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逃,想逃。
绝对......不想在这种地方死掉。
怪物的身影如水蛭般弓起,体积也顿时变大了好几倍。毛革擦着水泥地的沙沙声音,越来越近!街灯的光恍恍惚惚,忽明忽暗,让我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黑影终于按耐不住,发起狂暴的攻击,身后一连片金属碰撞的清脆声音响起。
身体里的力量急速的消耗掉,跑不动了,不……不行了……
路灯“框”的一声打在我身后,我头皮紧的发麻,一丝液体留过额头的清凉感,流血了呢......不对,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这个了。怪物还在,它们还在!快跑,光!不要回头,往前跑!
(2)
“近日有不明绑架案发生,从今日起学校暂停所有的社团活动。请同学们放学后尽快回家。”
教室里的同学鱼贯而出。我叹口气,看了看手中的U盘。里面是要拿给英桂的资料,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了。
“光……”同班的芽儿叫了我一声,可怜兮兮地望着我,“今天家里有点事情,但是桂学姐叫我去帮忙准备舞蹈社的活动,所以……那个……能请你帮我去找一找她吗?”
不忍心拒绝的眼神呢......
“这样,没问题哦!”还是去找英桂吧,我想,“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现在回想起来,芽儿当时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欣喜,只是因为我答应帮忙而可以快些回家吗?家里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我以为。
“在体育馆二楼的办公室哦~”
(3)
“不好意思,忙到这么晚。”英桂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一如既往的帅气,“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最近绑架案闹得很厉害哦,要我开车送你回去吗?”
“没关系的。桂。”我说。
如果当时答应学姐一起走的话,结果会不会不同呢?
这么想着,我被逼上命运的高楼。
【当然不会,掌控命运的三位女神手中的丝线永远在不停歇地流动,谁也不会知道它们下一刻流向哪里。独属于少女的命运的契机,全在一念之间,开启。】
这就是最后的道路了吧,腥味的海风卷着细小的冰屑扑面而来,我的双脚已踏上了天台的防护栏。黑影如蛇一般紧追不舍。一个念头闪现在我脑海里,霸道地扫光其他所有杂念。
脑袋里除此以外只余一片空白。
“跳下去!”
下面就是海,没有其他退路。
徒留在原地,凭现在的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跳下去的话,游泳课也有好好的上,多少有一点生存的机会吧。
双手就此松开,我向后倾倒下去。
【身穿单薄学生制服的少女坠落下高楼。没错,少女亲自跑上高楼,又亲自从上跳下,她的脸上没有绝望,也没有悲伤,占据她眼睛的全是坚定。对,或许就是这种眼神,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没有从高处径直落入海面时应有的剧痛感,海水像柔和的风一样包裹着我。黑色的少年握水成旋涡状,给了我一片平静的涡底。
“很出色的人”
修长纤细的手指触碰到了我的脸颊。
那温柔的眼神
那像看洋娃娃般的眼神
不知为何有股使人安心的力量。
我不自觉闭上眼睛。
2/
(1)跑……跑!
我骤然睁眼。
这里是……天台!不可能,我刚从这里跳了下去!一阵微风袭来,我一打哆嗦,看来全身上下湿的很彻底。怎么回事?
“醒了?”黑色的少年背对着我坐在防护栏上。我刚要点头,沙沙的声音接踵而来。那些黑影还在!我挣扎着起身要跑,少年淡淡地说:“没关系,不用怕。” 那些黑影不停地试图发动攻击,它们密密麻麻地遮蔽了天空。但是,没有一缕黑影可以靠近——以少年为圆心的半球内。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谁知道呢?”少年转过脸来,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他一个后空翻从护栏跃至我的面前,把带着余温的大衣套在我身上,露出灰黑的毛衣。“总之,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少年做了个法式宫廷礼,牵起我的右手。
“闭上眼睛,庆、峰、里,光。”
【极光一般的绚丽景象笼罩住高楼的天台,少女用她的勇气完成了于少年的交集。】
(2)少年满意地松开光的手,转身径直走上前去。怪物们疑迟了一下,然后迅速从人形伸展为巨大的剪刀的形状。
如果少年看到路灯那干净利落的切口,估计就没有这么悠闲了吧。
而事实上,他确实看到了。
那为什么?
他没有逃呢?
