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多運論
下午,我就匆匆赶到了学校。问了路后摸着找到了所在班级教室——六楼厕所旁边。
一把推开教室门——
满满的一个课室的人头齐刷刷地面向我,不过也的确开门的声音有点大了,但这样一来我倒责怪自己刚刚有点太过鲁莽了,如此慌慌张张自把自为地就冲进教室......
“你是......”讲台上的短发齐耳的女老师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手中拿着三角板,黑板上一大堆演算过程和几何图形,估计刚刚是打算添加辅助线来着。
“啊我......”可能毫无心理准备,加上记忆短路了,我忽然就愣住了,哑口无言。
“你是今天来上课的新同学对吧?”坐第三排的一个平头男生边说边站了起来,“我听班主任前几天这样说过,你是......”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大文件夹,又从其中取出一个文件袋,再从中取出一沓用夹子夹好的纸张。
“叶久留,我叫叶久留。”我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台上那位老师仿佛想起了些什么,脸堆着笑边向我走近边说:“对对对,你们班主任也跟我提到有人要转来,叶同学请进请进。”然后就把三角板向里面挥一挥,示意我到讲台旁。
同时那平头男生也似乎从那沓资料中找到我的名字,道:“是的是的,叶久留同学。”然后他抬起头,对我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本班的班长。”
我笑了笑点点头回了下礼。
教室里人们纷纷小声聊了起来,渐渐地变得有些吵闹了起来,班长皱了下眉,对我说道:“叶同学不介意的话先坐着讲台旁边多出来的桌椅?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说着说着,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一点轻蔑厌恶的神情。
我忽然感到歉意,毕竟到现在才过来,还是属于突然“心血”来潮地才过来了,实在是有点唐突。
不过那也好,看来的确是我杞人忧天了。
我正要向桌椅走去时,那老师忽然叫住了我。
“新同学来自我介绍一下怎样?大家认识认识!”
讲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看来不怎么欢迎我啊。不过我还是低着头走上了讲台,取了只粉笔在黑板上写上我的名字,然后转过身面向着全班。
呃......紧张了......
几十双眼睛看着我,我决定还是说点什么打破一下沉默地莫名恐怖的气氛。
于是我举起指头指着后面的名字,吸了口气说道:“这个,我......我的名字。”
忽然发现,不自觉地刚居然伸出了中指指自己的名字!赶紧收回。
赶紧同时低下了头,脸应该是彻底红了吧。
还好没听到哄笑声,估计没被发现,实在太幸运了!
我刚想侧头看看最近距离的那女老师,却——
“啪啪”,脑后响起了塑料三角板敲击黑板的声音,然后就是那女老师爽朗的声音:“记住没有?新同学的名字,叶——久——留,叶子的叶,很久的久,留堂的留!”
余音刚落,就响起了下课铃声。
我憋着笑,延长着脸红的时间,还好低着头。
那老师却是急了,举起三角板敲着黑板说,“静一静!我们继续把题讲完!”
呵呵,那个“留堂”原来就是预兆。我这样想着就走下讲台,移了一下桌椅坐了下去,却发现......
这椅子上一个大窟窿是怎么回事啊啊啊?!暂且不说这窟窿大成这样怎么弄的怎么不去修的,这窟窿我要没发现的话我整个人不就一下子无支持力掉了下去?!!!我的臀部直径还没有大到可以被那窟窿卡住悬在半空的啊啊救命!!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掉下去的话裙子肯定会被扯住导致春光乍泄啊!!!
今天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呢?我苦笑着。
当不幸运的事即将发生却被发现并且自身能阻止时,更大概率被称为“幸运”,但是没有不幸的事发生的日常,却没有被大多数人当作幸运,看来条件概率的条件可是真真要紧了。
我环顾四周,没人发现,于是坐着边沿半蹲着,心里不断催促这个拖堂的老师赶快结束,那么我就可以去跟班长商量商量取另一张椅子。
黑板上演算的是有关三角函数的内容,这题那老师应该已经快做完了吧,我心中暗喜。
可是——
“下面来讲做法二。”
我无言了,只是无言的是因为居然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一堆学霸。
大约五分钟过去了?可能是平日缺乏运动,腿开始感觉到有些异样了。
如果按刚才的条件幸运理论来应用的话,此刻忽然发现我实在太幸运了。
我刚刚一瞥黑板角落,发现今天的课表——
从时间计算,现在应该是下午第一节课下课。而课表上下午第一节和第二节居然是连堂数学!!于是她不打算下课了是吧!!!
我实在等不到她开讲做法三,身体就立马窜起来,右手向上举着,道:“我去厕所。”还没等她的反应,我就直接走出教室门了。
走出教室门直到走到教室里的人看不到我的地方时,我不禁停下了脚步。
要干什么呢?
其实我完全不知道要出来干什么,只是想着避免那种一直蹲着的境地,也不好新学生第一天来上课就起来说椅子坏了然后打扰各位学霸导致坏印象,虽然本来貌似这么唐突地推开了门就应该已经留下了坏形象了。
如果用首因效应的话,他们谈论起我以后大概就会说:又迟到了啊,又没礼貌地闯进来了吧,又坐破了椅子了啊......
冤枉啊坐破椅子的不是本人啊,你看我这身形怎么可能坐破椅子,而且那天数学课上除了那留堂女的授课声之外怎么会有别的声音啊!!!
