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络初
七彩的光芒如同在空气的缝隙之间形成，却又似坚不可摧的灵盾阻隔在离山面前。他的左手食指不自然的弯曲着，凝结在他手心中的是一团无固定形状的光斑，闪烁着无数奇异的颜色。
这是离山应该接下，也不得不接下的进攻。显然，这次的交锋已经完全处于另一个境界，即便转瞬即逝，甚至无人察觉。
“尝试着去接受吧，络初。”离山食指恢复自然的瞬间，一切光芒随即消散。他站起身来回答道，“这一定会是你所希望的。”
“…………”离山听到了草坪的声响，也许他跟自己一样站了起来，“她来了。”
“期待与你的重逢。”
话音落下，那模糊的背影便从水幕之后消失。
“是……离山同学吗？”从流水的另一侧，传来秋月青涩的声音。离山笑着走上前去，“你好，秋月同学。“
…………
真正进入了咏唱的状态，二人的进展十分迅速！白色的细线将二人所在的区域与外界隔开，随着最后的咒文咏唱结束，半透明的屏障立刻在细线之间进行连接，而后急速的缩小继而归于虚无。
游走在形式之内的，是气息的交融。咏唱成功的同时，二者对彼此的灵力有了初步的了解。那是不同于日常相处所生成的情感，是更本质的东西。
二人同时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即便咏唱成功，但精神仍然不敢松懈。
不知不觉间，已十指相扣。二人一边维持着魔法，一边在感受着微妙的变化。
“………”秋月轻轻一瞥离山，但急忙转移了视线。
……………
“我喜欢夜里来这里读书，清脆的流水声总能带给我许多灵感。”秋月坐在一旁，她如琼脂般光滑的脸蛋上带着粉嫩的红色，“但是突然感到……有很熟悉的气息。”
果然是因为下午的魔法。离山心中想道。
“我也经常来这里，俯瞰整个世界，自己仿佛只是沧海一粟。”离山回答道，“这会让我更接近自然，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秋月噗嗤笑了笑，她脑海中浮现出离山一个人站在群山之巅张开双臂的样子。
她因为害羞，与离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秋月左手压着裙摆，右手放在膝盖上，十分文静的坐姿。一本言情小说——离山原本以为是魔法典籍——放在她的身旁，封面是一男一女坐在森林的尽头，仰望空中的繁星。与现在的情形有几分相似。果然自己还是很在意。离山这样想到。
这一次的沉默，出乎意料的漫长。世界的声音，只有盛夏的蝉鸣、流水的梵唱，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就连呼吸声都似乎会打扰这份寂静。
但那是心中悸动已久的，必须开口的问题——秋月需要知道答案。她突然站起身来，让离山惊讶的后退了一小步。
“离山同学……刚才那个人………是络初？”
来自不同班级的她，直接说出了络初的名字。
……………
秋月宛如星辰一般深蓝色的瞳孔闪烁着求知时特有的坚定。她望着离山，二人的呼吸都迅速加快。
“络……络初？”看着他的眼镜，他似乎已经明白了，这是不可能被糊弄过去的谈话。
“刚才在你旁边的不是他……吗？”秋月再一次的问道。
“是。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然而这个回答，更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
“他是……我的哥哥。”
“你……说什么？！”
…………
…………
第二天。阳光普照。
“络初是我的表哥……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生活在一个家庭之中。”离山从宿舍的床上坐起，捏着眉心长长的叹气，昨晚的谈话似乎还历历在目，“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哥哥他是我的保护神，总是挺身而出，不会让我受一丁点委屈。”
“全他妈扯淡，这都哪跟哪？”离山将鞋子穿好，食指勾住衣架上的黑色制服而后甩在肩头，“我宁愿络初完事没给钱。”
从宿舍离开，一如既往的已经过了早晨签到的时间，但他本来就不介意，现在脑子这么乱，就更加没工夫管这些了。他站在二层的栏杆上，左右扫视——这是与昨晚那片土地类似的悬浮岛屿，左边是教学楼、右侧是大灵术院，昨日院长所说的“中枢运转塔”则是在正前方。
“老子就不信了。”离山一跺脚，三步并两步直冲下楼，光速朝着大灵术院冲刺。
“他是……你哥哥？”离山惊讶的反问，换来的是秋月有些羞涩的点头，证明兄妹的感情还是不错的。但这反而让离山更加惊讶。
“我们只差两个月，从很小就一块玩……哥哥他非常厉害，入学前就已经能够应用体内的灵力了。”秋月解释道，“但是……但是就在去年，父母为我们两个人办妥了海月学院入院手续之后……”
离山停下脚步，他与灵术院的正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大门的前方是一个方形的草坪，此时几乎见不到学生的影子，进进出出的都是公务在身的导师。
