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见？”
娇小的银发少女，呆呆地看着莱茵哈德，怔怔着，仿佛就是为了莱茵哈德能看见她而感到诧异般的。
莱茵哈德也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但还是朝少女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诶，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呢！”
少女嫣然一笑，像天使一样灿烂。她立刻起身，并没有因为莱茵哈德是一个陌生人而将他推开，拉着他走到了少女原本坐着的地方。末了，她还拍了拍自己刚刚做过的地方，示意莱茵哈德坐下。
莱茵哈德也是感到微微诧异，想了想，还是顺着少女的意思，坐在她旁边。
“……是第一次来吗？还是之前发什么什么事情？”少女开口，微微侧着头问道。
“……抱歉，有些事，记不起来了……。”
微风吹过面庞，不知为何，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好多事情的时候，一股怅然若失地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少女洁白如玉地双腿调皮地弹出，在旧堡垒的悬空处摇摆着。在获知了让自己有些失望的答案后，同样的表情也出现在了脸庞上。“这个答案让帕琪娜有些失望呢。……对了，大哥哥……要怎么称呼？”
“莱茵哈德，莱茵哈德·因斯特瓦尔德·冯·克莱斯特。”
“这个名字有些拗口呢~哈哈，我的名字叫帕琪娜哦，大哥哥要记住呢。”
少女露出了满足和纯洁的笑容，看起来就像天使的微笑，有着能够治愈一切地力量。
对一切能引起少女兴趣的物品，少女都能百分百去关注它。
睁大了绀紫色的眼眸，帕琪娜注意到了莱茵哈德身上背着的冲锋枪。
她俯下身体，摸了摸那把P40冲锋枪。“这是什么？”
“冲锋枪……呃，是一种能连续发射高速金属的机器，当然对人会有很大伤害的。”莱茵哈德觉得自己不该直白告诉少女冲锋枪是个什么东西，他觉得，这个少女很明显不更人事，像是长期与世隔绝一样，对外界的信息不甚了解。
“是这样吗？……那大哥哥，用它来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可以说容易回答，也可以是不容易回答。
“啊……它，是人们科技的顶尖体现，之一。它帮助人们开拓疆土，保卫家园或者抵御外害。但我却不喜欢它。”
抬起头，以四十五角看着天空，这种没来由的，怅然若失的感觉才稍稍消去了一些。
“……剑与盾。”
“嗯？”似乎是诧异少女忽然说出来的字词，莱茵哈德惊讶地看着银发少女。
“剑与盾，大哥哥选择哪一个？”
呼。
倒吸了一口气，内心如同一团乱麻一样，搅在一起。他并没有奇怪少女问这个问题的因缘，只是因为自己想要想出一个，这个问题的合适答案。
“我……”莱茵哈德站起来，将冲锋枪卸下来，在手上抓着。
从旧堡垒顶端，松手，手臂似乎不经意地向前一甩。
冲锋枪发出“卡朗”地声音，带着碎石和撞击一路摔下旧堡垒。
“两个，……都不选啊。”
“剑是进攻性的武器，虽然，锋芒指向的是对自己抱有敌意的人，锋芒将总是带着人的鲜血……因此，人们不得不小心提防持剑的人。我啊，带着这种冲锋枪，就好像一个时刻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强盗，即使我本人无意作恶劣的事情……”
“盾是防御性的。它固然可以守护锋芒下的脆弱，但你不得不时刻扛着它，去防御时刻可能出现的锋芒。人们会以为持盾的你是为了守护盾下的财富，因此，即使，你有着无坚不摧的盾，也依然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找你的疏忽……无论哪一点都是我不能允许的。”
“……哈哈，好像自己说了一些不得了的话呢。”莱茵哈德笑了笑，摸了摸头顶。“……和一个没有什么交集的女孩，说这些话会很失礼吧。”
帕琪娜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莱茵哈德。“……这些，是你的真心话么？”
“是的。……我没有反驳自己的理由，顺应自己的想法、念头和直觉，就觉得我应该这样说。虽然我记不起我我自己最近的事……但隐约还是能感觉到，我的一些不寻常。”
“我应该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带来死亡和杀戮的人，被一方敬仰一方仇视的人，……真不知道，像这样一个仿佛时间和空间都能冻结的地方，居然能容纳下我的存在。”
