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夏渐入秋，添衣又热，薄衣又凉。
与萨麦尔、菲尔齐走在微喧的农贸市场之中，路过一个又一个吆喝声电量十足的摊位。
“真是……莫名其妙地就被迫占人便宜了……”姬昊有些无奈地瞥了暼手中两大袋沉甸甸的赠品。
“真好呢~”菲尔掩嘴一笑，身边一路过的、对她目不转睛的**丝男华丽丽地，自然而然地撞在了竖立摊位前的招牌上。
“为什么你和鱼店老板关系这么好呢？明明还没来几天吧？”姬昊一脸懵逼状：“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你会以极端的方式掠夺资源呢……不过这样看来，你似乎很好地融入了人类社会呢，真了不起。”说罢，便是想要伸出手，想要默默她的头以表嘉奖，然而双手皆被占，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菲尔眸光闪烁，似乎洞穿了姬昊的内心所想，一把从姬昊手中掠过两个沉甸甸的塑料袋，秋波微转，满脸期待状不加以丝毫掩饰。
姬昊干笑两声，奈不住菲尔那炽烈的目光，只得伸出手去，浅笑安然地摸了摸她的头，她顿时露出了一副无比满足的惬意神情，同时头顶竟是在此刻冒出了一对雏形龙角，周围强势围观的吃瓜观众顿时吓了一跳。
哪里来的高科技？！竟然一秒变头饰！
“其实我和那人关系并不好哟，”菲尔如实说道：“人家只是照着两位殿下所说，对人表现亲切一点，对方也会对你亲切……”
姬昊抽了抽嘴角：“毕竟曾经也没和人类交战过，正如同人类不了解我们的心，你们也不理解人类的感情。”
菲尔歪了歪脑袋，巧笑倩兮：”只要是陛下喜欢的东西，人家都会竭尽所能去喜欢的！仅仅人类的感情，难不倒人家！”
而一旁蹦蹦跳跳的萨麦尔扭过头来，眨了眨水汪大眼：“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菲尔大人就对关于吾王的事情很上心呢~”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话里行间弥漫着一股八二年地道老陈醋的美妙气味。
“那当然，”菲尔双手叉腰，一脸骄傲地说着：“陛下是不一样的！能服侍陛下乃是人家必胜的荣幸！这用人类的语言来讲的话……一夜夫妻百日恩？”
姬昊眨眨眼，咂咂嘴，一双空灵无尘的眼眸看穿红尘太多太多：“你果然需要再继续钻研一下人类的感情啊……”
就这样，一路闲聊，一路来到了常去的肉铺。
与爆炸头的卖肉老板目光交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老板舞出一道道让人眼花缭乱的残影弧度，重重地将猪肉刀嵌入厚重菜板之上，将叼在嘴角的，仅燃烧了一半香烟豪迈地丢在了地上，用套在脚上的人字拖将其踩灭，尔后露出了一道忧郁而又沧桑的眼神，仿佛早已经看尽尘世繁华，悟破人生真谛，在这茫茫红尘之中，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那么独树一帜，那么鹤立鸡群。
中年女性顾客满脸花痴的笑：那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渣子，神乎其技的刀法，就连缺斤少两时不经意带起的一抹微笑都深深的迷住了我……无论如何，他都是我心目中的独一无二，风度翩翩的肉贩子。
“哟，大叔……”
“哟呵，小菲尔，今天要买些什么？给你优惠哦~”
姬昊尬笑着，将举起一半，欲要招摆的手，强行按下至后脑勺处，故作头痒地抓了抓头皮。
卖肉老板将目光转了过来，凝视满脸尬笑的姬昊两秒，一副恍然状：“欸，姬家的小子，你居然也在这里！你也是来买菜的吗？怎么不见两个妹妹啊？”
都说了，不要露出一副“原来你也在这里”的惊讶表情呀岂可修！我很尴尬啊！
“欸，老板，今天有什么好推荐的吗？”
“哦，今天的牛里脊肉非常得嫩，用来炒或是做汤，一级棒！”
“真的吗？”
“那当然，就连电视里也有打广告，例如那个动画片，主人公们的一句经典台词，什么‘QQ牛里脊肉’，说的不就是这样吗？对不对？”
“既然这样，那麻烦请给我来一点！”
“哦呵呵，等一下，欧吉桑帮你去割一块最靓的给你。”
“那真是麻烦了呢。”
姬昊瞠目结舌地看着熟如知交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笑风生，自己竟是升起了一股高山仰止之感，又有一种沉入水底近乎窒息般的感觉绑架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这家店，也是沦陷了吗……真不亏是我那一口吐息覆灭一方神域的部下，一口香兰之气也能颠覆众生呐……
而在此之后，又路过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摊铺。
然后嘛……
卖菜的阿姨：“好久不见啊。”
菲尔：“您好哇~”
杂货店的老婆婆：“今天大蒜和生姜非常新鲜哦，小女娃子。”
菲尔：“敢情甚好，麻烦给我来一点。”
就连路边跑过的陌生小孩子：“啊，当演员的美女大姐姐！”
菲尔：“你好呀~”
不得不承认……
身为部下的菲尔，堂堂堕落羽龙神路西菲尔殿下——社交能力居然比自己更强！
忽然，感觉自尊心，有那么一点点的受创，阴影约莫五厘米。
求求你，不要再继续恶化蔓延了，啊，我的动力炉好痛，要炸了……
