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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st 2 只身一人

Dust 2 只身一人

—有新的新闻……Ondark哥哥……—

窗外的天空铺满亮灰。

青年微微睁开眼,侧卧的怀中是梦。

—气息与呻吟—

没有人想要醒来,假日的雨天的早晨,更愿意在被子里等到雨停,脚边和手触碰到的是干燥的温暖,柔软的温暖,是自己的的体温,熟悉的气息,伴随自然界存在感最强的天气之一,会想要呆在被子里,直到不得不离开。如果被子里不止有自己的体温,不止有自己的味道,那么,太可怕了,告诉自己快起床吧。

不要太去注意,不要想去看清,看清就会变质,一旦思考,就会醒过来。

青年随意的移动肢体。

好久没有遇到了。

冰冷的感动滋润细胞的夹缝,青年把鼻尖轻轻靠在铺着星光色的头顶,缓慢而匀久的吸气,想要把这似曾相识但不可命名的味道填满肺叶,覆盖每一个肺泡,然后就这样屏息,在身体厌腻之前,就算那是窒息而死之后,细细品味。

雨声是云一样的灰色,云一样的盈巧,云一样的分不明形体,覆盖着,覆盖在耳畔。

任第一步变成蜗牛进行,左手开始摩擦指节,感受不小心从神界坠入指间的发丝,亲密指腰的蓬松,无法感染温度的清凉,折叠数次也难以猜出厚度的纤细,狠下心来捏一捏掌心,又是浸入皮肤下的柔软,而不是全然没有重量。

一直都是漆黑的噩梦,还有别人的噩梦。

贪心吮息的身体在自己的空间里肆无忌惮的绷紧,右手也有了要把另一幅娇躯嵌合自己的扭曲的计划,没有任何征兆,将柔嫩和轻玲紧紧抱住,毫不畏惧可能会轻易折断脆弱的骨头,像是要把目标压至与自己粘黏,搂进自己身体里面。

本已鼠嘘猫息的女孩此时正似混沌主题绘画的主角:卧在螺旋交融的节点,步步落入乳墨混战的中间,可以呼吸而又不存在呼吸。

没有任何的不规律的打扰,纯粹的雨暗示着纯粹的空间,他人他物,距此远远,愿忘记自己身靠地面,愿相信自己面接近天。

醉怡。

手掌顺着衬衣的折痕滑行过曲线,四指隔着单薄衬布搔弄浅尝,拇指,则在优美的脊柱上来来回回,摇晃向世界的尽头。

雨天的早晨,正如雨天的傍晚,其实除了雨天的正午和半夜,雨天总是相差不多。不看这两个忙碌和清闲的时刻,乌云就像日常,看不出现在是几点,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唯一能发现的,就是它总把周围弄得昏昏沉沉,和不想睁开眼的时候一样,和睁不开眼的时候一样。

女孩咬住袖口,从口中挤出稍稍高过气温的香甜,把脸进一步缩进青年臂膀创造的黑暗,而冷酷的庇护的另一边,沉默的五指刚从膝盖的内侧凯旋,快要回到尽头彼岸的途中,牵拉到了黑色布料的边缘。

越发优雅,便会越发真实,纵然从未体验过,也能在此时身临其境。

小小的身体一次次的颤抖着,仿佛快要掉进心灵中心没有黑洞那般急切的斡旋,因为带来温热的掌心在自己每一次颤抖之前,总会用力收紧,然后一副不想松开的样子。

女孩的手指抵上青年的胸膛以作责备,青年的右手无奈从黑色薄布的下方退出,开始漫无目的的游荡。

没有遵守誓言的狡猾家伙用力呼吸第二次,用嘴唇夹住鼻息牵起的发丝。

贪婪的手回到尽头的此岸,它忽然想起,在白色帷幕的下面放着一副漂亮的画。

女孩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在眼睑外描上几线暗纹,她还不习惯紧随风凉的滚烫,也无法习惯让皮肤酥麻的新鲜触感。

好像是,好像是属于世界的东西——星座的纹身。

「!」

雨由里的空间下到表的空间,雨声从水下浮到水上。

尤梦初醒引发的激烈的心跳似乎惊动了挂在窗玻璃碎片尖角上的一颗最大的水珠,而青年的汗粒也像水珠一样在脑门成熟长大。

青年紧闭双眼,摊开被压着的左手,举起自由逍遥的右手。

「……」

「……」

睁开一只眼,看到了自己上身一丝不挂,闭上了。

「……」

「……」

再试一次,看到女孩明显是自己解开的衬衣纽扣,雪白的肌肤正压着自己一丝不挂的上身,又闭上了。

「……」

「……」

最后试一次,看到明明自己想要解开纽扣捉弄对方一次的女孩,正在红着脸进行无泪的啜泣,再闭上了。

发丝不会沾水,轻轻呼气便离开了嘴唇。

再继续躺着汗就会留下印记。

闭着眼拉过被子撒在床上,青年翻身到电脑前,关闭了所有的页面,又打开了很多页面,最后找到被自己误关的窗口。

——

Pika talk~

『佐藤』断开了连接。-31:55

Indark:不管我有没有成功,能不能再请你帮我修一修窗户?作为一个受保护的市民的请求。-13:03

——

青年没有关心看上去明显比右手憔悴难看的左手,拿起积水在底部接成圈子的饮料罐,喝下一口空气。

房间内是需要开灯才能清醒双眼的亮度。

青年忽然从容的起身走开,从容的脱掉衣服,从容的走进浴室,没有开灯,随即响起了比雨声强烈的水声。

门旁的墙边,厨房隔板的外侧,还有一个棕色矮柜子,两扇开的门关得很严实,里面大概整齐收藏着不常用的东西。

柜子的门前躺着满笔筒的餐具,陪着餐具的有一个摔开的盒子,盒盖的内壁镶嵌着一块椭圆金属片,上面流畅的笔迹书写下『雪姬——Game Center特别限定』,容器内盛放的是一枚透明的管子,管内有十多颗晶莹圆粒,从管子的完好程度可以看出,购入者以为自己拥有相对应的读取设备。盒子附近还有两根彩色的粗棒,大概又是什么心血来潮的入手物。

再远的地板上,刚好在圆矮桌的边缘之下,是一个水色的鸡蛋,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能看见内部容纳的表盘的正面,三根计时针都不会动,光亮的外壳投影着床的一角和窗的一角,还有最大的秘密——矮桌的桌面如果翻过来放,原本漂亮的木板就会在新的光路下,成为可以看穿的玻璃——赠送者自己也不清楚的性质,这张桌子已经不知多少次成为礼品了。

床的脚不到3厘米,下面不会塞着书籍,但确实有什么放在狭小的空隙中。

—沙———

雨哗哗的下着。

水声结束,青年开门走出。

「……」

「……」

女孩钻出了被子,衬衣还没有扣好,双手无力的摊在脑袋两侧,灰暗的眼神注视着灰暗的雨。

青年没有多看一眼,拿起挂钩上的所有衣服,包括昨天的已经干掉的外套。

「区域,环路第5,104号房,物品除去电脑与雨伞,指定对象翊芙,Pasu。」

完成财产调配,青年一面把电脑收组为一片菱形,挂在左耳垂上,一面套好另外一只袖子,挂好耳环的手抽出插在门口布垫旁的篓子里的雨伞。

女孩听到了什么,但依然保持姿势。

「房东小姐如果问到,就说……什么也不要提,我不在的话,只要好好交房租,她就不会来敲门,就算敲了,不要放她进来就行了。还有,房东小姐的猫很可爱。」

套进布垫上放着的还没干透的鞋,拉开厚重的门,视线脚边的淡蓝色凉鞋转到身后。

女孩的衬衣好像随时可能在下一次吸气的时候滑落。

青年又看了看摊得满地的不属于自己的衣服,扭过头。

「女人,含着羞耻,也活下去吧。」

高傲而冷酷的声音说出无耻的话,即将成为路人的青年拉上了门。

「哼。」

门又被推开,扔进一串钥匙,再轻轻拉上。

房间里只剩下雨声。

调用中……

一起下雨吧。

调用中……

『谁?』

「是我。」

『玩笑找错对象的话,会死。』

「难怪不会有人打错治安支援的电话。」

『那么挂了。』

「你认真的声音太棒了。」

『哼,说。』

「很好,告诉我内裤的颜色。」

『愚蠢至极。』

「也对,你是不爱改变的类型。」

『……』

「我听到你的嗔息了,突然间好兴奋,来约会吧。」

『不可能。』

「有情绪会妨碍你的判断的准确性哦。」

『不可能喜欢我不了解的东西。』

「一碰到你我就会血流不止,算得上深交吗?」

『你会血流不止而死的。』

「哇~给你一个任务。」

『……』

「你可以见到你很想见的人。」

『无所谓,我的礼貌到此为止。』

「喂喂喂,不听我的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危言耸听。』

「不要害羞嘛,我也可以接受一个你的小要求。」

『内容是什么?』

「铛铛~在紧要的时机杀死一个人就可以了!」

『……』

「你已经接受了。」

『没有。』

「……我会短信告诉你刚才发生了什么,提示,衣物,提示,液体。」

『谁。』

「你不猜一猜吗?」

—哔—

「哎呀,挂断了。没有一个例外……真是的,爱死这些家伙了。」

调用中……

有的句子,能在很多场合使用,比如『今天天气不错』。

调用中……

快步走着,快步走着。

敲打伞膜的雨滴们一层一层铺洒下来,无声的侵润伞蔽所不能遮挡,容纳雨滴的淤色抹走刺眼的缤纷,迎来抬头的勇气与期望。

是最喜欢的天气;

曾经端抬冒着怡人烟气的热茶坐在窗台上,听着来自未来的音乐,挂着品甘尝涩共通的表情,所欣赏的天气;

曾经在突然受失落拥抱的夜晚,独自在城市的迷宫间,放任身体自己寻找方向,熄灭力气跌跌撞撞,所感受的天气;

曾经第一次尝试登高,蹲在楼房排成的天堑边缘,远远的人流上方,伸手去触碰朦胧中色彩斑斓的川流不息,所看到的天气;

曾经是谁,在其中屡次奔跑的天气。

—……—

急切。

鞋底不但滋溜滋溜,而且啪嗒啪嗒。

紧张而兴奋。

就像永不会有人的街道,只属于自己。凹凹凸凸的云层,描摹了悠闲。在指缝脸颊游动的微风,走出幻想的形体。特有的凉爽温度,浸不湿衣服,染不上皮肤的冷静。

如释重负。

路面润亮,路灯断浮,棱角失形,气味互亲,用手指搅一搅,一碗浓浓的奶汤。

快乐。快乐。

快乐。

不想说话的人,陪着不会说话的世界。

正步叠一步,走向最遥远的地方,走向最安心的地方。

走到最完美的负尽头。

谁也找不到你。

谁也不会知道你在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

—……—

青年睁开眼,放下在空中画线的手,握好嫣红色的花边雨伞。

嗯,没有人,没有人。

青年四下张望,小广场上继续空空荡荡。

有人又怎么样,我才不怕,我又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哼。」

做了又怎么样,我还有最强的伙伴。

青年抬起脸再次确认与雄性组合之后,足以挑战人类羞耻极限的雨伞,并且天真的以为人们不会无聊的去考察伞下究竟站着什么东西的同时,轻快的脚步停止。

雨滴在坚硬的质地上撞飞自己与同伴的碎片,残浆顺着光滑的斜面向下流。

「对啊,已经到了,『朗基努斯之棺』。」

眼前立着的,即是不管站在主干道表面的哪个位置都能看见的金属巨物。青年的位置的正视图,是五倍臂展底宽的银灰色镜面,加上以微小倾斜度向上延伸的两条边界,但如此构成的并不是一面墙或一根尖锥,它有着四方石碑的形状,至高达到八个人的高度,比石碑宽大,也要宏伟得多。

纯金属浇铸的实心体光洁无暇,站在其面前比及站在巨人的脚前,除了在脑袋里充满巨的概念,云的运动在上方变得明显,耳边也仿佛会听见轰隆声,青年不由的吞咽口水。

虽然不至于会忘记这个经常都能看到的形状,想不到我居然会记得它毫不实际的名字。

「唔……」

青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什么。

只能说这个装饰品太奢侈了,而且很占地方,人流缓冲区域基本上被它破坏了。

难道是作为负重用的?

唉,别在这浪费太多时间。

好晕。

青年最后瞻仰一眼,转向右侧的高大标记建筑挡住的奇形怪状的东西,雨伞的花边翘起又落下。

连传送中心也没有人。一旦关系到血,人们就认真起来了,不动的东西才会被判为死吧。

踩着为了应对特殊地质而变化的,嵌着有通常地砖十倍大小的『黏锁地砖』的路面,青年走向海螺外形的透明建筑。

洁净纯粹到注意了也会撞上去的门打开。

—欢迎来到东区传送中心—

青年收起雨伞,伞膜上滴下的水漏进透明地板上细小至无的孔隙中,地板的下方,是与头顶几乎相同的漩涡构造的空间,由于深度才被注意到的高度令人腿软,难以说清是设计者居心叵测还是别有用意。贴着漩涡的涡楞搭建着彩带般的轨道,轨道上白色门框的分布与轨道的螺旋形状一样随意。

上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您的前方即是北方,请据此踏上您的目的地所属方向的传送带—

「嗯……」

青年思考了一会儿,又用手确认一遍,最后转向左边。

—东区为科技区,这里聚集着多种多样的尖端产业,也是天阶最为热闹繁华的区域,希望前往的旅客请走出大门—

青年暗喜自己通过了埋藏的智力测试,出门是东,那么进门向左便是南。

—南区是园林区,是新鲜呼吸气及各种动植物产品出产地,同时拥有美丽的自然风景,要前往的旅客请踏上绿色的传送带—

声音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声明属于城市的方向法,和小小的玩笑,青年无奈的转身向反方向。

「一定是不正常的人编制的系统。」

青年站上了10米平缓后加接坡度的传送带。

—西区为工业区,制造出产各种非生命性原料级初加工产品,在废弃的恒钢矿坑中新建立的主题公园『但丁的梦境』,有着比及东区『皇家乐园』的设施配备,欲前往的客人请踏上红色的传送带—

有些疲倦,看来身体还没有适应不吃早餐的日子,不知道昨晚吃的那口面包消化了没——不可能消化的吧。

缓缓经过四分之五圈螺旋的青年梳理起雨伞的花边,抬头看向透明的海螺壳外,绿色的光柱刚好扫出视野。

不管高度如何攀升,楼房还是一圈又一圈的在边缘处浮起,把地图越补越大,那道宝蓝色的『白虎光柱』也是,和其他三条光柱一样永远站在地平线的外面,不管地图怎么增扩,也会被楼房挡住,无法预测发光处处在哪个平面,就好像真的是来自边缘的下方……天阶,这个城市到底有多宽广。

—doo

请在下一次提示音响起后,将非贵重物品放到扶手外—

青年封好雨伞,把手伸出至只有横栏的扶手外侧。

—doo—

松手,雨伞被扔进没有平台的空间,它刚要开始自由落体,便融化消失。

变小不少的雨敲打在厚重的透明壁上,传不进一点声音,建筑物内除了个人广播以外都是无声机械,只有青年一人的空旷海螺里,空气粘稠而凝重。

又转过一圈半,青年安详的盯着远处,环绕城市上空的大桥上安装着轨道,但并没有东西能看见在上面运行,向着环形方向延伸的城市有如非自然的杂草地,偶尔窜出一两幢极其高大或是古怪的,放射延伸的则是楼房的平地。

—进入加速段,延滞型『全磁锁定』开启—

青年的身体沿着轨道倾斜。

啊,想起来了,这里没什么人的原因,不只是要关好门窗。

—doo

胃物凝化—

这里是仅剩的没有利用新的『懒惰空间』技术的传送中心,全磁锁定很可怕,延滞型全磁锁定虽然危险性极大减小,但是拥有无法比拟的驱赶效应。

—doo—

青年回头,看到被扭曲的事物暴露的空间流动出现。

推力要过来了,回不了头了。

「唔……!」

空间流像河水一样冲过青年的身体。

缓缓移动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表面翻转的传送带上,青年的头已经指着斜下方的大厅,而衣服与发丝都没有受重力乱跑,且身体并未感受到任何的不适。

放松,放松。

—doo—

推力正式到达的瞬间,青年消失在还剩余1200米的螺旋轨道上。

调用中……

「呕————」

扶手捋着胡子接下又一名败下的人,青年一口胃酸也呕不出来。

—锁定关闭,胃物会在5分钟内完全解凝,请在大厅的池中取回您的物品—

「呜呜……」

忍住吐意,青年艰难的直起身子,身后正对的传送带上,仿佛装着一面镜子的白色门框越来越远。

为了减少微乎其微的危险却要让自己承受没有必要的痛苦,何必呢。

「咳咳……嗯……」

青年走下传送带,伏到透明大厅正中央的圆槽边缘,把右手伸进激不起涟漪的液体中,感受驱除吐意的凉意的同时拿出干燥的花边雨伞,左手摸了摸耳垂上的耳环,确认所有的东西都在以后,用力支起自己准备走出大厅。

—您胃中的食物本系统将用其他的东西与您交换,请问您是否同意?—

啊?拿走了?怎么拿走的?还能交换啊!?

怀疑童贞也不见了的青年立刻点击了飘至眼前的光屏上的『no』按钮,并担心着童贞的类型是否也会被要求交换。

—请问您胃中的是这堆金色的食物,还是这堆银色的食物?—

光屏浮现出两堆涂上纯色的东西,做了屏蔽处理,青年不由的联想到金色的童贞和银色的童贞。

「给我普通的啊!这些是什么!你到底有多想要我胃里的东西!?」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老爷爷……—

「喂!」

万能处理对策吗,这的系统到底是怎样偏科的智能……算了,没有营养的东西与其放在胃里,不如给需要它的家伙。

很快放弃的青年绕过水池边。

反正身体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会吃自己,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今天是正确日期,保持基本的清醒找到最好的位置就行了。

刚想完便左摇右倒,青年心不在焉的走着。

「真的放心吗……哇啊!」

撞到了什么。

「哦哦,对不起……啊呀?」

回过神的青年反射性的道歉。

—老爷爷回到家,看到小孙子正在用汤勺狠狠地敲打重病的奶奶的脖子,血溅满了小孙子的衣服和破旧的床铺……—

大厅里只有个人广播的声音在回荡。

幻觉吗?