不经意间瞥见了帕琪娜不断抖动的小脚，完美的玉足使得他脸色一红……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其实最开始，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莱茵哈德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见过我？”
“啊，第一眼看到你时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希望是这样吧。”
莱茵哈德站起身来，伸出手，遮住额前明媚的阳光。
“……知道吗，我在想……我可能会将自己的一切放在守护这个地方。”
“会吗？……”少女仰头，看着他，半眯着眼。
“……但我终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如果有可能，或者斩断了与我过往的羁绊，那是……一定会实现的。”
银发少女——帕琪娜，双手撑在旧堡垒的混凝土面上，毫无顾忌地展示着前身的风景。但一没有隆起，二被垂下的银发挡着，再加上莱茵哈德也不是萝莉控，也构不成什么充满怪异气息的场面。
如果有来自这个世界，后世的穿越者看到了这幅场景，一定会惊讶万分——叱咤风云的“幽鬼要塞”此时这幅不更人事的小女生姿态的话，会大为震惊的吧。
“那么……莱因，战舰少女……是什么？”
帕琪娜令人心醉的绀紫色眸子，倒映着莱茵哈德的身影。而莱因也是楞了下，似乎没有预料到少女会问这种问题。
“她们，是一群身不由己的……武器化身。这是大部分人对她们的看法。人们总是倾向于获得威力更大的武器，为了攫取利益。——就像战舰少女，她们纯真的像一张白纸，因资本金和上位者们的需要，远离了本该驰骋的大海，手上沾染了战士和无辜平民的鲜血……所以她们是不幸的。我能感觉到，她们在人类眼中的地位……武器，工具。……哈，号前我说地有些深奥了。
莱因哈德摸了摸脑袋，道歉道。少女忽然站起身来，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近乎祈求般地看着他。
“……请说下去！”
“诶……？”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的。”
无法拒绝她的请求，莱因哈德还是接着之前的话题，往下说。
“人们总有一种奇怪的感情……用古老的东方人的话来说：不是本族的人，他的心一定和本族人的心有异，更不论是人以外的智慧生命，或者同是人类但不同民族的人。这种对外的排斥是人类几乎天生就有的，战舰少女们对人类而言，无疑是一群异族。”
“可是她们几乎和人类无异的……！”
“呵！绝不是这样。”莱茵哈德长叹一口气。“古老的东方人还有另一句话可以形容她们的处境：一个普通人没有罪，但一旦有了贵重的物品便有了罪。”不知道这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用德语这么解释是否正确，首先还是怀疑帕琪娜能不能听懂了，所以他也在抱歉地看着她。
“我可以理解的……战舰少女就像那个普通人，身怀奇特的能力，她就像获罪了一样遭人责难。……”
有些诧异，眼光闪烁着，在为帕琪娜居然能理解而诧异，心中难免多了几分猜测。“……你能知道的话，就好了。战舰少女确实从外表上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是没有差别的，像你，我。……但，一个普通人显然是不能以自己的意志来支配一艘拥有强大火力的钢铁战舰，或者拥有威力巨大的舰装，碾压陆地上的一切生物。……当战舰少女身怀这样重要的‘玉’，却不知为何甘愿受国家机器支配的时候……底层的人们将她们当做崇拜和敬佩的‘女武神’，权利高层的人们将她们视作供驱使的战争机器……但谁又愿意去深入了解她们的本质呢？”自嘲地笑了笑，莱茵哈德摸了摸自己的红底金色领章。“哈……就比如我，这种看着就觉得是代表上位者的华贵标志……也许我是支配……你们的一员，也说不定。”
帕琪娜睁大了眼睛，旋即，小手环住了莱茵哈德的胳膊。……“你并不是他们。”
“……你，是提督，……是要将她们从悲惨命运中解放出来的……天选之人…”
◇
“不拦下他么？”
银发少女，帕琪娜身后，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走到她身后。……和帕琪娜一样的发色，只是更加苍白，除了不同的眸子外。
“……这是莱因的选择。”
望着莱因哈德慢慢消失着的身影，帕琪娜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好像丢失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他充满了智慧，你要知道……智慧不等于精明。而精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作打算。……如莱因，他猜测到了我的身份，却又能不被诱惑左右，而遵循他心底的选择……”
