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难以置信是吗？但这是事实。我可以赌上我作为神之子的名义来为这消息的准确性做担保。”
罗尔索斯还在皱着眉头沉默，兰德又是擦汗又是咽唾沫，两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只是需要二位的配合才能实施。”
杰尔嘴里说着二位，眼睛却一直盯着罗尔索斯一人，明显没把兰德当回事。
虽然心里有所怀疑，但罗尔索斯明白，女王对他的话语必定是深信不疑，自己再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是在危言耸听的话，就必须相信他现在所说的一切，否则可能直接被女王陛下休掉官职，换其他人担任。
“为了女王陛下和帝国，我们一定会全力协助。”他直接代替兰德回答。
“地图。”
特制的军用地图伴随着“哗啦啦”的响声在长木桌上摊开。
“刚才说过，柯西亚斯的计划是想趁帝国毫无防备，直接拿下兰科城，通过戈尔哈山谷，然后血洗整个凯纳崔尔平原。跟魔兽平原作战无异于送死，所以，唯一的办法是——”
杰尔用右手食指在兰科城南方的戈尔哈山谷敲了两下。
“在这个地方造一个天险出来，把魔兽堵在外面。”
“造一个天险？”
“不是号角形的山谷吗？那么就在最南端，最窄的地方，建两道三十米高的防御墙。反正魔兽不可能从别的地方进来，只要守住这里就行了。”
“为什么不直接加固兰科城呢？这样不是更方便一些吗？”兰德疑惑地问。
“那样柯西亚斯立即就会知道自己的计谋已被戳穿，然后掉头进攻。”罗尔索斯说道，“但是，要建造这样的大型建筑，必定会动用很多人手，你怎么躲过那些飞行魔兽的侦查？”
“难民们应该是被疏散到了这一带吧？”杰尔用手指圈出戈尔哈山谷东南方的一片区域。
“是的，因为实在太多了，正好那一带人烟比较稀少，就暂时安置在了那里。”阿芙拉点头回答。“你想雇佣难民们来造防御墙？”
“不，只要说帝国为了安置他们，打算建一座新城，完成后所有参与的人都可以在帝国落下户籍，成为帝国平民中的一员，并且建造期间由帝国提供粮食和水的话，他们就会……”
“还是太可疑了，”莱纳斯皱着眉说，“这种时候，在这种战略要地上建新城，飞行魔兽们可不是傻瓜，不会那么容易就上当的。”
“所以还要用其他的城市来做掩护，再过几个月不就是三千年整了吗？以庆祝和纪念为由，翻修全国上下所有城市的城墙。反正自从飞行魔兽袭击事件发生以后，只要是城市都配备了大量弓箭手，飞行魔兽也不敢飞得太低，不是吗？在高处看的话，应该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虽然不完全保险，但是，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罗尔索斯沉吟道。
“工匠们该怎么办？”莱纳斯看向杰尔，“难民们糊弄起来倒是容易，但是你怎么瞒得过那些工匠们？消息走漏出去的话，不就……”
“如果请那些讲义气重恩情的大胡子们来担任工匠，就不用担心了。”
阿芙拉皱了皱眉，“那是谁？”
“难道是……戈尔哈矿坑的矮人？”兰德挑眉问道。
“没错。他们不是十年前从贝奈西帝国迁移到迪尔斯帝国境内的吗？当时的国王陛下非常好心地收留了他们，还允许他们建立新的矿坑，这么大的恩情，不报有些说不过去吧？”
“我想起来了，”阿芙拉说道，“矿坑建成后，矮人们的首领还曾经亲自来王宫里谢恩，他还送了我一把镶嵌着宝石的梳子。”
“负责跟外界来往的矮人就那么几个，封锁消息应该不难。”用左手托着脸的杰尔略微笑了一下。“接下来，守军的问题。罗尔索斯先生？”
“帝国精锐都在南部防范那三个野蛮部落，不能调离……能用的只有驻扎在离戈尔哈山谷不远处，用来剿灭洗劫商队强盗的第三和第五军团。虽然贝奈西帝国自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我们也没有放松警惕。”
“有多少人？”
“十万。”
“能行吗？人数不多，又不是精锐……”兰德十分担忧。
“够了。”杰尔倒是一脸轻松，好像已经打赢了这场战役似的。“不用担心。”
“弓箭的问题该怎么办？”莱纳斯问道，“按照你的设想，抵御魔兽的时候需要大量箭矢才行。”
“雇佣附近乡镇的人去开荒就是了，反正粮食在涨价。”
“还有……”
会议从太阳初升一直进行到太阳西斜才结束。为了不引起怀疑，罗尔索斯和兰德返回了各自的府邸。莱纳斯也极不情愿地返回了王宫，好遮掩阿芙拉不在王宫内的事实——阿芙拉必须等到天黑之后才能动身。
至于看了一整天门的贝奇和塔罗萨两人，则是在得到杰尔允许后，飞快地徒步往帝都跑，前者是因为不堪饥饿，后者则是因为不堪暴晒。
“你这两个朋友还真特别……”
望着贝奇和塔罗萨脚不沾尘飞奔而去的背影，阿芙拉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杰尔没有出声，坐在清晨时的那块岩石旁，继续吹笛子。他的马匹正拴在离湖岸不远处的树下，半合着眼睛打瞌睡。
美妙的笛声再次回荡于四周。阿芙拉悄悄地走到旁边的草地上，抱着双腿坐下，凝视正在吹笛的元素师。
使用的乐器相同，然而曲调却变了。清晨时的乐音听上去格外舒心，傍晚时的却多了几分苍凉之感。笛声也不再纯净如水晶，而是混着杂音，显得格外沉重，像是一位老者临终前的哀叹。
趁吹笛者换气的空挡，年轻的女王忍不住开口询问：
“杰尔，你不高兴吗？”
对方转过身来，展颜一笑，“没有，只是因为傍晚的缘故。”
“让翠丝假扮我的办法，是你想出来的吗？”
“当然。”