—小志!你在做什么!?——老爷爷扔下农具大喊—

昨晚……不要去想。

—小孙子回答:奶奶说很想留给我们一看见就能想起她的东西……—

搔着脑袋的青年走出看不见的门。

「哇——这边天气真好。」

青年用手稍微挡住眼睛,减轻因头贸然抬起而泼洒到脸上的亮光带来的不适。

有点承认胖子的话了,原来南区是这个样子,和图片里看见的完全不一样,仅相比第一眼,就觉得真实的好多了。

青年向前一步,光束从手背上离开,视野亮度很快降下来,满眼的绿色也随着眼睑的张开,从光的白雾的后面走出来。

又向前一步,另外一束穿过茂密树叶的阳光走过嘴唇打上鼻梁,感受不到任何的热度。

在第三步的契机间,青年放下了手,为眼睛腾出更多的空间来容纳这片人捕获的原始自然。

第四步,第五步,踏过一尘不染的平坦石面,踩上了仿若数千年无人问津,而又安分排列在扇形台阶周围,并极有可能完全覆盖着这一片天地的青草。

与方碑不相上下的粗壮树木密不透风的紧挨着,向前方规矩严整的排列成直线,就像在峡谷两边岩壁上开凿的壁雕,挡住隐藏其后的东西,把应是复杂的密林分隔得简单易赏,苔藓与蔓藤则作为立体而鲜活的颜料把这波澜墙壁涂得饱满。

树干笔直的冲向天空,树枝树叶只在绝顶展开,形成茂密的纯绿色伞蔽,无花无果而又距地面近半百米,无法辨别是否有生着保护色皮毛动物蹲藏在树枝上窥视下方。

相信每一个把头靠在后背上的人都要感叹:能被比滕蔓稀疏的阳光直射到是怎样的好运;都会幻想:树顶的上方是否是还有更惊心动魄的茂密。

草地不敢触犯放着海螺的神圣白色台阶,不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沾染泥土小虫,在海螺建筑的周围外缘,过高的草叶甚至不会东歪西倒,精神的站直。但对于和蔼的树林,它们变成了簇拥的孩子,不仅把盘虬树根几乎不留空隙的扑倒,而且有如浅潮般向根上爬的势头。

草地上一群又一群的开放着清色的花朵,偶有一朵被阳光线在花瓣上绘出浮影,微动气流搔搔看不清叶脉的衬叶,温柔但晃眼的可爱。

「……」

渺小的人在这看似将要倾倒下来,而又仿若他境之物般,拥有无助的疏远的景色中不知不觉转了很多圈,闭着嘴,让激动与震惊在嘴唇内侧的身体里回环,提炼成感动。

一下子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琴弦由风拨动,旋律由翠歌唱,清灵跃动,荡漾心脾』——梵尔为什么每个地方都去过呢。

一时失去目的的青年也没有迷惘。海螺正似天降下来砸入绿海的外物,引来四面八方站满的围观树木,形似一个个奇幻的老人,宁静的形成弧形绝壁。

青年正站在非自由的森里迷宫的起点,而分页的树海为作为指引前方的光让开了道路——那是一种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弥漫在森林中的,至远至高越发明显的淡绿色泛光,像雾气般笼罩,而又和所有的光一样清澈透明。

「生活就是one way。」

不知名的鸟发出短促鸣叫,听到了振翅声却不见踪影,青年迈开步子准备去迎接长久浸泡于绿色的清风,去近察兴致正浓的植被,去寻找深藏在各处的生物。

「『玩味』?」

「是单行道。」

听到窃声对话的青年甩动注意到触感的右手,同样没有找到人的身影。

「嗯……」

难道是精灵?树林里,特别是这样的树林里不是正应该有这样的东西吗。

「喔哦哦——」

青年激动起来,仔细审视清澈的空气,在阳光的境界里,找不到一粒灰尘。抓一把空气,再轻轻捻动手指,指纹间干燥而细腻。忽然猛扑出去,不知道有没有惊吓到谁,青年想要探求的东西似乎已经逃开。

嗯?

嗯——

深吸一口气。

「汪汪!汪汪汪!」

青年甩着嘴巴叫起来,并在草地上蹦蹦跳跳的撒野。

四周因此起了动静。

「……」

围着看不见的火堆横跨完一圈,青年弓蹲下来,放下嘴唇,用力听。

微风太细,但树叶沙沙。

「Rrrrr!Shhh……Shh……」

看似被莫名其妙的激怒了,套着棕色外套的双手开始疯狂的挥舞乱抓,露出紧咬的牙的脸堆满横肉,凶犬般从喉咙里推出吐痰的声音,把气息在牙缝上摩擦得生响,向不存在的敌人示威,然后又忽然扑到在软软的草地上,打两个滚,伸着舌头哈了几口气,再胡乱的爬起来,冲进了树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可怕的笑声游荡开来。

调用中……

在母亲和自然的面前,人可以丑得千姿百态。

调用中……

「呀啊啊啊啊啊!」

倒霉的浅灰色兔子正蹲在一堆土黄色蘑菇的旁边啃着青草,被突然发出的嚎叫吓得哆嗦一下,抽筋似的提起一只有一块鹅黄色斑迹的前爪,原本跟着毛茸茸的嘴巴摇晃的小胡子们也僵住了。

远处一个高大的家伙发狂的奔了过来,身体直立双爪空挥,其中一爪还长有嫣红色不明物,极其可怖,其头顶的树桥正因为受惊逃离的鸟潮而夸张的响着,掉落的树叶里也混杂着几只吓僵摔下来的小绿雀,在半空中才回过神来张开翅膀。

蘑菇中最高的一朵因为兔子直起双耳而在身高一项败下阵来,但是蘑菇们团结起来的体积绝对胜过了兔子。看不出眼神表情的兔子动起嘴巴继续嚼嚼嚼还没咽下的草,缓缓的放下前爪,肉垫触地时迅速转身,错乱之中在原地跑了两个圆圈,紧接着选择了与凶犬走上同一方向的同一道路,在阳光制的长矛插刺的草坪上冲刺起来。

受到惊吓的兔子看上去远不及兴奋的凶犬迅速。

「汪……啊……呜呃……」

当然,凶犬因为激动过度而被当场绊倒,推到足够滚过五六圈的青草,兔子很快正常过来窜进了树木组成的墙壁,摔倒的家伙趴成一个大字粗喘着发呆。

神秘的森林不会让好奇心尚佳的欣赏者安于静止。

可惜摔倒没有扭断凶犬的脖子,发呆也没有就此将它推向痴呆,该遭天谴的家伙又激烈的扭动几下爬起来。

「汪!Rrrr——」

丢失猎物的发泄结束,凶犬弯下腰警觉的逐步前行,并用狡猾的双眼左右检查任何缝隙里可能有的动静。

草地唰唰的响着。

草地唰唰的响着。

「汪嗷嗷嗷!」

树墙上竟然有条大缝!躲在里面偷看的小熊被发现了!

凶犬疾步前进的同时小熊连连后退,后退到撞在树干上的同时凶犬也顶上缝隙。

小熊两只黑点一样的眼睛睁得圆滚,刚喝过水,打开的下巴上毛还没干。它把两抓交和垂在胸前,颤抖着靠在正后方的树干上,惊恐的看着凶犬一面咆哮,一面掏动着伸进缝隙的右手。

「嗷嗷嗷嗷嗷!」

年幼的小熊的颤抖减轻,它发现敌人的爪子离自己很远。

「哇呃Reee,呜呜呜嗷汪……!」

凶犬在墙外挤眉弄眼的乱叫,不知道在干什么,大树的苔藓外壳都粗糙的外套擦破,露出绿色的树皮。

小熊的颤抖停止下来,它发现靠着的树的两边都是路。

「汪汪!汪!嗷嗷……咳咳咳……」

凶犬也发现了,他想用更高调更凶猛的叫声吓住小熊,但喉咙已经罢工。

小熊要反击了!要反击了!——是不可能的,兴趣魂飞魄散的小熊四肢趴地,摇着短短的尾巴走进深处,没有再回头多看凶犬一眼。

凶犬又奋斗了一番,最后只能伸进半个肩膀,树墙的后面也可以看到细光柱的身躯,但数量之稀少,不足以将内部照亮,看不清其中景色的凶犬没有动力就这样挂着直到疲劳消失。

于是青年抽出手躺倒在草地上。

「呜——呼——」

累死了。

草地冰凉凉的正适合有些许发热的身体。

「呼——呼——呼——」

眼中的景色明显的因为细胞激活而变得明亮起来,又在下一刻受疲劳的影响模糊抽象。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真好啊,这样的地方。

青年悠闲地和上,然后再打开眼睑,一股凉爽的风穿梭过宽阔的通道,没有香味但是十分宜嗅的气味藏在风中。

真好啊。

青年没有再睁开眼,完全放松,静静倾听自然的声音,稀疏的鸟叫,树叶的摇晃摩擦,走兽的脚步,气流从草齿的空隙间穿过,树根边的白色花朵舞动,绿色林光的起伏,呼吸,没有平息的心跳……还有一种淡淡的隆隆声,就像是巨大的东西飞过头顶带来的声响。

——

先停住,等待风来……

……手掌放松所有力气,在空气中移动——

调整——移动——

——调整,追随风的脚步——

移动——调整——移动——与它齐行并速,直至感觉不到它的力量,然后就可以……

——

不行,不能这样子躺着,有节肢动物。

青年汗毛竖立,坐起身,然后懒懒的站起来,迈开步子。

「嗯……嗯……嗯……」

跟着脚步的颠簸,发出陪着妈妈逛街到筋疲力尽的孩子才会哼唧的讨厌声音。

「嗯……嗯……」

青年捏了一下耳环。

—打击乐—

「天。」

手指迅速超越自身的速度自上而下的擦过菱形的表面,新的复杂音乐响起,青年的上半身也渐渐拒绝堆在下半身上。

「…………」

颠簸的嗓音停止了,但是可看出只是收缩为气息。

—birarabibi birarabibi—

自然的岑寂中响起电子加工极强的人声。

走这边吧。

青年又跪倒在草地上,因为眼前出现了三条岔路,都是以看不出差别树木作为墙壁,贴在树干上的木板已经被苔藓抱住,而刻着『海』的箭头所指的一方是恰到好处的下坡路。

海……

已经完全认为自己处在游乐场的充气房间里,快要悠闲成行尸的青年闭着眼思考着,身体在地上扭过一圈。

等一会儿再去找合适的位置吧,我说不定还有一整天可以用。

第一次的翻滚落定,隔了一会儿第二次才开始。

第二次左肩落地的时间稍微变长,落地的冲击也大了一些,并且接下来的翻滚看似不用再继续施力。

又一阵风冲上来。

青年如愿以偿的开始加速,安心的享受音乐。

「嗯嗯嗯嗯嗯——」

完全看不出哪里污染了,不会只是定期保养的借口吧。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但我嗅到了你体内玉露琼浆的芬芳,快来容我尝遍体表每一处的污垢,你洁净之后的酝酿,会再次换得我满足至深的泪光』——哎呀,怎么回事。

青年让颤抖的声音自己去放松,右手把伞按在身上,缩起肩膀减少阻力,变成滚动的人棍。

「……」

啊,这样随意的颠簸着很舒服。

平常做不了的事总有吸引力。

「……」

眩晕也很舒服。

青年渐渐变快。

越来越快。

海在哪呢……

「……」

管他在哪……

「……」

不管了……

「唔……!啊啊!」

失重发挥了最佳清醒剂之一的效果,早该到来的第一次碰撞损伤右肩后,青年反射性的翘起什么都没拿的左手。

「……哇哇……啊啊啊啊啊……!」

随之迎接的便是第二次碰撞让五指花瓣般绽放。

「啊噢噢……」

紧接的几次杂乱无章的翻滚结束,青年用右手撑在草坪的边缘停止下来。

「呃——!」

青年咽回呻吟,不是因为来路是夸张的高度,而是因为没有去路。

「咕……」

真是恶心,现在流行偏题吗。

草尖们遮住了承载自身的泥土层,在水面上点出浅浅涟漪,透明的涟漪刚离开草的指尖,便成为墨染的黑色的奴隶,消失不见。枝叶编织的顶棚在离岸边半棵树宽度的地方就结束了,两侧一直延伸下去的树墙也都与扩开的边缘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但在无云的蓝天下,明媚的阳光里,放眼前去广阔无际的,是波光粼粼的黑色水域。

水的底部是焦黑色……还是说太脏了?但是也嗅不到异味。

「掉下去的话……」

尽管已经匍匐到岸边,只伸出脑袋,青年还是不禁为面前无底深渊一般的景象全身冷颤,黑暗深得引人有一举跳入的冲动,而冲动又泯灭于猜想,猜想黑暗的水里究竟泡着什么看不惯的东西。那是一种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能感受到的不安。

「哦?黑色的小鱼?」

当场忘记不安的青年把伞**衣袋,伸直手指从斜上方捅向顶着岸边扭动身体的东西,毕竟与水生物的相遇还是青年此生记忆中的第一次。

愚蠢的生物,让我来指引你吧,刺肿你的脑门。

青年身后的草地被脚印的连线压平,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走近了想要病态戏水的青年,缓缓的。

看来并不是来收走青年的森林使者,脚步停止在青年侧畔。

「唏!」「噗哦……!」

青年瞬间将右手原路返回,黑色的东西第一口咬空后冲进了岸下,同时青年身后的树墙上有看不见的东西撞击上去。

「唔!」

下巴下方隆起的草坪破开,腾出的『鱼』第二口也没有咬中前一秒预感到而坐起的青年。

混灵在水里……别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大家伙的一部分。

三盏蓝色的巨灯在水域的深处点亮,标志了体型大到会引来尖叫、哭泣与咒骂的生物的苏醒。随着大量的包裹着蓝色光膜的黑须化作躁动的原油扑上岸来,更多的细小光点排布成缠绕方式复杂的霓虹灯柱,在水中连接成形,透过原本澄清的液体,可以看见光点们仿佛覆盖着一座山峦,延伸到地心的幽暗之中。

见识了长长的黑『鱼』轻易挣破地面摇晃着包裹起光制的铠甲,青年早已踉踉跄跄踏上树伞下的坡道。但刚完成上陡坡的第一步就迫使青年想要回头再确认,到底身后是不是一个值得拼命爬上如此陡峭坡道的危险,万一它是友好的。

「吓……」

本能说,捕食者是癫狂的。黑色的主体拱出水面,推上来的矮潮没过连滚带爬的向上冲的青年的鞋子,挟走几块蹬地太突然太用力而敷上鞋底的泥土,和一些被揪断的青草,并把它们拖向在岸边慢慢堆积起来的怪物。

「呜——————」

「……」

被极度奇怪的叫声威慑并吸引住的青年踉跄一下,看到没有被水模糊的景象后停滞了前进。

水张开嘴对着天空呕吐,一口又一口把仿佛包裹着沥青的垃圾一堆又一堆的排到岸上,黑色无定形的垃圾流动着聚集,围绕着处于最前方的三点光源造型,扭捏成蠕蠕前行的淤泥后,自身也起泡,呕吐起来。

这是……

黑枝一根根长出来,与主体相对十分纤细,却像蔓延上来的粗壮触须那样舞动着。

淤泥团有了不寻常的动静,蓝色的细光点开始在淤泥表面时隐时现。

「呜——啊——呜——」

这些都是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吗……

怪物停下增长,再次打开山洞一样的嘴巴,沉重而走音的号角声从漆色隧道的深处涌出,携着比及狭道之风的冲击力,吹动青年止步于受惊过度的脸。

在因号角声响震颤的黑暗皮肤上,有着数百,数千——越来越多,数不尽的人体形状的纯黑色疙瘩陷在上面,如肆意生长的霉菌丝,东歪西倒,长短不一,密密麻麻,好像被怪吼惊醒一般,每一个都用尽全力睁着塞满淡蓝色光的双眼,疯狂的乱甩双臂,仿佛流沙之中的将死之人在呼救,在呻鸣痛苦。

被压在淤泥下面的和浸在水中的疙瘩则混乱的痉挛着,把附近的草土搔烂,把水搅得冒泡,它们能张口的都张开了口,咯吐黑色污稠,发出杂乱连绵的声音,把快要结束的怪吼装饰得无比恶心。

「切。」

冷汗满身头皮发麻的青年不敢直视疙瘩们拖着凄烈的嘶喊,随大蠕虫的身体鼓动被一圈一圈的抽进淤泥里的绝望景象。

不行,不能被抓住,绝对不能。

「唔唔……」

青年回身奋力向上攀登,黑色触须交织成的大浪漫上树棚的顶部,还攀在底处的触须拍打着树干产生和刚刚轰鸣起来的水声一样喧吵的声音,被惊动的树墙也发出比被惊动的动物更烦心的骚动,加入追逐这个地区最稀有生物的行列。

「噗咳,咕……哈——哈——」

啊,又是逃跑。

喘息真正的破口而出,在激素刺激下意外有成效的大跨四步之后,惊吓夺回对身体的影响权,没有决心的身体在毫不切实际的境况下任由厌恶感和疲劳由心脏辐射而出,步子变得格外沉重,冷汗很快变成热汗。

黑色巨浪的第一次扑击时机过早,但怪物也没有为此停下从水中爬出,来发出威吓的行为,不只因为猎物如大部分同类一样虚弱,还因为它嗅到了和猎物不一样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

一点办法都没有。

精神不集中只会越跑越慢,青年只是瞟了一眼,就感到坡顶的遥远是不可到达的。

「啊……」

第二次浪盖带来的震动让软掉的左腿踩空,两眼痴迷的青年只能为气息增添一点音量,发出正似胸膛已然被子弹贯穿时的轻叹。

「嘶——嘶——」

是神的话……或者是个怪物也好。

青年支着身子狠心喘气,看着漫过头顶的触手群。

现在的我逃也没用,胖子的话……呵。

青年掩不住羞愧的抬起嘴角。

但是,我不想死很久,如果不一下子破坏脑袋,会和自然死差不了多少吧。

青年猜想着,绿色的天空一点点变黑。

已经是第三次了,这种生命危险的游戏——哦,我明白了……这个某种意义上很方便的世界。

安静促进思考,思考创造安静,木然的青年视焦散开。

也好,反正也是咬咬牙就过去的事情,如果有用的话,完全没关系。

青年让草坪接住自己。

会结束的东西,再长久也不值一提,说不定,还正好在我想要的时间点上正式死掉,再说万一那些东西只是它作为异形的表现,昨天被摸到手腕的时候除了很快散去的温热,什么痛苦也没有,嗯,混灵是很规则的,和神一样。

「……」

青年自大的催眠自己去迎接即将到来的任何痛苦,却像所有人一样没有发现身体正绷紧了颤抖,就算可以习惯发生在周围的死亡,也难以习惯发生于自身的死亡。

触须扑袭过来的速度不会给青年细细回想这一生的时间,尽管回想的范围短暂。

—……—

青年说不定会厌恶一次又一次的玩笑。

嗯?

