，财迷。”
“三，六，九，很好——嘿，等等。”
“又怎么了？”
“先跟你说说规矩。第一，不要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打、咬、掐，都不行，一旦被别人发现，我第一个把你供出来，然后咱俩一起死，明白？”
“明白。”
“第二，那个地方可能会有反应，只是身体的问题，不用担心她会醒过来。记住这些，你就可以开始了。我出去转转，一会儿回来。”
“赶紧滚蛋。”
“喔，差点忘了，她那里不怎么紧，好像是个**。”
“他娘的，把钱还给我！”
“嘿，嘿，伙计，冷静点，身材这么好的妞可不是每个月都有。”
“滚蛋，别让我看见你。”
“哈哈……”
砰。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要不是第十三审判五年前失踪，怎么也轮不到你在这得瑟……不过，小猫咪，看在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上，我原谅他。”
唰——
“什么……你……”
“觉得松吗？”
“呃……呃……”
“看在光明女神的面上，再紧点好了。”
“放开我……求你……”
“明明想再紧点的，不是吗？我最讨厌虚伪的男人了。”
半小时后。
“咚咚。”
“我回来了，完事了吗，伙计？”
拉皮条的家伙戏谑地问道。
“不管完没完，我要进来了。”
他笑着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
女子还好好地躺在原处，那名审判躺在地上，两眼渗血，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
他连忙走过去，弯下腰来查探他的鼻息。
已经死了。
“怎么会……呃——”
忽然感觉有东西覆上了自己的脖颈，然后，把自己提了起来。
是头发。
“臭**……”
双手拼命撕扯着水草一样的黑发，两只脚在空中毫无意义地乱蹬。
“你说过的话，我全都听见了，虽然那时我在睡觉。”
维卡丽娜半嘲讽半仇憎恨地盯着他的双眼。
“你叫卡帕尔，原第十三审判的手下。你说我是没人管的、睡着的小猫咪，你还说，你是来这上我的，对吗？”
“啊！”
一股微风扫过维卡丽娜的脸庞，审判的身体自肩部被割为两半，下半部落在地板上。
维卡丽娜立即将头发收回，他的脑袋也啪地一声坠下，落在另一个人脚旁。
“这么美的头发，竟然能变作杀人的武器，真是大开眼界。”
她没回话，只是侧头望着对方。
高大的身躯，披散的墨绿色长发，还有，假面。
果然是这个混蛋。
该死……被他的演技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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