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那年吧，我记得很清楚。
造反队长还拉来一个红联子，上面写着“阶梯批斗会”，红色底的晃晃的在我眼睛里。方格子白宣纸转了有45°的那种写着几个黑字儿。
造反队长用那个纸筒卷了喇叭，外面一层报纸，还给我们审判。
“最后不要忘记各带粮票。”
还给了我们几根糯米条子。
讲了一堆绕来绕去的话。
像是以前，文革之前的文革似的，受人爱戴。
造反队来我家放枪，砸桌子，老爷一拉杆子，一把56向着天空一划拉，没等栓子上了纲，噼里啪啦全跑了。
我躲在屋子里问，问家里的那个阿嬷，问了什么，我也忘了，阿嬷是谁，我也不记得了。
正门口两只石狮子让那几个造反队的给砸了，大概是资产阶级的象征吧。
后来拉走了那两只狮子，我往门口两个石头台墩上新立了两根红漆皮的柱子，刚上过漆的味道，我还记得，从此门口多出来一檐。
镇门口的两只狮子走了，在小时候不过是少了两个攀爬的东西。正门口敞开了，红色顶棚，青色的砖。能看到天，下面嵌着块儿八毛一分钱煤车大小的青石板，赫然几个烫金大字“泰山石敢当”，用正楷写的，我倒还临摹过。
三年自然灾害更不要说了。
离开家的时候敞开了门我跟着孩子们去了乡下的行庄，那是叫刘家庄。那边庄子的管理经营着一家客栈，虽然是自然灾害，但还算经营着。小牲口在头年还是不少的。
生产队的鸡和猪，记得是那次沙尘暴，土墙让受惊的猪给拱倒了，连着鸡和猪都跑了，一边是萧和河，一边是焦木林。
红腥色的沙暴，我这么高，宫殿似的沙尘暴比我高出几千个头吧。
沙子一来遮天蔽日，哪里见到什么光，老人，小孩，女人都不能出去，男人围上了几层，女人的纱巾，还有些灰黄色破布子出去了。等沙过了，没让人逮住的鸡和猪就死在了地上，小畜生都没走远，就两三里路，死了几十只。
肉是半坏不坏的。
有人就哼着小曲儿，踏着舞步，嘴里念叨着“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我记得是要大放文艺卫星来着，弄了几口肉。
后来的造反队长，当时还操着一口家乡话，她好像是个温州人，那时候她说的话我记不清，也听不懂，其实压根就没想搭理她。
张口闭嘴是粗鄙之言，我印象当中是这样的，但是，实际上，我连她说的话都听不懂。
文革时候，那个造反队长就打着几个年轻人拾荒的劲，举了什么政派的红旗子，打倒什么什么的。
有的人没有参加大劳动，说是资产阶级，给批斗了，也包括我。
肉食者，偷懒的，不干活儿。
弄的几个细皮嫩肉的娃儿穿着个袍子改裤，冬天夏天的穿，喂了什么豆干似的，应该是豆粕吧，哭的，比那晚上狼嚎的还惨。
最后说是，我们几个脸皮比较厚。
-2017年春
张建国
这的确是我写的……87年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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