满额黑线的姬昊，眸光微转，凝向正与摊铺阿姨聊得风生水起的菲尔，就连自己都没发觉到，眼神竟然是柔和了一些。
虽然曾经不止一次地与人类进行战争，但由头到尾，她似乎也并不是讨厌人类的。
虽然总是看不起人类，嫌弃人类是最低下的种族，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蔑视全人类，曾经引起了种族纠纷而导致战火连天……但，自恋地说，她也许是因为自己成为人类的缘由，也尝试着用心去与人类沟通，打成一片，融入这个社会。
正在沉思之际，菲尔对卖菜的阿姨招了招手，旋即退到了他的身边，对他莞尔一笑：“不好意思，让陛下你久等了。”
姬昊如梦初醒：“啊……没事，走吧。”伸出手去，牵起了萨麦尔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稍慢一步地跟在菲尔身后。
眸角余光瞥向菲尔的后脑勺，凝在那随着脑袋轻晃而摇曳如柳的飘逸发丝之上。
仔细一想，菲尔总是为了自己，很拼命很拼命地做好每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自己却丝毫没有了解过更深层次的她，亦或是他们。
菲尔是个娇滴滴的女孩纸，自己从来不曾知晓，只是理所当然地将她当作同生共死的朋友、战友。
而对此，我真的有想过，去认真了解过她或是他们吗？
还是说，就我而言，战友、朋友之间心融一体，不分彼此、男女吗？
忽然想起了曾经的一件往事，那瑰丽的星辰大海的最深处的一座神之岛屿，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地牢里，那被神之枷锁禁锢、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却只能暗舔遍体鳞伤的幼羽龙，却以一种高高在上、傲比天高的狂妄姿态，横眉冷对诸神的威逼利诱、严刑拷打，直至肉身破碎、灵魂溃散，仍无降意……
感觉，都是些很悠久的事情了，她最后是怎么得救的，谁知道呢。
“菲尔，麦尔，要买点西式点心吗？”
“欸？真的可以吗？”菲尔有些惊异地叫出声了，随后笑逐颜开。
“点心，点心！”萨麦尔高兴地像个孩子一样一蹦三丈高。
姬昊有些温柔地扬了扬唇角，一双星眸波光微漾：“那怎么不可以？我知道商店街有间相当有名的点心店，我们吃完再给她们打包回家吧。”说着，便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牵住了萨麦尔柔若无骨的小手，就像是父亲害怕年幼的孩子于人群之中失散而伸出的强有力的大手，自然而然地将那温软贴心包裹其中。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血迹斑斑、剑痕森然的厚重铠甲之下，竟是包覆着如此玲珑、柔软、温暖的小手——与其他女性截然不同，这明显只属于小孩子的，软乎乎富有弹性的小手。那掌心之中萌动的暖意几欲融化心脏，那是他不曾触及的温软，若要细嚼，当以一生。
而菲尔则是顺理成章地牵起了萨麦尔另外一只悬荡身侧的小手，妍姿巧笑，渐欲迷人眼。
就这样，两个人牵着中间的萨麦尔一起走在了大街之上，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的光景入目却无，仿佛就此弃了这江山如画，漫过了这乱世浮生，行走于茫茫红尘当中，觅得毕生所求。就这么一个不经意间的举动，竟是让姬昊内心里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感觉，犹如暖流一般淌过，瞬间花开满心田。
这一刹那，他有些满足地笑了起来，脸上满是安于现状的平凡笑容。
明媚的阳光之中，渐行渐远，嬉笑之声，也是越渐模糊。
仿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动街道时，一家三口般其乐融融的身影，几乎要被人海漫过；又好似在阳光的轻拢下，半透明般若隐若现的背影，欲与环境融为一体。
他毕生所追逐的虚无的理想之花，大概也是如此的吧。
平凡的碧叶却又不失阳光的温暖，幸福的朝露浸润着花蕾的温柔。
感觉，挺不错的。
就这样，仿佛忘却宠辱、遨游云巅的姬昊满脸幸福地与菲尔、萨麦尔走在街道上，然后……
这股其乐融融的劲儿，没过多久，就被世俗之人带着有色眼镜投来的目光，刺得支离破碎。
“哟，姬昊，一段时间没见，孩子都这么大了！”
不是的……
“哎哟喂，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动人……啧啧，这孩子也完美地继承了父母的基因，小昊，你可要好好对待母女俩呀！否则大娘非跟你急不可！”
你们真的误会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爹！你就是我爹！区区十几年，我愿意等！”
星辰大海有多遥远，你就给劳资滚多远！本王的女儿也是你这种凡夫俗子……额，是不是无形之间默认了些什么莫须有的关系……
额滴神内！不带这样玩的！被熟人们意味深长而又不失天真无邪的纯澈目光折磨得有些抓狂，姬昊在内心之中仰天长啸。
啊，这个烦满的早晨，真是又烦又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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