“莫莉,展开积极攻击。”少年柔声对着海风轻呼。
晶蓝的电子小格一瞬便铺展在他四周。
“谢谢。”
“一切忏悔的弱者们,请瞻仰救主的眼睛。”少年狂笑着伸开他的双手,仿佛要去拥抱那黎明。透明的劲力呈弧状弓起,随少年单手一挥,它们如离弦之箭飞速穿过黑影的屏障,重新使朦胧的星空显现出来。黑影蜷缩回人形,幻化为少女的轮廓,围绕着少年起舞。她们的舞姿千变万化,衬得那月光如华。一股股飓风般的炼气抽打在晶蓝的小格上。
少年摇摇头。
“远程控制么?”乌黑的双眸像猫一样的眯起,“不自量力!”他左手挥拳,劲力被染成金色,爆炸般的无与伦比的热量扩散开来。起舞的黑影少女如何承受得住这份巨大的能量,在一瞬间消失了。
他回头看了看光。依旧闭着眼睛,听话如娃娃般的光。
(3)
“可以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伸出右手,食指点在我的额头上,就像古代巫师摄取人的灵魂一样的动作。
“在我看来,你和它们是一样的。”少年俯视着我,轻声说道。
它们?把我比作那些怪物?开什么玩笑?
“所以,”少年把头低了下来,我们脸与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在旁人看来,只是普通的少男少女在天台幽会的画面吧。但是,我完全没有脸红心跳的感觉。因为,这根本不是让人悸动的氛围。少年温和的表情背后,是狂暴的杀气,远甚于那些黑影的杀气。透明的劲力包围了我们俩,我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栗,尽管脸上的表情被我努力地维持在常态下。
少年满意地看着我的表情,然后贴着我的耳朵说道:“我可以杀掉你吗?”
随即他后退一大步,让劲力缩成球状,拿在手中把玩。他依旧暖暖地微笑,说道:“以为我会这么说?要杀掉你的话就不用做救你这种费力的事了。让那些怪物动手就好了。”
莫名其妙!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大脑,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真的就是这个神经兮兮的人救了我吗?真的吗?现在他怎么看都是一个脱线的白痴吧!
(4)“理由呢?救我总有理由吧”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理由嘛,”少年耸耸肩,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
真是不爽!
少女的心中某处突然爆炸开,一股任人摆布的自尊心受挫的怨气弥漫的全身。自己刚才真的差点就死掉了诶……就像做梦一样,刚才掉下海也没有疼感,说不定真是在做梦。到底是不是呢?真想试一试呢......
我站起来,走向他——用我觉得最吓人的表情对着他。
少年果然有些吃惊,居然就这样往后退去。
我实在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气,脱口而出:“那些影子一样的怪物到底怎么回事,那什么绑架案也是它们造成的?你又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救我?能麻烦你简明扼要地解释一下么!”
少年被我逼地靠在栏杆上,我双手抓住围栏,像他刚才对我做的,一点点贴近他。
我们之后就是那片大海,汹涌的波涛拍打着岩石,声如撞鼓。少年不好意思地想要躲闪,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呢,越发狠狠地盯着他。
“咔嚓。”一个微小的声音传来。少年身后的栏杆,断了。
“该死……”少年本来重心就全在栏杆上,一下子就跌了下去。
“乌鸦!”我急忙伸手抓住他,可是他好重,我连施力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拉了下去。
海水,砭人肌骨的疼,我忍不住张开嘴想叫喊,海水立刻涌入,让我呛出一大团泡沫。我的胸口难受的要命,身体向海底沉去。原来,不是梦啊——
名为乌鸦的少年急速向我游来,“笨蛋。”
(6)“我说,你真不愧是被选中的人啊。”乌鸦恢复了之前的浅浅微笑。虽然因为我的缘故他现在半裸着上身在岩石上烤火。
“什么意思?”我问。
“抱歉,海水使本世纪最杰出的头脑暂时无法运作。”乌鸦脸上没有任何炫耀的表情。“不过,你还真是……居然能把我推下来……”
“啊,真是不好意思……你还不是,明明有特殊能力,非要掉到海里面的才想起,你个运动白痴!“
“我只是舍弃了体力这种白痴般的能力罢了,只要有头脑,人就能很好的生活。再说,是我这个运动白痴把你捞上岸的!”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赶忙转移话题:“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还想问你呢!”
我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那个……那个是因为……”我不好意思的指着他的大衣口袋,“你把这个给我披上的时候,名片露出来了。”
“诶!这么滑稽的理由也行……”乌鸦揉揉自己的头发,“算了,反正也无所谓。”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对了,他之前说了什么被选中的人的话。
可是乌鸦不再回答,他穿上烘干的衣服,对着海风说道:“莫莉,打开通道。”
晶蓝的电子小格迅速构成一扇大门,稳稳当当的悬在半空中。
“要一起来吗?过来就告诉你哦。”少年伸出了手,发出了邀请。
【就在这一刻,少女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轨迹从此将会偏转另一个方向,而自己不得不毫不犹豫地,笔直地走下去。】
少女深吸一口气,握住少年伸出的手。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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