“可是早上的时候，你不是……”
“让莱纳斯去接你是迫不得已，”他站起来，将长长的笛子塞进了右边的口袋，“虽然作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生气了。”
在阿芙拉的注视下，杰尔几步来到她身旁，很是随意地躺倒，脑袋枕于双臂，还打了个哈欠，无奈地解释：“没想到你穿侍女装也这么好看。”
如果是被别人称赞自己的美貌，她一定不会有什么感觉。这么长时间都被奉为帝国第一美人，早已习惯。但是称赞的话语从同样俊美的心上人嘴里说出来，阿芙拉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
“那位财务大臣胆子真是小啊，”杰尔笑着转移了话题，“倒是军政大臣，似乎不怎么信任我的样子。”
“罗尔索斯年轻的时候立下过不少战功呢，父王还在世的时候一直很欣赏他。”
“战功？哦，就是帝国南方那些个野蛮部落吧？”
“他们居住在最南方的山林里，帝国军人不熟悉那里的地形，加上敌人又很擅长布陷阱和使用暗器，所以一直没能彻底剿灭。”
“如果开战的消息传到他们那里，大概又会趁机进攻南部的乡镇……不过比起柯西亚斯来，也只能算是小问题了。”杰尔冷笑道，“等解决了魔兽，我再想办法帮你收拾掉那群野蛮人。”
阿芙拉却低下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陷入沉默。
“怎么了？”
杰尔连忙直起上半身，望着忽然安静下来的女王。
“我听说……柯西亚斯的龙鳞，比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要坚硬，就算使徒们联手，也伤害不了他一丝一毫……拿不下迪尔斯帝国，他一定很生气，然后会亲自出马。那样的话……”
“原来是这个啊，我还以为你饿了呢，”杰尔轻快地笑着，“别担心，我会宰了他的。”
“别开玩笑了，你一个人怎么可能——”
话还没说完，杰尔的手就已经落在了她的右肩上，往怀里一揽，凑到她耳旁低语：“很多事只是看起来不可能而已。”
“你有把握战胜他？”
“办法的确想出来了一个。运气好的话就能杀了他，运气不好的话……我就得英年早逝了。”
“不！你不会死的！”
听到这样的预言，眼泪顿时溢出眼角，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滚落，犹如断线玉珠。
“喂，阿芙拉，别这样，我开玩笑的！”
杰尔的语气顿时变得既慌乱又后悔。
“真的？”
“当然是真的。如果没有把握，我怎么可能笑得出来？”他抓住阿芙拉抹泪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心都快被你的眼泪撕成碎片了。”
“不要开这种玩笑，你明明知道我……”
“好了，全是我的错，快别哭了。”
止住了阿芙拉的眼泪，杰尔才继续说道：
“我和莱纳斯明天晚上就会出发，所以明天一定要把那三样东西交给我，不能出状况，明白吗？”
女王微微点头，“我会准备好的。”
“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动身的，可是没办法，多拖延一天帝国就多一分危险。”杰尔轻叹一声，“这半年的时间，帝都这边只能靠你一个人了。不要顾念兰德和罗尔索斯是你的长辈，一旦他们有所动摇，就拿出女王的身份和权力来强压，无论如何要稳住他们两个。如果秘密泄露了，不论散布者还是收听者，立即派人暗杀掉，绝不能心软，否则整个计划都会失败。”
“我知道，我知道……”
“别那么紧张，兰德和罗尔索斯应该不会出问题，我只是叮嘱你一遍，以防万一。”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还有，一定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不要听信任何谣言。”
“杰尔，我……”
阿芙拉忽然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但一与杰尔四目相对，嗓子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已经听见了。”他的指尖轻抚女王的脸颊，“对了，有件事忘了问你。”
“什么事？”
“伊克是被人刺杀的，是吗？”
提起堂弟，阿芙拉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是的，就在王宫里，被人割断了喉咙。”
“有没有抓住凶手？”
“没有，听说那家伙身手很厉害，二十多个侍卫也没能杀掉他。”
“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除了身手以外。”
“异常……当时他用黑布蒙着脸，也戴了帽子，看不清长相。不过他突围的时候，被划裂了衣衫，一名侍卫说他看到那人腋下和腰中间的位置上有个奇怪的烙印。”
在那个位置留下烙印……是他们。
一个高大但身形消瘦，真容隐藏在诡异面具之下的男人浮现于杰尔的脑海。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阿芙拉盯着杰尔，轻声问道。
“不，没什么。天快黑了，我送你回王宫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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