趁无人注意，离山将右手伸进了一片繁茂的路边灌木丛，紧接着手指微微曲起，彩色的光团出现在手中。紧接着，一些特殊的无色灵体向他的手心汇聚，自己在进入这里之前张开的结界被他尽数收回。
但结果并不让人满意，因为结界传来的结果十分清晰——
络初昨晚，来过此处。
“这小子到底搞什么猫腻？”
再一次飞奔在校园之中，同时脑海中在回想是否有被遗忘的细节。但却并没有作用。
“络初哥哥他……就消失了！”秋月攥着拳头急切的回答道，仿佛那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爸爸妈妈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可是都……都找不到。哥哥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奔跑速度慢下来，但是脑海之中仍然是昨晚的回忆。
“我很想哥哥……但怎么都找不到……”秋月的声音带着委屈，“所以络初哥哥他……只是存在于班级的名册之中。我调到别的班级之后，就再也……”
“他一定有不得以的理由。”离山这样安慰道，同时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一定。”
“可是刚才……”秋月此时急的快要哭出来了，“虽然好久没见了……但那刚才……真的是哥哥的气息！我、我还以为认错了……为什么？”
“抱歉，秋月同学……”离山调整了说话的语调，“我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些事情……”
“那……”
“我们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上午因为迟到所以没有选择魔法的派系，所以晚上去找我们的导师梵承认错误。是在那里，导师第一次将络初介绍给我认识。”离山回答道，“导师说，络初同学在执行学院的任务所以不方便露面，但是任务即将结束，他也即将回到班级，所以打算让我做做铺垫。”
“哎？！哥哥他………”
“理论上讲，我是生活委员，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离山笑着，“具体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但你放心，络初同学他不但活着，还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真、真的吗？”秋月激动得抓住了离山的衣角，紧接着又红着脸放手，“哥哥他……真的？”
“当然。你们迟早会见面的。”
…………
“谢谢你……离山同学。”
离山也笑着，与秋月挥手告别。
“满意了？”他梗着脖子，他甚至自己也不太相信，为络初编织谎言这个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络初只字不发，二人并未直接照面，离山只能感觉他的气息渐行渐远。就这样，开学的第一天，正式画上了句点。
早十点三十分，这是约定好的时间。中枢运转塔。
它的地理位置比较独特，靠近学院的南门，但却与北门及学院区距离很远，加之正常的学院修行不会与它有任何交集，所以几乎见不到穿制服的学生。他是一个特例。
远远地看到过这座高耸的哥特式高塔，但却难以想象它的人流量如此巨大。各色服饰的人络绎不绝，有的人步伐紧蹙，有的人疑神疑鬼，简直就像是热闹的集市。
当然，气氛一如既往的严肃。离山此时坐在长椅上，但就算是再这样的休息区，周围的人也都手中拿着类似公文的东西在研读着。
“走。”人群之中，极为普通的身影。他背着黑色的斜挎包，从中枢塔的大门走入，与所有人一样行色匆匆。只有在貌似不经意间路过长椅的时候，吐出一个字。
当离山抬头的时候，闷神的背影已经与他拉开好一段距离。他急忙起身跟上，二人齐肩走着。
“早。”
“这里人员成份很复杂，不要多言。”闷神点头示意，这种严肃与平时他给大家的闷骚形象相去甚远，“将肩章与学员证收起来，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都会给你惹来麻烦。”
“啊…好。”离山点头。
中枢运转塔的功能有很多人，最为重要的便是有关魔法调度的事宜。
这是塔内相对独立的一层，道路十分复杂，刚开始身旁还有很多同行的人，到最后就只剩下了离山与闷神。
即便塔的外观就足够震撼，内部的辉煌仍然让人大跌眼镜。从这里可以看到底层：正中央的大红毯直直的通向远处，而环绕着正厅墙壁的，则是数以百计的大型魔法阵——调度中心总会有各个不同地域的人前往，他们将自己的委托告知管理者，这些相应的委托就会储存在档案库中，同时由专人来完成：可以是导师、可以是能力出色外界人员，当然绝大多数还是由专人负责。
当然，其中有一些相对简单的任务适合学徒完成，这些委托由学徒以申请的方式获取。完成委托的奖励可以是金钱，当然也可以选择获得提升灵资的灵石。
“到了。”闷神停下脚步。二人面对着一扇巨大的紫檀木门，能够感受到无形的威严。
“欢迎你，苏生者。“
伴随着沉郁的声音，大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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