睁着的眼前,触须在到达发梢之际折返了,脑袋在触须折返之前被动的偏向左侧,其他的率先包围过来的触手也同时撞上了仿佛由空气构成的面部大小的硬壁而弹回。

「咦……呃哦——」

穿着白色纱制布扣子衫的身体突然显现为推住青年腹侧的姿态,然后立即消失了。

繁沽国风格的衣服。

无关推理的青年自旋着向坡道上方飞行了一截。

「虽然很失礼,但您是笨蛋吗?男人被触手袭击的结果只有死亡,什么好处也没有的。」

训斥的话承载于柔弱的声音里没有成功分散青年的注意。

「咦嘢?」

青年揉着视野稳定时作为受力点而被掐到的肩膀。

「『退开。』」

「啊?」

又如鬼魂般出现在前方绿色通道中央的身影踩地而起,令两侧树墙后方铺盖下来的触须汇浪于空,随后落到正在脑内搜索对于听不懂的语言可能对号的意义而停滞的双眼前,向斜后叉开弓步,右掌从腰间提至齐肩,与急冲上来的触须们不同,些许透明的上杉下显现的健硕身体缓缓抵出弓步。

这是在干什么……

悠悠移动的右掌在快要达到手臂拉伸终点的瞬间,所有的力量打出,空气发出震动,布衫猛然贴紧强力收缩的肌肉,在掌面的前方,一块扣住掌面的空气被推离原本的层面,在刚好看见它停留在空中的瞬间喷射出去,带着强大的气流将槽涌之潮般的触须们推回。

刚才肚子上感受到的震动,难道是一连串的这个招数……不对,震动的中心并不在肚子中央,还有其他的技巧。

「『铃,说一下。』」

粗沉的声音回应了青年刚发出的疑问。

「实在是失礼,忘记了翻译,哥哥叫我们离开……所以能不能请您待会儿再捏铃的手。」

「啊?哦!对不起……」

心不在焉的道歉后,青年松开了肩膀上但不属于自己的手,回过头继续盯着前方亮起的红光。

「『雕龙,听命。』」

「唉,这个人真是的。」

哇,繁沽国的神兽。

尽管刺痛皮肤的热风扑面,被人向后拖动的青年还是兴奋的对热源目不转睛。一爪搭在光亮的头顶,盘绕过脖子一圈的生物形状纹样亮起火一样的光芒,光芒透过布衫和灰色布裤渗出,可以看见纹样捆缚住主人的身体,最后旋过右边的大腿。

「这是这是这是……」

Jusess父亲的书房地面上画着的……

「是『太极』。」

「我知道!」

亮着火光的人脚下的草已经被热流燃成焦黑的空地,附近存活的草坪全部被压倒至紧贴土基,连接成环环相套的圆环。空中竖直漂浮着一个臂展直径的火圈,朱红色的火焰在圈上飞速旋转,按在火圈顶部与底部的两只手掌开始向对方移动,各自走过一条拱向相反的弧线后在中心靠拢。

「森罗万象哟,『鸾钧』之下,安尘沃土吧。」

靠拢的双手瞬间分开顶出,定位至火圈内的右上与左下位置。

若不是烈热的光亮迫使青年遮住双眼也不够忍受,他可能要更晚注意到耳畔轻灵柔雅的声音,也就可能更晚注意到身后与声音一样动人的女孩,更晚为女孩身着的黑色单袖外套及吊带裙,随风飞扬的黑色长发,以及刚刚念完祝词缓缓睁开的黑水晶一般的双眼而着迷。

在青年打算就此呆住的时候,黑色瞳孔反射的红光熄灭了。

血液纱衣,细到每一个关节的分肢断体,伤口灼烧。

刚才脑海里闪过了不得了的图像!……又是那边的记忆吗,怎么会突然间想起来。

「你是……」

「快离开这里!」

女孩认真的表情突然被青年判作鲜见,于是起身奔跑的过程中,他不听话的回头。

密林通道之内,身着白衫的人蹲成一座石像。

—轰—

火焰圈行径的路径迎来短暂的寂静,在眨眼之后爆燃起来,冲击引发的连锁效应杀戮前去,连绵的噪响散发出不逊色爆炸的恐怖。苔藓、藤蔓、青草、以及通红地面的表层,全部瓦解为转动空气中的黑色烟尘,形成一根架在树墙之间的滚筒,回旋烘烤着拖入其中的一切。

坚固的树墙也许扛得住海啸,但对于如此的高温,也只能任其拦腰咬断后纷纷倒下,黑色的触须在强大的压力下被碾碎,树叶顶棚崩毁后的视野里,高过森林顶层的黑色污泥团中心破开一个大洞,还在扭转坍塌的大洞的后方,是冒着遮天蔽日的热气,被整块的连底掀起,激扬成漫天浪花的海水。

「后面的人不用管他吗?」

青年压抑住自己近乎愤怒的惊叹,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手背上被袖子挡住的细纹。

「哥哥还要为我们断后,没关系的,哥哥是最强的。」

「最强……的?」

「嗯!最强的神主。」

轻快而自信的笑容搭配上看起来有些病弱的外表,对于一个成功的单身父亲来说,一定是荡涤每日的焦躁与疲劳的柔软棉花糖——但是……

「我们……要……去……哪?」

「诶?」

青年看似问了十分愚蠢的问题。

「我……哈……不……行……了……」

还不等别人反应过来,青年便变成一只亡犬扑到在坡道的起点前。

「虽然很失礼……难以置信~~~~!」

「哈……呼……呼……」

女孩故意提高了八度声音,在青年耳里依然很动听,挑衅的话语不但没有引起丝毫窝火,甚至让青年倍感爽快。

—Pika~Pika~原定于正中破弃的南区因为有一~点~也~不~乖~的孩子在闹,现决定提前至16:00—

「请问,现在……几点?」

「14:30左右吧,哥哥,怎么样,超2级被打败了吗?」

女孩眼睛从天空回归,中年面貌的人竖起大拇指。

「『当然没有。』」

哥哥?

「哈……请不要自信满满的承认失败。」

「『失败乃成功之母。』」

中年面貌的人一只手抱起女孩。

「太多次数的交配也是对身体有伤害的。」

「『你好』,呃……刚才说了什么,铃?」「诶!?」

「『哦?……你好。』」

揪住青年衣领的手颤了一下,为能听到别人说自己的语言。

「你的名字是哥哥吧,太巧了……哇啊,我叫爸爸。」

被激怒的黑色潮水拍上坡面,并以后浪吞下前浪的趋势逆行而上,中年面貌的人疾奔进入岔道,青年也在加速之下斜向飘起来,树墙构成的转角没有成为多久的遮掩,紧密的树缝里刺出的黑须便依靠数量顶开勒不断也拖不倒的树干喷溅出来。

绿色雾气一般的林光在树棚被撕开的一刻逃走,阳光一束一束变粗,接着在树完全倒下后便看不出粗细了。

原来树的后面是这个样子。

「『这个人有问题……铃?』」

奔跑的人对青年的自我介绍进行密语式的总结与抨击,但是接受密语的对象似乎陷入了一定程度的恍惚。

震动源源不断的生出,树叶形成追尾的暴雨,仿佛要吞下这片大陆的黑线织成的潮水把一个个被封存起来的花园、泉流、小丘淹没,惊慌的动物被暴露在阳光下后一团一团的散开,向回跑错方向的与向前跑对方向的毛茸茸们有的被暴乱的浪尖扇飞,有的和小树干一样被缠住扔向后方的天空,体型比较大的则被捆绑起来,只在被触须压迫时叫出一声,接着吞埋进黑暗里。

「『要不要脸啊。』」

为适应蛮俗的直线追捕,穿着布衫的身影把女孩的高度下移,在峰谷不太明显的连弯形道路中化为疾风,把左右的垂直的树墙也纳入地面的范畴,将行走路线三维化,削弱弯道的干扰。女孩在过山车上呆呆的笑着,青年已经习惯像围巾的尾巴一样甩动的感觉。

『飞翔着,飞翔着,鸟儿的自由自在』——啊,梵尔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

「我是没有骨气……没有骨头的鲤鱼旗。」

青年旁若无人的抒发感想,中年的面貌锁紧眉头。

「『铃?喂,怎么了?』」

「啊?……哥哥,找到了!」

女孩激动地说着。

「『找到什么?……去!又走错了!』」

「走……

道路突然成为直线,但也变得没有尽头,延伸至淡绿——翠绿——墨绿——黑暗。

……错——哦哦哦哦哦哦哦!」

瞬间到达终点的健壮身体护紧女孩躬身急停,青年则平抛出去。

「呜啊……」

女孩睁开紧闭的眼。

「进到观测区了?」

「『弄丢了。』」

光头人直接插入正题。

「骗人。」

女孩也不负众望的跟上话题。

「『你看。』」

被平滑切断的棕色布料出示到女孩咬紧的嘴唇边。

「哥哥欺负人。」

「『我不明白啊,怎么会被隔断了!』」

「『风神境界』掺杂于所有的世界里。」

「『……我们赶快去找他。』」

身体硬朗的人没有明白。

「匕首,分头找。」

女孩伸出要糖的手。

「『不行,两码事。』」

面对由歉意转型而来的冷漠,展开的小手瞬间掐成拳头。

「哥哥是想要把铃困在旧『朗基努斯场』中慢慢摧残铃的身体吗?哥哥是喜欢听『催生之声』的饥渴之人吗?」

「『两码事。』」

中年面貌的人对好不容易习以为常的调侃面不改色。

「哥哥,被这样子称呼,开心?」

「嗯?」

事情好像已经完全结束,两人好像又一次站在萤火虫飞舞的小溪——以一朵花为源头的小溪旁边。正如每个四色圣光点亮曦泽座,曦泽座点亮干净的夜空,照耀着属于谁也看不到的世界中的两人的夜晚,女孩总会把手背到后面,靠近对方的侧畔,乖巧的仰起头看着对方的双眼,露出温柔到酸楚的微笑,在曦泽座布满天空的时刻,在对方忘记最美的曦泽座而没有移开视线的时刻,用比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更加空灵的声音,问出一个答案只有一个的问题。

「『当然。』」

刻骨铭心的记忆,念过不知多少遍的词语,不需要语气,但是形同锤炼而成。

当另一个人挂上更加开心的表情,等待听到满意回答的自己撒谎说是恶作剧,接着真心的笑到曦泽座被云掩埋,互相看不清晰面孔后,对方依然无悔的看着自己时,女孩总爱任性的认为对方没有再等待,而刚开始面回天空去拾取没有看完曦泽座的遗憾了,然后,她会在此刻低下头,露出玲珑的愧疚,轻声道歉。

「妹控。」

一样的时机,一样的能足以催促没有感情的人的心动的语调。

「啊啊啊啊!」

准备好平淡出口的「没关系」胎死腹中,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另一个人如受膝顶般跪倒在地,脸上写满崩溃。

「那个……」

女孩的生气仅此而已。

「『风萧萧兮……』」

另一个人正在回味书本中那个冷风吹过贫瘠原野的时代。

「对不起啦,哥哥,是铃的错,铃太激动,没有在岔路口提醒哥哥。」

女孩扶上另一个人的肩膀,另一个人霎然回头。

「『慏楼船觥烛奕瑟,煌望月沉镜浮天……你——还是走吧。』」

一篇语重心长,另一个人取下挂在腰际的精致匕首,打开女孩五指,将其放在手心,然后轻轻的把它们一起握合。

「哥哥,真的想听吗?」

女孩把撩人的声音吹进另一个人耳朵。

「……」

「犹豫了,犹豫了吧?哥哥。」

「『善哉,动作要快一点了。』」

「诶?」

女孩跟随没有变得害羞的视线,不觉吃惊的蒙住嘴巴。

黑色的固态物像是穿过了绞肉机的圆孔,一柱一柱的从围绕在树墙内的铁护栏上方的空气中挤出,粪便一般,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而断开,跌到混凝土制的地面,接着又像摔痛了似的,在地上扭动。

「『和我们杠上了。』」

「哥哥……他不会有事的吧……?」

这才是女孩真正吃惊的来源。

「……」

中年面貌的人无法给出答案。扭动的污秽一个个长出了四肢,在地上,墙面上,铁丝网上快速的爬来爬去,直至从不知是肩膀还是臀部的中央长出一个没有下巴的脑袋后,才辨明习惯正爬和习惯倒爬的不同品种,仿若解除了窒息,停下狂乱。

光源填满的眼睛们逐渐看了过来。

「不要……」

女孩还是不免感到了厌恶,靠紧警戒姿势的健壮身体。

怪物们发出内脏、液体和气息相互作用一般的声音,成为最可怕的蜘蛛群,向建筑密集的区域内扩散。

调用中……

在一幅画成形前,它可能不堪入目。

调用中……

黑夜的色圈在名为空气的宣纸上沾了水,晕开成比雾更浓,由浅至深的黑暗。

没有灯光,没有自然光,什么光也没有,但是却能够看清:没有全部建成的一幢楼房坐落在面前,停留在未安装门窗的阶段。

一楼是插着柱子的空地,四方形的柱子粉成白色,空地的材质是粗糙的混凝土,视线走出去的大部分在阴影里。往上,可以看见二楼地板的底部,再往上,黑暗中东躲西藏着很多显得不完整的窗格,是为安装大型采光窗而存在的。再高处就完全黑了,不知道楼有多高,天空与黑暗无分界混合,楼的右侧看不见延伸到多远,其他地方也是,看不见,除了左侧,自己所站的道路连接着的T字路口,可以辨识T的一横向两侧去的短短的一部分,在往路的两头走很快淡入黑暗。

一横的彼岸是楼房,知道这一点,但是只能看到一楼墙面的底边,与面前这幢的款式不同。

四周很静,一次呼吸,都会引来一楼的回音,一楼有没有墙壁,墙壁到底在多深的黑暗中,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为什么一步也动不了,身后是……

潮湿的凉意贴上脸颊。

真是一刻也松懈不得,一闭上眼睛就来了。

青年半睁着眼睛没有动。

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呢,噩梦。

眼睛看着灰色天空下灰色平顶房的尖角,然后以尖角上附着的污垢和苔藓为指引,看到了整幢被植物千缠万绕的楼房,弯曲的树干贴着破碎窗口的四角之一伸出,钻进另一个窗口里,裂纹也做着同样的事情。透过一楼的的两个窗框,可以看见最里面的墙壁上爬满漏水形成的印痕。

持续着持续着就习惯了吧,一旦熟悉,就习惯了。

青年爬起来,视线扫过一块嵌在地面上的圆形金属,中心有四个小洞,锈蚀泛黄得很厉害,防滑的纹路里全是颜色讨人厌的污垢。

哪,这是,异空间吗。

视野内,成为花盆的灰色楼房每幢一间隔的排成一排,高矮相近,有的在房顶上安装了锈蚀破洞的铁丝网,青年侧移两步,两幢楼房之间的道路在下行的阶梯前向两侧转头,楼房的后面横着一块同样围着铁丝网的椭圆形区域,仅通过阶梯创造的视野通道,青年可以大概的猜出全貌。

区域由宽敞的暗红色道路围成外圈,当然是由于潮湿与脏污,原本的道路应是象征热情的鲜红,道路上由外至内等间隔的画着六圈断断续续的白线;暗红外圈以内全是高过人的杂草,都披着暗绿的叶子和紫红色的茎秆,没有一点生气;青年能看见的一侧边缘筑着有很多台阶的高台,另一侧估计也有,台阶上远远看去就很脏,不能坐的样子。

在区域的对面没有铁丝网,不抬头也可以看到天空,塞满了云,一动不动,好像随时会下雨。粗糙无比的地面不管到哪都布满阴潮的气息,包括没有拓宽处的直路,和右边延伸出去慢慢变宽的曲路。

青年擦一擦脸颊,拍一拍衣服,绕着身旁的建筑行走,宽直棱柱的主要楼的正面扣着半个与宽度相等的半球,圆顶使用的是温室的构造样式,但满是伤痕、灰尘还有生满苔藓的玻璃已经完全失去价值,即便透过垂直地面的那几块也完全看不清里面,青年可不愿用手去抹掉沾染的东西。

这幢楼比其他的都要高,是中心的建筑,不错。在这种地方破烂的尸体会跟污垢混在一起而辨别不出来的吧。

青年想着自己的事情,也在想完自己的事情的同时打断思考,这片地方的气氛吸引了他本可用于深究的注意力。

玻璃罩的前方是一小块下沉式广场,广场的中央放着圆形的小喷泉池,喷泉柱喷出的是枯茂相混的藤蔓,水池里装的是灰尘落叶。

广场的对面,整齐的摆满了大花盆,道路没有会动的东西。

—咵嗒—

按下把手,青年拉开属于温室遮罩的一部分的门,踏进满是灰尘的室内。

意外的干净啊。

的确如此,植物与潮湿变色的的泥土都趴在不可触碰的温室外,与外部对比室内宛若雅堂。透过带走灰尘的脚印,可以认出第一层地板是木制的,木板间的接缝干燥而整齐,灰尘下仍然能看出是白色的石质错层把橡色的木地板封装为扇形,梯度近乎两个指节的台阶层就像是直接雕刻出来的。

整个大厅空空如也,只有在二层中央放着的,盖着灰布的东西能够作为摆设。

画架?雕塑?

在这个设计奇怪的空间里,简单到一切都是对称的,明明依傍着楼房,五层楼高玻璃罩的尽头却是一面洁白的高墙,不设计一层垒一层的观看台,甚至窗户也不装,高墙转过没有蜘蛛网的房棱,连接着把四分之一球体在内部切分开的白色平顶,顶上没有安装灯饰,白色石质里侧的两树完好无损的螺旋吊梯相信是让青年认为这里只摆放艺术品的原因。

「嚯,遗憾呐。」

青年的声音不觉的调整到产生不了空洞效果的大小,来适应这个沉静的地方。

高脚椅中央摆放着一个边缘没有缺口的小花盆,花盆里面是一根短短的枯枝,枯枝站在龟裂的土块上,脚边放着五片皱缩枯萎成牛皮纸片的小花瓣。

「哇……」

盖上灰布,青年瞻仰了一下吊梯的华丽度后,没有畏惧惊险的高度,踏上了右边一列能够两人并肩的透明台阶。

—吱—

穿插着一列台阶的两根钢绳发出松活筋骨的声音。青年缩紧脖子上的肌肉,就像一个在熟睡者的面前踢到桌角的孩子。

—吱

吱—

吊梯的摇晃并不如想象中的剧烈,但扶着中间的支撑杆依旧是生理与心理的必要。

—吱

吱—

「哈——」

银灰色的钢丝围成典雅的牢笼,灰尘把玻璃扑染得像冰堆里取出的水晶,单一而不需要思考的行为让青年渐渐涌起放松和享受,而高高的螺旋梯顶端的圆洞内是怎样一个房间,洒落下来的光亮又预示着其中容纳了什么,让青年遐想不已。

如此的寂静,如此的安心,每一步都像踩在空中,走向天国,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谁也看不到有什么在里面,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

—吱—

青年扬起清淡的笑脸,目视斜上。

—吱—

无忧无虑的走向终点,走到那本不是,但现在是的乐土。

—吱—

不用担心终点过后还有下一个终点——只要在途中静坐,甚至会让终点之前充满自在的欢乐。

—吱—

终点到达之后便可迎接一切的光明,加入永久的循环。

—吱—

成为万物,成为自然。

……在我的最后一刻,能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吱,吱,咵嗒—

门打开了。

弥漫在青年眼中越来越亮的光瞬间黯淡,冷汗直接浇上赧颜,激出不愿被发现的喘息。

谁?

一只黑色的手踏进来。

混灵。

惊叫窒息,青年冻结在吊梯的中上段。

等身大的黑色爬虫也竟安安静静,在下方扫视着,慢慢向这边爬过来,没有抬头。

我到底在哪。

它上了石阶。青年期待叠起有一定厚度的阶梯能够完全的挡住自己。

「嘶……」

高脚椅被碰倒了,响声吓得青年深吸了一口呛到自己的空气,但似乎声音混进了嘈杂里。

怪物的脚步就像赤手空拳爬行的人那样轻巧,青年不敢动头看它爬到哪里去了,那宛若灵魂倒数的吱呀声多发出一次相信都会引发青年无数遍的咒骂。

青年一动不动,捕捉着下方像似皮包骨头的四肢敲击地板般的声音,感知着吊梯的动静。

—吱—

「!」

梯子微微摇了一下,青年提起站在同一台阶上的右脚。

摇晃没有继续。

间隔很短的脚步声又响起,青年俯下眼睛看见黑色的爬行物走进石质地面为底板的视野,然后下到了一层的木地板。

青年把脚尖沉到台阶上。

黑色的东西停在木地板的扇形中心,四处张望了一下,原因不明的冻结了一会儿,接着行走起来。

青年一节一节的呼出气息,慢慢的放下脚跟,保持平衡,再一点一点的吸一口气,安安静静,像个小女生。

黑色的东西接近大门,它没有发现混乱的痕迹下有不属于自己的脚印只进无出。

黑色的东西半身探出大门。

青年目不转睛的盯着,青年打算看着它出去走远以后再偷偷的爬上二层,封绝全部能发现的来路,然后静静躲起来,那样一来他说不定还可以既惊心又安心的在二楼的玻璃罩内观看外景,远离没有求救方式带来的绝望,感受身在险境却受绝对庇护的无上乐趣。

黑色的东西就要走出去了。

青年目不转睛的盯着,就快要成功了,只要门关上,就不会再有怪物进来。

青年甚至有些想要感谢不速之客。

黑色的东西没踏出最后一步。

友好态度急转直下。

快,走,啊!