“也就是说，他过关了？”高挑少女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一个盘子，上面还放着一个蛋糕。
“毕竟，这里是‘我们‘的中枢所在……能感知到心灵的交流，则说谎者一定无所遁形。……他是真诚的。“
”喔噢，我好想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咯？“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抓着叉子就要将蛋糕往嘴边送。”我们的帕琪娜居然会接受人类了？“
”……哈，不是我接受他啊……“帕琪娜仰头看向天空，绀紫色的眸子随即显现出天空与云朵的倒影。”——而是他，接受我啊。“
一颗流星不留痕迹地划过。
目送着莱茵哈德终于消失在这个空间的帕琪娜，才将视线脱离了那里。
然后，将注意力放在了苍白发色的高挑女性身上。
“结果，你还是屏蔽了他某些层面的记忆？”
“……嗯。”
帕琪娜没有否认，默默点了点头。“这是早就选择好的了，我希望能与他，在排除一切杂质的情况下，交流。”
“……唉，希望这是一步好棋吧…”
身材高挑的女性顺势做了一个幅度比较大的伸腰动作，胸前的两团不自觉地抖动着。
虽然映入了帕琪娜的眼里，这只平平的萝莉少女不知怎的，选择了无视。
“即使如此……我们仍然缺少一个契机。有很多东西，与我们所预料的发生了偏差。”帕琪娜依然抖动着小腿，白皙光滑的皮肤在阳光下反射出了一丝奇异的光辉。“……虽然因战争而沉没的船只非常多，然而……人类的船，只要一减少，反而不久后又增加了不少……”
“所以说人类真是可怕，人类发动战争，战争让人类和战舰少女减少，然而每一场战争都意味着科技的进步，老对手们变得越来越强。”苍白发色的高挑女性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啊，今天不是有一个新来的么……？”
帕琪娜眼光一亮，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忽地一划，她所处的空间边泛出了一丝涟漪，就像沙漠上方热空气造成的浮动一般。
这种浮动很快就就消失了。
接着，一个昏迷的少女凭空出现在了帕琪娜脚边。
“……莱茵称呼她是威尔海姆•古斯特洛夫，最开始……我感应到莱茵的'特别‘也是从她身上感应到的一种精神层面的联系…”
“居然只转变了一半！？”出乎意料的，高挑女性看见威尔海姆的样子居然大为吃惊。
她清楚深海化的战舰意志多少都会有异于普通战舰少女的特征——苍白的发色、皮肤，赤红色的眼瞳，怪异的富有SM特色的服装，以及发育非常好的身材（误！）
然而这个少女仍是金色头发、人类风格的衣服和头上戴着的一个帽子，除了肤色略显苍白和即使闭着也显现出了淡淡红光的眼瞳，其他地方还真看不见属于深海的特征。
帕琪娜倒是不怎么惊讶。“……不用奇怪。毕竟，她是和莱茵有着某种联系的……即使战沉后这种联系也仍然保存着，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她的转变。”
威尔海姆的眼皮在这个时候动了动，似乎是差距到了周围有“陌生人”，立刻，就带着浓浓的警戒意味睁开了眼睛。
在威尔海姆双手抱胸，警惕地看着帕琪娜和高挑女性的时候，帕琪娜也伸出了手，想要摸她的头以安抚她——
威尔海姆却忽然倒退，原本抱胸的手立马死死护住了头上的帽子，仿佛那是她最宝贵的宝藏一般。
“……你们…你们不要碰莱茵……威尔海姆的帽子！”
这种毫无效果的请求在帕琪娜耳里，忽然散发出了璀璨的光彩。威尔海姆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这个帽子上除了威尔海姆的气息外，还有着莱茵哈德的气息。
她想到莱茵哈德刚刚来到这里的形象，德军的军服从脚底的靴子，到头顶的帽子是一个整体，缺少了任何一件都会产生一种缺损的违和感，帕琪娜在看到莱茵哈德的时候就觉得他在服饰方面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在看到威尔海姆头上的德国陆军军官帽后，就发觉到了不寻常。
帕琪娜的嘴角不留痕迹地上扬了一个幅度……果然，有点意思呢。
◇
“我当时尚未及听的，尚未及见的，
如今已皆离我而去，却又萦绕在我心际。
你，美丽的少女啊
我在这里仿佛瞥见了世界之光
这个世界，竟如此惨伤
而本该因你多么可爱圣洁
你永远拨动我的心弦。
——我的战舰少女——
你是港湾尽头最美丽的风景！”
————君特·弗雷登海希，1955年8月，《最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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