不过既然出来了,反正也不知道哪里去找张椅子来,不然先逛一逛这个校园。
我扫了一眼四周,大概了解了这层教学楼的结构。
这时从旁边厕所里出来一个高大的男生,正好与我四目相接。
那男生十足像个健壮的运动员,在一头用水弄过的如草般的发型的映衬下反而像是哪里的什么校园老大类型了,但是......却很不适宜地在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
那“老大”用右手中指推了推眼镜框——这是哪门子的老大叼人推镜式啊,微睁着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我。
于是我干脆走了过去,没有竖中指。
“你,新来的?”
很不老大的清爽的嗓音。
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人并没有我远看那么健壮,脸也不粗犷只是属于男性化的好看,只是给人的气质很有一种气概罢了,不过不得不说这人的确有三分威严之感,只要他不说话。
我点点头表示回答,然后问道:“你是我们班的?”
毕竟知道我是新来的只有我们班的人,或许他是刚刚静静溜出去的而我没有发现也很正常。只是......不到两秒我就发现自己的错误了——
如果是我们班的话,应该会问:”你是新来的那个?“这样的话才对......
不自觉的脸开始皱了起来——这是小葵以前告诉我,我发现自己说错话时的经典表情。
“啊哈哈。”他忽然笑了起来,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惊奇,说道,“不知道啊,不过我能记住全校的脸,而你的是第一次!”
原来是强人啊。
我不禁竖起了拇指,却道:“不过两年把学校的人的样子记住也不怎么难嘛。”
“你对!而且无关闲人记住也没什么意义。”他也竖起了大拇指,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恐。
“确定没有跟我长得像的?”
他哈哈大笑:“人都有相像的地方啊,每个人的看别人的眼光也不同。你觉得像未必我就觉得像。”
倒也确实如此。
这样的话......下课回去再看看?
“你上厕所?”他侧身让了下路,我赶紧摆摆手答“没有”。
“你不上课吗?”他又疑惑地问道。
我噗嗤一笑,指着他:“你不上课嘛?”
他脸上忽现一丝狡黠的笑容,俨然一只四处游走的狼,道:“走,我带你走一走学校。”
于是我就跟着他游荡这个寂静校园了,下了楼梯,绕过操场,路经艺术楼......昨天来学校时也跟着reception的老师逛了一下学校,去看的无非就是标准的各种学校自豪的设施,反倒这次跟着他走却发现这校园还有这么多有趣的地方——
比如说从饭堂通向电脑楼的秘密通道。
比如说艺术楼后背的涂鸦墙。
比如说单车棚附近可以溜出学校的一小截墙。
虽然“老大”说他男子汉光明磊落不走后门,要逃课出去直接从前门出= =
当然由于我是新生就会觉得这些有趣,到了我当老生的时候,这些倒变成实用了。
最后,我俩上了行政楼的天台,刚好对着升旗台的国旗。
等下去搞确认手续时再去弄弄监控系统数据好了,这时我是这么想的。
啊啊,对了去“厕所”这么久不会被那拖堂女怀疑我掉了进去了吧然后亲自逐间逐间低下头对着那个坑喊:新同学你在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曾经啊,我和一个人在这里大笑过,然后把挂在那里的那张旗扯了下来撕碎了.....”
他盘膝坐着,回忆着笑了。
“挺无聊的事嘛。”我坦言道,一阵失望涌上心头:这里的校园生活居然能闷到让人想出去撕旗的玩乐,见他没有接下去讲,便问道,“那那个人怎样?”
我同时转过头看着他,却发现我错了。
他脸上的分明是苦笑。
此时的他如同
一下子,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
“他,死了。”他却淡淡地说到,仿佛置之于事不关己之地。
4:15。
唏嘘不已。
烈阳下,那面旗染得更是鲜红,远处的教学楼和民居楼此起彼伏。
“欧阳阳朗。”他从口袋掏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递给我,“认识?”
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照片里的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衣,在擦拭着自行车,只照了个清晰的侧脸,不同于“老大”的另一种好看,很阳光清爽的感觉。
“他很喜欢鸡蛋花的,很喜欢的。”“老大”喃喃自语着。
他从我手中取过手机,却发现手机被我紧紧攥着,抬头发现我脸上的异样。
“怎.....怎么了?”
“那......那部车......”我颤抖着指着照片中的人擦拭着那部光鲜保养极好的死飞车,“真够品味嘛!”
“哈哈!”“老大”大笑着。
殊不知我已经颤抖了起来。
那部车......那部车......明明是我的......
明明是我的......
明明是我的......
明明是我的......
明明是我的......
我全身大力地颤抖起来,呼吸变得不再顺畅。
“怎么了你!”
我隐约听到“老大”的呼声,不对,是千万个“老大”的呼声,不同内容的呼声夹杂在一起,整个脑子里一片嘈杂。
我什么都能听见,我却什么都无法反应,什么都无法记忆。
只知道,那都是“老大”的声音,全都是,全都是,塞满了我的脑袋,膨胀着,膨胀着。
在欲裂的脑子被如此烦躁地轰炸之时,
不知为何,却很悲伤。眼角也似湿了一般。
眼角只余下一抹阳光之时——
我又沉沉地被拉入黑暗的深渊之中。
意识消失之前,心里,真的是心里,却出现了一句话——
一切只能始于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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