黑色的东西再次冻结,室内一片寂静。

青年无声的呼吸着,脸有些发红。

它就停在门口。

青年不敢动一下,包括表情。

糟。

青年大概听到了怪物所听到的。

黑色的东西退回来了,但仍没有抬头。

感到作呕的青年的心跳正拨动着空气,以几乎让身体摇晃起来的力度。

黑色的东西上了错层。

青年没有动,他还在等待。

—吱,吱,吱,吱—

致命的声音道来,耳边响起了蜂鸣,青年睁大眼睛,黑色的东西爬上了对面的吊梯。

等它爬。

—吱,吱,吱—

黑色的东西快要爬到一半,但还没看到猎物。

没有躲避物。万一它爬到上面从这边下来那我就死定了。

情急之下,青年忽然发现问题。

—吱,吱,吱—

青年脑袋里猛然闪过自己被发现后,因为太紧张而跌落下去,摔得不能动弹后黑色的怪物慢慢靠近自己,但自己只能惨叫的情形。

「喂——!」

那是一种在平日里发出绝对会招来嘲笑的叫喊,青年需要博取怪物的注意力。

「咔嗷嗷——!」

受到食物的叫声触动的怪物先发出威吓,然后才挂到靠高墙一侧的钢丝牢笼外看到青年,但青年还没有动,他与怪物都处在吊梯的中点以下,如果他此刻就向上爬,那么怪物就可能判定向上才是距离短的路线,到那个时候就完蛋了,他必须等到怪物决定。

一秒也等不了,变数关乎可怕的死亡,青年准备向下走引导怪物。

但怪物已经顺着钢丝走逆时针,螺旋上升的方向是顺时针。

接下来,爬上去等它上来时拆掉这一个,然后再拆掉对面的,那么就成功了。

青年不敢过分欣喜,寄望于求生的本能能让他在适宜的时间内破坏掉年事已久的吊梯,不去想吊梯是否能够承受两人的奔跑,也不担心会不会有墙将上方的空间一分为二,必须以积极为动力放手一搏。

对方逆时针跑到钢丝笼外缘靠向另一树吊梯的位置,凌空跃起,左侧的吊梯倾倒。

「直接!?」

上方传来震动,怪物成功封住了去路,青年不得不向下大步流星,然而更加激动的怪物很快就在不加以力度控制的加速后弄坏了不知钢丝还是玻璃,青年不可能去看。

晶莹螺旋解锁,以变速的慢镜头缩短。

没有和吊梯一样轻易放弃自己的青年摔在地上翻滚几圈后爬起来冲向大门,而黑色的怪兽则因为瀑布一般倾注下来的玻璃的打压,和玻璃摔碎以后的小颗粒制造的打滑效果而让青年到早早的达门边。

「嗷嗷!」「唔!」

青年用脚尖抵住门挡下了怪物的扑食。

「咔咔呃呃!」

接下来怎么办,等待救援吗……忘了还有……

青年打断思考,他并没有接受在危机的时刻才想到别人是广泛可取的,他大概不清楚,若利益方都愿意接纳此类求助,那么效率会因为省去的繁文缛节而大大提高。

想要自救的青年回头确认生机,但适得其反的得到了绝望。

「嗷嗷!」「呜呜呜!」………………

萧瑟的广场得以重回当年,黑压压的人头四处攒动,不仅如此,失去遵守规则的能力的个体们也把墙面和屋顶当做了广场的延伸,把青年的视界装扮为以蜘蛛作壁纸的小天地。

—咵嗒—

「哇——!」

被门顶开的破旧布娃娃掉在属于中央建筑的平台上,弹起一次,翻滚半圈,滑动一截,停下,擦破的皮肉沾着血嵌在污白色石面看不见的凹凸中,与泥土和苔藓的残肢调色,涂出一块不均的痕迹。

疼痛像盛夏的汗水般源源不断,眩晕如回音一样在脑袋里回环,上门牙离开嘴唇后,青年躺在一点点缩小的黑色包围圈中扭动。

「沽……咔哈……嘎呃……呵——呵——」

那个咒语怎么念来着,fi……不行,我在做什么!不可以念!

此地过目不忘的脏污在现实与幻想两方面加强了疼痛和演变为痛苦的抗拒,迫使青年龇牙咧嘴,急促的喘息与不愿发出声音的痛觉发泄变为抽泣的同类。

试着倾听,却在珍贵的精神集中到耳朵的短时间内只听到无法带来希望的杂音,而失望即将引发的新一波疼痛又被莫名其妙震动耳膜的碎裂声伴随而生的放弃打断。

也罢,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既然神不让我亲自动手,既然神非要用这些恶心的东西蚕食我,那么……

完全的绝望生出怒火,怒火装在无力的身体里很快熄灭。

「随……意。」

「呜咦——!」「吓咔咔咔!」……

「呜——」

闹市的喧嚣走近耳际,冰凉而柔软的触感爬上两颊,精神自主的极度汇聚去感受的青年从紧咬的牙缝中漏出哀鸣,但没有新增的痛苦让他安心不少,因肌肉紧张而微微抬着的腰摆平了,伤痕似乎在淡化的脸也放松下来。

这回是真的,要死了。

「哈哈……」

失去压制的气息自然跑了出来。

「死后,灵魂会进入没有正反的世界,永远的受苦。」

仿佛是为了让青年半若叹息的笑沦为真正的叹息,脑袋被冰凉的柔软压紧的同时,天空飘落下声音。

「啊……」

是吗,是吗。

疼痛早已成了受酒浇淋的忧愁,打上心岸的惊恐因此并没有让青年有过多的动作,依然为成为一具尸体而静静的躺着,表情也同任何一具相同成因的尸体那样充满不解。

「神只会……降下灾祸呢。」

在这样的时刻,青年没有什么不敢说的,正是在这个时刻,青年才认为不敢说的也要说。

冰凉柔软的东西向下缠绕过了脖子,犹豫后放弃继续走一走青年空套着外衣的身体,又回到脸颊,将脑袋提了起来。青年不愿看是什么,他自暴自弃的猜测是奇怪的舌头将他的头拖向舌头主人的嘴巴,黑色的人群中混着什么样的怪物都有可能。

「你,怨恨吗?」

后脑的下方蠕进了柔软的支撑,冰凉依然停留于脸颊,好像在细细的品尝,慢慢的回味。

怨恨或不怨恨,又能怎么样呢,神会不会在乎一个两个人的恶意,神不会关注一个两个人的怒吼,所有的人都反对,也会有神免于消失。

「……」

青年选择沉默,选择看着眼皮底下单调的铅色。

「任何人都被希望去怨恨神。神之所以作为降下灾难者,之所以告知灾难是神所降,为的是让人可以憎恨神……」

刚才摔伤的肩膀和脑袋变得有些温暖了,身体也是轻飘飘的,看来混灵也不能貌相,可惜没有机会告诉所有人这个恐怖的东西带来的灵魂侵蚀是怎样轻松了……不过,死后会永远受苦吗,真难理解,既然是神说的,那么就勉强相信吧……虽然很可怕,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这样一来,灾难之后,人便不会互相憎恨。」

青年的额发被捋了捋,也捋开了青年的眉头。

「……」

不错的道理,但没有意义了,等一会儿就不能再说话了,懂得再多也会散进土里为给细菌大地,就算死后身体会在这个显眼的地方烂成恶心的糟粕,就算我现在下体爆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但是,你不可以。」

不可以?

—悲呼……惨叫……求饶……蜂鸣—

脑袋里的血管又跳动起来,带来地震一般的疼痛。

「你不可以憎恨神,不可放弃生命,因为……」

「快点吃掉我吧。」

青年仅因小小一点,便把带来抚慰的声音当做了烦心的唠叨。

柔软而冰凉的摩擦停止了。

外界似乎在酝酿。

阴影在青年的视界里自上而下的日出,将铅色染深。

「被吃掉……

那样舒服的事……

独享可不行哦。」

连续不断全是气息的窃窃私语,但竟曼妙交集。

青年感受到可怕的异样,十指乱跳,全身抽搐。

「lefine rutie。」

「啊……啊……啊……」

还没理清好车祸现场般扭打在一起的五官,青年倏地睁大眼睛,以为这样做可以避免下身奇异反应的进行,模糊的白色挡在视野的下方,那是女孩的手指。

生命危险解除,青年再一次被拯救下来。

楼房的前方,平台的中央,阴冷的天空下,跪坐的女孩腹弯中休憩的,是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人,连接睁开的双眼和闭上的双眼的,此时只能是干涸的泉流,冰凉的阳光。

女孩永远不能告诉他。

「太不像样子了。」

确认了周围的怪物都消失,和想要避免的终没有避免后,青年视线回到了占据视野大部分的微笑面庞。

「铃?」

刚才是她在说话?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啊……天啊。

「嗯!没想到直接把您送到这里了呢。」

女孩以更灿烂的笑容回敬,像是达成埋藏的梦想一样开心。

让我捋一捋。听到走错回头的时候,看到十分长的树林通道和两个人的背影,然后突然消失了,人和树林都消失了,紧接着撞到了坚硬的东西。

天啊,我一定要教训她的监护人,然后亲手教育她。

无关要事的思考凭借非凡存在感闯进青年的思绪。

原来是快递吗,宗教文化中最快的办法就是把邮件烧给收件人。

「还以为死定了,哈哈,哈……」

瞄了瞄裤子是不会印出液迹的材质与色调,青年稍微舒了口气。

「差一点就美梦成真了呢。」

她的手的力度是不是变大了。

「铃……哦,对不起,我是听到你这么自称,所以擅自……请问你的名字是?」

女孩的笑容仿佛僵住了。

「就是铃。」

和我一样是裸名,太好了,如果出了意外,我很愿意作为父亲……

「嗯……嗯……还没自我介绍,我是……」

「不必了,您已经死了。」

青年反射性抬起的后脑又被压回柔软的支撑之上。

「那个,这样子说不定……很为难……?」

语气地位节节败退的青年避开女孩认真的微笑。

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定生气了。

「不必了,看到您吃草的时候就不想了解您是什么了。」

女孩换一换说法。

吓,惨了,都被看见了,一定是的,呵,呵呵呵。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我是Ondark,又一次被你们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

青年要打断女孩提起树脚边干的事情。

「能成为奴隶的话铃会很开心的。」

「呃……被混灵杀死后灵魂会永远的受苦是真的吗?」

「我们是这样。」

『我们』是什么。

「人类……也是吗?」

「不知道。」

「刚才那么……多混灵都……是被你消灭……的吗?」

「不知道。」

「好厉害呢,你的能力是什么样的呢?」

「不知道。」

我到底做了什么。

她也会读心吗?

女孩继续面带微笑看着青年的眼睛,手揉着青年的脸。

总之毁了,在『有必要死的人群』中越陷越深了,看来今天死,是命运。

青年无力的想要捂住双眼,不料抓住了左颊上的手,大小十分的符合心意,于是顺势提起到眼前,翻出手背。

「现在未成年的女孩都流行纹身吗?」

「……诶?」

女孩发出极短暂的轻叹。

银色的线在皮肤上排列成线路板的样子,纷纷伸进了袖子里,说是纹身很不准确,难道在里面连接着什么重要又美妙的部件……

「可以看看里面吗?」

名字就算了,但是这种特征为什么也是过目不忘呢,我到现在还没有记住房东小姐的名字,我的脑袋究竟,唉……

「啊?什么?哪里?不可以!」

混乱的女孩只是坐直身子表示抵抗。

「衣袖而已……」

这个孩子……不对,不可以用人的常识来衡量,她们已经活了多少年了,不过红着脸不知道看什么地方的样子还是很可爱。

「哪里都不可以!」

女孩闭上眼睛很用力的强调,被捧着的手迅速逃走了,拍打回青年脸颊,但只在女孩的意识中是这样,在青年的耳边,声音只是以难以分辨的幅度提高,白玉一样的手也仅仅是轻巧的放回原位。

「你和你的哥哥过得快乐吗?」

青年冷不防的问。

「诶!啊……嗯,和哥哥一起很快乐。」

正好,女孩也很认真,想要趁机蒙混什么。

「每天都很——快乐吗?」

「嗯,每天都……才不是那样!」

抗议就像是在为青年的心灵瘙痒。

「你的伴侣没在一起?」

「真是失礼,那是哥哥。」

女孩靠近了强调。

「我的话更希望能被叫爸爸,毕竟兄妹已经开始被写作夫妻了呢,说起来,父女也快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想当爷爷。」

「失礼,那是哥哥。」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在不明不白中就有了孩子,唉。」

青年照搬听来的醉言醉语。

「那是哥哥。」

「好的,好的,对不起!手指请不要捅进耳朵里!」

「……」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将脸的高度保持住。没意识到自己轻易做了可怕的事情的青年,才发现下降三次后女孩的长发已经折积到自己脸上。

听说女孩都有自己的香味。

青年静静的呼吸,蠕动着嘴唇。

头发和手指上相差不大,都是淡淡的花香,而且都冰冰的,头发弄得脸有些痒,需要含进嘴里用舌头体罚它们。

「真舒服呢。」

我在说什么啊!我果然是变态吗!我果然是变态吧!

青年没法别开脸。

「是吗,那么太好了,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适?」

风吹过倒火焰在好心人关窗后稳定下来,声音重拾富斥着温柔与关切,仿佛是母亲在询问怀中的孩子。

心脏和下体。

「没有什么特别的……我的体质比较奇怪,损伤恢复的很快……哈哈。」

青年干巴巴的笑笑。

说起来也是,这次的恢复快的出乎意料。

「不可思议呢。」

女孩的声音变得细微,听起来让人觉是掺杂进了更多的悲伤。

「哈哈,这样啊……我也这么觉得……」

「……」

女孩又没有说话,仔细的看着对方的眼睛,眼中既有好奇又有迫切。

青年看来,仅是活力欠佳的可爱而已。

难道我患了失认症而导致我误把帅气无比的外貌当成了大众脸?……切,快把视线移开啊!我都快要脸红了,说话时要看着别人的眼睛固然是好的礼仪,但做太认真很危险的!

青年把话都憋在心里。

—嘭—

「啊,哥哥……」「呼——」

女孩直起身子。

「『给你,你就用了?』」

声音直入正题。

坠落的冲击震倒了喷泉的柱子,涌动的烈火在落点的凹陷处,坠落者的脚下生出,循着比冲击慢一步完成扩散的裂痕向外切割,在裂缝的终点也是广场的边缘四团熔岩前进一垒,画出覆盖整个区域的火圈,坚毅的行走者毫不畏惧足以切割地面的火焰,不识趣凑上来的黑色怪物当即被一脚踢掉了脑袋,谁也接不到断头新娘抛出的黑色花束,因为已经整个的燃烧掉了。

「不这么做的话……」

「『我们说好的。』」

「……」

嗓音平静而均匀,但其中包含的气势让话语变得如犁过地面的巨石,逼得女孩沮丧的低下头。

「那个,是我趁乱要求你的女人亲亲昵昵的……啊呀……错的是我。」

一句没听懂的青年说出自己全错的见解。

「与你。」

「把我重要的膜捅坏了铃要负责啊。」

没有穿鞋的脚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另一只脚跟上来后,在石面上踏出声音。

「无关。」

下沉式广场地面一晃,无辜的喷泉池子率先沉没,有污垢的白色地板碎作蛋壳,融化进早已在下方成型的盛满红汤的大锅中。踏进火圈和之后没有刹住跌落进去的怪物立刻被火海吞没,在挣扎之前就烧成了青烟。

不仅以威力作为不辨对象的威吓,被点燃的纹样在脖子上游动,爬上了一步步走过来的人的鼻梁,让略显沧桑的面孔增添坚硬的狰狞。

「我有责任对非同步性自私占有提出批评。」

「自私?」

提问者拷问岔话者。

「『生命增值行动准则』中确实说过,『任何不必要的跨年龄段异性占据都将造成被占据年龄段的发展受扰,行为信息散布后还将可能影响社会的稳定平衡,属于非同步性资源浪费,被判定为自私,可耻的行为,是生命增值的重要评定标准之一』。」

「铃为什么要专门记下这一段?」

岔话者立即忘了主要目标。

「才没有专门记下!只是经常听到而已!」

「其实没有必要去琢磨它的漏洞,行动准则和道德准则相差不多,遵守与否是自由的,对吧?」

青年问了又一批被同伴挤进必死的熔炉中的黑色怪物。

「不对!要询问意见别人的意见请不要看着其他地方。」「15。」

好不容易创造的气势全被搅局的家伙打消,本也不忍心训斥女孩的中年面貌的人轻叹一口,干脆亲手终结气氛。

「什么?」

「哥哥说他15岁。」

「我只是忘了加感叹号而已……

青年默默拿开女孩的手,默默坐起身,然后默默站直,把两只手架在腰间,摆出手枪的造型,后靠上身。

……你们好cool啊!」

「去死啊!」

教育计划取消。

—pika~还有30分钟哦,没有离开的市民请节~哀~,通常门已经关闭,无线供电也切断喽~司祭不会给你们讲故事的!痛苦的死去吧!开~玩~笑~的~!爱你们哟!—

「没有时间了,要赶快关闭朗基努斯场。」

好熟悉的名字,姑且去看一看吧。

「朗基努斯场?」

「『小心。』」

少年(?)仰着头走来,一面估算着楼房的高度。

「开关在楼顶,不关闭的话我们就永远也……不能离开……啊……」

抓起地上的银色匕首,女孩站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跪得太久,皱了一下眉头,少年刚好扶住了没站稳的她。

「怎么了……喔!」

健壮的手臂也搂起青年的腰,女孩知道了少年要做什么,明显不明真相的青年正脸红着抚摸硬如钢铁的肌肉,赞息不已。

「虽然很失礼,您真恶心。」

青年似乎是越发觉得没有脸面去注意女孩的表情,才被吸引去看如酸浴般融化怪物群的黑潮钻过花盆之间的狭槽。

「咳,欣赏不曾有过的东西有什么错……繁沽人一直锻炼身体的话,这些强大的能力也可以自如运用吗?」「胡说……」

好像是叫做『内力』的特殊体能吧。

怪叫从天空中传下来。

熔岩井自然是不可侵犯的,能被热度消灭的东西永远也无法填满它,但决堤而下的黑色脓水并不在乎滔滔涌进去的部分,因为其本量已经足够在少年起跳之际重新环绕住失去玻璃半球的高大建筑。

「不,『这是『守护者』的传人才有的结果。』」

略显自豪的少年飞越过半圆罩骨架,踩上墙壁后踩破,接着垂直向上冲刺。

「铃,他说的是……

「世上有特殊的人。」

玻璃罩子是什么时候碎掉的?

……啊,是吗。」

「『铃,里面的东西会不会熔化了?』」

最后一步抵达的少年松开青年,空出的手准备去扶女孩坐下,得到了无力的拒绝。

「没事了……『朗基努斯光枪』是『奇迹』的废玩具,非常强的翊芙才可以破坏。」

「朗基努斯之棺……这么重的东西怎么可能放在建筑的顶端……」

看见熟悉的地标的青年不由的自言自语。

「『不会就好,这回还是我来。』」

「哥哥打算怎么做?」

「『用雕龙融化它。』」

「你们到哪里去了?」

青年走向平顶的边缘,俯瞰看不见边界的楼群区被黑色的洪水淹成只剩楼房上半截的沼泽,炎狱之门的红圈褪色示弱的同时四周的黑水瞬间封补了这个浓稠海域上的蛀孔。

「那么请小心不要碰到中心。」

「嗯……」

少年吐出夹杂愁闷的鼻息,无能为力只得松开女孩在胸前护住匕首的双手,转向处在平顶中央的巨大方柱。

「在这里。」

少年手掌所按的柱面由掌心扩散出由深至浅的橙黄色,以此为接口,虬盘的纹样沿着右手肌肉的嶙峋游进了方碑。

女孩好不容易走到青年身边,拉住其手指,将他牵回。但这反而让青年注意到了从天空不同高度和位置注流下来的黑色瀑布,就仿佛是一个泡在水底的半球被戳开大量的洞口。瓮中捉鳖的黑色粘稠波澜壮阔,发出的轰鸣与站在至高吹过耳边的大风相差不远。

这已经不是铺天盖地了,天都被包裹住了吧……可怕……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要当真啊。

青年真正开始相信人自身的所有行为都事出有因。

「那个什么场关闭后……怎么离开呢?」

青年为了得到答案而略去人称。

「传送中心就在旁边,哥哥可以轻松的跳过去。」

「抱歉,我没有看到。」

声音有一丝愠怒。

「一定会看到的,这不是希望,是经验。」

女孩为了鼓励青年而用了最甜美的微笑,但青年并不是如她所想的渴求安慰,而是凝重的看着汛急上涨的黑色海平面。没有特征的楼房已经完全被淹没了,沉到了不知多深的地方。

「哈哈……那就好。」

青年才想起来要表现出轻松的样子,而女孩已经撤下微笑回头看工序的进行。

少年正站在金属巨物前舞动身姿,以弯曲左脚为支点和圆心,右脚缓慢的顺时针扇展过地面的同时,从平弓左手弯内升起的右手向前伸直,压上左手,摸过看不见的圆壁,追上右腿且重心共动,最后转身回归重心。仿佛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操纵着傀儡,而方碑被烫红的区域却冷却下来了。

「哥哥,可能需要清理一下。」

「『好的』,咳……咳。」

满头大汗的少年回应。

「哥哥受伤了吗?」

「『不用担心,胸骨断开了而已,没雕龙固定气乱了……

少年举高双手在头顶将似乎存在的石球耍弄两圈,借此操控傀儡旋转起来,然后右手按住胸口调整肩膀的前后。

……你们个个力气深藏不漏,我练十几年的身骨都承不住一下肘击,了不得。』」

「让铃来清理吧,这个量的话铃很轻松就能消灭……」「……」

希望这不是想要无意的安慰我,我看到的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

「『你不怕伤到他?』」

猜不明白谈话内容的青年只能偷偷地欣赏不管明亮还是阴沉的表情,都能表现出独特美感的面容。

「嗯。」

女孩松开青年的手指。

「咦……」

女孩当着自己的面消失了,青年无意识的探出手去寻回,在空气中摸到了柔顺的头发,看到了女孩吃惊到足以让青年自己也吃惊起来的表情后,女孩又消失了,不知跑到了哪里。

『自世界图层创造器』,把登录者拖入被其他人的图层所覆盖的图层中,如果不与他人接触,那么就会进入一个状态:自己可以感知别人但无法影响别人,别人无法感知自己但可以影响自己——本来也想买一个呢,但是只是一个人用的话,还不如死亡——广泛作用的科技耗电量太大了。

这两个人,真是甜蜜啊,不过……

「喂,你们正在做什么……

青年毫不紧张的说着。

平静的液面快要与楼顶齐平时,虽强烈但却无法扬起一点波浪的风终于有了理由延续申明自己是自然界最强大的力量之一,当然是因为浪自愿升起。

中间立着红热斑迹的白色的四方顶被当做了最棒的花蕊,黑色的四片花瓣扇动着自己,由楼顶边缘向外伸展开,怪物开始主导控制的黑色大海在大楼附近的部分凹陷下去,职役为花萼的另外四瓣浪正对着方顶的四角从退却的海水里浮出来,托在于自身两倍宽大的花瓣下方。

……唔嗯。」

他们应该不是会丢下我自己走掉的人,麻烦了,配合好他们的救助然后在辛苦脱离危险后慰劳他们「对不起,长久以来白辛苦了」,和就趁现在跳下去,哪一个更好呢。

黑海整体成为有生命的布丁,为囊中的世界唯一开放的花让出充分的空间,当然也是为了升起更高的外层巨浪完全吞噬目标,夺取了不知多少灵魂的它不会在意消费掉怎样的宏伟,来获得少到尝不出味道的**。没有离开的黑色粘稠则包裹住楼身,准备把花茎压碎到合适的粗细,调整到合适的长短。

如果我跳下去的话总感觉会引起他们的吃惊而导致行动受扰,我在这里又不能做什么,也只是一个累赘,说不定还需要他们用更费力气的对策。

啊,一点也不害怕,怎么回事呢。

话说回来,翊芙的强大不能用常识来衡量,也许多保护一个我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囊中世界全部的人,现在正在怪物超越常识的口腔里。

花鼓足力气为自己,也为新的主宰者开放,乌烟瘴气叫嚣浓烈,肮脏口水肆意飞洒,扭曲至枯萎的花瓣上亮起数不清的光点,长出密集的生鲜毛发,在死亡之山的绝顶点燃照亮尸腐与末路的火光。

方圆百里的空间嚎叫起来,被施刑的天空内,旋转的云层漆黑无比,云层的血液雨落而下,把气流污染得令人作呕。

如台风之眼的黑色涡壁直通云霄,封绝内与外的混沌,天昏地暗的元凶,也正是它在拧扭云层。

整幢大楼已经掉进地狱的肠道中,千千万万受苦的死者们附着在每个方向每个角落,唱响刺耳的号子,炫耀着自己的惨痛,张扬着脸上怕人的皮肉排列,向寥寥的新来客兴奋的招手,大力的欢迎。

脆弱的灵魂恐怕早已被切肢破腹,从身体内排泄出来,任其躯壳坠入尸骨的废坑。

如果我没有碰那条『鱼』,这个东西就不会从水里爬出来,如果我没有跑得太累,我就不会想要翻滚下去,如果我没有到南区,我就不会想要发泄。

「哈——」

青年目视着死神成群结队的包围过来,却只是满心嘲弄的忏悔,不吐半字。

我承认最后的起点是『如果我乖乖的跟着命运走,不尽人意便不会发生』,但是问题在我不是吗,神,你不惜凭空找两个人,也要我死前带有亏欠吗。

人不配忏悔。

壮观的尸墙向着微茫的仰望者以黑色食人花瓣合拢的速度收缩,恶魔鬼卒的旋风的平息也将预示着俗世的终结。

整幢大楼会在收拢的黑暗通道里粉碎为光芒,作为光芒化作细线消失,带着它所容纳承载的一切消失进天堂与地狱的夹缝。

谁也不希望这样的结果。

「那么……开始了。」

青年听到了声音,这才是拉住青年最有力的一只手,让青年想要弥留的迷恋。

作为午饭的不允许回应的聊天结束了,不知道有没有成为朋友的叔叔和阿姨把脸面向自己,目光中的是物品而非生命。作为生活的行为开始了,女孩熟练的拿起媲美神的宝藏的漂亮匕首,颤抖着握紧。

「!」

距青年仅两步之遥的女孩把银色的尖端刺向左手心,尖端把柔嫩的皮肤压出小小的凹陷,停止了。

木然的青年的受到联动左手放松下来。

这种等级的小事,青年在媒体中见过变态数倍的,不管残忍到什么地步,青年也只会与大多数观看者一样发出无声的惊叹,并在一口水的契机间遗忘,但现在的他却极力期待着女孩的行为会就此失去意义并将无法继续。

但女孩只是为了深吸一口气。

匕首挑破手心牛乳的表面,刺了进去,艰难的,一截一截的,伴随着被夺去热量的红流淌出,穿过对匕首来说很薄的手掌,从另一面冲出来。

青年终于开始没法站稳。

大量滴落的血为女孩指出下跪的路线,裸露的膝盖在地面上碰出令人心痛的音响,血的滴滴答答如巡夜的秒针,声声入耳,除此之外,女孩低着头,没有发出其他的声音——这些是世界所听到的,有的人,连周围的众乱的呼喊都听不见——形状散乱的阴影缓缓蔓延上来,青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扭动嘴唇,开合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左手颤抖不已。

没有听到喜爱的声音的匕首剥去光洁的外皮,散出刺激的因子,然后将锋刃变得钝锉,将表面生得粗糙。

女孩像搭错线的机械那样抬起头,发丝沾了汗在脸上乱爬,明亮的眼球也变得和深邃如淤泥。

颤抖的手以银亮的刀柄作为拐杖。

「『蹩脚的停电时间。』」

发现青年如自己一样正以快要溢出的情感看着女孩的少年,轻推一掌方碑,将纹样召回胸前盘起身子,准备去完成已经不能回头的女孩此时此刻最大的,却无法言表的愿望。

成为破烂锯子的匕首好像想要动。

噪音般酥软牙齿的痛觉先传到了青年的身体里。

比青年更高大的少年从后面将双手绕过脖子搂住青年,两者贴紧身体,让在周围环绕起来的热量共有。

「要看。」

开放的黑色死之花临界于收束成绝不会再打开的花蕾,地狱的墙壁也要将围捕到的所有东西带回属于蒙罪的深渊。

「睁眼。」

花蕾内的背叛之人们会是提前结束捕食的帮凶,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从自己的巢穴中跳出来,席卷所钦羡的敌人。

本是锯子的匕首动了,血浆和肉末大量的被带出,把匕首涂满。

淡红色火光在蓝色星星作为星空的世界里作为唯一的篝火罩住无助两人,照亮四周。

「……」

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下巴生锈一般的张开,舌头深深的下压,挺着身子,不敢低下头,害怕苦水呛进鼻孔——看上去应是如此,但青年没有听到。他迅速扭头所痛苦目视的对象,也只是面无表情的把下巴搭在自己的右肩上,似乎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杂草的罪人们再得一次习以为常的修剪。

晃动的光影中锯子伴随决心的波峰一抽一送,摩擦着中指与无名指之间的骨叉,切断其中的经络,红肉像粘在水底卵石上的水藻,在刀身上恋恋不舍的缕缕摇曳。血已经把左手染得所剩无几,贪婪的侵略到右手背上。

铁锤一点点的从外缘起敲烂皮肤,躺在参差的钉床上加上重物,剥掉指甲,用石头擦拭露出的嫩肉。

什么……什么……都是什么……!?

奇异的交响在回荡着冲进脑袋,怪诞的色泽拉着眼球四处乱撞,扯断钢丝一般粗暴的痛觉让骨头歪曲,全身的肌肉互相纠结,压迫血管顶起皮肤,叫声变成卡在喉咙的硬块,气息不能自主的进入鼻腔,口的呼吸像是随时会把舌头吞咽下去。

冷,热,胀,酸,软,麻,刺,痒,异物感,危机感,恐惧,退缩,厌恶,悲伤,空虚,绝望……如挤满人的世界,次没彼突。

青年已经张不开嘴,为了保护身体不被阵阵的尖叫形成的飞散的利刃般的冲击切断,不被延续的撕破喉咙的惨叫产生的毁灭性共鸣扯碎的淡红色护罩也放出高热,刺激着忍耐力。少年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选择性的崩溃了。

吃人的花肉乎乎的花瓣被横扫成大块大块,瓣面上身体不断炸裂的疙瘩跳着痴癫的舞蹈,大花朵因抖落的碎块而看上去变得残残破破,并在痛苦的挣扎。崩塌的黑色柱子漏进白线。

小指和无名指所占的大陆偏离开去,血红的小锯子从深嵌而五颜六色的伤口中离开,掉到地上。

少年搂住青年的力量陡然增大。

女孩的右手在脸上胡乱的抹动,被切掉半块的左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而摇来晃去,叫声的高潮过去后张不大的嘴巴深而快速的呼吸几次,然后女孩又被噎住似的全身震动一下,最后双手失去了力量,弯下腰身,右手掉到大腿间,左手垂到大腿旁的平顶上。

巨大的黑花凋零,发生着升华般的激烈枯萎,包裹了作为花茎的大楼的黑色外皮如淋净水,缓缓褪去,地狱的涡流也似乎被云层投射下来的,清澈但丝毫不强烈的光明瓦解了,死者们纷纷得以风干成石像,风化成泥土。

淹没遗忘小城的黑海荡涤一空,应有破洞的天空也应被补全。

「结束了吧?」

垂下的头发遮住女孩的脸,女孩死去般一动不动。青年迫不及待的说出心愿。

「没有。」

护罩的温度下降了,只是下降到不再让人汗如雨下,呼吸受阻。

「还没有!?」

青年也变得和女孩一样声音轻柔。

「没有。」

女孩移动起右手,少年带着青年转向后方。

「还要做什么吗……混灵已经被消灭了……还要做什么吗?」

青年完全依靠到少年的肩膀上。

「调理。」

少年有更清楚的说法,但了解的东西遇到不熟练的方面也始终无法得心应手。

「如果只有你们两个,会怎么做?」

放下心来的青年急切的想要得到下一个答案。

「抱住。」

少年摊开青年眼前的右手掌作为辅助解释。

要我怎么样啊……

「嘶——」

青年睁开了刚闭上眼睛。

「铃也是繁沽人?」

「这的。」

非外来人……我在想些什么,裸名是天阶人和神才广泛使用的。

少年还想解释别的,但又放弃了,青年刚想问什么,但也放弃了。

应该是翊芙吧,她自己也说过神主之类的,虽然刀的形式不对,但有例外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也许就是因为例外……

「我见过的翊芙使用能力负担在神主身上,没想到还有相反的。」

Seva使用能力的时候我……

「哦,对了,你们的管辖地是南区吗?」

「不是。」

「那你们是……」

「无关。」

少年按照固定速率回答。

「我是……」

自主降临……管太多了。

青年沸腾的心瞬间超流体化。

哈,我一个要让他们的功夫白费的家伙还恬不知耻的想要多事,省一省口舌吧,估计我的心情和见到教科书上的知识的反应相差不大,我与这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变得虚伪了……再者,就算我降临成功,她也是别人的翊芙,我无权干涉别人怎么使用……

青年惭愧的闭上眼睛。

说什么大话,我比得过这个人吗,我一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家伙,我能比他做得更好吗……啊,恬不知耻,我这样的人还谈保护别人,一个人想要保护神不说有多可笑,我这样的人更是……

「无关。」

「……嗯?」

不就是一个小女孩流血了吗,这些翊芙不知道这样做了多少次了,她们早该习惯了。

神会惧怕痛苦?谁知道这些可爱外表的神原本是什么可怕的样子。

越是思考,青年就越是想要重新审视思考的对象,于是他扭过了头。

「『搞什么!』」

青年的动作突然到少年直到他看到了全部才将其脑袋以扭断的气势转正。似乎在青年视线到达的瞬间女孩就感觉到而抬起绯红的脸看过来,伸进了裙子的下面的右手也似乎因为受到惊吓而拨动了不得了的开关。

「啊啊啊!?什么?什么?」

被擒拿住的脑袋吃惊的说着悄悄话。

「嘘——」

早就发现秘密的弟弟告诉哥哥不要宣扬出去。

「你们情趣无比……」

「不不……15。」

「经常使用的话会变黑。」

「使用?」

少年表示不解。

「我相信你!」

「嗯嗯。」

「……」

「……」

两人交换眼神后决定:既然如此那么就一起确定情况。

「……」「……」

女孩好像在数天上的星星,身子已经背过去了。

少年熄灭了包围的淡红色气泡膜。

「……」

女孩没有变化,少年示意请青年先去试探。

「铃?」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本想耳语安抚的青年被呓语赶了回来。

「你才是她的神主,论相处时间和了解程度都更胜一筹,为什么让我来?」

青年焦急的改变说悄悄话的对象。

「前辈。」

不是每一个比你年长的人都可以学习!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年长的!?

「我只牵过小爱的手,而且还是没有开机的状态。」

「前辈!」

少年合掌行礼。

可恶……我是要死的人,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铃……忘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什么都看不见的。」

「要负起责任,作为男人。」

女孩头也不回,手指在血迹里乱画。

「这回是你的责任了,你先看见的。」

「前辈!!」

少年单膝跪下。

前辈劣了!

你自己的翊芙不好好处理,那么不要怪我性骚扰以后逃之夭夭!

「咳嗯——那个,那个对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的那个,哎呀,我听很多太太说每次流的量的多少意味着健康的程度啊,呀~,前几天我也流了,流出的比这多多了……喔!自称少年,看你的体格,每次一定流得吓死人吧!」

青年用翘起多根手指的手指着少年。

「嗯嗯。」

女孩的食指以足够折断自身的力度按在血迹上。

「……铃,不可以挑食哦,看看你败得多惨。」

「嗯嗯!」

不是「嗯」啊!我这些胡言乱语房东小姐的猫听到了,绝对会毫不留情的上爪子的!臭骂我一顿然后英雄救美啊!还是说你也是变态吗!

女孩和折断的手指畅谈起来。

「怎么了?」少年的眉毛好像这么说。

「笨蛋,搞砸了。」青年眼睑好像这么说。

「怎么办?」少年的衣角好像这么说。

「我们私奔吧。」青年的脚底好像这么说。

「啊?」少年的全身都在告诉青年:他不明白青年的肢体语言。

铃越来越生气了,不,是变得生气了。

「哈——对了,我们互相看见,就当……」

「刚才……」

「啊?」「啊?」

女孩的声音为焦躁的沙漠降下甘露。

「你们抱在一起了吧?」

「啊……是,怎么了。」

「可以再做一次吗?」

「嗯嗯!」「哦。」

这家伙真积极……不过铃能消气也没什么。

「亲吻的话就原谅你们。」

「喂!

青年推开少年的脑门。

……原谅他就行了,我的话无所谓,我只是路过,很快就要分开了不是吗。」

「…………好啊,哥哥,强吻成功就原谅你。」

女孩流畅的给出让步条件。

「No!No!No!」

如此奇怪的要求的提出我认为需要一套完整的前戏……这个家伙,如果被命令用杀人做代价也会义无反顾吗。

青年的抵抗就像放进压缩机的器具一般只看得到机器在行动。

「喂……咕……你来真的!?」

「放弃。」

女孩侧着身,脑袋微偏,眼睛斜瞟,因无所聚焦而显得黯淡无光,但是薄薄的嘴唇成了美丽的月牙。

「那个,铃,你忍心葬送一个人的初吻吗?」

「不求原谅的您忍心吗?」

「我也……」

少年的气息已经打到脸侧,女孩迸发迅速而成型缓慢的笑容,和交谈时依然看着地面上深藏的遥远的双眼,就像是无法随意哭泣的人表达悲伤的别样方式。

青年因此进行再构筑。

不管发生了什么,每每回想就会绽开欣悦或是悲恸万分的沉淀,振奋人心的荣耀或是无人任赎的罪恶,主宰时代的功绩或是卡停车轮的遗臭……就算我与一位同性的深吻会让我直到最后一刻都作呕不止,就算这件事被记录下来而流传,也没有关系。

『不惧万污之恶,不惧瘤岢形骸,不惧蛊魂诬怨,因我,将即远步永恒之不染!德拉贡,Fow D Rakh!』——『西承神话上古篇』中龙骑之王死前对着覆灭的王国是这么说的。

「……好吧。」

青年抽出被压在两人胸间作为固性距离的双手,搂住少年的脖子,轻轻踮起脚尖,朦胧起双眼。

虽没有明显肌肉和余肉的手早已在之前就由于力量非凡,而引起了少年的共鸣,相拥之时因青年活得不够男人基本的豪爽而窜入少年鼻腔的清新气味,现在驱动着少年产生可比清茶的腼腆,造型不很规矩且长度稍长的偏黑色头发把干干净净的脸庞修饰得不那么雌雄分明,少年不由的撇了一眼满目傲慢的女孩。

「都是第一次,温柔一点。」

封阻住不必要的感情的青年只显出一些无奈,声音因此变得纤细后更是混淆了少年的认知,让少年不知不觉用脖子感知青年手臂的触感。

「嗯嗯。」

感到事况渐渐有些偏向一举两得后,少年一鼓作气,靠近青年的嘴唇。

一个指节。

半个指节。

已经可以互尝鼻息。

「呀啊————你们两个笨蛋————!」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人脑门相撞后,青年抱着头跪倒在地,而少年则在地上滚来滚去。

聋了!聋了!我什么都听不见!

女孩捡起已经把粘在自身的血舔舐干净,并且重新光鲜的匕首,站起来抖动袖子,拍掉身上的污迹,整理好裙边,轻轻碰了一下通红的膝盖,不禁因为皮肤比衣服更要难清洁而皱眉。

「你在哪!你在哪!」「噢噢噢噢……」

满眼花白的青年探寻着双手在地上跪走,女孩的话还在脑海里重复,青年面前的少年变成一条发呆途中被丢上岸的鱼,时不时扭动一下。

「哈——」

—「时间到喽~通常门30秒后关闭,话是这么说其实已~经~关闭喽,噗噗噗……不会有还~没~离开的笨蛋吧?你们会成为辉~煌~的~景色的!脱降即将开始……啊,累死了~人家要申请5天的假~期~!」

「司祭大人请快关闭扬声器!」

「不~关~!怎么样,怎么样,可~以~吗~?」

「至多半个循环周期,天阶对司祭大人的需求是随时随地。」

「5天!人家要5~天~!」

「不许任性!」—

「啊?怎么了?谁在说话?你们要走了吗?」

包裹着青白色光芒的细长物体旋转在半空,下方是因内部液化而失去硬度的纯金属被推倒后在地上摔破,烫坏了近半个楼顶形成的废墟,没人看到废墟形成的壮观一幕。

女孩盯着漂浮的长枪以空气作为连接点的枪头旋转至平行于视线而消失后,触摸了长柄的尾部。

光芒熄灭了,熄灭得无影无踪,整根漂浮物是光制的。

女孩从金属如堆积的煎蛋般的尸体上滑下来,受到惊动的巨物翻落下去。

「啊?啊?啊?啊?」

随着金属一层一层撞穿地面产生的震颤,青年也一口一口的发出声音,少年鱼已经耗干空气,睁着眼睛,开着嘴巴。

差点也摔下去的女孩挥舞双手保持住平衡,慢慢转身去搭救迷茫的信徒们。

天空变得清澈,高大的树林如同幻影一般出现,盖过被毁坏的楼群聚集地的虚像。

女孩握起青年的右手。

「谁?……是铃吗?」

重伤致残的人只能弯弯手指感知冰凉和柔软。

「是铃,是铃。」

「啊,是吗……太好了……太好了,那个,如你所见……我可能已经不行了。」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把青年无力的手掌按在自己的胸口。

「哈哈……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的,我的身体我最了解……他的伤势怎么样……?」

青年说了最不自量力的话。

「不要说这样悲伤的话,哥哥没事,您和哥哥都会好好的活下来的。」

「铃真温柔呢……原谅你的哥哥了吗?」

「全是铃的错,铃太失态了。」

青年睁着眼睛看着远处。

「哈……错的不是铃,是这个……是我,铃那样可爱的样子,不是我有资格记忆的……把我留在这里死去才是正确的,你们快离开吧,把我留在这里就行了。」

少年摇摇晃晃的终于爬起。

「胡说……您也要一起离开。」

啊,不错不错,终于入戏了。

「我……看见森林在枯萎,能与世界同生共灭的宗木在枯萎——不可能,我看到的是自己将死而障目的绝望……铃,没必要带一具尸体离开,就让我在这里变成尘土吧,说不定灵魂会进入青草,进入这里没有尘嚣的循环……」

「不是的,铃也看到了。」

一根把森林切作春秋的界线在向内行进,在高过树海的端层,苍翠茂密的树林在界线经过时瞬间黄叶飞舞,顶端变成赭石色攒综惑结的虬干,下方苔藓藤蔓如灰尘般脱落到裂开的干草地上的景象尽收眼底。

「下一世,我想变成一只小鸟……是这里的生态现象还是说那匹混灵已经愤怒到去杀死植物了?」

青年终于忍不住回到现实。

「H-10到J-18的观测记录中都没有发现此类情况。」

观测?

「……在养花草动物的地方可以观测混灵也太过拓展灵活了吧。」

混灵好像也在挣扎,到底有多大,这一体,我认为铃消灭掉的量已经足够淹没任何城市了。

如连绵的山峦般的黑色蠕虫在地上扭动,撞倒脆弱的枯木,扫出大片的荒原殍野,漫天的鸟群和烟尘混合,显得天空污秽不堪。

是另一种死神吗。

「阿波。」

少年鱼完成进化。

「诶?为什么?」

「这个随便到喊出来都会脸红的名字难道属于自称少年你?」

「我『严安』。」

「央?那个阿波是友方吗,还是什么可怕对手的代号?」

「本来是不可以透露的信息,但出于您已经目睹得知我们的形态和能力,您被认定为平民关系者,有知晓必须信息的权力。阿波罗尼奥斯,简称阿波,是本区的科研驻管理者,工作表象是废弃与失控生命收割,贴沿物体表面行动的阳绿色两侧渐淡光芒即是此项工作行为的外在提示。」

也就是说好孩子不要碰。

可以估测站立在高楼左侧不远的海螺虽然被包裹着,很快的,不仅是透明蓝色的尖角,整个楼身都会因为树木的萎缩而显露出来。

青年的眼睛有了注视之物。

「收到。我相信你们的分析理解能力不会没有看出:一个对于非常识型力量表不现出类似恐惧与抗拒等负面情绪,甚至是表现出激动与兴奋等积极情绪的人,一个面对混灵仍没然保持神智清晰以及生理状况稳定的人,一个对新知识问切动力不佳的人,是不只能以超常承受力去断定性质的,而应判定为非正常人或者经过训练的内部人员……

青年的手飒爽的挥手指向接近正上方带来光和热的天悬之物。

……但是,刚才的报告不仅发起突然,还避开了以上内容,而且报告者语气过于公式化,经过观察我认为态度也属于不自然,这都告诉了我……

「您是……」

青年阴阳怪气的强调一声「It doesn’t matter!太天真了!」,打断女孩本该首先进行但执行甚晚的身份确认,然后把双手**衣袋,背过身,扭回头面对群众。

……铃说更多完全是出于对我的好感,我说的没错吧?」

青年挑选左手的三根手指按在眉心,好像已经看见大风掀起了他并未穿着的斗篷。

女孩将要开口,而青年等的就是这一刻。

「不需要多余的辩解,我并不介意任何女性对我的迷恋,我对自己的俊美外貌深有自知之明,我并不畏惧有朝一日会因为我的魅力过于强烈而受判钉于『砂铁十字架』上,我愿为天赐的华贵而舍弃手劳的成果,但我不想把我的罪恶过渡到铃,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身上,或是说,你们这些超越者的身上。离开的道路已经打开,快带着你的伙伴回到你们日常的生活中去吧,我是凡人里的神,你们是凡人外的神,我们不可能走上同一条路。」

「『扯淡!』」

从表情和语气,青年可以粗略的猜出少年说出的是情绪。

「虽然很失礼,但如果发现您有泄露信息的倾向,铃会灭口的。」

女孩低着头。

「只有你吗?哼,小女孩……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翊芙,但是能确定你的坚强可以纵容我大胆的寒暄一句:只照顾一个人类,不是已经够辛苦了吗?」

不拥有一颗比『0K狄卡密特』还要冰冷无情的心,怎么承受的住这个世界的拿捏……不过,神自有她们的办法吧。

青年以大动作取下耳环,解除电脑的收组模式,不给女孩回应自己的话的机会。

「不知道您何时何地学习的『卜乐国』和拉米尔国的表达方式,但用多彩来组合包装伤心的词汇是不对的……能不能告诉铃,您的名字是Ondark吗?」

「……」

青年表现出乏味的轻蔑。

「先走。」

少年想尽量多的抓稳青年的衣领而想把手包裹进去。

刚才的生气原来是吐槽我吗。

「不用了,不需要有灭口的担心,一言既出,也许会有人用此玩笑百千,但绝非站在这里的人,我会在这里待到我短暂生命的结束。」

「铃只是说笑的……铃不是真心想要那么做的!铃不会那么不讲理!」

女孩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提高音量,所以不管怎么用力,就算是小小的威慑都做不到。

「我是自主降临者。」

在理解者的耳中,词汇有更简单直观的意思。

「不可能!不可能的!」

青年不清楚女孩哪里来的理由支持她悲痛的否定,他可延续的关心,还剩下细微的一部分。

「忘了说明是我的错,我来到这个地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结束我乏味而没有延续价值的生命,并不是因为任何人的劝唆……

青年咽下「在你身边,我会遗忘危险」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若不是为了再看一看朗基努斯光枪,我就会留在最下面了……感谢你们救我那么多次,但对不起,我恐怕没有时力报答你们。」

青年抬起双眼正视,少年松开了包裹衣服的手。

「说了。」

枯萎圈已经越过包围建筑区的铁网,将贫瘠与死亡蔓延进来。

「依然?」

「你的话让我感觉之前的解释是为了骗我一样……

不像吧,为了多救我一个才使用铃的力量是假话。

青年的眼睛看向少年,面对其过于表象的愤怒。

……那样的事,早就习惯了吧?」

青年微笑。

「哥哥!不要!」

可怜的空气被压成壁飞过青年的耳侧,青年分一份忍耐下闭眼冲动的力量去支住身体。

「『铃!?』」

少年质问女孩一切。

「讷,我们到一个安定的地方再说好吗?」

女孩选择处理当务之急。

「我刚才的话没有听懂吗,对市民强烈意愿的妨碍也是有罪的,虽然你们不是市民,但你们正在做的事可以附上复杂的意义,也就是说,我可以让你们一样遭受刑罚,如果进一步让我觉得烦躁的话……

与青年故意装出的险恶表情对阵的是女孩伤心至极的样子。

为一个陌生人……我竟有幸遇见这么可爱的人?

……知道吗……我没有想做的事,短期内都想不到,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辈子完成不了的夙愿之上,也不想达成推动天阶发展的大业,我没有什么要照顾的家人或者宠物,我也没有太想看的电影、特别听的歌、让我不得不放弃死亡去等待发售的游戏,anime,模型……当然我也不会认为奋斗着越过难关而活得让别人赞叹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哦,胖子回信了。

青年平静的说着,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窜出的一堆字,又抬起头。

「怎么会这样……」

女孩感受到的目标不同的愤怒与哀伤竟综合起来,成为一种快要催出她的眼泪的情感。

青年不能停下。

……与其找一个一生也通关不了的游戏,长大了去环游世界,做永远不会结束、不会爱上的自我挑战,老了以后去找一些聊胜于无的运动消磨生命——与其处在一个没有什么太值得活下来的状态而继续着,还不如算了。」

青年只是想要劝说到得到允许的程度。

「『死后创造的价值可能是死前创造的数倍』吗?那个不只是……」

「对对,虽然不是一个饥荒的时代,但先存起来也没有什么坏处对不对?让给更想活,更加有活下必要的人去活,虽然我原本的意图和这个没有什么关系,我的目的是自私的,但无形中就加入的奉献的行列了……这也许比我毫无贡献的活到死要好……

青年确认一次少年的心情。

……对吗?」

「……哥哥!?」

人们大可以为一次婚嫁谈论百章,但紧迫却不容许青年为生命多留几句遗言,少年稍稍用力的抱起女孩。

——

Pika talk~

佐藤:修窗户?你没看新闻吗?-14:47

佐藤:修窗户?你没看新闻吗?-14:48

佐藤:修窗户?你没看新闻吗?-14:49

佐藤:修窗户?你没看新闻吗?-14:50

佐藤:修窗户?你没看新闻吗?-14:51

佐藤:修窗户?你没看新闻吗?-14:51

佐藤:修窗户?你没看新闻吗?-14:52

佐藤:修窗户?你没看新闻吗?-14:53

佐藤:修窗户?你没看新闻吗?-14:54

佐藤:不要去南区!搞不好你和你的翊芙都会被烧成灰的!圣殿这次的处理完全不一样!-15:10

佐藤:不要去南区!搞不好你和你的翊芙都会被烧成灰的!圣殿这次的处理完全不一样!-15:10

佐藤:不要去南区!搞不好你和你的翊芙都会被烧成灰的!圣殿这次的处理完全不一样!-15:10

佐藤:不要去南区!搞不好你和你的翊芙都会被烧成灰的!圣殿这次的处理完全不一样!-15:11

佐藤:不要去南区!搞不好你和你的翊芙都会被烧成灰的!圣殿这次的处理完全不一样!-15:11

佐藤:不要去南区!搞不好你和你的翊芙都会被烧成灰的!圣殿这次的处理完全不一样!-15:12

佐藤:不要去南区!搞不好你和你的翊芙都会被烧成灰的!圣殿这次的处理完全不一样!-15:12

佐藤:不要去南区!搞不好你和你的翊芙都会被烧成灰的!圣殿这次的处理完全不一样!-15:12

佐藤:不要去南区!搞不好你和你的翊芙都会被烧成灰的!圣殿这次的处理完全不一样!-15:13

佐藤:你看到没有!-15:13

佐藤:你看到没有!-15:13

佐藤:你看到没有!-15:14

佐藤:你看到没有!-15:14

佐藤:你看到没有!-15:14

佐藤:你看到没有!-15:14

『佐藤』断开了连接。-15:15

——

「『冬梅欲盘曲,路人何折枝?』」

少年先把劝解留给无法思考的女孩,转向对青年满屏的警告不为所动的青年。

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了,我会尽力降临失败的。

没想到最后只能有时间看看新闻,本来还想把电子姬大人的歌曲和所有的精选的anime和游戏片段都重温一遍呢,啊——时间肯定不够吧,不过也该知足了,今天的经历又是不知不觉的成为足以存入永久记忆保存下来呢。

不过,世界,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青年一面操作着电脑,一面走向大楼的边缘,少年怀中的女孩不知怎样处理从体内世界各处出现的灾难,看看青年又看看少年,来回着。同样别无他法的少年也只能别过头准备转身。

我赢了。

终结这场闹剧的代码已经就备,停止吧!countdown!

—L……LOVE……LOVE,LOVELOVE!电!台!现……现在……开始了……

今,今天的司祭是害害害羞的天~然~少~女~!

司祭大人,重要的通知不可开玩笑!

好——东区外圈的市民们,请快~点~转移到横断大桥以内的区域,人家竟然忘记了外圈也出了小~问~题~需要仔~细~的~处理,人家真是太笨了~诶嘿~!时间是正~中~给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请~见~谅~天阶一定会在短期内恢复的!—

—……—

外圈。

视频抹黑。

细致处理。

青年看着黑屏一动不动。

翊芙会烧成灰。

少年悄悄驻步。

Seva。

我叫她不要出去……

她会不会听我的……

她能打开门吗……

她会走窗户吗……

她知道这件事吗……

她还在家里吗?

一切都在等待,枯萎的进度没有。

—啪—

青年今生第一次将电脑屏幕狠狠的扣下来,被女孩轻扯衣襟的少年故意做出起跳姿势。

「等等!」

「啊?」

少年也演绎出明显的厌恶。

「可以再救我一次吗?」

「不行。」

「就当是顺手捡一下地上的垃圾。」

「理由。」

少年已经走近。

变成连锁债务就麻烦了。

「……到今天结束之前我可以为你们做我力所能及的事作为报答。」

「无妨。」

只是想为难一下青年的少年收起表情。

凭空出现的两个火球在光着的脚边画完圆圈后,少年受冲击弹起,冲向天空,奄奄一息的大楼瞬间向内塌陷,枯萎圈迈着对一切生物来说都沉重无比的脚步扫过被灰尘吃下一半的高楼,失去地下植物支撑的楼身侧翻而倒,混入下方的一片烟雾弥漫的废墟中,埋葬了所有的内容物。

女孩又一次依依不舍的看着步步远去的尘喧,同样的景色也映在青年渐渐清澈的眼里:晴朗的天空,清澈而涌动的看不到边际的水域,连接着水域与废弃大地的黑色山川,加上看不见的,随着地域的崩溃而永远散失的记忆。但青年并未因此而动,他正在准备与最经常交谈的两个朋友之一讨论,因此每一个发呆的人都会看到的东西挡住了其他的景象。

还有半天才是我串起轮回的时刻,我有什么好焦躁的,一有机会就想放下全部赶快结束,在还可以让事情更顺利的情况下完全不顾后果,不取责任——把一个没人照看的女孩子早早的抛下了,差劲至极。

青年为自己加上子虚乌有的罪名,但不再害怕。

「呼——」

任何的酷刑在没有观看者的情况下都是一件多余的事,先申明我知道这一点,但我不得不抱怨一下,把对我的惩罚扩大到观看如果我不存在可能很久都不会发生的心痛场面;扩大到天阶从来没有使用过的,足以把翊芙也消灭的『细致处理』,何异于实在想不出什么创意而把超出要求的东西安置过来的无耻行为?我真的值得吗?你也迷上了我了吗?还是想要看我打开家门看见什么也没有的时候嘲笑我吗?

随风飘舞的青年用手抚摸着额头,伤心一点点的渗透进身体,因为在之前的一瞬间,突然有了不得不放弃一切去保护什么的冲动,眼前闪过了自己处在重要之人的身旁而一切平安无事的图像。真正的认定一个能安然的无怨无悔的关心守护的对象,这是不曾有过的体会。

再之前的震惊已经被那时紧随的欢乐冲淡,想要去追寻当时的震惊重新思尝作为悔过已经不可能实现,因此现在的青年想要紧紧抓住这份情感带来的迫切,这份迫切带来的充实感,这份充实感带来的感动。

超常的恢复力,莫名其妙的幻听,奇奇怪怪的记忆,我到底是什么……

曦泽座绽放的一刻,那份不可言喻的感情也是如此的唐突。

不管我是什么,如果今天结束后,因我而起的大麻烦还在四处搔扰,我一定会诅咒这个世界。

青年甩开手,任性的把随外而动的自己当做一切的中心,任性的以为自己有能力在坟墓中产生新的担忧。

青年的思索本该就此结尾落得个不明不白,但无法克制的行为让青年不能轻扬飞舞。

正如无爱之人间的愤怒般奇妙,每次回想不会因熟悉程度的积累而变得淡乏无味,反而会因为情感越发借由熟悉而得以刺入事件的角角落落使得愤怒火上浇油。

已经仿若重温的再审视变成拂过伤口的手指,把已经赶开的全部感情与记录又聚集过来,以一种深层梦幻般高效率到不能用意识去捕捉分解的感性方式,以突发奇想般不明来源的非凡动力,像瞬间完成的复杂心算、一看就知道答案的自信预感那样,像突然想起下一刻就是假期、突然发现期待就要到手的时候,感情与记录糅杂为不可名状的激素与电流,强烈的作用于全身,迫使脑袋一片空白,推动心中悸痛连连。

青年从来没有如此担心过,起因短暂,却能够让他推迟标示着自己生命意义最大的事情,他不但为此惊异,更多的是遮遮掩掩的喜悦,悲哀的喜悦。

到底是什么啊……可恶……到底是什么啊……明明不关我的事……好像眼睁睁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似的……我在为什么苦恼啊……明明已经认为怎样的流血流泪都不痛不痒了……我逃避全部又能怎样……常识吗?又是常识吗?

「厉害。」

少年发现了青年越发明显的波动,说完横向踩了一脚空气补充动力。

「迎风泪,怕光,在室内待久了,免不了的退化。」

「嗯?突然间怎么了?」

「不要看,铃,会怀孕的。」

青年用力眨着眼睛。

「失礼呢,不要以为铃不知道,只是看是不够的。」

「哈哈,不知道就麻烦了。」

200多年,可能更久……有的人用了十分之一,甚至更短的时间就过劳死了。

「哼,星还教给铃很多很多了不起的东西呢!」

「星?铃的朋友吗?还教了什么?」

「到了。」「……嗯,朋友。」

「到了?」

要读很久才能记住的东西温习只需几秒,感觉飞翔了很长时间实际上并没有通过多少的距离。

少年举起提着青年的左手。

「我不急的。」

这么高这么远,目测……不,扔下去的话一定会重伤的。

「别怕。」

「我怕啊!……啊啊啊啊啊!」

青年被投掷出去,在树冠的高度。

调用中……

可以允许本能,但不能随便允许常识。

调用中……

「呀~!」

出现了,刺激被手部的感受器接受后沿传入神经输送,在脑中引发一连串作为近义解释的图像意识组合,我看到了教科书式的妄想:谁也不认识且不想认识的男子A正在虚构的盛夏蝉鸣时节坐在露天的院子里吃冰镇过的西瓜,咬下的第一口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在舌头上散开,让人不敢直视的晴空里传来了故意坠落的人发出的长鸣叫声,然后在男子A抬起头的同时

——外星人公主/吸血鬼真祖(雌)/超能力美少女/世界第一的武道女孩/暗杀来的笨拙女忍者/被债主追杀从直升飞机上掉下来的原千金小姐/可以毁灭世界的魔法少女/不知道哪座天堂宫殿的女神/天使/没穿好衣服的天使/恶魔/没穿什么衣服的恶魔/没穿衣服的人/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妹妹或是青梅竹马/生过孩子但身材很棒的妈妈/没有生过孩子身材当然很棒的妈妈/修房顶的父亲/坐在房顶喝可乐的学长/尸体

——的关键部分就已经占据了荧幕的大半部分,他们或她们的影子就已经遮住了男子A的比自己一直以来的人生还要乏味的衰脸,然后就是其中的一方或是两方发出如上的悲鸣,接着在镜头突然转移到实际上一点也不刺眼的太阳/仿佛刻在树干上的蝉/敲打石头的竹筒/盘子里的另一半冰西瓜/另一半冰西瓜旁边的水杯里的波纹/邻居家的猫/邻居家躺着看电视吃零食的主妇/飞起来的不知道属于哪个次元的灰尘碎片/可能是坠落者抱在怀里或是男子A叠好了堆在一旁的衣服的期间,或是根本不存在什么镜头而是下一张活动CG打出的期间,会听到——

「呜呜——」

「疼疼疼……」

然后是……

「啊~不要~」

对,当景象再次回到主题的一刻,我们往往要惊呼世界是多么的奇妙,要猜测在切镜头的期间是否NG的次数多到大家都忘了盛夏时节男子A在吃西瓜的事实,要抱怨作画者拖稿时做了什么减少记忆力的事情,要赞叹鱼缸里的金鱼经过了多么复杂的过程才成长到恶心的大小,要思考宠物的猫为什么一直是那么小巧那么可爱呢。

「呼吸……好烫~呀~不要啊……」

青年又一次捏了右手托住的东西,引发女性的又一次娇嗔。

『眼前的是母亲,对于孩子来说,纵然不是一张被记忆的脸,可是当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石——『霜皂兑形』被拼合的一刻写入脑海,事实强烈的扭力,让封锢而警戒的心灵崩释,流出一直盛在体内,但始终不愿不敢触及的情感。

眼前的是母亲,她也同她的孩子一样,拉紧嘴唇,眼中泛着由难以置信产生的惊恐,暂停正在完成的动作,挡在人流莽莽的街道中央。

她早已放弃了在广阔世界,茫茫人海中寻找,其实,不如说是最初的疯狂,放纵于逐望,吮光了她的肉体力量,粉碎了她的精神骨骼,将她折磨消耗殆尽,在奄奄一息之际,坏心眼的智慧之神把她从发疯与绝望的边缘拉回,让她不能就此解放。于是,可怜的女人只能选择咬住唯一的希望编成的草绳,把不了的心愿当做苟延的理由,去迎接一个女人不可能承受的痛苦腌渍,去等待本该熄灭的烛火在凛冽寒风中燃到最后,以此作为自己的忏悔与祈祷。

孩子呢,他并不清楚,自己有多么悲惨的开始,他也没有闲暇去关心,长久行走于由地狱的砖石砌成的无终之途,他的心已经被人世间滚滚的热气熏制得橡实,几乎对所有的温情都不屑一顾,对所有的真言都濡耳无闻。孩子被好心的人告知过,世上还有唯一的亲人,只要挂在胸前的皂之勾玉没有融化成灼烂皮肤的黑水,那么霜之勾玉也一定还在护佑着所持之人。但他已经坚信,孤独与悲哀才是最高贵,最安全的伙伴,不会去奢望,也不可能会在意是否还能攀得一点蔓缘。

本该是的故意避开,本该是的习惯性的擦肩而过,不再发生——希望的主体在这里,惊愕的主体在这里,但没有任何实感,孩子当然不可能记得自己,而母亲却也不认识孩子。

虽然如此,无关紧要。

会猜疑任何人的两者,其一没有就此收好会被人抓住破绽的真情实感,其二没有惧怕会再一次刺痛干枯泪腺的希望落空,不是因为神的宝石预示的是绝对的事实,而是因为被告知了,仅剩下的唯一可以毫无顾忌的信任的人在这里,仅拥有的唯一可以不求回报的付予的人在这里,即便互相此时没有爆发出别的表情,两人也愿意相信,即便这是完全可以成为误会的直感,两人也愿意相信。

慢慢靠近,不为更加清晰,只是想要更接近感动。

谁不孤单,孤单的人明了十分。

当悬在深渊之上的双眼突然看见浮起一片他色薄云,

当在尸海中匐行摸索的双手忽然感受到久久不违的温度,

当不愿承认的我遇到不敢承认的你,

当景阔祁张,天地八方的线条与因素集结为此时此刻你我的脚步与颤抖、紧拥与呜咽——

谁不痛苦,痛苦的人更加迫切的渴求安憩。

找到了你,有什么理由不赞颂奇迹?

有什么理由不哭泣?』

——对,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需要的概率交集,足够完胜所有国家设立的抽奖游戏,足够雷电同时击毙一个村庄的人,足够完成一次『Nostalgia』中未注定的相聚。

所以,我手里柔软的东西,绝对不是世上招人喜爱的脂肪之一。

「P酱,你没事吧?」

青年一瞬直起上身,抽出酡颜色毛衣下方的手,转向摩挲电脑,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不要慌,现在怎么办,虽说肇事者是自称少年,但人证物证被告都是我……想问这么高难度的事情怎么做到的,自称少年扔出的球都会成为本垒打吗。

股间被进入的一方双脚架在挺直跪着的青年的腰侧,缓缓拉好盖上腰的毛衣由于体位、自身重量,以及覆盖所皮肤不能带来多少阻力的关系而又滑下去,露出肚脐。

「呜……不能成为一位无暇的新娘了……」

粉紫色的双眼向正在思考着逃避责任的青年求助。

「有,有什么关系,摸了一下胸部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的内敛的笑快要挤出泪水。

「被玷污了,被这样一个禽兽……身体……还想让未来的丈夫无忧无虑的品尝呢……」

万无一失?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吗?要让我的死从主动变成被动吗?

掉在平滑小腹上的是汇聚成功的冷汗,但女性却像是被滴上饥饿的口水一般用双手蒙住了脸。

「没事的,我很快就会死,谁也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我的胸部不够舒服吗,是摸过就想死的那一种吗?

「啊!?怎么……」

……这样屈辱的屈辱怎么可以接受……请再好好确认一下!」

女性掀起衣服,露出印有很多小草莓的白色内衣。

到底怎么做到的啊!

「不……我吃饱了……谢谢款待……」

青年的苦笑浮上表面。

「至少把它整理好呀!你想要一个女人在你的面前为难着该不该把胸部放进内衣吗?」

女性露出又怕又厌恶的表情。

没有啊,放进去什么的……真的不是那样……

「噗……我很冷……可能现在就要死了……」

管不了了,管不了了,Seva,要活下来啊。

青年颤抖着换做双手拥抱电脑。

「很恶心吗?果然觉得很恶心吗?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没想到是一个觉得女人恶心的家伙……我该怎么办……」

女性又痛苦万分的蒙住了脸。

「那个,我……我会照你说的做,所以……」

「怎样都好……已经没有做人的资格了……一切都毁了……」

「我是一个正常的人,是出于你的吸引力才侵犯的,没事,你是一个不错的女人。」

青年遇见的灾难转化为主观的罪行。

「那么,就好好摸摸看,然后说出来,你真正感受到的。」

女性透过指缝窥视青年。

「不行啊……真的不行……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年快哭出来了。

「呜呜呜……我一定是个恶心的女人!一定一生都是处女!dicamik maiden!」

「啊…………不是这样,不是这样……你很漂亮,就像偶像一样……与恶心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我只是一个有虫蛀的苹果,没有一点魅力……呜呜呜呜呜……」

「有啊!有啊!」

「哪里?」

女性又透过指缝偷看。

「比如……内衣很可爱……胸部也很柔软……很坚贞?」

没有证据,原谅我没有证据。

「以外呢?」

「以外……」

怎么可能知道啊……

「你可以脱掉我的裤子检查内裤的里面。」

女性扭动着腰身。

「检查……?」

「嗯,用眼睛看,用手摸也可以,尝味道……我每天都是干净的出门而且几乎不出汗的……嗯……进到里面去也没有关系,用力的做也没有关系……

「不……」

……我想知道我的身体能不能让未来的丈夫快乐……」

「不要啊……为什么是我……」

青年无法接受的慢晃着头,指缝后方的眼睛睁大了。

「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难道要找很多人来一起检查我的身体吗……?不行的……不行的!」

「不是……」

青年脑袋乱作浆糊,不能回答女性的问题。

「我已经被抓住了?……呜呜……我会被调教到不会说话,然后固定成方便进入所有入口的姿势,最后装进3p一次的自助机器吗?」

「啊……」

—finselon—

什么……不见了……

青年正在为脑袋里发生的一切震惊。

「够了。」

少年跨过缓缓路过的淡绿色光弧,女性的双手被惊吓到似的微颤一下,移开了。

「一点也不友好,这具身体算是很金贵的,请不要以平常的野蛮方式来打招呼。」

「恶心。」

少年挑了最想说的。

「如此漂亮的身体不拿出来展示而埋进去,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阿波先生……」

先生。

「阿波罗尼奥斯,铃,不要学习那个给繁沽人抹耻的家伙。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新建?」

「等会儿就能知道,说实话我很担心会长出树皮和枝叶来,还有啊,我已经发现没人记得我的全名了,央,说出100000这个六位数。」

「十万。」

少年没有受迷惑,谜语造不成一点悬念的女性夹紧了青年,的腰,侧眼注意到青年十分吃惊的反应后,女性一扫不悦。

「还有。」

「不听。初次见面,这边的……」

「哦,对不起。」

「很有创意的名字,可以让开了吗。」

「不……对不起。」

青年速速避退,低头正坐,女性捡起掉在头顶前方的软布帽,支起身子,拍了拍粉色的齐颚短发,戴好帽子。

「你要养我一辈子。」

当着青年的面穿好内衣,整理好衣服后,女性也正坐到青年面前。

「诶?」

青年吃惊的抬起头又吃惊的低下去。

我以为已经结束了。

「不要吗?你也看得出我的梦想是保守的主妇,洗衣做饭之类的小事当然可以轻松胜任,**围裙、归家三问需要的话也可以有,孩子的话三个以内的话能够应付,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少一点,但一定要有孩子……

「阿波先生今天好奇怪啊。」

「『他就没有正常过。』」

旁观的两人窃窃私语。

……实际上要做的只是把我当做你的东西而已,不需要礼金,不用赡养父母,我还可以去找正当的工作来扶持家用,当然主要还是你,你要给孩子竖立好榜样,教育他们男子汉的真理。你可以瞒着我在外面有恋情,如果你会在喝醉以后乱打人,我也会安安静静的忍受,如果喝醉酒以后还会有奇怪的嗜好,我也会服服帖帖的满足你。」

我一开始想的一堆东西是被感染的吗。

「啊哈,啊哈哈……」

青年的脸想要埋进自己的胸腔里。

「我已经被你夺走了,如果你不接受我的话——讷,你不想看到一个永远被隐藏的事实压迫的家庭吧?你不想看到你眼前的人泯灭抚养孩子的希望去成为阴暗彩灯下的花朵吧?」

女性探出身子,把双手支在如剧终的聚光灯般收缩的青草地上,用含泪的双眼仰视青年。

为什么完全可以一笔带过的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是在开玩笑吗?

「唔……呃……」

「我真的不能接受很多人,会咬舌自尽的。」

「不不不!」

「那么回答呢,给你四个选择,愿意。」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教训一下他。』」

「谁?」

「『猜。』」

原来是句号。

「如果可以的话……

「嗯?」

女性翘起嘴角。

……我也想。」

青年的双眼随着直起身的女性而缓缓抬起,但直到女性完全直起身为止,青年都没有给出希望被给出的补充,他已经说过了。

「逃避责任的话,会很痛苦哟。」

女性乖巧的一笑,没有给青年说出下一句话的机会,泛着叶绿的光圈经过青年的脚底。

—土将蚀尽来侵之水—

「吓!」

青年的心脏被粗暴的力量揪住,女孩也是,女孩因此发出息声,而青年不能。

「阿波?」

「啊~你们没告诉他?冒失呢。」

言语中情感跃动,但女性却只是平视前方。

「怎了?」

少年的注意力轻易分开了。

「现在的他会死!」

「啊啊……」

青年的喉咙里咕噜着,眼睛已经翻进脑袋,翠荒的分割线抚摸过青年贴地的小腿骨。

—针将为不择食者开膛破肚—

「说得真有趣呢,不会那么快的,苦乐交加才是惩罚……再说,他是在凋零,凋零。」

摇转过来的粉紫色的双眼中有了对味的邪恶艳丽。

「『不会吧。』」

「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狭隘?」

少年缚紧以在怀中不安分为情绪表现的女孩,向另外的人确认是否真的错在自己。

「哈哈哈,可爱呐你们……

「咔……咔……咕呃……」

—与规则对抗皆是鲁莽—

青年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有什么柔软粘稠的东西将要从细胞的缝隙中,粒子的缝隙中挤出来,由此带来了全身平均分布的胀裂般的钻心疼痛,但又因为缝隙被卡住而无法自主移动来发出惨叫,做出挣扎,仿若活埋,但比那更甚,活埋眼中填满黑暗,而青年的眼里有着色彩。

……我一直是我,我已经不能改变,能做的只是换个姿势而已。」

女性把青年白沫涂颔的脸揽进怀里。

「为何……平常……」

少年努力的突破自己的极限。

「别太认真嘛,这种『啪——』的一下就没了的东西,还不如……」

「阿波罗尼奥斯先生!」

女孩无法忍受而大喊起来,挣脱了少年的怀抱,又被少年拉住了肩膀。

「嗯~?」

「没有达成协议的灵魂或者生命抽取利用会遭到谴责!」

女孩抓住了少年腰间的匕首,抓住匕首的手又被少年钳住了,钳住女孩手的石头一样的手臂被女孩另一只手握成的小拳头敲打着。

「别!」

少年用另一只手固定住女孩准备认真用力的拳头。

「不是,不是……哎呀,铃,当心被我绑走哦~」

放松气氛的辩解。

「诶?」

「若没有强健的灵魂,那么躯体就会被冲刷成空壳,压成碎片,铃我想应该是最明白这一点的,当然我不会去做帮人锻炼这样不必要的事,这不是所有人的责任,但是……

女性提高声调,让女孩没有浪费口舌说多余的话。

……发现了一个负担能力不足的灵魂,在没有余力一个一个支撑的现状里,快点终结它,不让它把源源不断生出的悲哀传染出去或者是被悲哀淹没而自灭,是我认为,有义务做的事……

女性抬起右手做出『停止』的手势,不够强势的女孩听从了。

……惩罚哟惩罚,捏了别人的胸部两次,这具身体呢,还在是『人』的状态就被夺走了,第一次,第一次遇到这样珍贵的宝物,却被一个连价格都不想看的家伙拆开了包装。」

女性侧头微笑。光圈快要走到膝盖,草地也即将缩小至仅容一名主角,因为另外的一位已经变成错线的木偶,僵硬的转动着关节。

「不要啊……不要啊……」

覆在青年头顶的双手下也亮起绿光。

「铃被教坏了?第一个死了才能爱上第二个我认为是不错的习惯哦,虽然是有些……管他了。」

少年一言不发,似乎很早就有的,无法面对没有一点余地的场面的无助感又回溯上来,而因为自己的欠思量导致新建立的情感变质,生成的大量的责任从脑中冲刷下去,汇成无语之流。他做梦也没有猜到女性会如此认真,也猜不到是什么会让女性如此认真。

绿色的光圈与膝盖骨边缘所在的平面内切,青年翘起的双手一点点的放下,苍白爬上耳根。

「不会死的吧……」

女孩短时间经历了太多超过限度的情感,久久才建立的平衡支离破碎,于是放弃与少年的反抗,垂下脑袋。

「会成为更高的价值。」

女性将与还没死去的身体接吻。

「不,不会的……每次都会回来的……Ondark哥哥……」

丢失平衡便会趋向支撑,不管是否存在支撑。

—kiobaei—

「!」

粉紫色的双眼霎时波动一次光芒,翠绿色光圈接触不良般闪烁几下,消失了。

「什么……整个南区的生命能量被消灭了……」

青年的眼珠翻回,关节弯曲方向回复局限性最高的正常水平。

「诶……?」

女孩从吃惊与喜悦中选择了到来更快的一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少年还是长舒一口气。

女性一把推开青年,手掌从青年身上拖起丝丝缕缕的灰黑色。

「这个是……」

「DE。」

少年追加。

「哦……呵呵……是这样啊……」

双手撑在地上的女性全身是汗水。

「DE是什么?」

「本该属于我的代号,结果被一个不知名的家伙占据了,顺便一提,我的代号是VE。」

「你认识我?」

「又重生了?」

女孩似乎想要制止突然开始的谈话的进行,但不知什么原因又没有开口。

「又?」

「这样吗……哼哼,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分辨你每一句话的真假了,我很累了。我喜欢的是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你,那个天真可爱的,骗过我会告诉我的家伙,虽然我也并不清楚那是不是你剧本里的一名路人……你休息一下吧,我的身体差不多该玩腻了,我知道,孩子我会生下来,好好的照顾……不恨你,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爱过,你安静的离开就行了。」

汗水和雨水一样冰凉,给每一个淋湿的人披上脆弱的外壳。

「你不是男人吗?」

青年不想再落进女性的话题中。

「讨厌呢,一直以来会被深刻的爱意交流弄得奇奇怪怪的不都是我吗?」

「那么话说起来就方便了……

青年抓起女性为了让情感表达更丰富而抱起双肩的手,女性故意抬上脸的羞涩被宣告不许下桌。

……我是什么东西?」

「『在变?』」「铃……也……不清楚。」

「你和我都是因为一方的积累而产生的另一方的积累,而且……也是我的爱人。」

「哈,是吗?」

青年把女性推到,几丝潮湿的头发贴在嘴角边。

「你知道我家在哪里吗?」

「不知道,不过……」

「到这里就可以了,如果,告诉你地址,你愿意去把里面一个可能会在的人设法带到横断大桥以内吗?」

「太模糊了啦,不明白。」

「那么你清楚你在干什么吗?」

青年的眼球揪着女性的眼球,看着对方瞳孔中的黑暗。

「封存的**被点燃了?」

「你刚才是要杀死我吧?」

「真是抱歉。你没有猜错哦,刚才玩了一下你的生命,作为补偿,也可以特别允许你玩一玩这具身体,现在全身麻麻的,动不了,好机会哦。」

「我的生命一文不值,但唯独现在,我不希望仅是道歉就结束了。」

女性嘲笑。

「道歉难道不是结束吗?」

「你在玩什么游戏?」

「你已经三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了,亲爱的,请吻我一下,舌头也要伸进去,不然不会原谅你的。」

青年俯身陡然靠近女性的脸,女性只能眨一下眼作为挣扎,保持着形同被吊在地上拷问的姿势。

「为什么随随便便就可以杀人?这种事也可以熟练后运用吗?」

「是因为喜欢你才……」

「为什么!啊!?」

青年就像扑到久久才追赶到猎物的野兽,愤怒的凑近猎物颤抖的脑袋咆哮着,看到的人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喜欢……」

「如果我刚才死了的话,会造成多麻烦的事你知不知道!?」

女性的舌头还没准备好前一个问题。

「你是女人吗?」

「不——」

「那么你凭什么喜欢我!?」

「不是……女人就……不行?」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把脸侧过去?你认为你连承认都不愿的情感,有资格干扰别人攸关至极的事吗!?」

青年不求答案的质问化作一波一波的恐惧击打过去,这次另一方的泪水很快越过鼻梁,与另一侧的泪水混合,掉进干枯的草丛中。

青年用力张开嘴,又用力闭上,以刺耳的呼吸着压制两极变换的情绪,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后仰起身,拽起女性,不知何时秀出主人腰腹的毛衣盖了下去。

谁设计的这件衣服。

「抱歉……」

「……嘶……嘶……」

女性拭泪。

伞还在,了不起。

女性动动变得淡粉的鼻子,含了一下嘴唇。

总之我不会再说别的了,绝对不会。

青年看着两个人相对的膝盖间保护下来的一块小绿地,女性的两只手都只在食指和无名指涂上粉红色的指甲油,并且有亮晶晶的粉尘在上面,现在它们紧紧的抱在一起。

我相信自称少年和铃,想要相信他们,但诸多因素使我怀疑,说是科技使然也做得太过火了,而且刚才发生的事……

「抱歉。」

青年动起头才觉得脖子很酸痛,女性受到惊动,也把眼眶变红的眼睛抬起,青年看见长长的睫毛还因为沾湿而三两成群的靠着,又不得不继续酸痛去。

真复杂,天选者吗,被歌唱选中的人,被舞蹈选中的人,被棒球选中的人,被赌博选中的人,被『成为女人』选中的人……不对,既然是男人,身体就不会避开,身体是最诚实的,我想我还没有达到能够无视性别的等级。

「对不起,你留在家的,是一只白色的翊芙吧。」

「不是。」

什么叫『一只』。

「不然的话真的不能想象你会是刚才的样子。」

我否定了,听错了吗。

「对不起。你猜错了,是人类。」

「会让『哦,对不起』歇斯底里的人类,大概只有……半个吧。」

少年和女孩已经偷偷的走过两人,准备进入海螺形状的建筑物,被女性的视线拦下。

半个,我做不到对人的关心吗,我肤浅到只能对翊芙这种万人憧憬的存在……对,她可能认识我,她可能知道我的本来面目。

「我还以为你是在道歉……」

「你要是能够把那只白色的翊芙吃下去,消化掉,事情就结束了。」

「吃下去……」

女孩吃惊的重复着。

「对,一口一口的……」

「『不要碰她。』」

少年推开女性拉住女孩的手。

「起因是谁?」

「歉意。」

「哇~庆祝,庆祝,居然学会对不认识的人道歉了。」

「造作。」

少年扭过头,青年失去回应道歉的机会。

「好了,我也得走了,在这里的话剩下的生命也要不够用的,呵呵~」

女性陡然起身转向看不见的门,青年想要拉住她,但最终放弃了选择也站起来。

不明白,看她匆匆忙忙的样子好像还在紧张着,果然刚才我太凶了。

女性的步伐好像很轻盈,吸引得停住的两人也提脚前行,因为距离形同于无,女性很快就跨上全部的五级台阶,走到透明门边。

结束了吧,得赶快回去……话说感觉很久以前司祭就说开始了,怎么……

—crash—

响彻整个空间却不震颤胸腔的声音响起,地面震动了一下,少年拉住女孩。

「『哎呦。』」

女性不动了,正贴着看不见的门。

「嗯?怎么了?」

刚才的震动……难道说是『观光舰——御空堡垒』,『高机禁法』颁布以来除治安员用的运载器外唯一的准允机械,而且还是容量达到3000人的巨型航空设施……果然有诈,一艘观景舰叫那么威风的名字,才不可能是为了小学生们的英雄幻想,一定搭载了什么可怕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刚才的震动一定是轰击那匹混灵造成的……天阶躲躲藏藏隐瞒的事,被我轻松看穿了,哈哈哈哈。

听少年的话跑到了青年身边的女孩拉紧了青年的衣角,少年则走向女性。

说起来,我们分开之前,自称少年正揪着我的衣领,然后穿过了一层屏障,如果没有猜错,应该就是铃所说的朗基努斯场,之后我们就分开了——也就是说作为连接点的衣领处被分开了。

以下是猜测:为了关闭朗基努斯场,我们爬上楼顶,楼顶有朗基努斯之棺,传闻朗基努斯之棺中盛放着朗基努斯光枪,而自称少年把身上的纹样放进了朗基努斯之棺,自称少年使用的好像都是以热为主题的力量……不绕圈子,先不谈光枪的存在性——朗基努斯场是朗基努斯光枪发出的,可以这么推测。朗基努斯光枪的枪头是真正的平面图形,可以穿透任何没有攻击性的壁障,如果场是它产生的,依据分散削减和实验结果——我完整,自称少年的手完整——判断场应该只能切断衣服。

「那个,那个对吧?」——想这么说……在地上聚成一潭的红色体液已经告诉我绝对是会让房东小姐的猫竖起全部毛发的画面。

「看看?」

「不。」

「别怕。」

自称少年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你把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当做战利品了!

青年把女孩的脸压在腹上,紧张的看着少年连着帽子掐住头顶,把女性的身体扭转过来。

在这不到我总经历的轮回的0.03%的时间里,我体验了比总共有的惊魄更刺激的事情。

就像贴着一块玻璃。

的确像是这样,自称少年这个混蛋提着这具身体转来转去让我看个仔细。

从侧面看,撇去掉出来的东西和正在流出来的东西,被以垂直方向切去快一半的帽子,和同样方向切去正面一部分的身体,原本应该处在同一个光滑的剖面上,如同被细钢丝扫过去,光滑到可以贴上一块玻璃。

原本是这样,但现在……脑吧,大概,像不支的肥肉那样突出一截,两个眼珠已经找不到了,不管是被切去很大部分,还是被各种液体、固体制成的果肉饮料淹没了,总之找不到,和嘴巴一样,成了窟窿——嘴巴还要好一些,失去了上下门牙、虎牙,还有一截舌头。以玻璃垂直来评判,她也许在玻璃贴上来之前有所预感,并做了一定的躲闪。

咬舌自尽死因之一是溺血,好像有这样的传闻。

如果只是衣服被切掉了,那么出现在眼前的应该是另一种限制级画面,展露心扉的上衣,彰显释放的长裤,同样让人上身振奋,下身有力,可惜现在的画面只能让我做到其中一点。

倘若切面再前进一个指节的长度,那么胸部大概会被完全压平到肋骨也断开的程度吧,但真的再前进一个指节的长度的话,腹部就会失去和『咖喱走廊』的一道招牌菜的亲属关系——在含蓄设计的容器之中绽放狂野的色彩与味道。

突然想起,拆开礼物也是同样的道理,华丽的包装下,有时候是一盒难以下咽的巧克力,有时是一条品味极差的内裤,有时是一套洗漱伙伴。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在开始前思考,是什么颜色和状态的东西,让胸部这么柔软,光滑的腹腰下,装着多少需要整理的富繁,寂寞男儿们相互攀比的『my doll』在那高贵尖端的材质内,会不会填充着奇思妙想并且绝对不想看见的东西。

仅此而已,我从来不会觉得饥饿,所以我也无法感受到饥饿是否已经被连根拔走,仅此而已,要我发出感想的话,我也许会从「哦」和「哦~」之中选择后者。

血淋淋的身体静止着,像一块不断滴水的毛巾。

我该不该跪下来呕吐不止然后失神,告诉大家在这个环保的时代里,人会被捕食,而捕食者竟不见血腥的时代里,我不是一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世上有害怕节肢动物的人,也有喜爱他们的人,有哪一方是错的吗。

「呵诶啦啊?(可以了吗)」

「!」

青年收紧搂着女孩的双臂,像母亲看见失去理智的屠杀者。

舌头在抖动。还活着?

「哈哼(好痛)……呃要啊呃昂呀嗯(不要把我做标本)……」

「什……么……?」

母亲抬起头,看着少年把身体扔向海螺的大门,身体在门框处碰到了什么,完全消失了。

—……—

震动变强了,青年察觉到一瞬的失重感。

「走了。」

少年帮青年放开手,抱起女孩,女孩眼睛朦胧着。

「我不欠你了。」

现在不想建立情绪,无法建立情绪。

「是吗。」

少年好像满意了。

好热,这种时候应该冷吧,还是说以为没有什么感觉,实际上体温调节系统已经受惊过度而默默的出问题了?

「喂,你要做什么?」

「速度。」

少年跳进看不见的门,也消失在门框的平面。

我已经跟不上了,让我调整一下啊。

—噼啪,噼啪—

落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落定,天空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子。

『蓝天哟,你并不如传说中那样美丽』——梵尔也是看到了我眼前的景象才说出这一句的吗?

又一块透明的六边形从天空中坠落下来,带着属于它的一部分蓝天白云,导致其脱落的裂纹从缺口处扩散开去,在缺口附近切开下一块碎片,并将破溃的工程向青年所在的方向蔓延,在原本无暇的天空上画出更多六边形的轮廓。

蔚蓝的穹顶在远处就像保护不周的水彩画,东一块西一块的剥露出底板的颜色,缺口中填满了金色的光芒,并直射下来形成光柱,追随着,融化着掉落的巨大天空碎片深入树林。

震动再次到来,青年四脚着地。

旅程的起点,已然褪色变黄的通道远处,青年的眼中反射了末日的景象。

接触到金色光柱的枯木林没有被点燃,而是直接爆炸了,爆炸形成的烟雾残骸散入金光之内便无影无踪,有光柱的地方只剩光柱。

青年爬上台阶后被渐渐想要连绵起来的震动按倒在地。

麻烦了,怎么过去,万一我也停了一下……刚才应该告诉他们家在哪的,他们说不定会帮我……把我放在这里是相信我不会有问题吗,我有啊……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里,难道是自称少年道歉后害羞了吗。

青年看了一眼天边的金色辉煌,把脑袋放平,视线回到上方完好的天空。

好热,好热。

辉煌形成高过一切的墙壁,以圣者的速度行进,脚步声豪壮而具体,气势顺热流横行,不设怜悯,惨入其脚下的生灵会连同悲鸣一并升华,践踏过的地方会变成永远寸草不生的灰烬死土。

「哈——哈——」

不能在这里发呆。

不能死,不能失败。

通常情况下Seva一定会在家,当然不在更好,不管是不是一厢情愿,我必须要回去。

不减速的办法就是用力加速。

直到一块天空向着自己掉下来,眼睛才告诉脑袋,晶莹的碎片之雨是只能欣赏但不能畅淋的非自然灾害。

「唔嗯——转动吧,命运的车轮!」

青年翻转身体。

调用中……

泛滥不会长久,长久总有印记。

调用中……

「呕……哈哈哈哈……呕……咳……哈哈……呕……」

我错了,不,我没有错。

「虽然很失礼,但您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被套上口箍关起来的。」

「哈哈哈……咳……是吗?」

过来了,好轻松,本来就是轻松的事情吧,那家伙太笨了,居然会出那种惨痛的意外。

而且那家伙果然不是男人,「呀~!」的尖叫声和急急忙忙用手护住身体的样子告诉我她绝对不是一个男人。

为什么身体会长出新的……受那样的伤都没死的话长出新的身体也没什么稀奇的,但为什么旧的还掉在门口,撞到人了!

「唔……」

还好衣服没有长出新的,不然我不会原谅你……嘿嘿嘿嘿……

目视着女性的青年的脸因为血、汗和强忍吐意挤出的泪水而变得一片狼藉,嘴唇在吐意较弱的时候赶快趁机得意的扬起。

「可悲。」

「开心了吗?」

「啊?没有……怎么可能。」

我要更加本真的反应,刚才我进来看见的一幕是事先排练好的吧,冒着我的生命危险做这种事情,没有更多的福利怎么可能会同意。

「服务时间结束。」「呜!呜!」

女性放下双手的同时少年捂住了女孩的嘴。

难道不该是开始吗?女孩看见男孩子奇怪的地方会尖叫,反过来的话……还是算了,可以让我显得稳重一点。

女性潇洒的一捋头发。

「把你引以为豪的雄性第二性征交出来啊!」

青年选择男性的尖叫方式。

「有爱的异性和没有爱的同性之间可以肆无忌惮的展露身体,我讨厌你。」

「有一方脸红的话性质就烂成铜牛里的囚犯了!」

青年别开作为确认的眼。

自称少年你要带铃去哪!广播呢,强盗给我说话啊!

「哼,肤浅,看到你,那失去尊严的样子我,为你感到,羞耻罢了。」

女性戴好抓在手里的帽子。

「从你的断句中我完全读不出让我自卑的优越感。」

「很好,男人即是不应自卑的物种,与其自卑不如鼓足力气让对方心服口服。」

青年的双眼落定,女性缩起的双肩立刻打开。

「很高兴你能从我的话中取出词语,但分析的方向似乎偏离了我们的主题吧?」

「心才是最重要的,我的男子汉之心要我告诉你,拘泥于细节的男人最后会近视的。」

女性微颤着双手,威风凛凛的竖一竖被切分开的衣领。

可惜不管你怎么后退我还是能够看清。

「说起来,粉红色,了不起,大多数人要费很大功夫才能保持住一小段时间,特别是容姿优秀的一群人,她们之中很多都无缘这份色彩。」

「啊,远处明明景,色满布,而人人们却因,为看近处太多而生不,治之疾,可,悲可叹。」

女性随着青年的前进而后退。

「铃被自称少年偷偷的带走了,这里也不会再有人来的样子,应该说只有笨蛋才会过来呢,对不对。」

青年脱下唯一穿着的外套。

「看来汝也想通了,对,男人就是要坦诚相见……唏……!」

青年猛然抓起女性的手,把对方拉向自己。

「小心,后面是传送带,摔倒了可就麻烦了。」

「关照着实温暖我心,但你也许丢失了一次观赏男人特有的『肌肉防摔』技巧。」

我只知道正面倒下后用俯卧撑缓冲的方式,向后倒该怎么做呢,使用空中转体半周制造正面倒下的状况吗。

「摔到了就不方便反抗了,对了,你是翊芙吗?」

「但,但是我有操纵生命的力量。」

「你的能力好像对我没有决定性的作用呢,麻烦了……

青年松开女性的手臂。

……粉红,是什么味道呢?」

从容的双眼盯着恐惧的双眼。

女性还想要后退。

「不要……!」

被青年从正面抱住了。

「下面的话自己想办法吧,裤子不能给你。」

然后青年松开了手。

「诶……?」

「到底有什么乐趣能够让你不惜血本的玩……」

青年侧过身去,女性从正面穿上青年的外套。

「不是游戏……」

「嗯……

对啊,也有可能是经历或者其他什么沉重的原因,失误了,看她的态度以为是她是一个爱耍弄别人的人,只是乐观吗。

……对不起,一直在说不该说的……你也是回东区吗?」

「你难道对我的身体有反应吗?了不起的变态呢。」

重拾基本的腼腆的青年因女性挂上不自然笑容的脸而停下摇曳不定的双眼。

复杂。

「是是,一起走吧。」

「和一个刚才想要侵犯男人的家伙一起走太危险了。」

「是是,我承认我刚才是顿了一步,为我的控欲失败表示歉意,但到不了侵犯的地步。」

话题似乎又展开了,哎呀,一不小心就……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回到家要一段时间,从家到横断大桥差不多要再用一半时间,不知道Seva的走路速度能不能追赶上我……昨晚追赶上没有……对了,伞……

「……」

青年的寻找雨伞的视线引发短暂的沉默。

「果然忘记不了那个地方吗?」

「伞可能不止我一个人用,所以我要拿走,抱歉。」

青年跨上传送带。

哇,刚才的那块碎片如果没有莫名其妙的穿过屋顶,整个转送中心一定毁了。

「对一个男人这个态度,不觉得肉麻……」

「阿波。」「阿波罗尼奥斯!」

「阿波,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你也能修复衣物吧?」

「是阿波罗尼奥斯,我讨厌你。」

不会反抗甚至连抱怨都不做的东西是很容易被最先舍弃,因为存在感降低,导致重要性降低,一个完全没有什么支撑的理由就可以掩埋这些总是沉默的东西。外面已经全是金色了,好恐怖,大海一定早就蒸干了。破釜沉舟的处理方式,整个南区什么都没有了吧,陪葬了一匹混灵,以后的人呼吸气怎么办。

「阿波,外衣还给我。」

「我讨厌你。」

「讨厌的话更应该像垃圾一样脱下来摔到我的脸上才对吧?」

「脱不下来,已经和皮肤粘在一起了。」

「你是怪物吗?」

「……」

有些快乐的粉紫色涂上心痛的透明。

哎呀,糟糕。

「开玩笑的。」

「但愿不要成为敌人,Ondark。」

站在青年侧畔的女性忽然用嘴唇擦着青年的耳朵低语。

「啊!忘了!等等!」

传送带上可以奔跑吗?怎么办,我不敢!

没有回头的女性在道路的前方消失了。

调用中……

装备确认完毕。

听不到海潮,也激不起脚步声的海螺里,只剩青年一人。

「自称少年——」

—……—

「铃——」

—……—

「铃不可告人的行为我都深深记下来了,而且会好好使用。」

—……—

都走了。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呢。

啊。

「流氓系统?」

—……—

算了。不重要。

自动门打开了,漂浮的雨神哼着绵绵的歌声拥抱过来。

不管怎样,能够轻松自在的以正常的方式经过门,现在看来太珍贵了。

青年提起右脚。

「咦——!」

青年勒住前蹄。

「什……么……」

刚才我究竟看着什么地方才能不发现这一串陷阱。

—哗———

大雨形成的细水流沿着正方形边框向四棱锥形的深坑灌注,已经可见的水面的高度不足以让大坑看上去少一点毛骨悚然,而这样与大人流建筑的四通道门等宽的坑紧贴着门槛开始,向前延伸到方碑前排成一列,共5个。

青年从门最边缘处跳上地面,沿着坑走向干道。

从坑面上能够看出层层叠叠的地砖没有被冲击物挤压得碎裂变形,而是主动贴着冲击物表面避让开,以达到不多余的位移,但地砖至此时为止仍没有解除黏锁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也许是因为冲击的来向过于特殊,比如四面八方,比如非速度方式,也许是因为下雨了,气温降低,大家一旦贴在一起就不想再分开。

「哈哈——」

青年发出自解压力的笑声。

不知道该感叹哪一方,是能承受住这样攻击的方碑的工程质量,还是能将这样工程质量的方碑击穿的攻击强度。

尺寸与地面相差不大的深坑架设在方碑的中间,将金属挤压开,但方碑没有因此扭曲歪斜,雨水翻过坑层叠的边缘,流进灰暗的坑内,坑的中心中心可以看见一点白光。

有什么东西以极大的四棱锥作为武器,无视硬度,损害固定,攻击方向自由。

「咕。」

又有什么东西**纵着这件武器的东西一路追打,最后进入了传送中心。

传送中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广泛意义上的中立建筑吗……先不谈,南区出现了一匹超2级的混灵,因此整个区被不应该如此强烈的阳光烧毁了,东区外圈的处理方式依照司祭口述,和南区一样『细致』,而且处理的是东区,天阶的最主要的大陆,比起担心之后才会到来的处理,我能不能安全的经过中心道回到家还是个问题,在一个足以让圣殿舍弃东区的危险的陪伴下。

「啊,烦死了。」

青年奔跑起来,向着所面对的街道,如经过一场高速异物的轰击,路面上千疮百孔,楼房蚁蛀虫趋,干净而严谨的城市仿佛已经一片混乱,雨则为一切定形定音。

一定不要先死了。Seva一定早就离开了。

青年奔跑起来,向着雨雾中看不清的前方。

如果神真的听到我的愿望,请实现其中一个吧,为我这个无能的人类。

求你。

调用中……

不知道怎么进行变化时,就前行吧。

调用中……

Please put in next d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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